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完這句,七阿哥忽然又收起了玩笑之聲,“放心吧,難得見你如此上心,如果真有事兒,我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不過……”

見他頓住話頭,五阿哥趕忙問:“不過什麽?”

七阿哥懊惱地嘆了一口氣:“五哥,京城愈來愈熱了,你們這第一批伴駕去塞外避暑的,可一定要時時記得提醒皇阿瑪換我們這後來者去才是!”

五阿哥笑着安慰他道:“後來者居上。你是知道的,我們這第一批去的,公務應酬是少不了的,難得有閑情逸致的時刻。你們若是第二批去,剛好趕上京城最熱的時候,豈不是更好嗎?你若實在想第一批去,要不就去找皇阿瑪好好說說,讓他給我們調整一下次序?”

“聖意勿測,我可不去!”七阿哥立時笑着反攻,“怎麽着,你是看我的日子順好,所以眼紅了?給我出這種主意!”

兩人說笑着,帶着自個兒的随身護衛一路出了翊坤宮。

☆、品美食人人平等

31.品美食人人平等:十四爺,祝您夏日避暑清涼,一路順風,慢走不送喲!

寶葛笑着走出花房,還來不及順着前面的小路轉入回廊子,便見那個花樣少年十四阿哥從不遠處迎面闊步而來。

一到跟前兒,他便開口問寶葛:“你到哪兒去了?我找了你好半天,都沒見着個人影兒!”

寶葛忙笑答:“十四爺,奴婢這是當值去了,所以回得有些晚了。”

說完,她趕緊又問十四阿哥,“十四爺,您找奴婢可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嗎?”

他颔首說道:“後日我就要伴駕到塞外避暑去了,明日瑣碎之事頗多,估計得不了空兒,所以今日過來特意和你說一聲。”

一聽這個十四阿哥說自己要離京,暫時不在這紫禁城裏,寶葛心裏暗自一喜,立時舒爽了不少。他若是走了的話,最起碼她也不用時時想着怎麽拒絕才不會得罪他。

想到這裏,寶葛這便順着他的話頭恭聲說道:“十四爺,那奴婢就祝您一路順風!”

他聽過,微微一頓,随後忽又問道:“寶葛,你就沒有別的什麽話要對我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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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葛之前曾談過戀愛,也是快結婚的人了,自然明白他話裏的潛臺詞:“我都要走了,一去就是幾個月,你就沒有什麽送別的話要說嗎?”

如果十四阿哥這個花樣少年是自己的心上人,不用他提醒,貼心的話她肯定能說上一籮筐。

但錯位的感情拖一天是錯一天,此時他主動提及,對她來說倒是一個委婉拒絕的好時機。

想到這裏,寶葛遂出口正聲道:“十四爺,那奴婢就再祝您夏日避暑清涼,心康意舒!”

說完,她低下頭去。

十四阿哥聽過,臉色頓時變了又變,最後如一團烏雲似的凝滞在那裏。

寶葛心裏早就拿定了主意,見他待在原地不說話,她就那麽一直站着,也不去看他,更不管他會是什麽反應。

都說男女之間的那些小糾纏是一場無休止的持久戰,好吧,那她就這麽和他對抗着吧,看看到底是誰最能堅持到底。

終于,等得她的脖子都有些酸了,那個花樣少年終于開腔道:“那好,我走了!你自己也多保重!”

聽着他的腳步聲遠了,寶葛這才終于舒了一口氣。今日她的态度終于表明了,那人貌似也沒有很大的反彈情緒,看來拒絕也沒有她想象的那麽難嘛!十四爺,祝您夏日避暑清涼,一路順風,慢走不送喲!

