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別不要我（中）
七點還沒到，邵錦泓就醒了。
睜開眼皮，刺眼的光線灌入眸中，他眯了眯眼适應了會兒，視野逐漸清晰起來。
多年的作息習慣，養成了他從不賴床的習慣，只要醒了，他能毫不猶豫地翻身下床，不多留戀被窩的溫度。
但今天他明明醒了，卻沒挪窩。
他盯着懷裏這顆毛茸茸的腦袋發呆。
胡裏褪去了白天的不馴，整張臉都寫着乖。睫毛靜垂着，在眼底白淨的皮膚上灑下斑駁陰影。許是被邵錦泓醒來的動靜給驚着了，他眉心稍皺了皺，喉嚨裏悶悶地唔了聲，不安分地在邵錦泓懷中蹭了兩下。
黑軟的頭發撓在邵錦泓赤裸的胸肌上，癢癢的。
恍惚間，邵錦泓還以為自己抱着只寵物睡覺。
他盯着胡裏頭頂的發旋，悄悄伸手在上面摸了摸，手順勢而下，撫過胡裏的耳朵，最後落在他的腰側。
胡裏迷迷糊糊覺得有人在摸他，掙紮着撐開眼皮。
看清了人，他出聲沙啞地說：“邵哥。”
“睡得跟豬一樣，”邵錦泓一對上胡裏的眼，臉色倏然變冷變傲，“睡夠了就趕緊從我身上滾開，別耽誤我上班。”
胡裏揉揉眼睛，滾到一邊，嘴裏不忘嘟囔：“不是你昨晚讓我滾過來的，什麽毛病。”
邵錦泓起床的動作僵了僵，眼色淩厲：“你再說一遍？”
胡裏沒睡飽，難免帶了點起床氣。一醒過來就被人嫌棄，他心裏的火燥嗤嗤迸濺着火星子，也顧不上要讨金主開心的宗旨，下意識擡杠：“再說幾遍都一樣，明明你自己要求的，現在又嫌我耽誤你，一天一副臉色，沒誰比你更難伺候了。”
邵錦泓拳頭一捏，不悅之色漸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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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裏一通發洩後，理智漸漸回籠，也意識到自己剛才可能惹金主不高興了，煩躁地撓撓頭：“行了行了，我不說了。你沒毛病，都是我怕你不要我，死活纏着你，以後我再也不睡你懷裏耽誤你事兒了，行了吧？”
邵錦泓一點沒有被順毛的感覺，反而氣得更狠了。
眼刀子深冷地往胡裏身上一刮，他冷硬着臉轉身離開。
真他媽的，每天都得質疑自己當初到底為什麽包了這麽個玩意兒。
又不給操，脾氣又犟，和前段時間別人想往他懷裏塞的那些盤靓條順又知分寸懂伺候的人比起來，差得簡直不是一點半點。
幹脆直接把人塞垃圾桶裏，讓轉運車弄到他再也看不到的地方去算了，省得在這兒鬧他的心，邵錦泓惡劣地想。
照例去健身房跑了會兒步，出了一身汗，邵錦泓冷着臉沖了個澡，換上一身黑色西裝，身姿挺拔地走到餐廳。
胡裏歪着腦袋看着他：“等你吃飯呢。”
邵錦泓沒理他，徑自坐下，喝了淡鹽水，又夾起一只生煎包。
胡裏開口想說話：“那個……”
“閉嘴，”邵錦泓生硬地打斷他，“食不言，寝不語。”
胡裏表情一僵，噎住了。
和邵錦泓好歹也呆了好一段時間，他還是第一次知道這人有這毛病。
分明是故意噎他的。
胡裏不甘心地拿起筷子，随手夾起點東西往嘴裏塞，一邊塞一邊偷瞄邵錦泓的臉色，心裏有個小算盤，反複計算分析着邵錦泓此刻的心态。
好不容易熬到邵大人用膳畢，胡裏長舒了口氣：“邵哥，現在可以說話了吧？”
邵錦泓擡起手腕看看表：“有話快說。”
胡裏把臉湊過去，盡量扯着笑：“起床那會兒，我腦子沒拎清，說話有點沖，你別在意。”
邵錦泓涼飕飕地瞥了胡裏一眼，緊抿着唇。
胡裏繼續小心翼翼地開口：“你……沒生氣吧？”
“真當我有那個精力跟你這種東西生氣，”邵錦泓冷哼着起身，往門口的方向走了幾步，又回頭，“怎麽，這麽怕我生氣？”
“可不麽，”胡裏聳聳肩，幹脆坦白，“您是給錢的金主老爺，你要是生氣了，被丢出門外的是我。”
邵錦泓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想走，腳步卻倏然定住。
他猛地想到，早上起床那會兒，胡裏說害怕自己不要他，所以得死纏着，眼下他又巴巴地湊過來問自己生沒生氣……
邵錦泓覺得自己抓到了胡裏的軟肋。
念頭這麽一轉，一個主意在不經意間破土而出。
胡裏眼見着邵錦泓不走了，驚奇地挑了挑眉：“你怎麽了？”
邵錦泓深深地看了胡裏一眼。
胡裏被他看得渾身發毛，仿佛有細碎的冰屑在皮膚上刺着。
邵錦泓大踏步，重新走回胡裏跟前，抓住胡裏的頭發。
“幹……幹什麽？”胡裏心裏有點打鼓。
“你不是問我嗎，我現在就回答你，”邵錦泓冷靜地說，“我第一次見到你這種不識擡舉的東西，是挺不爽的。”
胡裏想撇過頭，被邵錦泓阻止了。
“你說你都在犟些什麽，”邵錦泓語氣更兇戾，“明明長得不如別人好看，脾氣也沒別人好，品味還差。”
胡裏被他訓得瞪圓了眼睛，耳朵都氣得發紅。
“成天幹些沒出息的活，除了錢什麽都不上心，嘴上還不懂得分寸，毛毛躁躁，我看着你一點都不順心。”
胡裏咬牙：“哦，知道了。”
“現在想想，你昨晚說的話，還算有自知之明，”邵錦泓松開手，直起身子，随手将領帶結正了正，“像你這樣的，确實沒法跟別人比。”
胡裏在桌下偷偷捏着拳頭，要不是顧忌着邵錦泓實在是他惹不起也打不過的人，他非得一拳把他鼻梁骨打出亞歐大陸不可。
他直瞪着邵錦泓的兩片嘴唇：“所以呢？”
“我根據你的表現仔細想了想，覺得包你還真是沒意思，”邵錦泓笑了笑，“我現在覺得你挺煩，也對你膩了，所以，我打算……結束關系。”
胡裏噌地一下起身，眸光震震。
邵錦泓看着胡裏這幅震驚失色模樣，心頭莫名像是被小刺狠紮了幾下，淌出血珠子，隐隐發疼。
他面上仍故作平靜，自在地整理着西裝袖扣：“今天就搬走吧。今晚我還打算在這公寓住，回來的時候，我不想看到你還在，明白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