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蘇醒
喬希恒醒來的時候發現四肢百骸都僵硬無比。費力地轉了個頭，看到一臉疲憊的楚之懷，眼見喬希恒醒來，楚之懷臉上露出喜色，立即按下床頭的鈴，「醫生……他醒了！」
人荒馬亂。醫生急急地沖進病房，要知道這人是喬氏的繼承人，要是出了半點意外，他們都沒好果子吃。喬希恒的父母已經乘上回國的飛機，暫時沒辦法取得聯系。喬正和喬楠連夜守在門外，聽到喬希恒醒來的消息也急急地沖了進來。
在确定喬希恒身上沒有別的問題以後，醫生松了一口氣道，「喬先生沒什麽大問題，就是有些輕微腦震蕩，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
聽到這話，衆人都松了一口氣。喬希恒看着圍繞在身邊的人，破碎的嗓音裏吐出兩個字，「顧青……」
楚之懷頓時臉色就暗了下來，為了不讓喬希恒發現異樣，強打起精神，「顧青沒事，你放心吧……」
楚之懷不擅長說謊，他只要一說謊，眼睛就會眨得特別厲害，眼睛也不敢看着你。喬希恒憋着一口氣，勉強握住發麻的手指，「顧青呢……」
「剛醒來就別關心那些了。」喬楠忍不住皺了皺眉，「自己都這副樣子，還有力氣關心別人嗎？」
喬希恒不理睬喬楠，繼續盯着楚之懷。直到盯着楚之懷再也瞞不下去了，「他在重症監護室……」
心口的位置就像是被撕裂一般。痛不欲生。
「出車禍的時候……他擋在你面前……」
僵硬的面孔有些變形。臉上的表情不能稱之為難過。一種刻骨的酸疼幾乎讓人潸然淚下。
「我要見他……」
這一句話好似耗盡了喬希恒全身的力氣才勉強從齒縫裏吐出。
「你還沒好……」
沒有給楚之懷任何反駁的機會。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喬希恒拔去手中的點滴。
「希恒，你放心吧……我已經吩咐了醫院好好照顧他了，你先好好休息。」喬正看着毫無血色的喬希恒勉強撐起身體，有些着急的勸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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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希恒沒有說話。只是看了一眼身邊的楚之懷，旁若無人地說道，「帶我過去……」
楚之懷站在一邊左右為難，喬楠的臉色暗沉一片，繃緊的下颚可以讓人感覺到他正在憤怒邊緣徘徊。
「希恒……」
「你以為你這樣他就能醒過來？」喬楠帶着隐隐的怒氣訓斥着眼前幾乎等同于慢性自殺舉動的喬希恒。
喬希恒勾勾唇角，像是若有若無的嘲諷，「之懷，走吧。」
喬希恒的熟若無睹令喬楠的面色因憤怒而扭曲，正要勃然大怒之際，喬正稍稍舉起手，「讓他去吧。」
在楚之懷的攙扶下，喬希恒步履蹒跚地走了出去。每一步都如同千斤之重。喬正嘆了一口氣，喬希恒的性子還是像他父親，一旦認定了的事情便是義無反顧。算了算了，既然顧青是喬希恒畢生所求，那他們又何必奪他的天賜之物呢。
重症監護室外，韓遠堯有些疲憊地透過窗戶望着裏面昏迷不醒的顧青。他和楚之懷接到醫院的電話時幾乎是飛一般地趕了過來。原本要跟喬希恒的車子迎面而撞的車主，因為喬希恒突然調轉方向盤而躲過一劫。但車內的喬希恒和顧青顯然沒有那麽幸運。車頭因撞在電線杆上而變形，車窗被震得四分五裂。車主下車查看他們時，就發現顧青牢牢得擋在喬希恒面前，才讓喬希恒逃過一劫。
救護車抵達現場時，根本沒辦法将喬希恒和顧青分開。顧青死死地抱着喬希恒，即使手腳僵硬卻依舊不肯松開。醫生和護士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将兩人分開，相較于喬希恒只是輕微腦震蕩，顧青就嚴重多了。因為替喬希恒做了擋箭牌，在前車窗被震得四分五裂的同時，鋒利的玻璃碎片分分散散地紮進了顧青的身體裏，後腦勺大量出血，肋骨也撞斷了好幾根。