除了他們那些皇子們,這次後宮之中能随駕外出的只有佟貴妃和幾位剛晉上位分的年輕貴人和常在。

而宜妃和德妃這兩位最可能同去的“天王級”後妃卻都沒有份兒,只能留在紫禁城共理六宮事宜。因為佟貴妃的身子一向不是很好,她們二人平日裏就經常協助其打理宮務。現在最高長官佟貴妃一走,如今後宮上下皆以宜、德二妃馬首是瞻。

欲治人先自治,翊坤宮的規矩也随之愈發嚴格了起來。寶葛之前有過被懲罰的“前科”,所以更是如五阿哥走前所交代的那樣謹言慎行,幾乎不随主子雅貴人在宜妃娘娘的眼皮子底下晃蕩,能躲就躲,盡量不去正廳。

馬克思的唯物主義哲學說了,看事都需要一分為二。翊坤宮的規矩雖然繁多,但本宮的主妃有了權勢,他們這些做下屬的,竟然也能随之狐假虎威,好處多多。

別人得了什麽好處寶葛一概不知,對她這個吃貨來說,最大的滿足在于美味佳肴,起碼在夥食上大大地得到了改善。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啊有木有!

更為喜人的是,為後宮諸事操勞的宜妃娘娘喜歡上了小廚房的各款夏日甜品,每天都要來上一杯。

不知不覺中,她的口味喜好也流行到了德妃娘娘的永和宮,所以翊坤宮的小廚房頓時成了皇宮內院的香饽饽,各項外快、賞賜也是不斷。

就連一向對人冷淡的大廚也笑了,稱寶葛是他們小廚房的“福将”:如果不是她領了五阿哥的吩咐,也不會有此時的好福利。所以寶葛也随之稍稍分了些福利湯羹,一月下來竟然得了六兩銀錢。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手頭一寬裕,寶葛就感覺如六月裏飲了一大碗雪水,拂去了盤旋在她心頭的燥熱。

心情好了,她的本職工作也跟着順利了許多。

與現代社會相比,寶葛的化妝服務專屬對象雖然變少了,但是化妝的技藝卻更是不敢馬虎,一個失誤就會要了她的小命。所以一有空,她便私下裏找那些之前在一起做苦工的宮女兒們練習。

還有就是研制化妝品。

寶葛在大學裏念的是化工專業,畢業後先是在一家化妝品制作公司工作。在一次公司舉辦的大賽中,她遇到了前來擔任評委嘉賓的師父。加上寶葛有美術作畫的底子在,所以就随着她轉了行,慢慢地變成了一個出色的化妝師。

在這三百年前的大清朝,最大的好處就是能采集到零污染的天然原料。她提煉出來的化妝用品含鉛量少,對皮膚損傷不大,也不容易過敏。所以自寶葛來後,雅貴人對她很是滿意,遂向宜妃娘娘請示,除了花房裏的稀世珍品,翊坤宮裏的花都可以供她使用。

別人采花都是為欣賞的,而她卻是用來提煉裏面的汁液,所以每次搜集花瓣,,寶葛都會想起《紅樓夢》裏葬花的林黛玉。如果她在這兒,必定會說自己是俗人一枚。

“你搜集這些花瓣做什麽呢?”

寶葛循聲擡首望過去,原來竟是那個說話聲音相當好聽的七皇子。

見他來,寶葛忙擱置起花籃,向他恭聲問安:“七爺吉祥!”

待她起身,七阿哥已經坐在了一旁的亭子內,對她笑道:“別人都是連枝帶葉地放在屋子裏欣賞,你怎麽只采花瓣呢?”

寶葛含笑回答:“七爺,奴婢是負責主子妝容的宮女。采集這些花瓣,就是用來制作各種護膚品的。”

七阿哥笑:“呵呵,你們這些女兒家的東西,爺可真是不在行!”

說完,他又問她:“寶葛,上回你給爺做的那杯冷飲,可是兌了綠茶制成的?”

寶葛低聲回道:“是,奴婢聽五爺說七爺您喜飲綠茶,所以兌了一些到裏面。奴婢剛剛從小廚房過來,剛巧那裏也做了些綠茶甜點。七爺若是賞臉的話,要不今兒個也嘗嘗吧?”

