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車禍
楚之懷從蕭然那裏大致聊了一下楚之洛為何離家出走的情況。到了公寓，兩兄弟安靜地坐在沙發上聊了一會兒。蕭然有些煩躁地站在門外左右徘徊，喬希恒看着微微皺眉的蕭然，勾了勾唇角。要說，蕭然這家夥被之洛折騰得也夠慘的，堂堂蕭家寶貝獨生子，弄得這副狼狽不堪的模樣。以前的喬希恒也許不明白，現在卻是深有體會。
跟蕭然打了聲招呼先下樓了。上車前注意到不遠處熟悉的車牌號，喬希恒低下頭輕笑了一下，卻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還是車裏的人。他沒有走過去拆穿顧青，因為沒必要。心口的位置隐隐作痛了一下，已經沒有了先前的撕心裂肺。再過久一些，他可能連當初為什麽會那麽痛都想不起來。
蕭然和楚之洛和好如初。公司還有一大堆事情等着蕭然回去處理，不能在英國停留太久。離開前的一晚，蕭然提出想請大家一起吃一頓飯，當敘敘舊，順便感謝喬希恒這段日子對楚之洛的照顧。盛情難卻，喬希恒笑着點頭答應下來。
晚上到餐廳時，發現顧青也不尴不尬地坐在餐桌上。喬希恒不着痕跡地微微皺了皺眉，這麽一個輕微的動作落進顧青的眼底，心在半空狠狠跳了一下。勉強扯出笑容，顧青微微低着頭，不敢再去看喬希恒臉上不耐煩的眼神。下班的時候，楚之懷硬拉着他說要介紹他弟弟給他認識，一到這裏他就認出了楚之洛便是喬希恒那晚一起帶出來吃飯的男孩。原來楚之洛是離家出走，才找喬希恒幫忙的，他的愛人蕭然正坐在他身邊，握着他的手詢問他想吃什麽。兩個孩子一人一邊指着菜單叽叽喳喳地吵着。
「人都到齊了，我們點餐吧。」蕭然叫來了服務員，将方才點好的菜給服務員敘述了一遍。一時間，一張桌又安靜了下來。
喬希恒就像是故意似的，隔着顧青一個位置做了下來。楚之懷微微皺眉，張口欲言，卻被一邊的韓遠堯暗示不要多說。顧青和喬希恒的關系本就尴尬，如今在這般火上澆油，恐怕不是好事。這是他們之間的感情問題，外人插手，只不過會越變越亂。他們能做的不過是靜觀其變而已。而且在韓遠堯看來，喬希恒對顧青還沒有死心。若是真是心無旁貸，也不必處處躲着顧青。
楚之洛琥珀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看喬希恒，又看看顧青。剛才楚之懷跟顧青介紹他是他弟弟，蕭然是他愛人的時候，他分明看到顧青松了一口氣，眼裏也沒有了初見時的敵意。這個人跟喬希恒之間，關系肯定非同一般。可為什麽兩人之間的氣氛卻那麽如履薄冰呢。
一頓飯吃得不冷不熱，喬希恒話不多，只有楚之洛說話的時候，他才會接下去說兩句。從始至終不曾擡頭對顧青說上只言片字。顧青心裏一陣苦笑，不過自食惡果，又怪得了誰。現在能這樣坐在一張桌上跟喬希恒吃飯已經實屬不易，他不應該再奢求更多。
楚之洛和蕭然是明天早上的飛機，為了趕飛機方便，今晚兩人決定住到機場旁邊的酒店。
「我送你們過去吧。」喬希恒掐掉手中的煙頭，「反正我也沒什麽事。」
蕭洛跟喬希恒親近得很，一聽要坐喬希恒的車，高興得原地亂轉。到底是個孩子，什麽都擺在臉上。喬希恒摸了摸蕭洛的頭，将他抱了起來，「那走吧，我送你們去。」
楚之洛抿了抿嘴唇，「希恒哥，還是讓哥哥送我們去吧，我好久沒見他了，路上也能跟他說說話。」
楚之懷略微詫異地看了一眼楚之洛，緊接着道，「還是我們送吧。你幫我們把顧青送回去，他剛才跟我們一起來的，沒開自己的車。」
喬希恒俊眉微蹙，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楚之洛也變得那麽狡猾了。那雙透亮的眸子看着喬希恒，瞧得他一陣煩躁，又不願意放下蕭洛，「還是我送吧，都那麽晚了……」
「希恒哥，你這是不讓我跟哥哥說話了嗎？」楚之洛漂亮的臉上笑得一臉明媚，打量了一眼站在一邊不尴不尬的顧青，「蕭洛，快從你喬叔叔身上下來，我們跟舅舅一起走。你希恒叔叔還要送顧叔叔回家呢。」
蕭洛一張小臉耷拉了下來，有些失望地看了一眼喬希恒。不樂意地離開了喬希恒的懷抱，跑回蕭然那裏。蕭然也被蕭洛的模樣給逗笑了。
Advertisement
就這樣兵分兩路，蕭然和楚之洛由韓遠堯和楚之懷送回去，喬希恒則負責送顧青回家。
一路上，喬希恒和顧青相顧無言。車內鴉雀無聲。喬希恒也沒打算打破兩人之間的寂靜。顧青最終還是忍不住張了張嘴，「最近怎麽樣？」
喬希恒握着方向盤，俊逸的面孔上神情淡然，望着前方五光十色的霓虹燈，「還行吧。」很顯然，他沒有打算繼續跟顧青對話的準備。
喬希恒的冷淡讓顧青有些不好受，下意識地緊緊握住手掌，略微發白的臉上勉強扯出笑容，「那就好，你父母也好吧？」
