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城,小覃子一下馬車,她也只好随之落地。

一看九阿哥所乘坐的馬車,寶葛便知是不同于一般人的豪華版。

雖然前面的車簾子遮擋住了馬車內的人,但寶葛還是立在一旁規規矩矩給他請安道:“奴婢錢寶葛給九爺請安,九爺吉祥!”

“你起來吧!”說完,皇九子便從裏面緩緩掀起車簾,出聲問訊道,“你們這會兒怎麽還在宮外啊?”

寶葛低聲笑道:“回九爺,宜主子派我們到宮外辦差。誰知天降大雨,所以耽擱了一會兒。”

不想這個九阿哥一聽此言,這就對她道:“ 寶葛姑娘,既然這樣,那你就上車來吧。爺正好也要去趟翊坤宮,還有點兒事想要親自問問你!”

在翊坤宮,寶葛鮮少和九阿哥打交道。但是作為宜妃娘娘的小兒子,她自知此人可是那惹不起的人物。他既然如此說,她也不好拒絕,只得小心翼翼地上了這輛豪華馬車。

九阿哥果然是有錢人啊,使得起夏日甚是難得的冰塊兒!小小的車廂之內竟然擺着足足兩大盆兒,比宜妃娘娘的主殿所用還要多。除此之外,馬車內的小幾上還放着不同的時令水果和點心,看着就讓人垂涎欲滴。

此人倒是和他的額娘一樣,是副爽朗的性子。寶葛一坐下,他便直奔主題問她道:“寶葛姑娘,聽人說你甚是精于化妝,還頗通易容之術,這應該都是真的吧?”

寶葛聽他說自己會易容之事,慌忙低下頭賠笑道:“回九爺,奴婢平日只是喜歡調制一些女人們慣用的化妝用品而已。至于您所說的易容之術,那可是江湖中人甚少外傳的絕密神技,奴婢一小小的宮女,哪裏會這些呢?”

九阿哥聽了,竟不以為然地笑了起來,接着便緊盯着她的眼睛說道:“寶葛姑娘,你給五嫂的那個用以調制遮瑕面膏的方子,爺可是找了深谙歧黃之術的大夫看過了的。他們都說這是奇方,非一般人能配得出。你若說自己不懂得易容之術,爺是定然不會相信的!”

啊?

寶葛心裏猛然一驚,原來這個九阿哥已對自己進行了詳細的調查,而且還找來了自己給五福晉郁榕所列的遮瑕的方子。

真是的!這可怎麽辦呢?

雖然心裏一時六神無主,響鼓擂擂,但寶葛還是硬着頭皮道:“九爺,事情是這樣的,五福晉那個遮瑕的方子,奴婢從別人那裏抄來的。”

“是嗎?那你告訴爺,你是從哪裏抄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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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奴婢是從鄰家那位去世的姐姐那裏抄來的……”

“哼哼,你不要再騙人了!”九阿哥說着,便緩緩俯身過來,語帶玩味地問她,“你再說一遍,是從哪裏得來的?”

寶葛見他的身子離自己越來越近,慌忙從座位上滑至車廂底壁,半跪在上面道:“九爺,奴婢……五福晉的方子,奴婢的确是從別人那裏得來的。”

九阿哥這才笑:“好,那你告訴爺,那人是誰?”

寶葛想了想,這才開口:“九爺,奴婢之前雖跟随那個人學了兩個月的化妝術,但是她卻從來沒有講明自己的身份,也不願意告知奴婢。而且她行蹤不定,奴婢自進宮當差後就沒再見過她了,還望九爺能夠明察!”

九阿哥一聽,緊跟着急問:“那易容術呢?她就沒有教過你嗎?”

寶葛趕緊點頭:“是,九爺,奴婢愚笨,真的不知道什麽是易容術……”

見她再次否認,九阿哥的臉色頓時微怒,當即便直語道:“寶葛姑娘,今兒個爺之所以對你客氣,主要是看在十四弟的面子上。你的底細,你以為爺就不清楚嗎?你的姐姐是四貝勒府上的格格,你在母妃的翊坤宮內故意接近十四弟,難道不就是想為他們傳遞我們這裏的消息嗎?你說,爺說得對嗎?”

