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秀恩愛
齊家裕很要面子,上次在地鐵裏實在憋不住大哭的事情已經足夠他後悔半年的了。地鐵停運,公交也沒趕上最後一趟,柏冬冬爆發了超強的男友力,讓他的大豬豬跟在自己身後,站着別動,他要滴個車送齊家裕回家。
兩人坐在後座,司機是個年輕小夥子,就是品味有點太接地氣,《今生兄弟情》《江湖男兒淚》一首接一首地放,氣勢磅礴裏帶着悲壯,讓柏冬冬頻繁産生下一秒要去市郊打群架的錯覺。
旁邊的齊家裕情緒已經平複,面帶微笑地玩兒手機,乍一看好像心情特好的樣子。
柏冬冬松了口氣,以為他刷到什麽有趣的段子,于是也湊過去想一起看。引入眼簾的是某寶的搜索欄,柏冬冬定眼一看,齊家裕搜的關鍵詞是“電擊棍”。
柏冬冬打了個寒顫,相當佩服齊家裕的心狠手辣,很想給大佬遞煙。
這時車裏放的歌曲剛好到了副歌部分,滄桑的嗓音唱着:誰也不能傷害我的自尊,恩怨情長心中存,手刃無情負心人。
柏冬冬:“…………師,師傅,能不能換個歌。”
司機小哥跟着唱得正開心,有些不樂意,但是為了五星好評,還是調到了一個電臺節目。
節目也在放着歌,不過畫風跟剛才的完全不一樣,是小飛象樂隊的《沉眠深海》。
《沉眠深海》跟《火山漫游》是同一首專輯裏的歌,兩首歌分別描述了戀愛開始前和結束後的狀态,柏冬冬一聽旋律就覺得不妙,聽到彬哥的聲音更加覺得不妙,也不知道誰寫的歌詞,字字紮心,句句貼切,安在齊家裕身上真是嚴絲合縫,跟個人定制歌曲似的。
我吸入鹹澀海水,刺破僞裝壁壘,回憶掠走空氣,賜我無邊冰冷;
愛似鏽鈍彎刀,傷人不必留神,你愛我還是愛自身,沉眠裏難區分。
彬哥聲音裏的感情越來越濃,配樂漸漸變弱,柏冬冬抓緊時機,在副歌開始前又喊道:“再換一首麻煩你了。”
司機小哥手還沒觸到按鈕,便聽見後座傳來另一個聲音。
“不用換了,就這個吧。”
彬哥這時候開始唱,齊家裕也跟着輕輕哼。
——我與深海永存,住進記憶景深,今後不管愛誰,都像前塵三分。
柏冬冬聽得心裏難過,剛想安慰安慰他,轉頭一看,齊家裕一邊唱着歌一邊把購物車裏電擊棍的數量從“1”改到“2”,接着火速付款。
柏冬冬安了心。
回到家已經是淩晨了,洗漱完畢後躺在床上,拿出手機翻着和太子路教練聊天記錄,像看小說似的,傻笑個不停。
不知道路正陽睡了沒有,柏冬冬沒有給他發微信,他也希望路正陽好好想想,但最好想快一點,因為他真的挺想他。
柏冬冬打開音樂軟件,聽了一首《火山漫游》。他想起路正陽第一次背他回家的那個夜晚,路正陽的肩膀很寬很厚,靠在他身上很有安全感,他們穿過夜市街,走到公園,一起聊了好多話題,一切都好像還在眼前。
柏冬冬窩在被子裏想啊想,把自己給想餓了。
至今他也沒吃到那家雞排,不知道什麽味道,肉厚不厚,裏面是幹幹柴柴的還是有肉汁的,面皮炸得專不專業…… 不過想歸想,他現在信念可強了,為了拿到獎金,就算此時此刻在他面前擺一桌火鍋,他也能,呃,只吃五塊肥牛。
柏冬冬在被子裏滾來滾去,沒把饑餓滾走,倒是想路正陽的情緒越滾越濃。
第二天,柏冬冬和齊家裕接着出攤。
昨天在他們這兒畫畫的兩個女生也許發了朋友圈,或者微博,總之如同齊家裕所料,今天專程找來的客人就有十幾個。其中不乏口味清奇的,吩咐齊家裕畫得越醜越好,齊家裕開心招來生意的同時也默默承受着重擊,他沒覺得自己的畫有那麽難看啊,但是對上客人們閃閃發光的期待眼神,再強的自信都要打個六點五折。
兩個人手忙腳亂,不約而同地打算收攤回去往手上貼止痛膏。
靈魂寫真的生意越發好了起來,就連旁邊賣小狗的姑娘也沾了光,給兩只小奶狗找到了主人。
柏冬冬也成長了不少,短短幾天的實戰訓練,他終于不那麽害怕和陌生人說話,甚至還會跟着街邊店面大喇叭裏放的2017最新夜店流行單曲從頭哼到尾,把齊家裕給嫌棄得不行。
數錢數得很開心,基本能把一晚上的疲憊抵消一半,可是等到收攤的時候,再好的心情都會被準時出現的程永清攪臭。
畢竟搞過對象,程永清摸透了齊家裕的性子,不在公共場合逼他,真讓他覺得丢人了,指不定要做出什麽舉動。于是決定每晚癡情守望,保持一定的距離,又不至于隔得太遠完全看不見,齊家裕想裝作沒看見都很難,他心裏憋屈死了,程永清不靠近,自己的電擊棍都沒有用武之地,買兩把要花不少錢的。