七阿哥聽過,微微點頭:“難為你竟有此好點子,竟想着把茶香兌在飲品裏來。那你去吧!”

見他願意品嘗,寶葛不由得在心裏笑:食物面前人人平等,只要是好吃的,何必分什麽阿哥、宮女?

她回來時,手裏提了一個燈籠形的食盒。

寶葛對着七阿哥嫣然笑語:“七爺,這最上層的是幾枚蛋糕卷,酥軟易消化,孩子們也可以吃;中間的這層,乃是加了綠茶的紅豆糕點;最下層的,則是幾杯剛做好的雙色豆沙冰球,中間有冰冷凍着,估計能保存一個時辰。如果福晉們不嫌棄的話,都可以嘗一嘗。”

聽她一一詳細說明,七阿哥忍不住嘴角彎起:“沒想到你還挺懂事的嘛!”

寶葛笑:“七爺,您可先別誇奴婢。這個食盒是小廚房登記在冊的,下次您的人來我們翊坤宮時,勞煩他們把它給帶回來。”

七阿哥颔首:“放心吧,宮裏的規矩爺是知道的,不會讓你在中間為難的。”

寶葛低首輕笑:“多謝七爺!”

投之以桃,報之以李。寶葛送了七阿哥綠豆紅茶糕,而那人卻讓下屬轉送了幾籃子滿滿的新鮮花瓣。

想人之所想,真是對人體貼的大好王孫貴族啊!得此貼心好伴侶,看來七爺府的衆福晉們有福了!

作者有話要說: 捉捉蟲,明天繼續更新~~~~~~

☆、免費零食也敢吃

32.免費零食也敢吃:五阿哥胤祺從草原出長差回京了,禮物就是牛肉幹!

七阿哥送的那幾籃子花瓣,被寶葛連同薄荷葉制成了兩盒防曬面膏,上奉給了主子雅貴人。

雅貴人見其滑潤清爽,很是好用,于是自留一盒,另外一盒則差寶葛送給了姐姐宜妃。

宜妃是愛美之人,平日裏極重保養,加上最近和永和宮的德妃一起打理六宮事務,少不得在外面的太陽地兒裏走動,所以她對這款防曬的面霜甚是感興趣,當即便令寶葛幫她擦在了臉上。

寶葛先給她補了補快花掉的面妝,這才從化妝箱裏拿出化妝刷在其臉上細細地輕掃。不到一刻鐘,面霜已被塗均勻了。

宜妃從寶葛那裏拿過鏡子照了照,露出了滿意的笑臉:“嗯,不錯,果然很清涼!你做事如此用心,你們主子真是沒有白疼你!”

正說着,一個身穿淡青色衣服的宮女打開了簾子,低首對內禀道:“回娘娘,五爺已回京城,此刻正在太後娘娘的寧壽宮,說過會兒就來咱們這裏請安。”

兩月未見皇五子,宜妃惦念得緊,一聽此消息,臉上盡是喜色,連連吩咐這個傳話的宮女:“你趕快去趟小廚房,讓他們備些冷飲和糕點來。哦,記得千萬不可用薄荷。”

寶葛一聽是那個五阿哥回來了,不知為何,整顆心驀地撲通撲通跳蹿得厲害。她一邊收拾自己的化妝箱,一邊在心裏罵自己:真是沒出息,為了一點風幹牛肉幹,你就激動成這樣了。

她一收拾好箱子,即刻出了宜妃的正殿,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

等待的滋味兒真是不好受,她很想坐下來做點兒什麽,但心裏就是靜不下來,一刻也難以安生。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屋子外面終于有了人的動靜。寶葛聽得了敲門聲,打開門來,果然又是小覃子,他滿臉堆笑對她說:“寶葛姑娘,今兒個五爺從塞外回京了,說是讓您在老地方見!”

寶葛臉上忽地一熱,順着他的話頭應聲道:“哦,我知道了。”

待這人走了,寶葛才想起忘了問他那個五阿哥所說的老地方到底是在哪裏。

老地方?她和五阿哥的老地方?又不是戀人約會,還說什麽老地方?!