嘿嘿,這人還真會颠倒黑白!什麽叫故意接近十四阿哥,那可是他自己主動找的自己好不好?!難道他的意思是連頭部受傷也是她故意湊上去的?婆婆的,這個九阿哥到底是想幹嗎啊?!氣死人了有木有?!

寶葛一向也是直爽之人,既然這個九阿哥如此來者不善,亮出手裏的底牌,她頓時也直沖沖出口回道:“九爺,奴婢的姐姐的确是四貝勒府的格格。但奴婢以自己的人格擔保,在翊坤宮這幾年,奴婢從沒有探聽過主子的消息,或者試圖給他人傳遞過什麽消息。奴婢求的,只是平平安安度日,過了年歲好出宮去。至于十四爺,奴婢自知身份低微,從來就沒有想着故意接近的意思,也不敢有什麽想望……”

“是嗎?你不敢?”九阿哥頓了頓,緊接着便從衣袖裏拿出一個白色的信封來,皮笑肉不笑地對她說道,“爺手裏的可都是你通傳消息的證據,而且還能找出實打實的人證來,難道你是想要我們在十四弟面前一一對證嗎?”

寶葛聽過此話,頓時怔住了,這才明白過來他這是什麽意思。

難道這裏的錢寶葛曾為四阿哥傳遞過消息嗎?還被他逮着了?依照她的身份和立場,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別說她,就算是自己,如果真在翊坤宮聽到什麽對四貝勒有用的消息,肯定也是會想辦法傳過去的。

她心裏正想着,九阿哥便又出口緊逼道:“寶葛姑娘,怎麽樣,想好了嗎?你是想讓我把證據傳給十四弟呢,還是告訴爺你會易容之術?”

果然是“毒蛇老九”。

一聽他出的這個選擇題,寶葛便在心裏思量道:如果自己心裏有十四阿哥的話,必然會怕這九阿哥将證據傳給他,弄得兩人生分,感情破裂。而且自己也不會選擇先他一步主動告知十四阿哥這件事。即便告知,十四阿哥定是不會原諒自己的,除非他不在乎自己是個卧底。當然,這種情況根本是不可能的存在的。因為據她的觀察,他們這些阿哥可都是抱成團的,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這十四阿哥斷然不會為了一個女人和他親愛的兄弟們反目。

如果自己選擇讓九阿哥暫時隐瞞,為四貝勒傳遞消息的把柄可是握在此人手裏的,以後行事還得處處受制于他。

這可是顆随時會引爆的炸彈喲,事情萬一被戳穿,自己和十四阿哥的感情質量一部分得由這個九阿哥掌控着,早晚得玩兒完。

也就是說,無論怎麽選擇,此人處處都占據上風,身處極佳的戰略地位。

當然,這都是在自己心裏在意十四阿哥的前提下所推出的必然結論。

可惜這個九阿哥還是算錯了這一點,她心裏并不喜歡十四阿哥,更不圖他的任何東西。

思慮至此處,寶葛心裏總算稍稍冷靜了些,遂依然不卑不亢地表明自己的态度:“九爺,奴婢一向實誠,也不會騙人。這易容之術,奴婢确實不會!如果九爺您真是想結識那位教奴婢化妝之人的話,日後若是有機會,奴婢一定會将她介紹給您……”

“哼哼!好啊!”九阿哥冷笑一聲,“既然你不識時務,那以後可別後悔!”

此人以後會有什麽動作,寶葛暫時不知。她此刻所清楚的是,自己在這晃動的馬車上就這麽跪了一路,兩條腿又麻又痛,待下來時,已經完全無法走路了……

☆、憂懼如驚弓之鳥

35.憂懼慘如驚弓鳥:寶葛心裏頓時暗叫不妙,難道是九阿哥在撺掇着宜妃娘娘動手收拾自己嗎?

