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這雙繡花鞋的出現令吳恬易與于超二人險些被吓得肝膽俱裂,首當其沖的于超更是直接往後滑倒在了地上,他掀翻了椅子,椅子砸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在這空蕩蕩的廚房裏甚至還引起了回音。
那雙繡花鞋似有所覺,它鞋尖所指的方向調整了一下,筆直地朝着于超。
調整完方向後,紅色繡花鞋又再度往前面擠了擠,試圖想要從門縫裏卡進後廚,然而它的鞋面太寬,一時之間無法成功。
然而這并不能令輪回者們松一口氣,因為在紅色繡花鞋不停地努力之下,鞋面的布料一點點地小幅度往裏面推移,當它成功進入後廚的時候,也将是他們的死期——吳恬易與于超身為自身輪回者,很清楚這一點,他們必須要做出決定,是逃跑,還是等死。
跟雖然恐懼,但尚有餘力思考的資深輪回者們比起來,那對小情侶更是腦子裏一片空白,在确認那鞋子上面真的沒有腳,還能一個勁兒地往前動後,女生大腦一片空白,直直地站在原地,張大着嘴,什麽話都說不出。
那名男生也吓得夠嗆,他短促地發出破音的叫喊:“啊!這……這是什麽東西,怎麽可能?!救、救命啊!!”
吳恬易死死抓住女生的肩膀,把他們往後拖,靠在最後面的牆壁上,她大聲地對自己重複一句話,想要讓自己冷靜下來:“冷靜,吳恬易,你一定要冷靜,它進不來的,進不來……”
然而天不從人願的是,紅色繡花鞋已經成功地将半個鞋身都擠了進來,還差最後的一截尾端,在它的努力之下,最終也徹底地進入後廚。
它在進入之後,兩只鞋沒有直接動彈,就停留在原地,鞋跟與後廚的鐵門齊排。
後廚裏慘白的燈光打在鞋面上,愈發襯的那紅色似詭異的鮮血,令人有種錯覺,這并非繡布的紅,而是硬生生被鮮血染紅的。
紅色繡花鞋在裏面四人害怕的目光中動了動,一前一後朝前走了幾步,那樣子就像有個透明的人穿着這雙紅色繡花鞋接近他們。
“這到底什麽鬼東西?我……我怎麽會遇到這種事情?”初次見鬼的小情侶喪失了理智,那名男生身體顫抖着,在未知的恐懼之下,一直對女生很溫和的他忽地用力推了一把自己的女朋友,“都是你!不是你要多逛一會,我們又怎麽會買這班列車!草,都是你害我!”
他的力氣奇大,女生被他推的朝另一側歪去,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看什麽看?!”男孩不敢看繡花鞋的位置,幹脆将一腔怒氣與恐懼全都發洩在女朋友身上,“我說錯了嗎,你要死就一個人死,拖着老子做什麽!”
“可是……你也答應了啊,你不是也好奇麽,”女生啞着嗓子反駁,“我又沒有逼你上來。”
“滾,都是你害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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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兩人吵着吵着,忽地在男生又一次罵了女生之後,女生沒有回答,而是摸了摸自己的後頸——在那一刻,好像有什麽冰涼的東西觸摸到了她的後頸,她緩緩擡起頭,看見的是一縷長發,一襲紅紗和一張半面鬼臉的臉龐。
鬼新娘舔了舔嘴唇:“你們……有找到我的夫君嗎?”
“啊——!”女生驚叫一聲,朝後退去,在地上連滾帶爬地朝外面跑。
吳恬易咬了一口舌尖,憑着疼痛勉強算是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還、還沒有,但是他們在找了,請多給我們一點時間……”
“不用了。”鬼新娘和繡花鞋一前一後将他們夾在中間,它細細弱弱地說,“我吃了你們之後,會去找他們的。”
——糟糕。
吳恬易下定決心,她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型的漁網袋子,那袋子普一出手,就在他們幾人之間形成了一個透明的防護罩,隔絕了鬼新娘。
這是她一直壓箱底的道具,是在某次的額外抽獎中獲得的保命類道具,這種道具如果拿出來販售,簡直有價無市,是相當珍貴的道具,她一直舍不得使用,然而這次也只能用來保命了。
在防護罩出現的瞬間,吳恬易拉着女生的手,立刻朝門外跑去:“快跟我走,這個維持的時間不長!”