寶葛想了想,這才意識到有可能是指指翊坤宮的花草屋。上次他和七阿哥一起約自己在那裏見面,說起來的确很是隐蔽,看來這個五阿哥還真是會選地方啊有木有!

可……萬一不是那兒,那應該是哪個地方呢?

管它呢!還是先去了再說。

寶葛一邊猜測着,一邊一路往花草房方向走來。等她踏進門檻兒朝裏面望了望,那人可不正在那兒等着自己呢!

哈哈哈,她最最親愛的風幹牛肉幹兒!

寶葛心裏歡喜着走了過去,語中帶笑請安道:“五爺吉祥!”

“起吧!”說着,他就把手裏的一個小匣子遞了過去,“給,這是你心心念念的風幹牛肉幹兒!既然你那麽喜歡,那就趕緊嘗嘗吧!”

寶葛讀大學時,有一室友每次回校都會帶一大袋自己家裏做的風幹牛肉幹兒。同宿舍的幾個人一有空就坐在一起大嚼特嚼,甭提有多得勁兒了。

此時又見它,寶葛迫不及待地打開了那個長形小匣子,也不顧這個五阿哥在身旁看着,就直接捏起一塊兒塞到了嘴裏。

五阿哥見寶葛把一小塊兒牛肉幹兒嚼了好半天,忘我得都舍不得擡首看自己一眼,不由得右手握成空拳在嘴邊咳嗽了一聲。

待她對眼過來,他這才忍住笑問:“怎麽樣,好吃嗎?”

寶葛忙不疊地連連點頭:“好吃!五爺,真是謝謝您了!”

果然是貨真價實的吃貨,一點兒牛肉幹就讓寶葛心裏樂開了花,一臉幸福滿足的表情。

五阿哥看着自己眼前只顧低頭品嘗的寶葛,眼帶笑意地提醒她說:“這個匣子是雙層的,下面還有一格。你就留着慢慢地吃吧!”

寶葛疑惑地看看他,這才停住那一直咀嚼食物的嘴巴,小心翼翼地推開了下面的暗格。

哈哈哈,這個五阿哥真是不騙人,下面果然又是一層,足夠自己吃好長一段時間了。

寶葛一副眉開眼笑的模樣,他的心情似乎也随之好了很多,不由得又開口問她:“寶葛,你這麽高興,難道是和那位鬧別扭的姐姐已經和好了嗎?”

見他問,寶葛趕忙道:“五爺,還沒呢!奴婢就指着您帶的這些牛肉幹兒呢!謝謝五爺!”

和寶葛接觸這麽多次,每每都是見她在美食上無比用心,他豈會不知她的這個小愛好?他當即也不點破,遂用半是玩笑半是責怪的語氣道:“爺好心好意給你帶回了好吃的,你這麽說句謝謝就算完了?”

啊?寶葛一聽,頓時呆滞在那裏。不說謝謝,那該怎麽辦才好?

想了想,她這才醒過勁兒來,哦,原來這人是來要自己出錢呢!

“五爺,奴婢知道該怎麽辦了!”寶葛說着,這便趕忙收起那個盛着牛肉幹兒的長形盒子,随後從自己身上掏出自己的錢袋來,“五爺,奴婢的錢已經攢夠了,剛好十兩,您數數!”

看寶葛把自己的錢袋遞了過來,五阿哥先是愣了愣,接着忍不住在心裏暗笑,這個丫頭,真是禁不住逗,這也太過實誠了吧?唉!

他接過來,只見錢袋上面繡着幾朵紅豔豔的石榴花和兩個咧開了嘴的石榴果,看起來生動逼真,很顯針線繡工。

他笑着把錢袋塞入袖中,然後對寶葛道:“好,既然你已經攢夠整數了,那爺今兒個就收着了!剩下的那些,你不用急,還是慢慢兒地還吧!”