依照慣例,皇子們一般都是從紫禁城側面的西華門出入皇宮。

一到紫禁城外,九阿哥就讓人停了馬車,帶了随從揚長而去。寶葛則拖着兩條早已麻疼的腿重新登上了小覃子所乘的馬車,轉過城牆外圍,準備從神武門走入宮內。

在車內又揉了好一會兒,寶葛的知覺總算回來了,腦袋也清楚了許多。

當務之急是要和四貝勒聯系上,把九阿哥所說的那些關于傳遞消息的證據告知于他。有他這個未來的皇帝在,肯定是能想出好的應對策略來的。

最最重要的是,他可以保全自己的性命。那個翊坤宮可是宜妃娘娘統轄的地盤,這個九阿哥是完全能夠在這裏随意地撒野的喲!如果他時不時地在宜妃面前說些壞話,或是故意找碴,那她錢寶葛可真是要死定喽!

可是此時那個卷毛兒會不會也去避暑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遠水也救不了近火啊!

好容易一瘸一拐回到了翊坤宮,寶葛正準備找那個之前為卷毛兒四貝勒通傳消息的太監,不想卻扭頭看到五阿哥、七阿哥二人坐在附近的涼亭內,正手執棋子安閑地對弈呢。

一看見他們兩個,寶葛心裏頓時來了主意,趕忙上前帶笑請安道:“五爺吉祥,七爺吉祥!”

五阿哥見是她,這便笑着問她:“你們出宮當差回來了?”

寶葛笑盈盈回道:“是,五爺!只是奴婢有一件事,想向您請教……”

他聽了,随即停下手裏的黑子,開口問她:“什麽事?你說吧!”

寶葛這才低下頭,滿是憂慮地緩聲對他說:“五爺,奴婢出宮這一路,見有不少人家深受疫病之苦,不知官府可想好了應對的方法沒有?”

她的話音剛落,一旁的七阿哥倒先他應聲笑道:“寶葛,沒想到你出去這一趟,竟也知道關心起這國家大事來了!”

寶葛一臉苦楚的模樣:“七爺,奴婢家在外城,現今疫病橫行,內城被封,一想起家人,奴婢就擔心得很。”

沒想到七阿哥卻笑:“放心吧!此事我們已經上奏給了皇阿瑪,今兒個還抽調了城裏的大夫到郊外去給那些患病之人瞧病,他們都說這次只是尋常的傳染疫病,不足以要人性命,兩天之內是完全可以控制的。”

哦,原來是這樣,看來阮芩的家人應該也會沒事兒!!難怪他們兩個會有如此閑情逸致在這裏下棋了!

寶葛随着他的話題笑:“這可真是個好消息!由您們二位爺負責此事,那奴婢就完完全全放心了。”

不想七阿哥卻道:“寶葛,此事皇上已交由四貝勒主理,我們兩個只不過是輔助幫忙罷了。”

嘿嘿,那個卷毛兒四爺果然在京城啊!看來這機會來了!

心裏想着,寶葛這便忙移步至五阿哥旁邊,語中含笑問道:“五爺,奴婢的阿瑪今日可在府上當值嗎?奴婢很想寫封家信向他請個安。您看行嗎?”

五阿哥伸手一揮,笑道:“你去吧!那我們兩個再戰一局。”

寶葛暗暗舒了一氣,千斤重負終于算落了地,她趕忙回屋,速速提筆寫了兩封簡信。一封給錢老爺,一封給錢寶瑩,然後她将兩紙緊疊在一起,用糨糊封好信口,這才又折回涼亭。

把信交給五阿哥後,寶葛這就又想起花瓣的事來,這便又對七阿哥笑道:“七爺,謝謝您那幾籃子花瓣,省去奴婢好幾天采摘的功夫呢!”

