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宏垂頭喪氣的延着火車站一直走，他肚子很餓，但他不舍的買東西吃，他身上只有兩百塊錢，那是他唯一的錢，也是家裏面全部的家當。他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工作，只有兩百塊錢，找不到工作就只能回家去，他要盡快的找到工作，這樣想着，章宏就在周圍溜達，盡量不去看傍邊賣吃的小鋪。特別注意牆上貼的紙，只要看到，章宏就會走過去看看是不是招工啓事。

好在這次老天比較眷顧他，在章宏溜達的幾乎要放棄時，終于在一個不怎麽起眼的小飯館門口，放着一個小木牌，上面寫的是招工的信息，章宏看到這，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不用回家了”現在不是吃飯的點，裏面零零散散的沒幾個吃飯的，他走進店內，“請問你們這裏是招工嗎？”

那個女人上下打量他一下“我這不招童工”

章宏滿臉通紅，小聲的說“我成年了”

怕她不相信自己，他趕緊掏出自己的身份證給她看，女人接過身份證仔細看看，問他“能馬上上班嗎？”

“可以的，我可以馬上工作的”

“那行，一會就要到飯點了，後廚有好多盤子還沒有洗，你先去洗出來。”

章宏把自己的小包放在一邊，走到後廚，站在水池跟前，他看着一池子油膩膩的盤子，然後撸起袖子馬上一個接一個的清洗起來，也顧不上自己肚子還餓着，等洗完後，就開始上人吃飯了，章宏不止負責洗盤子還要收盤子上菜，負責衛生，整個人忙的團團轉，等晚上全部客人離開後，章宏餓的前胸貼後背，給最後的盤子做鬥争，等全部收拾好出來後，老板給他準備了一大份米飯，跟一份菜，章宏餓的眼睛發暈，顧不上其他，直接坐下來端起碗就吃。

老板看他吃的香，也在他旁邊坐下來，抽着煙看着他“小夥子挺實幹的啊！比之前那個人強，那小子就知道偷奸耍滑”

章宏這才知道，這店內之前有個夥計，上午剛走，這不急缺人，看章宏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本來不打算用，沒辦法也只好先用着了，原想着不行了，就給他結一天工錢讓他走人。誰知一天活幹下來，老板對他表現非常滿意。

“給你八百怎麽樣？官吃不管住”

“不管住？”章宏聽老板說不管住，心裏想，自己也沒地方住啊，他看着老板給他商量“老板您看，我能不能住在你這店裏，工資你給我六百，行不？”

“呵呵，剛來省城吧？那行！這樓上有個隔層，就是住的有些悶熱，你要是願意住，就住着，剛好還能給我看店，錢還是給你八百吧，我這有時候會送外賣，你到時候就給送過去。”

此後，章宏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一個夫妻倆開的飯館工作，老板炒菜，老板娘平時不怎麽來，來了也只是收收錢，一切雜事基本上都是章宏在做，後來老板看他很努力，也很用心就給他漲了兩百。

飯館斜對面，是一個發廊，雖然隔了一條街，但人家那非常幹淨，繁華，是年輕男女長聚集的地方，他們那小飯館一處跟人家一比，天差之別。

這一天已經兩點多了，老板讓他去送外賣，章宏兩手都提了兩大袋滿滿的盒飯，到了發廊，那兒的人還都在忙，一個閑着的小姑娘看他提着外賣在門口朝裏張望，就走過來打開門，到如今章宏依然記得那次見到趙娜的情景，那是第一次見她，她穿着白色連衣裙，披散着一頭烏黑發亮的長發，先朝他笑了下，嘴角有兩個若隐若現的小酒窩。

“你是對面送外賣的嗎？”

章宏已經忘記當時自己是怎麽回答她的，他覺得那天的下午，見到的那個小姑娘，是這輩子見過最好看的人，她笑起來眼睛亮晶晶的，還有兩個小小的酒窩，章宏也不記得當時自己有沒有臉紅，他只知道一個少年人，自那以後，整顆心都随着那個姑娘打轉。

想到這裏，章宏臉上漏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他不怪趙娜，他只怪自己不能給她想要的生活，不過他現在很感謝她，感謝她留給他一個女兒，雖然不确定女兒是不是自己的，但女兒現在屬于他不是嗎？他發誓，他一定要努力工作，努力給紅紅好的生活。

“張總”

內蒙古張宇的下屬知道自己的老板要來，開着車早早的在飛機場外等候，他見張宇出來，慌忙迎上去。

“現在工廠怎麽樣了？”

“已經差不多了，只有國家電網的李總有些難辦”

張宇聽了他的話，沒有做其他反應，只是說了句“把他全部資料給我”

“好的”

“特別是他喜歡什麽，或者是他家裏人喜歡什麽，缺什麽，最近跟什麽人來往”

“好的，我馬上安排人手去辦。張總，您現在…”

“先去工廠，之後送我回酒店”

司機在前面開着車，透過後視鏡，看到張宇一張更是冷冰冰的臉，他一直知道張總在下屬面前一向嚴謹，但最近聽總部說張總戀愛了，心情很是好，對下屬也都是笑咪咪的啊？怎麽他感覺比以前更嚴謹，更冷了？

“注意安全！”

他被突然傳出的聲音吓了一跳，收回偷偷打量的目光，兩眼盯着前方，專心開車。

後座的張宇見他不在看着自己發呆，頓時放松了身體，垂下眼婕，誰也不曾看到大名鼎鼎的張總，眼裏流露出無比的憂傷。

日子一天天繼續着，章宏繼續過着自己忙碌而平凡的生活，晚上夜班，下午繼續去超市卸貨，現在多了一樣給小紅找幼兒園，小紅先天性耳朵失聰，所以适合她的幼兒園及難找，章宏已經連自己的飯錢都算計在內，節省的不能再節省了，可是錢還是不夠，對于他來說太少了。

這天，章宏收到家裏母親給他寄來的兩千塊錢，他能想像的到，平時節省的母親，是如何的省吃儉用剩下這筆錢的，他仿佛看到他的母親拿着一包零錢，到鎮上唯一一家銀行兌換整錢的身影，仿佛看到自己的老母親拿着兌換好的整錢在拜托鄰居給他郵寄過來情景。

章宏雙手捂着自己的臉，無聲的哭泣，他覺得自己太沒用了，自己太懦弱了，他都已經是成年當父親的人了，他母親本該是頤養天年的年紀，确因為他還在四處奔波勞累，他的母親，那個瘦小的女人，用她那單薄的身體一直默默的支持着他。

章宏擦幹眼淚，把錢包好放起來，最近小紅已經會說話了，只是，只會說些簡單的，不像別的三歲小孩子，什麽都能說，她只會喊爸爸，飯飯，奶奶之類的，還記得第一次聽女兒喊自己爸爸時，當時章宏剛從超市回來，幫房東李大娘打掃好衛生，盛水的缸也裝的滿滿的，衣服也都洗好涼了起來，章宏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抱着女兒往礦場走，一路上，他下意識的教女兒喊爸爸，教了一路，也給女兒說了一路的話，等他到了礦場，把女兒放下來讓她先玩，自己去查看礦機的情況，身後傳來一聲響亮的“爸爸”

章宏驚呆了，他以為是自己錯覺，猛然回過頭，看着自己的女兒，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紅紅，剛是你喊的？是嗎？”

小紅不等他說完，又直接一聲“爸爸”然後笑着看着他。

章宏連聲答應，那天他笑了，笑着笑着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他抱起自己的女兒，狠狠的親了她幾口，二十幾歲的男人，笑的像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