于超随即跟上她的腳步,至于那名男生壓根不需要人招呼,立刻跟了上去。
吳恬易拉開攔路的鐵門,飛也似地往車廂外面逃去。
其他幾人緊緊相随,那名男生因為出發的時機最晚而落在最後,在路過鐵門的時候,他踩到了一灘水上,恰好滑了一腳——下一秒,那冰涼的觸感就落在了他的後頸。
如今在他的眼睛裏,鬼新娘已經褪去了美女的模樣,變成了原先的樣子。
他被吓得軟倒在地,看着朝他逼近的鬼新娘。
乘客車廂。
蕭栗走在最前方,天機跟在他身後,手裏拿着一串備用鑰匙,打開了第一扇房門。
之前他們并沒有直接去房間,而是在蕭栗的提議下轉路先去了鄧刊的房間,去看了那張行程表。
目前已經行駛到了第二站,然而目前為止第三站的站名卻遲遲未出,依舊是空白的。
是不到第三站之前的多少時間不出現,還是……這幽靈列車的停靠站點壓根就是随機的?
蕭栗摸了摸下巴,又帶着其他人離開了這間房間,随後才開始尋找鬼新娘的丈夫。
他們第一間去的房間屬于一名女子,連衣裙挂在牆上,化妝品等瓶瓶罐罐也好端端地擺在梳妝臺前。
天機站在門口,壓根就沒進去的意思,他看着蕭栗一個個打開抽屜和櫃子,好似在尋找着什麽東西,青年無奈地說:“夏洛克,我們時間不多啊,你別浪費。”
“什麽叫浪費?”蕭栗問。
“這裏很明顯是女生的房間,怎麽可能是女鬼的老公?”天機以為蕭栗這是明知故問,他叉着腰說,“而且我可以肯定它老公不會藏在人家女乘客的包裏。”
蕭栗看他一眼,反問道:“你就這麽剝奪了鬼新娘是雙性戀的權利?田雞,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人。”
天機被他問的一愣。
姜移折跟在蕭栗身後,這位身上有着春天般溫和的輪回者一直在觀察蕭栗:“夏洛克,你在找什麽?”
“一樣東西……找到才可以确定。”蕭栗合上女乘客的手提包,他把整個房間都翻了一遍,甚至還趴下來往床底看了看,随後爬起來用手彈去身上的灰塵,“這個房間沒有,我們走吧。”
天機和姜移折對視一眼,他們都是排行榜上排名中游的輪回者,然而此刻都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出了摸不着頭腦的疑惑。
前方的少年已經走了過去,站在第二扇門旁邊,回頭示意天機上前。
青年幅度不大地嘆了口氣,認命地走上前,開鎖。
作為一個平時在隊伍裏是絕對主心骨被人衆星捧月的人,天機現在感覺自己成為了夏洛克的跟班,他應該覺得不悅的,夏洛克搶走了他所有的風頭。可天機不知道為何,心底卻有點放松後的舒适——畢竟不用苦苦思考尋找生路,不用一肩負擔自己和其他人的性命,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爽了!
他在心底已經隐隐服了夏洛克這人,如果夏洛克能成熟穩重些,正常點,或許天機會更加崇拜他——只是對方平時的言行實在有些出乎常人的預料,比如現在。
按照天機的看法,他們除了男性乘客的房間,還應該着重搜尋那些被封閉起來的特殊車廂,鬼丈夫的新郎也許就隐藏在那些秘密裏。
蕭栗走進第二間房間,這次的乘客是一名男性,屍首正躺在床底,嘴巴半張着。
天機跟在蕭栗身後走進去,第一時間先去觀察那具男性屍體,想從他身上找到線索。
蕭栗則像在第一間房間時那樣,繼續翻找着那些物品。
天機忍不住又問了幾句,然而蕭栗始終不答,似乎在思考着什麽,他看着手裏的那張卡片,猶豫了一下,還是放了回去。
他們一路搜尋着沿路的房間。時間逐漸過去,他們仍舊沒什麽收獲,天機都急的想跳腳了,就連素來有耐心的姜移折都開始有些焦急。
蕭栗卻不緊不慢,相較于一開始,他的眉頭已經松了下來,蕭栗拉開房間裏挂着的手提包,從裏面取出一樣東西夾在手指間——他剛想叫天機他們過來,卻見他們集體緊緊地盯着門口,身體緊繃,朝後退去。
在房間的門口,靜靜地躺着一雙紅色繡花鞋。
血紅的顏色就像預示着殺機的來臨。
紅色繡花鞋向前一步,天機等人就往後退去,直到退到牆角。
厲鬼……還是來了麽?
在天機與姜移折緊張的目光裏,蕭栗把手中的東西塞到天機手裏,天機舉起那東西一看,發現那是一張屬于房間主人的身份證!
【徐陰,生日:1989年9月22日。】
再旁邊是這名男子的證件照。
夏洛克找身份證做什麽?
