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寧氏投下一顆重磅炸彈,短短數十分鐘就占據了媒體的各種第一,連寧則遠本人也迅速成為熱門搜索。網上流傳着他今天發言時候的一張照片,聚光燈下,他穿着修身又筆挺的黑西裝,眉目英俊挺秀,眸色平靜從容,薄唇噙着淡淡的笑意,實在是迷人。

負責營銷的副總向寧則遠彙報完發酵的進展,半開玩笑地說:“寧董,你開一個微博肯定比公司官微吸粉。”——這會兒寧氏官方微博底下全部是求寧則遠照片的留言,蔚為壯觀,堪比網紅。

寧則遠沒有心情開玩笑,今天發布會的效果基本達到預期,他本該滿意的,可心裏就是有一處地方不受控制,不受控制地……想她。那道纖瘦的身影不停在他眼前晃蕩,那些被風揚起的亂發寫滿了狼狽與柔弱,還有那張蒼白的臉……寧則遠阖上手邊資料,偏頭望向一邊的徐逸秋,淡淡地問:“安信那邊情況怎麽樣?”

徐逸秋沒想到這種時候老板居然會關心競争對手的情況,他如實回道:“暫時沒有。”發布會結束後,業界各家多少都有一些反應,唯獨安信靜的像一潭水,不知是不關心,還是故弄玄虛。

這個答案沒有令寧則遠好過多少。他低低垂下眼,眼前又浮現出烏泱泱人群中林煙驚詫又倉惶的臉,有憤怒,有憎惡,有迷茫,還有……隐隐的哀傷,當時他的目光沒有停留,可寧則遠知道,自己昨夜用力親吻過的人,正在他的話中一點點蒼白,一點點崩潰,最後,連唇色都沒了!

林煙确實被旁人陷害,可他似乎才是真正捅她一刀的人,而且,這一刀捅得心安理得。她帶他堕入無盡的地獄,而他則将她逼上絕路,是不是真的扯平了?他有些迷惘,但又猜,林煙這會兒應該恨死他了吧……

這個念頭讓寧則遠有一絲猙獰的快慰,很快,又是無盡的空虛。

有些事,一旦開始,就真的沒有退路……

“寧董,要不要我去跟進安信的情況?”徐逸秋問。

“……嗯。”

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任何的情緒,只似乎有些疲倦。

徐逸秋應下正要出去,一直興致不高的寧則遠又突然讓他留意安信的人事變動。徐逸秋一時愣住,寧董管的是不是有點寬啊?心裏雖這樣想,他口中卻說好的,又問:“寧董,有沒有特別需要留意的人?”

寧則遠淡淡望過來。他整個人落在碎金裏,這會兒清瘦的人影有些發虛,還有些孤寂。默了默,他終于吐出那兩個字:

“林煙。”

“……”

徐逸秋啞然。跟在寧則遠身邊這麽久,他第一次從寧董口中聽到女人的名字,還是沈沉舟的前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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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瞬間,他都不知該是什麽表情了。

寧則遠這一天很忙,上午是寧氏的發布會,下午連軸開了兩個會,還有一個媒體采訪,晚上是個推不掉的飯局。直到飯局散場,坐回車裏,他堪堪松去一口氣。但一想到待會兒回去要面對林煙,他的眉心不自覺又蹙起來。撚了撚眉心,寧則遠問:“逸秋,安信那邊什麽動向?”

徐逸秋聽出老板的弦外之音,他努力平靜地說:“寧董,對方今天有一場高層會議,決議不太清楚,暫時也沒有任何人事變動。至于林小姐,今天應該沒什麽問題。”

烏黑的長眉郁結在一起,喝過酒的臉上有一團異樣的緋紅,襯得白皙的臉龐越發蒼白,寧則遠不太好受。他喝酒一向節制,今天亦是,但不知為什麽,他突然想醉。醉了,是不是就可以不用發愁該怎麽面對林煙?

等回到公寓,寧則遠才發現自己錯的離譜——因為,林煙根本沒回來!

客廳灰蒙蒙的,借着清涼的月色,勉強看清裏面的擺設,“林煙?”他喚了兩聲,可家裏很安靜,根本沒有人答他的話。寧則遠心裏突突慌亂跳了兩下,一種不對勁悄悄在心裏蔓延開,他快步走到卧室。卧室裏很黑,窗簾拉開,輕紗飛舞,落下外面斑斓的燈影,可這五光十色的繁華裏,哪裏有林煙?

她不在家!

這個認知,讓寧則遠感覺很不好。

打開燈,白熾的光迅速沖淡黑暗,他眯了眯眼,然後,滞住了。

衣帽間裏林煙的衣服不見了,原來和他領帶擺在一起的絲巾也消失殆盡,而浴室洗漱臺上只剩他的東西,屬于林煙的那一角空空蕩蕩……好像從不曾存在過,好像她從來沒來過。

寧則遠擰眉,臉色難看至極。他又走回衣帽間,胡亂翻了翻,結果連一件女人的內衣都沒有,消失的幹幹淨淨!

