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裝乖

發什麽瘋?

邵錦泓滿臉見鬼的表情,坐在沙發上,出地盯着廚房的方向。

廚房一面是磨砂的玻璃,隔着玻璃,能看到胡裏的身影晃蕩忙碌。

邵錦泓又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他這是……被自己包養的玩意兒索吻了?

剛才胡裏主動吻上來的那一刻,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有一剎那失常,仿佛坦闊的平地上驟然聳立起高山,突兀又招眼,這種感覺實在有點陌生。

但他不否認,他還……挺喜歡這種感覺。

胡裏動作挺麻利,很快把晚飯給弄上了桌。

菜盤擺了一桌子,紅的綠的肉的素的,倒挺豐盛,賣相也不錯。

邵錦泓看着這桌菜,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

胡裏适時遞上碗筷,語氣溫柔得能擰出水兒,再配上他那彎彎的桃花眼,殷勤之餘讓人覺得有點假:“邵哥,請您用膳。”

邵錦泓無聲地接過筷子,用筷子尖兒戳了戳眼前那盤茄汁鲈魚,問:“這些菜,是你自己做的?”

胡裏短暫地愣了一下,臉色隐隐發了紅,像是被人拆穿了什麽。嘴裏咕嚕半天,他才輕聲說:“……外賣,我熱了一遍。”

邵錦泓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眸色深了:“從我進門開始就在讨好我,又是放鞋又是親吻,我還以為你态度多真誠,原來也不過如此。”

胡裏眉心一蹙:“你說什麽?”

“用外賣打發,這不是敷衍是什麽?”邵錦泓眼涼飕飕的。

Advertisement

胡裏看着這一桌子好菜,忍不住叫屈:“我怎麽敷衍了?又不是給你吃剩飯剩菜,都是新鮮的,只是熱過一次而已。難道還得是我親手做的,你才覺得夠有誠意?”

邵錦泓放下筷子,定定地看着胡裏。

晚飯吃什麽,他其實并不很在意,像他這樣的身份,什麽山珍海味珍馐美馔也都品嘗過,不當回事兒了。他現在想要的,只是胡裏服軟的态度,而一頓由胡裏親手加熱的外賣,顯然并不能讓他滿意。

胡裏看着邵錦泓的眼睛,不自然地撇過頭:“你要我親手做晚飯?”

邵錦泓沒說話,冷肅的臉色已經說明了一切。

“你可別後悔,”胡裏餘光定格在邵錦泓手腕的鑽表上,說,“我做飯沒什麽天賦,你不一定吃得下。”

邵錦泓收回目光,徑自撫了撫袖子,帶點兒威脅的意思笑道:“如果你不樂意做,我也不勉強你,我先走了。”

他起身,從旁邊取過西裝外套搭在臂彎。

胡裏一見他要走,急了,連忙把人給拉住,咬牙道:“我做還不行嗎!”

邵錦泓這才故作輕松地坐回原處。

胡裏進了廚房,打開冰箱,裏頭滿滿當當,都是阿姨每日備好的新鮮食材。

他從裏面挑了幾樣自己會做的,開火。

邵錦泓一邊和助理電話商談明後天的工作安排,一邊直勾勾地看着胡裏把他做好的東西往桌上端。

一盤炒青菜,一盤土豆絲,還有一碗炖豆-腐。

寒碜得可以。

邵錦泓挂了電話,眉心已經快擰成了個川字,他指着這三樣菜,氣得笑了:“你是在故意氣我還是怎麽?就這些東西,喂狗呢?”

胡裏沒管他,徑自扒拉了口飯,含糊道:“我就會做這些。”

說,再瞧了眼邵錦泓冷厲的眼色,他嘆了口氣:“我以前在家裏的時候,我媽做飯,後來我帶着我妹北漂到這兒,我才學着做的。那段時間特窮,也買不起大魚大肉,能吃飽就算不錯了,我就只學了這幾樣。”

邵錦泓心尖莫名一顫:“所以你在被我包之前,就是吃這些東西過日子的?”