天機納悶地想。
蕭栗走到門口,朝走廊兩側左右看看,随後半蹲下,右手撐在大腿上,看着那雙紅色繡花鞋。
紅色繡花鞋往後退了一步。
“夏洛克,你看什麽呢?”有蕭栗的背影擋着,天機完全看不到紅色繡花鞋的影子,他踮起腳尖伸長脖子去看,末了他忽地覺得後頸一涼,仿佛有什麽東西在碰觸他似的——青年下意識彎下腰,他按捺住立刻回頭的想法,避免了擡頭殺,而是先就地打了個滾有些狼狽地撞到一邊才朝自己方才所在的地方看去:
那些冰涼觸感屬于鬼新娘的發絲與紅紗。
天機又摸了摸自己的後頸,從那邊抓住幾根屬于女鬼的長發,他忙不送地将它甩落在地,那幾根發絲落在了地毯上。
它直直地看着幾人,打了個嗝,嘶啞地問:“你們……找到我的夫君了麽?”
此時的鬼新娘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婉約,而是露出了屬于厲鬼的兇殘。
姜移折緊張地交疊握住雙手,他下意識去尋夏洛克:“還請再給我們一段時間,我們暫時——”
“——我們找到了。”蕭栗打斷了姜移折的話,他撿起了那雙繡花鞋,提着鞋面上的領花,從門口朝鬼新娘走來。
“……我們什麽時候找到的,我怎麽不知道?”天機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他明明算是個其他輪回者心中的大佬,位列排行榜,可在夏洛克面前卻感覺自己此刻就像一個徹頭徹尾的新人,是那般的無知且無助,“還有,你拿着那雙鞋子做什麽,那可是鬼鞋啊!!”
紅色繡花鞋,堪稱他的童年噩夢。
姜移折默默 1。
蕭栗把手裏的紅色繡花鞋遞給鬼新娘,指着它露出來的那雙雪白的裸足道:“你的鞋掉了。”
鬼新娘不自主地低頭順着他指尖所指的方向低頭看去。
與鬼新娘臉上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它的腳其實很美,皮膚白皙,只是因為常年的裹小腳,顯得有些畸形。
蕭栗将手裏的鞋子在它腳邊放好,舉起兩根手指對它說:“兩分鐘,我幫你找到你夫君。”
天機:???
——兩分鐘,夏洛克你打算犧牲自己成為它的夫君麽?!
蕭栗當然不會這麽做,他沒等鬼新娘的反應,轉而立刻蹲在那名男屍面前,朝着天機伸出一只手:“剪刀。”
“我怎麽會随身帶那種東西,你以為我多啦a夢?”天機摸了摸口袋,從裏面掏出一把小型的瑞士軍刀,“我只有這個,你小心點用。”
蕭栗握住瑞士軍刀的刀柄,朝着男屍的頭發比劃了一下,小心地砍了一小段,放在手心。
他的視線環顧四周,從床邊放着的一本圖畫紙上撕了一頁,用水筆在上面寫了一排字,正是這名男子的生卒年月——生日從身份證上來,死期則是昨天。
蕭栗将頭發與紙條放在一起,又從方才天機扔掉女鬼發絲的地方撿起那幾根頭發,與男子的頭發纏繞在一起,在紙條上寫了三個字【求婚貼】,随後掏出打火機點燃。
發絲和紙條淹沒在火舌中,很快就枯萎、化作灰塵。
在那些東西被燒掉的下一刻,鬼新娘的手上出現了那張【求婚貼】和那縷纏繞在一起的頭發,那名男子隐隐約約的輪廓也浮現在它的身邊——鬼新娘的表情變了,從猙獰待發變作了嬌羞無限,它将那縷發絲放入嫁衣中,緩慢地淡入了車窗外。
“靠,這是為什麽?”危機乍一解除,天機就跳過來問出自己心中的問題,“你在給女鬼……冥婚?結陰親?等等,讓我從頭梳理一下,你之前找的是身份證?”
“不止是身份證,有生日的證件都行,這上面有生日年月,”蕭栗用手指點了點天機手裏那名男子的身份證,“這個人他出生在已巳年癸酉月乙酉日,這是一個特殊的日期。”
天機痛苦地道:“說人話。”
蕭栗:“……也就是俗稱的陰年陰月陰日。他命格陰,操作起來比較簡單,前幾位要麽沒找到身份證,要麽陽氣太重,不适合。”
“那冥婚你是怎麽想到的?!一般人不都想着的是找它的……舊老公麽?”
蕭栗反而很疑惑地看着天機:“這不是順其自然就想到了麽?它沒有給我們任何線索,說話也一知半解,很明顯,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是用來當做煙霧彈的。”
天機:“呵呵,好的。”
他麻木地掏出手機,按出手機上一個會棒叫的計算器a,伸出手指,大力地按在六的數字上,于是屬于機械的聲音在這間房間裏環繞着,它發出老式計算器的叫聲:6666666——歸歸歸零,66666——
蕭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