從花屋裏出來,寶葛心底的歡喜依舊飚得老高,也沒聽到後面有人呼喊自己的聲音。

直到那人快速行至寶葛身邊,她才擡眼看着來人叫道:“凝霜姐姐!”

凝霜一臉懊惱的模樣:“寶葛,你這丫頭是怎麽了?我在後面叫了你無數聲,也不見你回頭應一聲!”

寶葛連忙笑着道歉:“哎呀,凝霜姐姐,真是對不起。我只顧想事情,真是沒聽到,您可千萬別生我的氣!”

凝霜聽過,啼笑皆非地看着寶葛:“哎,你這麽糊塗,我怎麽放心讓你到塞外侍候主子呢?”

真是峰回路轉又一村啊!寶葛聽得眼睛都直了:“凝霜姐姐,咱們主子要去塞外嗎?”

凝霜連連稱是,笑着對寶葛解釋道:“主要還是托了咱們四公主的福,萬歲爺特意寫了信讓咱們主子到塞外避暑去。這下可好,她們母女兩個終于能再見了!”

雅貴人日日惦念四公主,康熙大大這次大發慈悲讓她和女兒相見,的确是天大的好事。寶葛心裏真替雅貴人感到高興,嘴上忍不住問凝霜:“凝霜姐姐,剛剛您說我也能去嗎?”

凝霜點點頭:“這次由沁雪、沉露和你三個人同去。”

寶葛有點疑惑:“那您呢?”

凝霜聽她問,臉色立時變得黯然無光:“我額娘最近病重得厲害,咱們主子已經和宜主子請示過了,同意我回家探親半個月,所以就不随你們去塞外了。”

寶葛是雅貴人身邊的二等宮女,像凝霜這種大宮女,一般很少向她訴說心事,所以寶葛自然不知曉此事。

一聽凝霜說額娘病重,寶葛連忙出聲安慰道:“凝霜姐姐,不要太擔心了,您額娘一定很快就會痊愈的。”

凝霜卻長長地嘆息:“我額娘的身子一向都很虛弱,只希望她能撐到我回家才好。”

對于心情欠佳的人來說,最好的安慰方法就是傾聽。

凝霜說完,便又交代了幾句有關雅貴人到塞外避暑的各項事宜,當晚便出宮了。寶葛則協助沁雪一同幫主子雅貴人收拾到塞外需用的東西,準備兩日後出發。

在現代社會,因為工作忙,她一直沒有機會去草原,沒想到這次竟要在三百年前的大清朝實現了。依寶葛現在的心境,所有的心事又不能對外人訴說,外出散散心也是不錯的選擇。

誰想到了臨行的前一天,雅貴人忽然召了寶葛過去:“寶葛,本宮一直對你的化妝技術很是滿意,所以這次外出一心想着把你帶在身邊的。但這兩天本宮又想了想,你的頭傷沒好多久,這一路上車馬勞頓,對你的身子也沒什麽好處。這次你就還是先在宮裏休養着,等日後有了機會再去吧!”

☆、為化妝二次出宮

33.為化妝二次出宮:五阿哥平日沒少幫寶葛的忙,所以她心裏對他自是很有好感。

什麽頭傷?那可是半年前的事了好不好?!現在竟莫名其妙地成了不讓她同去避暑的緣由,好無辜、好冤枉啊有木有?

即使心裏相當地不爽,寶葛也不能露于言表,還得一臉感激地謝恩:“是,奴婢多謝主子體恤。”

哎喲,真是氣人得很!什麽叫山路十八彎,原來這就是轉來轉去帶來的意外“驚喜”啊。

當天晚上,錢寶葛又一次數着綿羊痛苦地失眠了。第二天一早,還眼巴巴地看着雅貴人帶着沁雪、沉露和一個負責做粗話的小宮女走了。

上司一走,凝霜又回家探病去了,寶葛這個二等宮女頓時成了最大的代班領導。雖然所住的屋子有标準間變成了單人房,但如此炎熱的夏季可該怎麽熬下去喲!

