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而且,說起點心,在吃晚飯的時候,你不是吃的最多的那一個麽?大家都沒有胃口,就你吃的最香。
葉家的大公子覺得整件事情槽多無口,一下子竟不知道從哪裏下嘴比較好——他糾結了一會兒,決定從那幅畫的本身下手:“畫?”
青年的視線緊盯在了那副畫上,看上去很想借過來一觀,可礙于禮數沒有直接開口。
他相信絕對不會有人三更半夜只為了畫一副普通的畫,這畫裏一定另有玄機。
蕭栗:“你想看?”
葉令視遲疑地點了點頭。
蕭栗:“求我。”
葉令視:“……”
“算了。”對面的少年很大方地把畫紙遞給他。
棕發青年接過來,展開畫紙。
坦白說,在看到那副畫之前,葉令視滿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副精美的藝術品——風景、人物亦或是物品他都想過,甚至就算是更獵奇點的鬼怪、動物他都不會驚訝,只是他腦子裏想象的一切都在看到畫紙時被推翻了。
是個人……吧?依稀能從頭發上辨別出來,還有眼睛,至于其他那奇形怪狀的“五官”,就只能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青年看着那副畫,沉默了許久,才擠出一個尴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這畫還挺特別的。”
——是挺特別的,特別醜,除了醜沒有別的特色。難道這真的是一副普通的畫,面前這人只是因為手癢而出去畫畫?
只是那幅畫雖然醜不拉幾,但是那點配色總感覺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一樣。
葉令視在腦海裏搜索了一圈,卻始終沒有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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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栗拿回畫,擡起眼皮掃了他一眼,剛想開口道個別,卻突然面朝另一側的窗口走去。
葉令視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識也跟着看過去。
窗外不知從何時下起了暴雨,雨聲毫不留情地沖刷着窗戶,蕭栗走過去關上窗,雨滴打在他的袖口,沾濕了襯衫的刺繡,像濃稠的鮮血彌漫開來。
暴風卷起驚濤駭浪,高高地揚起,砸在那條莊園通往外界的懸橋之上。
那條狹窄的懸橋像一葉孤舟漂洋在暴風雨中,頃刻間被撕裂開來,落入大海中。随之而來的呼嘯聲猶如深淵巨獸的咆哮,被窗戶隔絕在外。
目睹這一切的葉令視:“……哈,這下真成暴風雪山莊了。”
蕭栗口袋裏的人偶換了一個姿勢坐着,他什麽都沒說,捧着手上的食盤,走回了房間。
葉令視看着他的背影,想到晚飯之後在那幅畫的附近,這人也是這般離開的,而那張鬼畫的顏色忽地又回到他心頭——在那條走廊的盡頭,畫中美女不就是金發碧眼麽!而且還盯了這人一眼!
在那一瞬間,葉家大公子的心頭閃過了很多很多東西,從“被女鬼勾了魂”到“霸道女鬼愛上我”這種匪夷所思的橋段應有盡有。
不過最後他還是搖了搖頭,副本世界裏哪裏有聶小倩那種癡情鬼,這裏的惡靈全都是以血肉為食,享受人類的恐懼與尖叫,被古堡惡靈盯上,這人怕是兇多吉少——當然,也不排除這人有一些秘密,足以抵擋惡靈。
誰還沒有一點秘密呢?
輪回者排行榜上排行98的青年摸了摸心口,露出一絲笑意。
隔日。
風雨仍舊沒有停歇,暴雨似冰雹般地砸在窗戶上,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響,烏雲陰沉沉地垂了下來。
昨夜那條懸索斷裂的消息已經由老管家告知給其他人,衆人皆露出不安的神色。
雖然作為輪回者,他們本身也無法逃離莊園,但得知了這個消息,衆人心中仍舊蒙上了一層陰影。
昨夜已經死了一個人,今天還會繼續嗎?
午餐的時候,那對情侶收了傘,從門外匆匆趕來餐廳落座。
何偉的頭發泛着水汽,臂彎裏摟着女友,他的臉色十分不好:“我們去莊園門口看了一下,懸橋的确是斷了。”
吳填昨夜吃的很少,此時正在拼命往嘴裏塞東西,聞言含糊地說:“這還用特地去看嗎?羅尼不是告訴我們了?”
賀芸低着頭不說話,她的身體時不時微顫兩下,看上去像受了驚吓似的。
葉令視心神微動,溫和地放柔了語氣:“你們還看到什麽了?”
他話音剛落,賀芸便驚慌地往男友懷裏縮,何偉咽了一口口水:“天使的表情變了。”
馮鳳青皺着眉頭問道:“什麽?”
“那兩座莊園門口的雕像……”何偉回憶起當時的畫面還有些害怕,雖然那只是一個雕像,“我們剛來的時候,它們是微笑着的。可是我剛剛去看,回過頭再想進來的時候,就發現……它們的臉變成了哭泣的樣子。”
何偉的話回蕩在空蕩蕩的餐桌之上,馮鳳青手中的叉子在餐盤上劃出刺耳的聲音。
“葉大哥……”吳填下意識看向為首的葉令視。
青年放下手裏的刀叉,從老管家手裏接過傘,去莊園門口看望那兩座雕像。
在昨日他們到來的時候,這兩座雕像的唇角是上揚的,看上去和藹可親。可現在兩位天使的嘴唇往下抿着,露出的牙齒好似犬牙,整張臉顯得格外猙獰。
跟随他們一起出來的老管家面色乍變,大聲地道:“惡靈,這一定是惡靈作祟!”