顧青是純粹沒話找話，他不想他跟喬希恒之間的氣氛就此冷淡下來。喬希恒用餘光打量了一眼顧青，繼續不鹹不淡地說道，「嗯，今天回國了。」
「這樣啊……那——」
顧青的話還沒說完，喬希恒原本平淡的臉上陡然變得神色凝重。面對十字路口亮起的紅燈，沒有停下地直沖而上。其他車輛因為喬希恒瘋狂的舉動而紛紛按下喇叭，一時間馬路上尖銳的喇叭聲充斥着嘈雜的街道。
「怎麽了？！」顧青發覺喬希恒神情不對，看到男人死死踩着剎車的地方，車子卻毫無反應。一瞬間，臉上毫無血色。
剎車失靈了。
喬希恒換了個方向，将車駛向僻靜的小道，無論如何車子是停不下來了。喬希恒繃緊下颚，漸漸放慢車速，聲音冷漠，「顧青，你聽好了。等會兒前面有個農場，我讓你跳，你就跳下去。」
「那你呢？！」顧青死死盯着面如死水的喬希恒。
喬希恒突然笑了一下，「傻瓜——我……」
還未等喬希恒說完，顧青直勾勾地看着他的側臉，一字一頓道，「我不會跳的。」
「你！」喬希恒氣急攻心，瞪了一眼顧青，發現身邊的人渾身顫抖，秀美的臉上沒有驚恐，反而是釋然。
喬希恒的心一緊，口不擇言道，「顧青，你給我聽好了！我不過是跟你玩玩而已，那種感情游戲我玩夠了！你他媽天天開車跟蹤我以為我不知道嗎？你知道我什麽感受嗎？我覺得惡心。」
顧青面色慘白。喬希恒以為目的達到了，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你一個男人，又不能為我生兒育女，陪你玩玩你還當真了。真是可笑。你也就身體上起來比一般人舒服，其他的你哪點比得上女人了！？」
喬希恒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此刻他的聲音顫抖得不像話，但卻無論如何也停不下來 ，「你以為我稀罕你？我可不想跟你這種人一起死，多惡心啊，跟一個大男人一塊死。顧青，你能別惡心我了嗎？」
喬希恒不敢去看顧青。他怕自己心軟。可是他更害怕，顧青跟他一起死。無論如何，顧青一定要跳下去。只要顧青沒事，他就可以放心了。
突然顧青的手機響了起來。
按下接聽鍵，聽到裏面傳來女人尖銳刺耳的笑聲，「哈哈哈哈……顧青，喬希恒馬上就要死了！馬上就死了……」
顧青靜靜地聽着陶佳倩發瘋，神情淡漠，沒有一絲波瀾。
「都是他……他該死。等他死了，我們就能結婚了……顧青，對不對……你會娶我的……」
不動聲色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暗黃色的燈光下，映照着顧青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憔悴。可是這個笑容就像是刺痛了喬希恒的心。顧青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喬希恒，漠視電話裏女人的瘋言瘋語，眼底深情暗藏洶湧，「喬希恒，我愛你。」
不知是說給喬希恒聽。還是說給陶佳倩。
「我知道你不會相信我了。我做錯了那麽多事，傷害了你那麽多次。根本沒辦法讓你原諒我。」
喬希恒緊緊握着方向盤。眉宇緊鎖。心裏好似要滴出血來。
「我每天都做夢。夢到我們住在一起的時候，你對我說的話，親吻我的樣子。」
顧青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上喬希恒繃緊的俊臉。一瞬間就像觸電了似的，喬希恒就這麽被定格在原地。
「讨厭我也好。痛恨我也罷。」
緩緩放下手。
顧青湊上前，手搭上喬希恒握着方向盤的手，濕濡的唇瓣貼在喬希恒的側臉上。眼淚滑出眼眶。
「就算我死。」
喬希恒震了一下。身體僵硬得不得動彈。
「天堂地獄我都跟着你。」
電話另一頭的女人突然意識到顧青也在喬希恒的車子上，突然瘋了一般大叫起來，「顧青！顧青！顧青——」
打開窗。顧青将手機丢出窗外。女人的聲音消失在盡頭。
「顧青，跳下去！」喬希恒只要想到顧青躺在血泊之中的樣子就不可抑制地發抖。顧青不能有事。只有顧青不行。
「我求你……跳下去，顧青……」
那麽卑微的請求。
顧青一邊哭一邊笑。
對面刺眼的燈光閃爍不清。
喬希恒感覺自己被緊緊抱住。那樣的力量幾乎讓他喘不過氣。
「希恒。」
「原諒我。」
車窗被震得四分五裂。顧青緊緊抱着喬希恒擋在面前。劇烈的沖擊讓喬希恒猛地撞在後背。
天昏地暗。
楚之懷臉色發白地握着手機，盯着韓遠堯，「沒有接通……」
陶佳倩不見了。
顧青和喬希恒的電話打不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