懊惱歸懊惱,但本職工作還是得好好地做。

她領着那幾個小宮女,每日打掃擦拭,做定例的針線活計,就像雅貴人在時一樣,一點都不敢馬虎。

而化妝之事,以往都是雅貴人在先,随後她再帶着寶葛一起到宜妃這裏來。現在只剩下宜妃一人,寶葛早上總算沒那麽忙了。

這日她收拾好自己的化妝箱,正準備退出,不想宜妃卻又道:“寶葛,你的化妝技法一向精妙。上次在永和宮,你算是為本宮掙得不少臉面。眼下有件事,還得靠你去辦……”

寶葛平日裏甚少聽宜妃誇獎自己的手藝,現在聽到她的贊言,不由得有些受寵若驚。

現聽說有件事需要自己去辦,她當即支棱起耳朵細聽端詳:“前幾日恭親王府福晉來咱們這兒,說鎮國公今兒個要娶親,想請你出宮去為新娘化個美妝。本宮當時已經允下了,你準備一下化妝用品,今兒下午就出宮去吧!”

給宜妃姐妹化妝,寶葛只有一個宗旨,那就是把她們的臉畫得年輕些,再年輕些。而上次給郁榕化妝,主要是遮蓋她臉上的疤痕。既然是恭親王府福晉特意來求自己化妝,那麽今日的這位新娘是不是也有什麽特殊的情況呢?

寶葛正暗自想着,果然又聽宜妃叮囑自己道:“寶葛,鎮國公常年卧病在家,之所以趕在這大熱的天娶親,實為沖喜之故。所以,今日之事,你務必得上心……”

沖喜?這個寶葛在電視上可看了不少啊!因為新郎是個病秧子,所以想找一個女子成親沖一沖,以此渴盼痼疾痊愈或是給家裏留下一根苗苗,延續香火。

沒想到這種荒唐之事竟然要在自己眼前上演了。

雖然心裏面嘆息着,但上級有令,寶葛不能不從,只得依命提着化妝箱和小覃子一起出了翊坤宮。

他們剛行至外面的甬道,便見兩個人影也穿過側門迎面而來。

小覃子眼尖得很,連忙笑着提醒寶葛:“寶葛姑娘,是五爺!”

寶葛前兩日剛嘗過五阿哥出差帶回來的牛肉幹,心裏對他自是很有好感,這便和小覃子一起依禮呆立在原地,待他過來後,這才行禮道:“五爺吉祥!”

五阿哥見她提着一個小箱子,旁邊還有小覃子随行,忍不住出口問道:“你們這是要出宮嗎?”

寶葛、小覃子一起笑答:“是。”

待說明原委,五阿哥先是微微有些疑惑,随後便又笑道:“那你們先去吧!現在雖是夏日,天黑得晚,但近日京郊附近城區疫病橫行,有不少流民在城內犯事作亂,你們不要在外逗留,當完差就趕快回宮吧。”

一聽說京郊有疫病,寶葛頓時吓了一跳,慌忙問他:“五爺,那奴婢的家人沒事兒吧?”

他溫聲出語寬慰道:“放心吧,他們沒事兒。”

見寶葛他們走了,五阿哥這才轉頭對護衛保柱吩咐道:“你去打聽一下,看恭親王府到底是怎麽回事兒,爺可沒聽說有鎮國公娶親的消息啊!”

保柱恭敬道:“是,奴才這就前去探聽一下消息。”

寶葛和小覃子乘着馬車,挨了好長一段時光才到了目的地。意外的是,新娘的家也是在京郊,沒有她想象的那般好家勢。看起來就和錢家差不多,僅有前後兩進院落,院外院內也沒有半點喜慶色彩。

唉,是啊,嫁給一個随時都有可能倒下的病秧子,以後也不知道過的是什麽日子,還有什麽可高興的地方?!

