第34章
秦無雙見了黑衣人的臉大吃一驚, 剛要說什麽, 黑衣人立馬蒙上臉沖她伸出手, 催促道:“先跟我走。”
秦無雙遲疑了一下, 然後扭頭喊了一聲:“半夏!”
半夏目光堅定:“小娘子快走,半夏能自救。”
秦無雙不再猶豫,遂低頭:“好。”說完, 将手遞給黑衣人, 黑衣人拉了她一起潛入水底消失不見了。
牧斐正游着, 忽然發現秦無雙一頭栽進了水裏,吓了一大跳,登時發死力地朝沉船方向游過去。
等他游到後,哪裏還有秦無雙和沉船的影子。
牧斐一會兒下水, 一會兒出頭, 水上水下的找着秦無雙,可連個鬼影子都沒看見。
“砰!砰!砰……”他的心, 一時慌的亂跳, 就像馬上要從胸腔裏蹦出來似的。
他突然感到一絲害怕, 似有什麽寶貴的東西就此一去不複返似的。
“秦無雙!秦無雙!秦無雙你在哪兒?!”他雙手攏住嘴巴, 扯着嗓門對着水面四下裏大喊。
安平已經追了上來, 上前拉住慌了神的牧斐:“小官人!”
牧斐一把抓住安平,顫聲道:“快,快,快找小娘子。”
恰好這時,半夏帶着綠珠從水下冒了上來, 二人一出水面齊齊深吸了一口氣。
牧斐見了,丢開安平急忙游過去一瞧,只有半夏和一個不認識的女子:“小娘子人呢?”
半夏道:“小官人放心,小娘子方才被一個神秘人從水裏救走了。”
牧斐聽了,一顆心稍稍放了下來,旋即又提了起來:“神秘人?什麽神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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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搖頭道:“奴婢也不知是誰……”
秦無雙甫一睜眼,入目的就是錢白那張冷峻帶俏的臉。
“你醒了。”
秦無雙撐着身子起身,錢白忙從床邊的杌子上站了起來,又彎下腰去扶她靠在床頭上,一面十分歉意地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恐水,你一下水就暈過去了,後來我們順着暗水渠流出了城,便只好帶你先來此處休養。”
“你好意救我,不怪你。”說着,她先是打量了錢白一眼,他已換下了那身黑色勁裝。
又四下看了一眼,黑瓦泥牆,屋內鋪陳簡陋質樸,這裏看起來像是一間普通老百姓的家。
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衣裳,已然是一套農家村婦的衣裳。
她不由得微微皺眉:“我的衣裳可是你換的?”
錢白連忙否認道:“不不,不是我,是這戶人家的女主人替你換的,這衣裳也是她的。”
正說着,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了,走進來一位三十歲上下,頭上綁着額子的婦人,兩手裏一左一右端着兩海碗褐色的湯汁。
那婦人一見秦無雙醒了,笑着上前,十分熱情地說道:“小娘子醒了,太好了。這是我剛熬的姜湯,聽你夫君說你們游湖時不小心落了水,又順着水流飄了出來,我煮了兩碗姜湯,二位喝了好驅驅寒氣,免得着涼了。”說着,将手裏的姜湯一人塞了一碗。
秦無雙接過姜湯,回之一笑道:“多謝。”
二人接了姜湯在手,俱是垂着頭,一時誰也沒說話了。
婦人見狀,以為是因為她在場,二人害臊,忙笑哈哈道:“那你們小兩口繼續聊,有需要再叫我。”
錢白起身,沖她微微颔了下首,婦人出去了,還周到地替他們關上了門。
秦無雙靜靜地看着錢白不說話,錢白忙放下姜湯,擺手解釋道:“你別誤會,是她誤會了,她見我抱着昏迷不醒的你來求助,才會以為我們倆是……”
秦無雙突然問道:“你是刺客嗎?”
錢白愣了下,随後看着她抿唇不說話,但是眼裏的凝重似乎代表了默認。
秦無雙又問:“你方才是打算刺殺三皇子?”
錢白的唇越抿越緊,隐隐透着一絲憤怒與緊張,他微微垂下眼眸,似乎不想去深入讨論這個話題。
看着錢白的神色,秦無雙知道自己猜對了。
她收到了薛靜姝的邀請今日游湖,如今已知她們的游船被司昭的人提前動了手腳,為了的就是上演一出‘英雄救美,俘獲芳心’的戲碼。
所以,她沉船落水是必然。
可是錢白卻救走了她,——錢白出現的實在是太巧了,巧的好像早就等在那裏似的。
秦無雙細細一想,錢白是穿着夜行衣從水底出現的,那就說明錢白救她根本不是巧合,而是錢白早已潛伏在水中,應該是為了準備伺機刺殺某人,卻意外撞見她沉船将落水,這才出手救了她。
她思來想去,自她初次與錢白相遇,便是他身受重傷闖進藥鋪的時候,而那時他正被官兵滿城追捕,可見他的身份要麽是刺客,要麽是細作。而他潛藏在水底裏,又在那片湖域出現,恰巧三皇子司昭就在附近,所以她推測錢白的目标極有可能就是司昭。
“最後一個問題。”秦無雙問的很認真,“你會傷害汴都城裏的百姓嗎?”
