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爛醉如泥

酒吧裏紙醉金迷。五顏六色的燈光照得人眼花缭亂。一杯一杯的烈酒灌進肚子,從腹部開始灼熱地燃燒起來。胃裏翻江倒海,神智卻變得越來越清晰。

說是找顧青喝酒,其實從頭到尾韓遠堯就是想來買醉。一言不發,只是一個勁得喝酒。喜歡的人在面前,他不快樂,顧青坐在對面也是食不知味。欲言又止,喝酒傷身這個道理韓遠堯又怎麽會不知道。只是有時候酒能醉人,亦能醒人。

「遠堯。」不知為什麽顧青的聲音在震天響地的音樂聲裏顯得格外清晰。

「嗯?」韓遠堯黑眸微微一瞥。

「你跟之懷到底怎麽了?」韓遠堯會變成這樣,唯一的理由也不過是楚之懷。愛的人在身邊,心裏想着的卻不是你。為什麽要自讨苦吃?

「我跟他……」

烈酒入腹。痛徹心扉。

「誰知道呢。」

在微弱的光線裏,棱角分明的俊臉變得無限柔和。一時間,亦真亦幻,顧青忍不住想伸出手,但又被很好地克制住了。眼前的人注定跟他只能是朋友、是兄弟、是竹馬,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午夜萬籁俱寂。楚之懷獨自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沒有燈光,只有皎潔的月光躍入室內。時鐘上的時針指向12,韓遠堯還未回家。沒有電話。沒有短信。沒有甜蜜。空間裏圍繞的都是令人顫抖的寒意。這是他跟韓遠堯在一起之後,一個人的深夜。

下班之後,楚之懷看到韓遠堯跟顧青雙雙離開。擦肩而過的瞬間,連眼角的餘光都沒有落在他身上。他從不知道韓遠堯對他也能這般鐵石心腸。或許真像是韓遠堯說的,他太寵着他了,以致于他快忘記了原本獨身一人的模樣。開始不習慣孤獨,開始忘記了夜深人靜之時在寒冷的床鋪裏睡去的感覺。習慣一旦深入骨髓,便是無所遁逃。

深夜的酒吧達到了一天裏前所未有的高潮。人們臉上疲憊的神色因為動感的音樂而漸漸迷失在這場盛大的紙醉金迷裏。韓遠堯已經喝得東倒西歪,嘴裏卻能準确無誤地喊着楚之懷的名字。

楚之懷。楚之懷。楚之懷。楚之懷。楚之懷。

如果沒有楚之懷,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韓遠堯就會愛上他,如果是他,他一定不會讓這個人臉上露出那麽痛苦的表情。窒息的感覺是愛的另一種形式。這一刻,看到韓遠堯俊逸的側臉,顧青竟是痛得無法呼吸。在這樣下去,不是在沉默的愛裏漸漸死去,就是變得發瘋失心。

喬希恒走進酒吧的時候一眼就注意到坐在吧臺上的顧青,那張精致的臉龐在五光十色的燈光下顯得若隐若現。

「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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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希恒是跟朋友一起來的。一進門男人就注意到,喬希恒的目光落在不遠處那個漂亮的男人身上。雖然知道喬希恒在床上男女不忌,但總感覺那個漂亮的男人不是喬希恒可以掌控的類型。

「看到熟人了。今天恐怕不能跟你喝酒了。」喬希恒有些抱歉的說道。但目光至始至終不曾離開顧青。

男人輕笑了一下,俊臉上帶着幾分揶揄道,「看來你是春天到了?」

「哦?怎麽說?」

「目标不是那個男的?」男人白淨修長的手指指向顧青的方向道,「不過他應該不會喜歡你。」

「為什麽?」喬希恒低頭看看西裝革履的自己道,「我很差?」

「不。」男人微微搖頭道,「因為那個男人愛的是他身邊的人。看到了嗎?他的目光從沒有從他身邊的人身上離開過。從我們進門到現在,都是如此。還是不要去招惹心裏已經有心上人的為好。」

喬希恒微微挑眉,「溫亦塵,我可以理解為你這是感同身受嗎?」

溫亦塵瞪了喬希恒一眼,一雙桃花眼裏盡是閃爍不清的愠怒,「喬希恒你這喜歡戳人痛處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我喜歡有挑戰性的事物。」喬希恒整了整西裝,兩手插進口袋,笑得一派恬然自得。

「你這性格說得好聽是為了尋找真愛。」溫亦塵不屑地看了一眼喬希恒道,「說的難聽就是賤。現在不流行說,賤人就是矯情嗎?喜歡你的你偏不要,非喜歡去招惹那些對你沒意思的。喬希恒,你是不是有被虐傾向?」

「你不說,我倒還不知道。」喬希恒也沒有生氣,溫亦塵說話向來都是直來直去,他也習慣了他這幅模樣,倒是比商場上那些笑裏藏刀的人好了不知多少倍。

「随便你。別到時候哭都沒地。」溫亦塵瞥了一眼喬希恒道,「既然酒不喝了,我就回家了。真是浪費我時間。我時間可是寶貴得很。」

「怎麽?回去繼續跟你的夢中情人糾纏不休?」喬希恒輕笑了一下,「剛才不是還教育我別去招惹有心上人的人嗎?怎麽這會兒又迫不及待地去倒貼了?」

溫亦塵這次倒是沒有生氣,只是很平淡地看了喬希恒,眼裏既是同情又是憐憫。烏黑的眼珠轉了一圈,才緩緩道,「喬希恒,你有沒有真正喜歡過一個人?喜歡到非他不可,如果不是那個人,寧可孤獨一身也絕不委曲求全。你有過嗎?」