“這都是小事情。”七阿哥接過寶葛遞過去的茶水,輕輕啜了一口,“以後你若有什麽需要的花品,就順帶着給爺說一聲,讓他們在宮外給你備好就是!”

有如此好事,寶葛連連道謝:“謝七爺!”

……

急事果然回複快,到了次日下午,翊坤宮那個曾給寶葛傳過消息的太監便和她在路上相遇了。打過招呼,他只低低說了一句“虛詐勿憂”,随後便若無其事地走了。

虛詐勿憂!

想了想,寶葛這才明白過來,原來九阿哥玩兒的是這一套把戲。還好昨日她硬着頭皮死不肯承認,不然可真壞大事了!好險啊!

原來的擔憂一掃而空。随後幾天,翊坤宮一直相安無事,而宜妃娘娘也沒有在寶葛化妝時故意挑錯找碴,更沒有半點兒不滿的樣子。

沒有了緊繃着心弦的如履薄冰,寶葛總算感覺稍稍輕松了些。日子一天天如素水靜流,很快就傳來了康老爺子的聖駕将在下個月初回銮的消息。

雖然還有半月的光景,但在夏日裏沉寂多時的紫禁城立時便沸騰了起來,各宮各院都在忙着掃塵除灰,嶄然一新。

翊坤宮更是如此,凝霜、寶葛帶着那些小宮女和幾個幹粗活的小太監每天都将屋子擦了好幾遍,好待主子雅貴人早日歸來。

這日下午,幾人正在忙乎着,宜妃娘娘身邊的碧池過來對寶葛笑道:“寶葛,宜主子讓你過去一趟!”

一聽說是宜妃叫自己,寶葛趕忙放下手中的活計,随碧池一同來到主殿。

進了宜妃所在的西邊殿閣,寶葛便盈然下拜:“宜主子萬福吉祥!”

宜妃笑:“你起吧!本宮叫你過來,是有些話要問你。”

寶葛起身,颔首笑道:“是,娘娘!”

宜妃這才指了指身邊的一個小箱子,對寶葛道:“這是本宮讓他們精心挑選的毛筆刷,你看看哪些适合咱們化妝來用。”

自寶葛在翊坤宮上任,宜妃就時不時派人搜尋好的化妝毛刷。寶葛箱子裏所用的那些筆刷,的确是要到該換的時候了,只是尚未來得及向宜妃申請說明而已,沒想到宜妃已經派人辦妥了。

寶葛趕忙過去細細一一挑選。過了一會兒,她這才笑着對宜妃禀道:“娘娘,還缺一支大號的粗筆刷。”

宜妃颔首:“好,那本宮這就讓人給送來。”

說完,宜妃又問道:“寶葛,你這化妝技藝是學了多久才會的?”

寶葛笑答:“回娘娘,奴婢愚笨,學了整整兩年才會的。”

“兩年。”宜妃開口笑,“還真是不容易。行,那你先退下吧,大號的筆刷一會兒再過來取吧!”

寶葛得令走出正殿,剛巧遇到小廚房的一個小宮女跟着鳳琴從側殿的回廊子走了過來。一見她們,寶葛便知是到了小廚房要給各位主子娘娘下午獻食的時間。

想到吃的,她頓時也覺得似乎有些餓了,和她們相互笑語問安,過後這便轉過回廊去找莳雨。

莳雨見她來,不由得笑道:“你真是來得巧,我們剛為宜主子做了幾樣新式糕點,你趕快來嘗嘗,看味道怎麽樣!”

寶葛一看那五彩缤紛的點心,當即伸手捏了一個綠色的塞入口中。不愧是小廚房,做出的點心又酥又軟,色澤各異,品嘗起來味道也不同。

“好吃!”寶葛一邊說着,一邊伸出大拇指來贊嘆,“絕對是這個!”