她一邊猜度着,一邊随陪嫁的侍女來到了待嫁姑娘的閨房。

聽說寶葛是從翊坤宮裏來的人,身穿嫁衣的那位姑娘慌忙站了起來,然後低首輕語地和她打招呼道:“姑娘好!”

寶葛一見新娘的面容,這便明白宜妃為何讓自己出宮了。

眼前的這位姑娘,長相很是普通,許是常年幹粗活的緣故,皮膚幹燥微黑,手上全是繭子,不過看上去可比那些豪門大戶的姑娘們康健多了。

若是用一句粗話概括的話,那就是“這真真是一個好生養的女子”!

如果新郎真如宜妃所說的那樣,娶這樣一個身體康健、好生養的新娘,的确有利于子孫後代的傳繼。

但是,這個年輕的女子以後該怎麽辦呢?

想到這裏,寶葛實在不忍再看新娘子。差事一辦妥,她就立時随小覃子坐上馬車走了。

夏日的天氣,變幻無常,剛行了一刻鐘,肆虐的狂風便驟然而起,緊跟着就是呼啦啦作響的瓢潑大雨。

寶葛和小覃子坐在車內,身上的衣服也被時不時随着車縫入內的雨水給沾濕了。

最辛苦的就是趕車的人。雖然戴着雨帽,但風雨來襲,他的雙眼已經看不見前面的路程了。終于他停下車,轉過身子對着車內道:“姑娘、覃公公,雨下得實在太大了,不能再往前走了。附近有戶人家,咱們還是和他們說一聲,先進去避避雨吧!”

如此大的風雨攔阻,寶葛和小覃子雖然急着按時趕回紫禁城,但馬車無法再前行,也只能先下車避雨了。

見他們同意了,車夫這便将馬車駛向旁邊的那戶人家。

他們剛站到屋檐下,便聽得一陣兒女子的哭聲夾雜着嗚嗚的風聲傳了過來。現在風雨如晦,又是臨近黃昏時刻,驀然聽聞,感覺甚是驚恐駭人。

寶葛和小覃子正面面相觑着,不想旁邊的車夫卻長嘆了一口氣:“這戶人家可能是有人染上疫病了,咱們得趕緊走才行!”

說着,他就趕忙跳上了馬車。可是寶葛和小覃子還來不及上車,室內就忽然九走出了一個年輕的女孩子。

一看自家的屋檐兒旁停着一輛馬車,那可是富貴人家才有的,她顧不得大雨濕身,飛一般地直接沖了過來,緊抓住寶葛的衣襟,撲騰一下跪在了泥水地上:“姑娘,您行行好,快救救我的家人吧!”

寶葛正要登車,不提防下衣裙角竟然被人驀地一把拽住。她先是被結結實實地吓了一跳,轉身見有人跪在屋檐旁的泥水裏,這才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兒。

小覃子在後面,見突然出來一個女孩子,還死死地拽住寶葛不放,即刻扯住她的背心,使勁兒把她推至屋檐下,然後慌忙轉頭對寶葛道:“寶葛姑娘,您快上車吧!”

寶葛見那女孩子在小覃子的手裏一個勁兒地費力掙紮着,心立時被揪得生疼,不由得出聲對小覃子笑說:“算了,咱們還是先聽聽她怎麽說吧!”

小覃子聽了,只好依言放開那個女孩子:“你千萬別再造次,有什麽話,好好對姑娘說。”

寶葛轉頭對她:“你還是起來說話吧!”

那個女孩子聽了,卻依然跪在那裏不肯起來。見寶葛沒有嫌棄自己,她這才滿臉淚水地禀道:“姑娘,我家人都病了,沒錢找大夫治病。還請您行行好吧,幫我們一把,日後我們家定會還給您的!”

一聽她說家人生病,寶葛不由得想起剛剛車夫的話,還有出宮前五阿哥曾提起的疫病來。她這就詢問眼前的這個女孩子:“這位姑娘,你的家人可是患了時疫嗎?”