喬希恒沒有說話,靜靜地聽溫亦塵難得正經地說話。

「對我來說,不是秦風就不行。」溫亦塵提到秦風時,那雙璀璨的桃花眼裏透着不經意的柔情,「即使他心裏有喜歡的人,即使不擇手段,也要把他變成自己的東西。不夠光明正大又怎樣。只要他在我身邊就好。」

「所以。這就是你為什麽把秦風軟禁起來的原因?」

溫亦塵臉色一寒,「你怎麽知道?」

「我怎麽不知道?秦家的人找秦風就快找瘋了,連警察局的人都上過喬家門來做過筆錄詢問了。」喬希恒低頭,「溫亦塵,你覺得你能藏秦風多久?一年?兩年?還是三年?秦風愛上你了嗎?你鎖住他的手。綁住他的腳。可是他的心呢。他的心不在你這裏。」

「溫亦塵,你還清醒嗎?」

「清醒?」溫亦塵冷哼了一聲,但儒雅俊美的臉上卻是一往情深的模樣,「我根本就沒有醒過。喬希恒,等你愛上的時候,你就會明白我的感受了。」

「先別說我會不會愛上。秦風你到底打算怎麽辦?早晚有一天,警察會查到你頭上。你爸現在還不知道你在做什麽,要是知道了,恐怕會打斷你的腿。」

「算是替我擔心?」溫亦塵微微勾起唇角,一笑置之道,「他能對我怎麽辦?他只有我這個兒子。」

「你還真是知道你爸弱點在哪裏。」

「謝謝你替我保密。」

「你搞錯了。」喬希恒淡淡道,「不是替你保密。而是喬家不喜歡插手多餘的事情。溫亦塵,你好自為之。」

「我大概是真的瘋了吧。」

溫亦塵留下虛無缥缈的一句話,轉身離去。喬希恒轉頭的時候,看到顧青微微低下頭,雙唇湊近喝得不省人事的韓遠堯。一瞬間。心狠狠在半空中跳了一下。不知不覺間已經擡起雙腳沖了過去,一把拉開顧青。

只差一點點。

被喬希恒一把拽開的顧青好似一瞬間清醒過來。剛才他準備做什麽?趁着韓遠堯喝得不分東南西北的時候,想要跟他親近,想要親吻這個朝思暮想的男人。他到底都做了什麽。

心底盡是涼意。

「顧青,你在幹什麽!?」喬希恒的大聲質問讓顧青回過神。

顧青不知道喬希恒為什麽會出現在酒吧,而且還是在這個尴尬的時刻,自己不堪入目的一面又被這個男人瞧了個徹底。

「你為什麽在這裏?」

「顧青,你瘋了嗎?」喬希恒忍不住心裏的怒火,他甚至不知道他的怒火來自哪裏,「他是韓遠堯,他是之懷愛的人,你跟他已經不可能了。他們已經結婚了你知道嗎?你剛才那麽做就會被冠上第三者的名號,你不懂嗎?」

第三者?原來他的感情從來不是他想的那麽光明正大。喬希恒不說,他差點忘記了。這個眼前的男人,他已經跟他最愛的人結婚了。從此之後,他們之間就應該是咫尺天涯。

那他該怎麽辦?他無處安放的愛戀應該怎麽辦。讓它像居無定所那般流離在外嗎。

「我只不過是想靠他近一點。」

真的只是一點點就好。不被楚之懷發現就好。

「我沒有想過破壞遠堯和之懷。」

愛得那麽卑微。低到塵埃裏可以開出花來。

顧青呆在回憶裏出不來。而韓遠堯的回憶裏盡是楚之懷的身影。越是喜歡一個人,越不敢說出來,因為那樣的話,有生之年還能繼續看着這個人。看着這個人和別人相愛,看着這個人慢慢離開自己,看着這個人活在別人的回憶裏。

瘦弱無骨的手腕被喬希恒捏在手裏,目光情深似海,這一刻顧青的眼裏依舊沒有倒映出喬希恒的身影。手腕處的疼痛比不上心尖上的隐隐作痛。

「送韓遠堯回家。」

喬希恒沒有再說多餘的話。扶起喝得酒醉不醒的韓遠堯将他扔進車子,順便将顧青也壓在副駕駛上。一路上。沉默不語。

到了楚之懷家,按下門鈴。坐在客廳裏的楚之懷,一聽到鈴聲便沖到門口,看到喬希恒面色不善地拖着喝得爛醉如泥的韓遠堯。

「你的人。」

簡單的三個字,将主權還給楚之懷。這是你的人。

「遠堯不是跟顧青在一起嗎?」楚之懷扶着韓遠堯。

氣息裏是熟悉的味道。韓遠堯一把抱住楚之懷,嘴裏斷斷續續喊着他的名字。手也開始不規矩起來。楚之懷一見勢頭不對,立馬跟喬希恒道,「謝謝你,有空再跟你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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