小廚房的人聽了,都笑:“還是寶葛姑娘有福氣,從來都不挑嘴……”

小廚房裏好吃好喝的不斷,寶葛便在這裏待了好一會兒。

正和莳雨她們說笑着,剛剛領着小宮女去獻食的鳳琴又到了小廚房道:“宜主子說今兒個的點心甚是爽口,想請咱們翊坤宮的各位小主都嘗嘗,讓咱們再送一些到正殿去!”

說完,她又笑着對寶葛道:“寶葛,真是巧啊,你也在這兒,我正想着要過去找你呢!”

寶葛聽聞,趕忙問:“鳳琴姐姐,您找我有事嗎?”

鳳琴笑:“娘娘說那大號的筆刷找到了,讓你過去拿呢!”

說話間,小廚房的人已将點心裝好。鳳琴接過食盒,笑着對寶葛道:“走吧,咱們這就一起過去吧!”

二人出了小廚房,沿着回廊往正殿方向走去。

才到廊子轉角處,碧池忽然從對面急匆匆過來道:“鳳琴,剛剛你見着樹櫻了嗎?”

鳳琴滿臉詫異:“樹櫻她沒在側殿等着試膳嗎?”

碧池答:“是,眼見各位主子都要到了,我愣是沒瞧見她的影兒。”

“姐姐,那我再去找找!”鳳琴說着,便把裝點心的食盒遞給了碧池,“宜主子吩咐我去找寶葛來拿化妝的大號筆刷,就擱在西殿的架子上,有勞姐姐幫我拿給她。”

“茲事體大,那你快去吧!”碧池見她去了,這才對寶葛笑道,“咱們走吧!”

沒想到尚未入內,便聽到一個洪亮的聲音道:“額娘,這件事您可一定要答應,千萬不要舍不得啊!”

接下來是宜妃答應的聲音:“放心吧,額娘對你還有什麽好舍不得的?”

一聽到裏面的對話,寶葛心裏頓時暗叫不妙,難道是九阿哥在撺掇着宜妃娘娘動手收拾自己嗎?

作者有話要說:

☆、探寶葛五爺驚心

36.探寶葛五爺驚心:五爺,對不起,奴婢這次是死定了,您的錢怕是無法按時還了!

寶葛在外聽到宜妃母子的對話,立時吓得心裏一震,從頭到腳,無一處不是拔涼拔涼的。

看來今日這翊坤宮的正殿是堅決不能進去的了,否則被人尋了岔子,定會處處都是錯,她的小命也就OVER了。

想到這裏,她當即做出肚子不舒服的樣子,滿臉痛楚地彎着腰對着碧池低聲道:“碧池姐姐,我難受得很,一會兒我再過來取化妝筆刷吧……”

說完,寶葛也不等她說話,就慌慌忙忙地一溜煙兒地走了。

怎麽辦啊?怎麽辦啊?

寶葛在自己的屋內來回地打着圈圈亂轉悠,一副焦急慌張、魂不守舍的樣子。

如果是在現代社會,一聽聞上級對自己不利,最壞的結果就是直接炒他們鱿魚,辭職走人就是了。可是這個辦法在此地可大大地行不通的啊!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說起來豪氣,但依此時的境況,宜妃母子要殺要剮,她也只能做砧板上的魚肉,任其□□了!

想到這裏,寶葛心裏的驚懼就像外面迅疾的閃電和那隆隆的雷聲一般,一陣緊連着一陣。主子要奴才的小命,也沒有反擊的好法子啊!

想到這些,她愈發愁緒滿懷,恨不得直接上天入地算了。

剛剛她可是裝着肚子疼才逃離了正殿的,可這一招是不可能次次奏效的,除非她真的生了什麽重大的疾病,被人移出翊坤宮到別處養病,長久不近宜妃娘娘的正殿,不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晃蕩,不給她挑出什麽錯處的機會來。

可是眼前自己明明好好的,重大疾病可不是說來就來的喲。

真是頭疼啊!