沒想到這個年輕女孩兒卻不開口回話,只是以滿是期盼殷切的眼神盯着寶葛。

寶葛看她滿臉憔悴、頭發淩亂,臉部卻很白淨,一副機靈聰明的模樣。此時見她不答話,寶葛便知這家人定是如車夫所說的那樣得疫病了,不然她也不會如此慌不擇路,一直跪在這滂沱的雨水裏求自己。

寶葛知道親近之人染病而無法醫治的感受,她長長嘆息,低頭對上這個女孩子的眼睛:“我願意幫助你。你叫什麽名字?”

那個女孩子聽寶葛說願意幫忙,眼睛裏立時釋放出欣喜若狂的光芒,忙不疊地答道:“姑娘,我姓夏,名叫阮芩。”

寶葛點首,正聲對她道:“阮芩,你先起來。”

見阮芩也站在了屋檐下,她這才又道:“我願意幫你,不過……這些銀子你都是要還的。”

“是,姑娘,我們家一定會還的。”阮芩想起這幾天無錢醫病的心酸,忍不住抹起了眼淚,“我們家就在這裏住,我們以後一定會還給您的!”

寶葛見阮芩拿手去抹臉上的淚水,這便遞過自己的帕子給她:“別哭了,快擦擦吧!你們家人都病了,只有你還好好的,可見這也是你們家的好運氣,所以你要打起精神來,千萬不可放棄。疫病的事,關系國計民生,我相信官府一定會想辦法解決的。”

說完,她從身上摸出僅剩的那六兩銀錢,出聲問阮芩:“阮芩,這些夠你請大夫嗎?”

阮芩滿是歡喜地連連點頭:“夠了!夠了!謝謝姑娘!”

寶葛把銀子遞過去,笑着對她說:“我姓錢。”

阮芩伸手小心翼翼地隔着帕子接過,生怕自己的手挨着了寶葛的皮膚:“是,錢姑娘。那日後我們家該怎麽找您呢?”

寶葛笑:“你不用主動找我。你剛剛不是說了嗎?你們家就在這裏,日後我若需要,自會來這裏找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近日裝修房子,比較忙,

明天盡量更新,謝謝各位來捧場~

☆、路上偶遇九阿哥

34.路上偶遇九阿哥:爺手裏的可都是你給四貝勒通傳消息的證據,難道你還是想要在十四弟面前對證嗎?

說話間,風雨漸漸停住。寶葛便和小覃子重又上了馬車,在泥濘的道路上從郊外緩緩地朝着京城的方向駛去。

好容易走上平整的管道,車子還來不及入城內,就被城門口把守的官兵給攔住了:“官府有令,京郊疫病肆掠,城外車輛一律不準入內!”

聽到禁行的聲音,小覃子忙打開側窗看了看,接着便下車去向那阻行的兩位官兵亮出自己腰牌來:“兩位官爺,我們是奉了翊坤宮宜妃娘娘之命出城辦差的,還望能夠行個方便!”

誰知那兩位官兵很是不屑地把那個腰牌來回看了看,然後粗粗地“哼”了一聲,就是不買賬:“就憑這一個破木牌,你就敢說是紫禁城裏的人,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假冒的宮人?你們想入城內,還是等着疫病退了再說吧!”

說完,他們便将腰牌甩給了小覃子,連他遞出的銀子也給拒絕了。任他怎麽軟語相求,守城的人就是不肯開門!

眼見入不得城,寶葛在馬車裏也開始有些着急了。

正要下車來,忽然有一個中年護衛模樣的人從城內走了出來,對那幾個守城的官兵吩咐道:“九阿哥有令,放他們進城來吧!”

小覃子一見他,就像是看到大救星一般地快速趨步過去感激道:“劉三爺,您可來了!”

寶葛一聽這人是九阿哥的人,便知正主兒肯定此刻在城內附近處。果然,小覃子一上馬車,便笑着對她道:“寶葛姑娘,九爺說想要見見你。”

九阿哥要見自己?寶葛愣了愣。

待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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