胡裏悶着頭嗯了一聲:“隔半個月可能會奢侈一把,弄碗紅燒肉開開葷。”

其實胡裏沒說全。當初他帶着妹妹北漂到這座城市,把自己所有的積蓄都掏出來,先讓妹妹進了醫院接受治療,他自己租了個小地下室,在外跑活,發傳單、服務員、工地拉磚……什麽活兒都幹。

可他妹看病的花銷太大,他賺的錢還是太少,他只能一邊耗盡精力找工作開源,一邊跟摳門星降世似的節流。半個月吃一次紅燒肉都還算好的,他甚至有段時間連瓶一塊錢的冰露都舍不得買,全仗水龍頭的自來水茍着。

邵錦泓的內心無法克制地湧起一陣陣酸疼來。

他一輩子都沒缺過錢,從小到大都有人在身邊伺候着,吃穿玩樂肆意,他無法想象胡裏口中說的隔半個月才能“奢侈”地吃一次紅燒肉的日子,到底得有多難熬。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嚴肅地問:“既然日子都潦倒到那地步了,你為什麽還要呆在這裏,為什麽不回老家?”

胡裏臉色罕見地僵了一下,動了動嘴唇,卻沒說話。

好半天,他才收起臉上的僵硬,大大方方笑了聲,說:“我如果不呆在這兒,之後怎麽能遇到邵哥你這麽好的人呢?”

邵錦泓一愣,臉上那副嚴肅的情很明顯撐不住了。

他來是想問話的,卻沒想胡裏給了他個這麽騷的答案。

邵錦泓先前還平靜無波,這一刻心裏卻仿佛吹過一陣暖融融的春風,藏匿在不易被發現的角落的花苞,嘭的一聲悄悄裂綻開來。

他緩了好久的勁,讓自己的心跳平靜下來,淡淡地應道:“嗯。”

話說得淡,腦子裏卻像酒喝上頭一樣犯暈乎。

許是被胡裏這句話給順着毛了,他一下子覺得清氣爽,面前這幾道寒碜的菜也不覺得礙眼,甚至很給面子地嘗了幾口。

吃晚飯,胡裏收拾碗筷,邵錦泓處理了會兒公務,然後洗漱睡覺。

當他從浴室出來的時候,胡裏已經在床上躺着了。

胡裏習慣卷被子,好好的被子總是被他卷成長直圓的一條,像只卷餅。

邵錦泓無聲地躺坐在胡裏身邊,拿着手機忙碌地發消息。

胡裏從卷餅裏伸長脖子,把腦袋擱在邵錦泓肩頭:“邵哥。”

邵錦泓:“嗯。”

胡裏眨眨眼:“我們還像之前一樣,行不行?”

邵錦泓停下正在屏幕上來回點按的手指,眼皮一垂,瞧見胡裏那眼巴巴的模樣,心中就是一陣犯軟。

胡裏見着邵錦泓沒回答,咬咬牙,裝得更乖,拿腦袋在邵錦泓脖頸處輕輕拱了一下:“別不要我嘛。”

邵錦泓呼吸一窒,差點沒喘上氣。

他單手掐住了胡裏的下巴,把人壓在床頭,目光沉沉地盯了一會兒,開口道:“就這麽不舍得離開我?”

胡裏點頭:“對。”

“還想繼續關系?”

“想。”

“好,那我就給你個機會,”邵錦泓喉結上下滾動,“一個月,好好呆在我身邊,不許惹我不痛快。讓我高興了,我就接着包你。”

胡裏舔了舔嘴唇,一個月嗎?

“你的答案呢?”邵錦泓迫近了追問。

胡裏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的俊臉,往前一探,在邵錦泓的唇上吧嗒啄了一下,當作回答。

邵錦泓松開胡裏,靠回床頭,面色松動了些,繼續拿着手機發消息。

胡裏想着自己現在既然是個乖巧貼心的人兒了,當然也得有所表示,于是握住邵錦泓的手腕:“邵哥,晚上別看太久手機,對眼睛不好。”

邵錦泓手指一頓,冷哼:“我的閑事你管不着。”

說,手指繼續活動起來,這次卻不是打字,而是點着删除鍵把打好的半句話給删掉,再打了一句:“有急事,明天再談。”

點了确定,信息發送,再熄了屏幕,把手機反扣在床頭櫃上。

邵錦泓躺下,一伸手把旁邊這只超大卷餅連同裏面的餡兒一起攬在懷裏,閉上眼睛,只覺得心裏穩穩當當的,全是叫人舒服的安心。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