望着外面的潺潺夏雨,寶葛橫了橫心,一頭猛紮了進去。若想暫時安全無虞,看來也只能在這雨水中受點小苦頭了。

找了一個甚是僻靜的別院,寶葛淋了足足兩刻鐘的雨,在終于感覺撐不住時,她這才回到屋裏将那一套濕透的衣服換下。果然,還不等她擦幹頭發時,就感覺此刻鼻子裏面貌似開始有些癢癢的,緊跟着一連打了又好幾個噴嚏。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效果真是好,有點發燙了……

待晚上和衆宮女一起吃飯時,寶葛那發燙的臉終于透出了一些紅,頭也有些發暈了。

還是凝霜最為細心,她見寶葛一副蔫蔫的模樣,趕忙問她道:“寶葛,你這是怎麽了?”

寶葛一臉痛楚地看向她的眼睛,無精打采地回道:“凝霜姐姐,我……阿嚏!”

凝霜見她神色不對,遂伸手摸了摸寶葛的額頭,然後驚駭道:“哎喲,好燙啊!寶葛,你這是受了風寒了吧?”

這麽一說,衆人皆知寶葛受了風寒。在宜妃的應允下,當天晚上寶葛就被他們送出了翊坤宮,來到紫禁城內甚為偏遠的暢心堂裏養病休息。

暢心堂是宮女們生病時治療雜病的地方。說是暢心,寶葛在這裏只待了一天,就覺得鬧心無比。治病的湯藥不及時送來不說,夥食還不及她做低等宮女時的好。別說養病了,只要病情不加重都算是好的了。

不過寶葛是很具有阿Q精神的人,每當她因為吃食太差心生埋怨之時,都會不自覺地想想宜妃母子的對話。如果好吃好喝地在翊坤宮被人整死,還不如在這暢心堂內受點苦頭,平平安安度日的好。

盡管被風寒和饑餓折磨得頭暈眼花、頭重腳輕,她還是相當小強地支撐了三四天,病情也沒有加重。

直到第五天上午,寶葛像往常那樣在房間裏躺着閉目養神,只聽得那門“吱”的一聲細響,緊接着一個沉重的腳步聲慢慢地踱了過來。

寶葛得了風寒,又餓了這麽幾天,早已經虛脫無力了。一聽得室內有動靜,她這便強睜開眼甚是費力地擡起頭來,朝着來人望了一眼。哎呦喂,原來竟是五阿哥胤祺!

一看是他,她慌忙強撐着掙紮着起身:“五爺……”

誰想竟起得急了,寶葛愈發覺得頭暈目眩。還沒來得及站好,身子就又朝一邊歪去。

眼見寶葛就要往地上栽去,五阿哥連忙上前扶了她一把:“唉,小心!”

等寶葛站穩當了,他這才又開口道:“寶葛,你的病未好,就別直站在地上了,還是坐在凳子上吧!”

說完,他就伸手拉過室內的唯一一把椅子,讓寶葛坐下。

他一個阿哥,将這凳子讓給她坐,自己就那麽直挺挺地站在地上,用腳趾頭想想,寶葛也知道這實在是于禮不合啊。如果傳了出去,這也是她一個大大的錯處。

盡管身體不舒服,寶葛還是強掙紮着站起身來,慢慢走到炕邊,依着室內的炕沿兒站定:“五爺,奴婢……還是您坐吧!”

沒想到話音剛落,他就沉了臉色對着她低聲嗔訓道:“你這丫頭,怎麽這麽不聽話呢?你現在病了,爺讓你坐,你就坐,何必在乎那些虛禮呢?快坐下吧!”

寶葛還從未見過他對自己生過氣,現見他臉上表情微怒,也只得依言重又坐了下來。

在暢心堂這幾天,寶葛一個翊坤宮的熟人都沒瞧見過,愈發深信宜妃那裏真是準備收拾自己了。她在這暢心堂,萬一治病意外死亡的話,說不定正好遂了他們母子的心呢!

現在這個五阿哥過來這裏,難道是在探查她的病況如何嗎?盡管她清楚地知道他和九阿哥二人的品性不同,不是一條道上的人,但他們可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啊!