齊家裕不是容易輕易服軟的人,但這次被程永清的迂回戰術弄得很被動,索性決定這兩天不跟柏冬冬一塊兒出攤。
柏冬冬點頭同意了,心裏頭卻在打鼓,不知道只有他一個人能不能掙回那麽多錢。
微信裏還是一潭死水,手機跟開了飛行模式似的,什麽動靜也無,從路正陽說出“讓我”想想到現在,已經快一個禮拜了。柏冬冬也愈發惴惴不安起來,好似頭上懸了把刀似的,不知道什麽時候掉下來,壯着膽子擡頭看看,又被吓得直打哆嗦。他不想打擾路正陽的“想想”,但是照現在這個形式,估計路正陽是想到西伯利亞去了,又或者是,路正陽想好了,他的答案是不。
沒有齊家裕陪在身邊,柏冬冬的情緒也不高,加之滿腦子都是路正陽,整個人跟前幾天相比,又同渴水的小白菜一樣,又蔫又可憐了。
誰知道老天爺非要跟他對着幹,第一單生意來的就是一對情侶,而且極盡撒狗糧之能,把柏冬冬刺激得只想撂筆罷工。
女生黏在男生身上,就沒分開過,對柏冬冬嗲嗲道:“帥哥,把我們畫得好看一點哦,恩愛一點哦~”
不愧是情侶,男生的功力也是相當強勁,用手點點女生的額頭佯裝吃醋道:“你叫誰帥哥呢,帥哥在這兒呢。”
柏冬冬:…………此時此刻很想問隔壁臭豆腐老板借把火,淨化淨化世界。
男生口中的“叫誰帥哥”算是徹底把柏冬冬惹到了。他們基佬最大的公約就是時時刻刻注重個人形象,要不然只能裆下變成盤絲洞,難見出頭之日。尤其是他們這些做受的,當今社會,找到一個優質1比撞鬼還難,能不能勾搭到天菜那可完全憑自身本事争奇鬥豔。柏冬冬雖然不算清瘦類型,但自诩在微胖屆也算是合格的眉清目秀小帥哥,眼前這個男的怕是瞎了,他們倆誰帥自己心裏沒點兒數嗎?
越想越生氣,柏冬冬于是微笑着對眼前的情侶道:“那要不你們接吻可以嗎?這樣最恩愛了。”
女生完全沒有紅臉地羞澀道:“诶呀,我不好意思。”
男生從善如流,攬着女生的肩膀撅起嘴湊過去,道:“怕什麽的,我們的恩愛怕別人看嗎。”
柏冬冬在心裏呵呵兩聲,提醒道:“我說的是親嘴,對,就這樣不要動,我開始畫了。”
這一副畫柏冬冬很用心,用了快一個小時,連女生包上的鉚釘都一個個還原了。
兩人親的時間太久,實在堅持不住,剛想分開便聽見柏冬冬道:“別動別動,畫到關鍵部分了,動了可不好接着畫。”
想想堅持了那麽長時間,不能到現在放棄,只能任憑着臉僵下去,嘴已經不是自己的嘴了,渾身上下哪都麻,還被一波又一波的行人從各個角度拍了起碼百來張照片。
柏冬冬很滿意,反正他們秀恩愛也不怕別人看,那麽索性畫得再認真一些,不要浪費人家的真情。
終于畫好,兩個人邊揉臉邊接過畫。被大家圍觀了那麽久,本來心裏是有氣的,就盼着柏冬冬的畫不到水平,能跳出些刺兒來,發洩發洩情緒,沒想到柏冬冬畫得是真好,又生動又可愛,還真的把他們要的“恩愛勁兒”給畫出來了,膩得跟剛從蜜罐裏被撈出來似的。
男生掏出錢包,拿出五十塊錢,柏冬冬不收,接着微笑,坐地起價,把齊家裕的腹黑學了個十成十。
“錢不夠,兩百五十塊錢。”
男生瞪大了眼:“為什麽啊?!你這不是騙人嗎?你自己寫的,素描五十。”
柏冬冬毫不畏懼:“素描是五十,你們這一副已經超過五十的标準了,不信你看看畫裏的細節,我是用心畫了的,況且二百五也不多,就當買個紀念嘛。”
男生氣極,不肯出這筆錢。
柏冬冬卻從頭淡定到尾,盯着女生不說話。
女生很喜歡這幅畫,但是兩人在這個攤位面前實在是呆的太久了,自己的男朋友一點要付錢的意思也沒有,便覺得沒了面子,直接道:“你不會兩百塊錢都不願意為我出吧?”
男生很堅持:“這畫就不值這個價!”
柏冬冬在一旁煽風點火,不嫌事大:“畫是不值,感情值呀。”
男生聽罷,沖上去想動手,被女生拉住道:“你不付錢就分手!你不付錢就是不愛我!”
眼看着再多說兩句就要把自己給委屈哭了,男生不情不願地付了款,拉着女生離開了攤位。
臨走之前對柏冬冬放狠話道:“你給我等着。”
慫包柏冬冬雖然表情如常,還學着齊家裕賤兮兮地對人家喊“下次再來啊”,心裏卻怕得不行,打算回家讓齊家裕分一個電擊棍給他防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