羅尼凄厲的聲音被暴雨聲徹底覆蓋,震耳欲聾的大雨沖刷着一切。
雨聲濤濤,蕭栗站在人群的末端,眺望着整座古堡。
它看上去更像一座囚籠。
從莊園門口回來後,幾乎所有人身上都濕漉漉的,那一把傘完全抵擋不了風雨。
他們各自各地回到了房間,去沖個澡,換一身幹燥衣衫。
蕭栗把人偶、小黃本和手機等東西都放在了馬甲內側的口袋裏,這樣不會輕易弄濕,如今回到房間,他将它們都取了出來,放在桌子上。
人偶直接躺在原地,看上去恹恹的。
不知道是不是蕭栗的錯覺,檀立在這座莊園裏似乎被壓制的很厲害——之前在孤兒院或者現實裏,它都顯得很活躍,經常自己一只偶四處溜達看風景,然而在這裏卻一動不動,每天就在他口袋裏挺屍。
同理還有周影,小朋友也不肯出來,每天就縮在手機裏玩一些單機游戲,蕭栗特地給它下載了一本電子書,教人如何寫詩的,也不知道它看沒看。
只有小黃本始終如初,每天都跟他問好,語氣輕快地顯示道:【什麽時候你才會考慮完成隐藏任務3呢?】
【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讓你完成它,你平時的唇瓣看上去像玫瑰花的花瓣,你躺着的時候我想吻上去,你吃飯的時候我想為你吻去唇邊的醬汁,就算你像現在這樣硬梆梆的,我更想舔紅你的嘴唇。】
蕭栗:???
他無力地在下面寫道:“…………你能不能不要那麽不要臉?”
小黃本就很疑惑:【真情流露算什麽不要臉?】
蕭栗執筆的手用了點力,礙于自己沒有第二支筆了,他沒有折斷它,而是在小黃本說的那一大段話上劃了幾條橫線,将它們抹去。少年權當自己沒看到這段話,一切都無事發生,他站起來褪去身上潮濕的衣服,走進了放好水的浴桶裏。
與此同時,在古堡的另一間房間中,吳填正在換衣服。
他簡單地套上襯衫,心神不定地想着天使雕像的事,對這古堡裏徘徊的惡靈充滿了忌憚。
“咚咚咚——”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吳填心髒一跳,他咽了口水道:“誰啊?”
沒有人回應。
他立刻往後一跳,撈起自己原先的衣服,從裏面掏出了三張符紙和兩顆藥丸。
門外的敲門聲仍在繼續,可無論吳填怎麽說話,門背後始終悄無聲息。
吳填看了看手中的道具,将藥丸放在嘴邊,是随時可以吞食下去的距離。
在敲了三輪之後,門外的生物似乎累了,停止了敲擊聲。
然而吳填并未因此松懈下來,他仍舊警惕地看着門口,直接吞下了一顆見鬼丸——房門處沒有鬼魂的蹤跡。
他稍稍安下了心,手心裏的汗漬沾濕了驅鬼符。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距離見鬼丸藥效結束的時間快到了,吳填稍稍将視線從門口挪了開來,他一轉頭,卻看見窗口處貼着一張鬼臉!
吳填手中的驅鬼符燃燒了起來,燃燒的速度極快,幾乎還未等他反應過來,那符紙已經徹底消失,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只鬼走進來,靠近他——在生命的最後一秒,他發現了什麽般地瞪圓了眼睛,用盡全身力氣在地板上寫下一行字……
可惜的是,他沒能寫完那行字。
四個小時後,晚餐時間,這扇門才被再次敲響,被人破門而入。
這已經是第二名死者。
吳填的死狀很慘,他的喉嚨被硬生生扼斷了,整個人死亡的地方還被用白色粉筆畫了一個圈。
馮鳳青裝模作樣地檢查了一遍,回頭沖老管家搖頭。
老管家扶着門口臉色蒼白,皮膚上的皺紋更深了,盡顯老态龍鐘:“又死一個,這一定是惡靈的詛咒,電報發不出去,出去的道路被隔絕了,我們、我們都要死在這裏……”
葉令視在胸口畫着十字,嘴裏念叨着悼詞,聞言他向老管家深深地看了一眼:“羅尼閣下,現在事态越鬧越嚴重,已經不允許您再隐瞞了,您為什麽說這件事是惡靈詛咒,而不是人為的?”
羅尼喘着粗氣,老管家的聲音沙啞:“當初公爵閣下購入這座城堡的時候,請過宮廷術師來作法。那位術師大人一來,就說這裏怨氣極重,是不祥之地,乃惡靈之所。只是公爵閣下一意孤行要留住這裏……看到那兩座雕像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口中說的惡靈上來了。”
“那位術師大人有說其他關于惡靈的話嗎?”馮鳳青急切地詢問。
“沒有,當初是他直接跟公爵閣下交流的。”老管家黯然道,“我什麽都不知道,公爵大人沒有告訴我。”
蕭栗在吳填的屍體身邊蹲下身,他用手沾了一點地毯上的白色粉末,又在另一塊地方劃開,末了将附近仔細地看了一遍,最後将目光聚集在吳填寫的那個字上:耳。
耳朵?耳——
站在他身後的棕發青年眯起眼睛,那一瞬間有一道閃電将所有的東西串聯了起來,他很快又放松下來,對蕭栗道:“偵探先生,有什麽線索嗎?”
蕭栗不動聲色地回過頭,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誰殺死了知更鳥。”
葉令視看進他的眸底深處,低低地道:“……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