思及此處,寶葛看看眼前的五阿哥,不由得甚是不自在地嗫嚅着問:“五爺,奴婢這裏腌臜污穢,您怎麽到這兒來了呢?”

不想五阿哥卻滿眼關切地望着她道:“寶葛,你的風寒怎麽樣了?有沒有感覺比前幾天好了些?”

一見他的神色,寶葛頓時微微有些釋然,看來是自己剛剛多想了。即使他和九阿哥是親兄弟,依他一個阿哥的身份,也用不着親自到她這裏來受這等子罪,派個人就行了嘛!

人一病果然就會胡思亂想,腦袋也會不靈光啊。

五阿哥帶來的威脅一解除,她趕忙接過他的話語回道:“多謝五爺關心,不過……奴婢這病定是不會好的了……”

他聽了,駭然愣住:“怎麽了?是大夫對你說什麽了嗎?”

寶葛不接他的話題,只管自顧自地繼續說道:“五爺,奴婢這次若是死掉的話,借您的那些診金恐怕就沒辦法還清了。真是對不住了……”

五阿哥愈發被寶葛繞進了雲裏霧裏,不知她這是什麽意思,只好道:“診金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爺早就打算不問你要了。只是,你也太悲觀喪氣了吧?不就是一場風寒嗎?怎麽就談及好不了了,有那麽嚴重嗎?!”

寶葛苦笑着搖搖頭:“五爺,你是不會明白的。奴婢……奴婢前些天不小心得罪了人,即使這病被治好,也是死定了,肯定是活不長的!”

五阿哥聽說她得罪了人,而不是生了什麽治不得的大病,這才放下心來,不由得松了一口氣,立時問她道:“你得罪誰了?說出來讓爺聽聽,看有沒有調解的可能。”

唉!寶葛在心裏深深嘆息,自己怎麽就藏不住心事呢?他這麽一問,九阿哥找碴的事就這麽順嘴說出來了。他們可是親兄弟啊,能調解嗎?還有宜妃娘娘,她都已經答應九阿哥準備犧牲她這個侍妝宮女了,真的還有轉圜的餘地嗎?

“這……”寶葛猶豫了好半晌,随後這才期期艾艾地說,“五爺,九爺之前曾逼問過奴婢是否會易容術。奴婢說不會,他就是不肯信。還說……奴婢若是不承認的話,以後就不會有好日子過。而且前幾天……奴婢聽到九爺說,要想法子治死奴婢呢……”

“是他?”聽寶葛提到了九阿哥,五阿哥的眉頭立時皺了起來,一臉疑惑的樣子,“他親自說要找你麻煩了?”

寶葛一臉煩惱地點點頭:“是,奴婢可是親耳聽到的,不會錯的!”

☆、解心結英雄救美

37.解心結英雄救美:五阿哥道:“九弟脅迫你的事,爺會處理的。你在這裏只管好好養病,不要再有什麽心理包袱。”

聽寶葛說親耳聽到九阿哥說要人想法子治死她,五阿哥還是覺得有些難以置信:“他是怎麽說的?你能複述一遍給爺聽聽嗎?”

寶葛忙不地點頭:“五爺,九爺當時是這麽說的:‘你确認自己不會易容術嗎?’奴婢說:‘是的,九爺,奴婢的确不會易容術。’九爺不相信,怒哼了一聲:‘很好,你既然不承認,那以後可就別後悔,爺不會讓你有好日子過的!’”

五阿哥緊蹙着眉頭:“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兒啊?”

寶葛只好對他實話實說:“回五爺,這是……那次奴婢出宮,剛好遇上九爺,當時他是這麽說的。”

他聽了,忙又問寶葛:“後來呢?他又找過你了嗎?”

寶葛搖搖頭:“沒有。奴婢日日擔心,夜夜睡不好覺,但九爺一直都沒什麽動靜,也沒有借機故意找女婢的碴。但是……幾天前,宜主子讓奴婢到正殿去取大號的化妝刷,結果奴婢不小心在外面聽到了九爺的話……”

五阿哥怔了怔:“他說什麽了?”