錢白立馬擡頭看着她,語氣肯定道:“不會。”
“……好。”秦無雙點了一下頭。
錢白有些不明白秦無雙究竟是什麽意思,謹慎地開口道:“你……”
秦無雙打斷他道:“你是誰,還有你要殺誰,我都不關心,我只關心你會不會傷害這裏的百姓,因為這百姓裏面有我在乎的親人與朋友。你救了我,所以你放心,只要你不傷害他們,我是不會向人告發你的。”
錢白聽了,稍稍松了一口氣,立馬信誓旦旦道:“我錢白在此向你保證,我所做之事,與這裏的百姓無關,更不會傷害這裏的百姓。”
“我信你。”秦無雙接着道:“無論如何,今日是你救了我,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我只能說以後倘或有用得着我秦無雙的地方,只要不違背良心,我一定幫你到底。”
錢白聞言,心裏很是感動。
夜幕降臨前,秦無雙坐着錢白雇的馬車回到了城裏,總算趕到掌燈時分,回到了牧家。
她回來的晚,不想聲張,下了馬車便從側門進了府,甫一進小院,就見小厮們蹭蹭地往裏面跑着通報。
進了內院,蕊朱,半夏,青湘她們搶着迎上來,喊道:
“小娘子,你終于回來了。”
“小娘子,聽說你落水了,可把蕊朱擔心壞了。”
各各拉着她細看。
“我沒事。”秦無雙沖蕊朱笑了笑,又轉臉看向半夏,關切地詢問道,“半夏,你怎麽樣?”
半夏笑着搖頭:“小娘子放心,奴婢很好。”
正說着,後面傳來一陣清嗓子的幹咳聲,半夏蕊朱她們一聽,非常識眼色地退到一邊。
牧斐立在廊下,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握拳抵在唇邊,見秦無雙終于注意到了他,這才高視闊步地走下來,裝作随口問道:“聽說有個神秘人救走的你?”
“恩。”秦無雙淡淡點了下頭,然後徑直往屋裏走去。
牧斐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邊,連珠炮似的追問道:“他是誰?男的女的?跟你什麽關系?他是怎麽救走你的?為何我沒看見他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還有,你這身衣裳是……”
秦無雙煞住腳,皺眉斜了他一眼,一發想起他今日在畫舫上那張欠揍的桃花臉,語氣很是不善道:“你以為你是誰?這些跟你又有何幹系?”
牧斐一怔。
随即怒上眉頭,抱起雙臂,甩頭扭得老高,口內哼哼道:“切,爺只是随口問問而已,爺才不關心呢。”
秦無雙懶得理他,直接回了屋。
牧斐見狀,氣呼呼地踢了一腳地面也回自己房裏了。
奔波驚吓了一整日,秦無雙很是疲憊,半夏伺候秦無雙褪了衣裳,進了暖閣裏沐浴。秦無雙靠着浴桶閉目養神,半夏一面輕柔地替秦無雙洗着頭發,一面小心謹慎地說道:“小娘子,其實今日,小官人也下水救你了。”
秦無雙忽然睜開了眼睛,愕然道:“你是說……牧斐?”
半夏點了一下頭,道:“恩,聽安平說小官人見小娘子落水後,就從畫舫二樓上直接跳了湖,只是等他趕到時,小娘子已經被神秘人給救走了。”
聞言,秦無雙垂下眼眸,看着鋪滿花瓣的水面,心潮一時起伏不定起來。
水霧的熱氣蒸得她臉頰有些燙,似乎連她心底裏的那些褶子都跟着被燙平了似的。——牧斐,總是在能在她心硬下來的時候,悄無聲息地打開一個裂縫鑽進去。
翌日起來,秦無雙洗漱更了衣,出來吃早飯時,得知牧斐一大早就出門耍去了。
因要将所有供貨上家掌控在手中,趁朱賬房養病期間,同時避開肖掌櫃的手,秦無雙只能日日正店,親自處理這些合作上的事情,,今日,她便照常去了正店。
來到正店,剛坐下不久,就聽見有人急噔噔地上樓,然後聽見蕊朱在樓裏喊:“小娘子,薛娘子來了。”
秦無雙忙起身相迎,迎到樓梯口,見上來的只有蕊朱一人:“她人呢?”
蕊朱氣喘籲籲地指了指外面,道:“在門外的馬車上,薛娘子說請你下去一敘。”
秦無雙便和蕊朱一起下了樓,來到外面,見門外停着一輛馬車,綠珠和馬夫分立兩邊地上。
綠珠見了秦無雙,忙笑着打起簾子。
秦無雙踩着馬凳上了車,薛靜姝忙在裏面拉了她一把,秦無雙坐下後笑着問:“姐姐怎麽找這兒來了。”
“我先去了牧府尋你,府上的人說你在這裏,我便過來了。我是偷偷出來的,不能久留,就不下去了,我們姐妹倆在這車上敘敘罷。”薛靜姝拉着秦無雙的手,一臉歉意道,“昨日不知怎的,關鍵時候,突然就暈倒了,虧得事後聽綠珠你被人救走了,不然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姐姐這心裏一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
秦無雙輕輕拍了拍薛靜姝的手背,安慰道:“不關姐姐的事情,再說,我現在不是平安無事嘛。”
薛靜姝搖着頭自責道:“追根究底,還是我的不該,早知有一場禍事等着,我就不該邀請你去游湖來着。”
沒有這場禍事,也有下一場禍事,只是這次湊巧,讓她給趕上了。
她不由得想起司昭那記警告的眼神,越發覺得此人心機深不可測,便委婉提醒道:“姐姐有沒有想過,三皇子兩次三番的出現,或許是為了故意接近姐姐?”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雙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