他忽然明白過來,林煙不是不在家,而是離開了……

心裏驀然有些慌亂,目光微沉,寧則遠又去陽臺、書房還有其他地方通通轉了一圈,連儲藏室都沒放過。可是,這些地方怎麽可能會有林煙?他仔細翻尋,也沒有找到林煙留下的字條!

她去哪兒了?寧則遠心裏有一絲不可控的焦灼。

工作和私人手機上沒有林煙的任何消息或者電話,他怔了怔,認清了一個現實:林煙曾經回來過,拿了所有的東西決絕離開,沒有給他留下只言片語!

這一瞬間,寧則遠心底湧起許多異樣,碾過心尖,留下道道印轍……

給林煙打電話,那邊直接關機,寧則遠感覺更加不好。看着空蕩的公寓,一種難以名狀的痛苦與孤寂從心尖滋生出來,還有無盡的恨意——他已經堕入地獄,一直陪着他的那個人怎麽能夠不在?她怎麽可以一言不發地突然離開,連個交代都沒有!

真是該死!

寧則遠痛苦扶額,一路飙車到林煙公寓樓下。

他沒有直接上去,而是倚在車邊,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裏,靜靜擡頭看。這場景像極了他向林煙提出結婚的那個晚上。那一天,他也是在樓下站了很久。樓上的燈沒有亮,幾番猶豫,他最後咬牙上樓,結果,林煙真的不在,他松了一口氣剛要離開,林煙就回來了!

如今,那間房也是黑漆漆的,他忽然沒有勇氣再上去。如果林煙在裏面,他不知該怎麽說,如果林煙不在……寧則遠驀地發現,如果林煙不在,那麽,除了她的電話和這個地方,他都不知該去哪兒找她……

如果林煙就這麽消失在茫茫人海,他根本找不到她!

新一天的太陽一點點爬起來,人們上班上學,不時有說話聲傳來,還有早飯的糯香在空中飄蕩。車裏的人靜靜看着這一切,又看了眼腕表,心如死灰。寧則遠頭痛欲裂,掃了眼沒有任何動靜的房間,一踩油門,飛似地逃開。

握着方向盤的手越來越緊,白皙的手背青筋猙獰,他的心情越來越焦躁,一向冷靜沉峻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眼底燃着明明滅滅的火,通通是怒意,就連飙車的快感都無法滿足他的心!忍無可忍,一貫穩重的寧則遠罵了句髒話,将車停在路邊,給徐逸秋打電話。

“林煙呢?”他暴躁又抓狂地問。

徐逸秋徹底愣住,不到二十四小時,他已經是第二次從寧董口中聽到這個女人的名字,而且,還是這種時候,是不是太詭異了一些?

不過停頓片刻,那邊又吼過來一句:“找到她!立刻、馬上!”

兇殘的不得了!

挂掉電話,寧則遠将手機扔到一邊,太陽穴突突地疼,他使勁壓了壓,卻怎麽都緩解不了這種痛苦,只能無力地阖上眼。

眼睫纖長,在英俊又蒼白的臉上落下好大一片陰影。陰影裏,他似乎又一次看到那人的渺小身影,那樣的狼狽,那樣的柔弱……他的心像是被剜了一刀,疼得只能眉心緊擰,那種憤懑與無助無處可發洩,忽然,有人溫柔地摟着他,那是女人的溫軟體香,還有沐浴後的幹淨清爽,讓他的心有片刻的安寧……

嘴角動了動,他茫然睜開眼,眼前是慘白的光,哪兒有什麽人在?

她肯定是恨他,所以才離開!

她肯定是恨他,所以才留他一人在這無望的苦海裏掙紮!

肯定是這樣!

真是……無力挽救。

頹然回到公寓,寧則遠開門時聽到有人說話,他一怔連忙喊道:“林煙?”——結果是寧母與宋媽從裏面出來!寧則遠大驚,林煙不在,這還怎麽演戲?

他這會兒還穿着昨天的襯衫,皺皺巴巴的,哪兒還有往日清貴的模樣?

寧母一臉愠怒,語氣淩厲極了:“阿則,我知道你不會照顧自己,沒想到林煙不過是去封閉辦公幾天,你居然連家都不回!今天是我們看見,如果被她知道呢?”

寧則遠微微一怔,倏地,一直緊抿的唇角悄悄揚起來。他不應該對着滿臉愠怒的母親笑的,可是,他心裏真的輕松許多,那種死死纏着他、束縛着他、扼住他的郁結、煩悶、憤怒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通通是晨光裏淺淺的笑意。

不用被獨自留在苦海的感覺,真的很好,他獨自一人承受不住堕落地獄的不堪……

可是,當得知昨天中午林煙就給寧母打過電話,說要去集中封閉辦公,再想到林煙居然什麽都沒留給他,還害得他胡思亂想、丢臉至極,以為她……

寧則遠眼睛半眯,極度不悅。

沒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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