韓遠堯看到顧青被人從手術室推出來時，幾乎不敢多看一眼這個從小長大的青梅竹馬。厚厚的紗布包裹在頭部，面孔上也有些細碎的傷口，指縫裏盡是血液幹涸的印跡，面色是死一般的蒼白。楚之懷當場就哭了出來。可是他哭不出來，胸口的位置就像是被什麽牢牢堵住。
看到不遠處楚之懷扶着喬希恒亦步亦趨地走來，韓遠堯微微皺了皺眉，走上前，「怎麽剛醒就過來了？」
「希恒他非要過來看一看才放心。」楚之懷的語氣裏帶着一點無奈。
韓遠堯淡淡看了一眼喬希恒，「他現在沒事，你回去吧。等他醒了我們會通知你。」
喬希恒沒有說話，望着在病床上躺着一動不動的顧青。灼熱的呼吸噴灑在玻璃窗上，視線變得有些模糊。蒼白的指尖微微蜷曲成拳頭，半天才問道，「他什麽時候會醒？」
韓遠堯答非所問，「後悔了？因為顧青擋在你面前，所以你後悔了？」
韓遠堯平靜如水的聲音裏帶着外人無法察覺的指責。楚之懷拉了拉韓遠堯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說了。一個昏迷不醒，一個半死不活，他們倆誰能比誰好受。
「既然早就了斷幹淨了，又何必多此一舉再來關心顧青的生死。」韓遠堯尖酸刻薄的指責一字不落地全部落入喬希恒的耳朵。
喬希恒沒有反駁。眼神呆呆地望着顧青。那個他深愛的人，正躺在裏面，生死未蔔。
「到這時候來這裏展現你泛濫的同情心嗎？」
韓遠堯從不想插手顧青和喬希恒的感情問題。只是既然之前都是不聞不問，又何必在顧青受傷之後假惺惺地難過。顧青有錯，難道喬希恒他就沒有嗎。
他緊逼着顧青做出抉擇。将他逼得無路可退。
「喬希恒，你如果真的愛顧青，你又怎麽會舍得看他難過？」
「韓遠堯，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在愛情的世界裏可以一帆風順的。」喬希恒看着顧青，甚至沒有給韓遠堯一個眼神，宛若自言自語一般，「顧青跟之懷不一樣，他需要有人逼他，逼得他無路可退了，他就會明白自己想要什麽了。韓遠堯，你認識顧青那麽久，你真的有了解過他嗎？」
喬希恒最後一句話重重敲擊在韓遠堯的胸口，好似一盆冷水從頭上澆下。或許眼前這個男人比他想的還要了解顧青想要什麽。
「我愛顧青。」
「所以我不會給他任何回頭的機會。」
「我會是他唯一的退路。」
這是韓遠堯第一次聽到喬希恒對顧青的感情。直白而深邃的黑眸裏沒有任何躲閃的蹤跡，一雙如墨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顧青，好似整個世界都在他的眼底。那是喬希恒望着楚之懷時找不到的情愫。
喬希恒也開始明白為什麽楚之懷當初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韓遠堯會生不如死。正因為躺在那裏的人是自己深愛的人，才會如此心如刀絞。只要有那個人的地方，哪怕是地獄都會變成天堂。
在醫生的放行下，喬希恒得以拿到許可進去重症監護室陪伴顧青。安靜的病房裏只能聽到時鐘滴滴答答走動的聲音，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喬希恒的心一天比一天的煎熬。他緊緊握着顧青因輸液而冰冷的手，凝視着他憔悴的面孔，他有多久沒有好好看過顧青了？
顧青睜開眼的時候，看到喬希恒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眼睛裏布滿了鮮紅的血絲，有些猙獰的模樣卻讓顧青感不到一絲害怕。
四目相對。
醫生對顧青進行了各項檢查确認他沒有任何問題之後，喬希恒才敢靠近顧青。顧青一雙漂亮的眼睛有些貪婪得直勾勾地看着許久未曾跟他靠得那麽近的喬希恒，動了動唇，嗓子疼得發不出聲音。亮晶晶的眼睛閃着淚光，喬希恒彎下腰親吻着他微紅的眼角，輕聲低語道，「有什麽話等好了慢慢告訴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