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裕城最近變得很忙。

V.A主辦的第五屆國際時尚晚宴兩個月後就要開始了，主管要他們工作室盡快推出六款新發型備選。裕城是造型總監，倒是不用親自去做，但他總放心不下室員們，所以每一組都會過去指導，于是便又加了很長時間的班。

等到終于敲定，V.A的人過來拍攝時，裕城才結束了這段忙碌。聽說這次那邊的主編也要過來，他又帶着室員們把介紹流程提前過了一遍才放心。以往的兩屆只是那邊的藝術總監過來，這次的主編估計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了。小助理偷着跟他吐槽壓力大，裕城心理素質倒是還好，只是笑着說沒事，一切照常就可以。

然而見了那邊來的人，他卻又差點亂了陣腳。

“韓總，這位是我們的造型總監，齊裕城。裕城，這是韓總。”

裕城愣了下，才伸出手去握手：“你……您好。”

牧陽握住他的手，點了點頭，卻遲遲沒有松開手。他凝視着裕城，好像在等待裕城再說些什麽。然而裕城抽出手來，側過身道：“韓總請跟我來，我們定好的幾款造型都在這邊了。”

灼人的目光終于從他身上移開，聽得到一聲沒有感情的“好”以後，裕城才稍稍平複心境，站到旁邊去看室員們的表現了。

然而他何嘗不想多看牧陽幾眼呢，只是牧陽比他更為大膽，明明是在選造型卻肆無忌憚地打量着他，讓裕城不知道該看哪裏。這麽久以來隔着屏幕簡單幾句寒暄裝出來的從容，在見面時層層崩塌，好像彼此都在有意無意地釋放靠近的信息素，也都在有意無意地保持距離。

他是因為不知該怎麽面對，牧陽則是因為克制。

好不容易終于結束了這次的工作，V.A的人要走了，裕城他們出去送，臨別前牧陽突然轉過身來說：“齊總監回頭把這次的造型資料再微信發我一次吧。”

一時間衆人紛紛回頭看裕城，牧陽的秘書皺了皺眉，臉上寫滿了不解，卻也沒做聲。裕城下意識答了聲好的，牧陽才點點頭，轉身上了車。

等人走後，主管趁只有他們倆時在路上問他：“小齊，你和韓總認識？”

“嗯……以前認識的，有幾年沒見了。”這話倒是實話。

主管點點頭，沒再說什麽。裕城卻不由自主地開始回想牧陽的樣子——他已經長得比自己都要高了，也瘦了許多，不知道是不是工作累的原因。今天第一次看他穿西裝，完全是成熟大人的樣子了。明明還是記憶裏印象格外深刻的五官，今天見了卻覺得總有一種陌生感，大概是牧陽整個人都換了氣質吧。他不再是那個活潑愛鬧的小男孩了，上了高中大學雖然他也變得不怎麽愛說話，但有時候談到他感興趣的話題，他還是會聊得很開心。如今他的樣子，只讓人感覺到冰冷，可看向自己的目光，卻又是藏不住的熱烈。

裕城揉了揉太陽穴，在電梯的鏡子裏看着自己。

他早就不是“鄉巴佬”，也沒有太多時髦的裝飾。衣服一直是簡約風，頭發有些長，略微燙了一下，偏中分，亞麻灰。

如此衣着得體，在他自己眼裏卻掩不住即将步入30歲的滄桑。這不是一個意味着“老去”的年齡，但在牧陽面前，他是确确實實的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