要不要将宜妃娘娘也一同抖出來呢?那可是五阿哥的親額娘啊!不行,不能說!寶葛想到這裏,心頭思緒一轉,當即硬聲道:“五爺,奴婢聽見九爺對一個小太監吩咐道:‘你去,把那個錢寶葛給叫過來,然後尋一個錯處,把她交給總管太監處置了,千萬不要手軟……’奴婢一聽見此話,吓得跑進了大雨裏,結果淋濕了衣服,受了風寒,然後就來到了這暢心堂。……”

說完,寶葛忍不住在心裏暗暗道:“九阿哥啊九阿哥,可千萬別怪我在你的親哥哥面前編排你的不是,誰讓你先找我的麻煩的,我這只是反擊而已。我若不尋個法子,不然指不定哪天真會在這翊坤宮裏不明不白地死掉了。現在這個五阿哥知道了,即使救不了我,起碼也知道是誰下的毒手,說不定他還會良心發現,對我們錢家來些補償,也算是我這些日子占用這裏錢寶葛身軀的報酬吧!”

正想着,眼前的五阿哥突然又問:“寶葛,九弟他真是這麽說的?你真的沒有聽錯嗎?”

寶葛一臉認真地點點頭:“五爺,奴婢絕對沒有聽錯。九爺……九爺他當時就是這麽說的。五爺,您可一定要救奴婢啊!您……您若是救了奴婢,對五爺府……那也是大大有好處的……”

“哦?”他饒有興趣地看了她一眼,“救了你,對爺能有什麽好處呢?”

寶葛低下頭去:“五爺,奴婢若是死了,那奴婢的阿瑪定是不能在貴府安心當差的。他當不好差,晚上值夜時也不能全神貫注。受罰是小,貴府的安危……貴府若是出了什麽問題,那才是最最糟糕的!”

五阿哥不由得輕笑,以戲谑的口吻反問她道:“照你這麽說,爺還得非救你不可了嗎?”

寶葛讪讪地笑:“五爺,奴婢一向是認理的人。如果奴婢因為不肯曲意逢迎九爺就被人滅了口,心裏實在感覺太過冤枉了。如果……如果五爺救了奴婢這一次,奴婢和家人以後一定會更加兢兢業業做事,盡心盡力報答五爺您的。”

看着她低着頭,話語裏滿是認真誠摯的味道,五阿哥想了好一會兒,這才開口道:“既然這樣,那爺有句話想問你,你可一定要說實話啊!”

寶葛颔首:“五爺,您問吧,奴婢定然實話實說!”

寶葛如此回答,五阿哥這便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問道:“寶葛,那你告訴爺,你真的會易容術嗎?”

寶葛愣住了,不期然他會如此問,猶豫了一下,她終于還是點頭承認道:“五爺,奴婢的确不會什麽易容術。但是奴婢會畫畫,只能湊合着能将一個人畫成另一個人的模樣!”

聽了這個,五阿哥兩只眼睛不由得立時睜得老大,緊接着便一臉不解地問她:“那你為何不告訴九弟?這樣他就不會如此故意來尋你的錯處了。”

寶葛甚是無奈地笑:“五爺,奴婢當年随鄰家姐姐學化妝的時候,曾經在她面前發過誓,堅決不以此技藝謀取不正當的利益。九爺……奴婢平日對其知之甚少,他如此在意奴婢的技藝,屢屢逼迫警告奴婢。奴婢內心惶恐還來不及,哪裏還敢随意告知呢?”

五阿哥聽後,忍不住彎下嘴角笑,随即又一本正經地問她:“怎麽,你就不怕爺告訴他嗎?”

寶葛當即搖頭道:“五爺,奴婢覺得您是個好人,您應該不會的。不過,您真要告知九爺的話,那奴婢估計永遠也走不出這暢心堂了!”

他接過話頭:“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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