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李太後沒想到阮帝拒絕的這麽痛快,甚至連委婉一下就不願意,坐在那裏沉默下來。
阮帝面上依然沒什麽表情,也沒看李太後,只是靜靜望着前方,“母後讓朕盡快開枝散葉,是想誕下的孩子與朕一樣嗎?”他的聲音太過平緩,甚至沒任何情緒,卻讓李太後保.養得宜的精致面容上終于露出一道裂紋,她張了張嘴,看向一旁的心腹嬷嬷,很快默默帶着宮殿裏所有宮人都退了出去。
李太後頭疼揉了揉眉心,擡起的手指擋住了眼底的情緒,“你這種情況是異數,你父皇,并沒有遺傳到這種情況。”
阮晟慢慢站起身,他這次已經來得夠久,若非不想讓她再次私下裏做了他的主讓母子兩人本就岌岌可危的關系更冷,他其實并不怎麽想來這座宮殿,他甚至說不清為什麽,小時候他其實還挺想來的,即使被父皇藏的很好,可私下裏他想母後了,也會偷偷過來。
可他永遠也忘不了當年他第一次偷偷避開所有人跑到母後的宮殿,母後隔着不遠的距離,望着他的眼神裏帶着的冷漠甚至嫌棄,那種眼神,他怕是終身難忘,也是從那時候他才知道,他與正常人是不一樣的,父皇讓他避開所有的宮人不得見人,不是因為他的身體不好,而是因為……他修為太低,控制不住身體,會時不時變成獸身。
大概當時太過傷心母後的态度,他沒忍住差點又變出獸身,好在父皇及時趕到,将他兜頭包裹起來,可即使如此,他年幼的臉上依然出現了鱗片,他被父皇抱着,身上除了一雙眼被裹得嚴嚴實實,他就那麽直勾勾望着母後,看着她恐懼以及張嘴想發出的尖叫,從那之後,他很多年都再未踏足她的宮殿,也再未從父皇的養心殿出去過。
阮晟站起來之後就背對着李太後站着,他甚至沒覺得傷心,事情過去太久,沒有期待了,也就沒失望,他淡淡開口,“祖上既然有這種血統,朕既然如此,那朕的血脈造成的異數幾率更大,朕一人承擔這份痛楚即可,并不打算再将血脈流傳下去。朕已經派人接明堂弟進京,日後他誕下的子嗣或者別的皇叔的子嗣願意過繼一個給朕,朕會按照父皇的遺願将大阮國管理的很好,再重新交還給阮氏皇族。”
李太後看他就要走,猛地站起身,“你這是在怪母後?”
阮晟沒回頭,“朕不敢。”
李太後皺着眉,“你這是對那位燕國來的皇子動了真心?你別忘了,他是楚國人,他來這裏的目的并不單純,你若是歡喜男子,母後可以從世家子弟裏為你選幾個姿容不錯的少年進宮。”
阮晟臉上閃過一抹嘲弄,“可朕覺得他很好。”至少,他陪他渡過了很痛苦的半年,是他救了他,甚至在他心目中,即使嫌棄對方強硬給他喂他不想吃的東西,即使嘴上不說,可謝宴,他是他唯一的朋友,只有他不嫌棄他,肯陪着他,甚至因為他瘦一點都會在意。
這種被在乎的感覺,自從父皇沒了之後,已經很久沒出現過了。
阮晟踏出慈寧宮的時候,謝宴已經走出慈寧宮很遠,這次不是來時孫嬷嬷帶他過來,而是由一個小太監引着,等走到一半,謝宴開始時不時與小太監套近乎。
小太監自然不敢怠慢,這可是皇上剛上心的燕妃娘娘,他自然有意讨好,問什麽說什麽,雜七雜八問了一堆之後,謝宴終于問出他這次的重點,像是不經意般開口,“你也知道本宮是從楚國來的,在楚國時身邊養了一只鹦鹉,特別聰明,還會說人話呢,只可惜路途遙遠沒能帶過來……”
小太監選好聽的話說,驚嘆不已,“還有會說人話的鹦鹉呢?娘娘好厲害。”
謝宴嘴角抽了抽,戲過了啊,可他只當是沒看到,“這不來了這麽幾天就無聊了,也想養一只,随便養什麽都行,只是本宮初來乍到不太懂宮裏的規矩,這後宮的幾位宮妃可有誰養了?到時候本宮也照樣養一只同樣品種的,總歸出不了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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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監只顧着讨好謝宴,聞言趕緊搖頭,“娘娘這後宮裏頭可沒人養那些活物,您最好也別養,會觸黴頭的……”小太監說着的時候也是一時情急勸謝宴,等話出口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趕緊捂着嘴搖頭,“奴才沒說什麽沒說什麽。”
謝宴眼睛微微發光,“小宇子是不是?一瞧你就是聰明又機靈的,本宮這剛來就能跟你說這麽多話那就是緣分啊,你別怕,本宮這也是怕出錯才問上一二,以後本宮罩着你,等以後有機會了,本宮就跟皇上提提,讓你去本宮那宮裏辦差,你去了就是華陽殿的總管太監,本宮不會虧待你的。“
小太監喜上眉梢,意外之喜竟然來的這麽早嗎?他自然也沒敢奢求太過,可燕妃眼瞧着很受寵,如今華陽殿聽說沒多少太監,去了就算是普通的,那也是最開始的老人,以後肯定有出頭之日。
小太監咬咬牙想了想,壓低聲音,把知道的說了出來,“娘娘這事你可別對外說啊,不是奴才之前不說,只是這事宮裏都沒人敢提,後宮裏真的沒人敢養那些活物,聽說是太後娘娘不喜……當年先皇還在的時候,有位後妃養了,聽說被太後娘娘給罰了,甚至讓人當場把那活物給弄死了。”
謝宴睜大眼,“這不能吧?本宮瞧着太後娘娘像是個和善人啊……”那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樣,瞧着還真不像啊。
小太監聲音更低了,“娘娘你別不信啊,這是先皇沒了之後娘娘才這般修身養性的,聽說娘娘之所以這樣,就是因為前些年先皇就養了一只,不過很少有人見過,只有先皇的人偶爾見過幾次,也是聽說養了這個,先皇很少踏足後宮,娘娘因為生氣這才遷怒的。”
謝宴壓下心頭的震驚,不會吧?後宮沒人敢養,先皇養了一只,難道……他的獸是先皇養的那只?
不可能吧?先皇已經沒了,那如今……難道獸如今在阮帝那變态手裏?
怪不得獸餓得這麽瘦,肯定是被虐待了。
謝宴是步行回的華陽殿,阮晟則是坐的龍攆,所以等阮晟回到華陽殿謝宴還沒回來,他等了許久才等到謝宴蔫蔫走了進來,一看到坐在那裏的阮晟吓了一跳,“皇、皇上?”
阮晟的視線在他幹幹淨淨的面容上掃過一眼,慢慢轉開視線,“嗯。”
謝宴本來還擔心這厮又跟昨晚一樣熱情得不懷好意,一看這淡漠不少的神情,喜不自禁,果然啊果然,這厮果然就好那口,啧啧啧,只是他也不好直接改的太多,掐着嗓子就依偎過去,“皇上,太後娘娘是不是不喜臣,皇上怎麽瞧着去了一趟就不高興了?是不是太後娘娘讓皇上以後不要來臣這裏了?”皇上您一定要答應啊,以後能不來還是別來了。
雖然回來的路上他也想過要不虛以委蛇探探虛實獸到底在不在阮帝手裏,可想到自己這是在危險的邊緣試探啊,一個不好他就要以身飼變态了,想想還是算了,獸雖在變态手,可他清白也重要啊。
再說若獸真的是先皇養的,這變态能把獸從丞相府救回來,那至少還不至于下狠手。
等他走的時候再想辦法把獸也帶走。
阮晟雖然已經不在意過往那些事,可陡然見到李太後還是影響了情緒,剛看到謝宴時還沒從那股子情緒中回過神,可如今聽着謝宴的話,忍不住想到昨晚上這家夥偷偷念叨他變态的話,以及捕捉到他偷摸.摸邊像是不舍他卻又忍不住想他趕緊走人的模樣,心情頓時好了不少,突然擡起手,“愛妃,過來。”
謝宴:能不過去嗎?
顯然是不能的,謝宴一邊裝作“羞赧”一邊依偎過去,直接被阮晟拉着手臂直接帶到近前,攬着腰就把謝宴給帶進懷裏的同時,謝宴一個腳下不穩,一屁.股坐在了阮晟的大腿上。
謝宴:……
阮晟:…………
他真的只是逗一逗他沒想着真的讓他坐啊。
謝宴回過神時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一邊悼念自己瀕臨危險的清白,一邊攬住阮晟的脖子低着頭裝羞澀輕錘了一下他的肩膀,“皇上你壞……這還是青天白日的,不好吧?”心裏卻在狂嚎,啊啊啊這變态果然不懷好意,這大白天就想白日宣淫了?不要臉!
阮晟一開始沒明白,等回過神他話裏的潛臺詞,差點沒把自己噎死,可人都逗到一半,難道要認慫,卻也下不去口,默默轉移話題,引到自己這次的目的,帶謝宴去禦書房一起用午膳幫他把那些讨厭的禦膳讓他給解決了,“愛妃這是想歪了?嗯?不過可惜,朕還有奏折沒批改,所以……”他湊近了些,氣息拂在謝宴的臉上,“愛妃先随朕去禦書房可好?”
謝宴低着頭遮住情緒的眼裏都是震驚:啥?白日宣淫不夠,他還想來禦書房play?禽.獸!
于是,等阮晟等着他迫不及待同意的時候,就看到謝宴擡起手,紅着一張臉,“皇上,這……這不好吧?”
阮晟不明所以,去吃個午膳咋不好了?他不惦記朕的禦膳了?
只是等視線再仔細睨了睨謝宴的臉,終于明白什麽的阮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