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既然不能回五爺府了,寶葛想着墨菊他們在酉時以後會派人來接自己,還不如在此之前就寫上一封信,一會兒讓他們帶回五爺府,親自交給五大爺,就說她已經離開了承德。

反正這封信早晚都得寫,還不如就趁現在的好。

想了想,寶葛拿起剛剛錢寶瑩記錄化妝品制作程序時的那支毛筆,在一張白紙上快速寫了起來。

胤祺:

對不起,沒提前和你說一聲,我就私自離開承德了。作此決定,我自己心裏也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覺得遵從本心為好。

我心裏已經有別人了,以後不會再愛你了,反正你也是早就不喜歡我的了。如果每日勉強在一起生活做伴,相互背叛,相互傷害,最終落得一個相看兩相厭的結局,還不如現在就這麽結束了的好。

我是個不稱職的額娘,還沒有等到六阿哥完全自立就離開了他。還請你能思及我們以前曾有過的美好回憶,好好将他撫養成人。

我是不會回家鄉的,你也無須尋找我。以後也不要在孩子面前提及我,就當是我已經不在這人世了。

人生有太多的不如意,時間卻是最好的良藥,希望我們能夠早日忘記對方,都找到新的幸福。如果有幸來世在我的家鄉再聚,我們就做兩個互不相識的陌生人好了。

望珍重,安好!

寶葛一邊寫,一邊忍不住落淚,直到紙上的墨跡和着淚水幹透,她這才将它折起,放在一個信封裏,連同一枚珠釵封存了起來,在上面又寫上了“五爺親啓”四個字。

完後,她把它放在了桌面上,又提筆給錢寶瑩寫了一封信:

姐:

我走了,請原諒我不辭而別。縱然是你所講的那樣情深不壽,但我還是只能接受情有獨鐘。世上的美麗景色如畫,我想一個人出去到各地走一走,靜靜心,把過往的一切從記憶裏慢慢抹去。

一會兒五爺府來人接我,麻煩你将桌子上的這封信交給他們,帶回去給我們王爺。所有的事情,我都在裏面交代清楚了。

錢家的事,以後就拜托給你了。六阿哥那裏,我沒有顏面再見他。他平日裏最喜歡你,若是有機會,還請多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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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平安,幸福!

二丫頭寶葛

寶葛将這封信折好,放在了給五大爺的信件上面,錢寶瑩一看,應該就知道是怎麽一回事。

她将一切安排好,拿起了那個裝有她衣衫的包袱,這才對卷毛兒親王道:“王爺,可以出去了嗎?”

卷毛兒親王看了她一眼,這就往前一步,親自打開了房門,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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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寶瑩蒸好了胭脂紅,這就讓紫燕在小廚房守着,待涼透了再拿進屋子裏來。

她剛轉過院子裏的長廊子,就見四爺府內的首領太監劉公公從前面正院兒的通道遠遠地走了過來。

他一見她,就一路快步趨了過來,慌忙恭聲問道:“錢主子,您怎麽在這兒?可在您屋子裏見着主子爺了嗎?”

錢寶瑩愣了愣,趕忙問道:“劉公公,我一直在小廚房來着。主子爺可是有什麽事嗎?”

劉公公一聽,當即說道:“壞了!主子爺被人下了引發動情的藥,剛剛到錢主子您那裏歇息去了。誰想您竟然在這兒,他一個人,可千萬別傷了身子才是啊!”

一聽此言,錢寶瑩想到此刻正在自己室內歇息的寶葛,一顆心立時突突直跳,身子也緊跟着軟了半截兒。

糟糕,這下子可是要出大事兒了!

見劉公公腳不沾地一路快去朝着她的房門方向走去,錢寶瑩定了定心神,猶豫了一息,最後這就也驚魂未定地軟着腿随之走了過去。

離房門幾十步之遠時,在她前面的劉公公忽然停了下來,緊接着便轉過身,又朝着錢寶瑩快步迎了過來。

到她身邊時,他這才趕忙問道:“錢主子,您的屋子裏可是留有端茶倒水的小丫頭吧?奴才聽見裏面有主子爺和她說話的聲音……”

有人說話的聲音?

錢寶瑩一聽心裏越發慌張,但頃刻間她立時冷靜了下來,不由得也随着他的話猜度着,會不會時寶葛趁她在小廚房時悄悄地離開了呢?

現在的她,還真希望自個兒屋子裏那個和主子爺說話的人,真像劉公公所說的那樣,是侍候自己的某一個小丫頭就好了。

正忐忑不安地想着,錢寶瑩便又見劉公公忽地又朝房門那邊趨過去,這才發現是主子爺打開房門,從屋子裏面跨出門來。

錢寶瑩緊提着一口氣,死死地緊盯着那個在主子爺身後走出門來的人。沒想到那人還真的不是寶葛,而是一個看起來面生的小丫頭。

從遠處看過去,她的長相很是普通。奇怪的是,這個丫頭的衣衫看起來有些眼熟,怎麽和她平日所穿的那一套有些相像呢?

既然這個人不是寶葛,錢寶瑩心裏一直吊着的那塊兒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尚在疑惑中,主子爺就帶着那個小丫頭一路沿着長廊子,穿過了通往前院兒的門牆。

錢寶瑩見劉公公也跟着他們走了,這就走入自己的室內。她看到寶葛所留的兩封書信,驀然間心酸難耐,眼淚忍不住簌簌滑落。

忽想起剛剛那個小丫頭所穿的那件外衫,她當即快步到了衣箱旁。果然,她的衣衫不見了。難道是被那個小丫頭換走了嗎?

正想着,她緩步走回到梳妝臺前。待不期然間望見了寶葛那對被遺忘在上面的美麗華貴的耳墜子時,錢寶瑩這才明白是怎麽回事兒,一下子癱軟在了地上……

寶葛随着卷毛兒親王到了前殿,然後就随首領太監劉公公來到了一間屋子內。

劉公公惦着四阿哥的身體,想着趕緊帶着陳太醫去給主子爺看診,一進室內,他就趕忙笑道:“姑娘,請您先在這裏稍候片刻,待奴才安排好一切這就再回來。”

寶葛此刻心灰意冷,對一切都置若罔聞,劉公公說話,她也不開口應聲。待屋子裏只剩下她一人時,這才像木偶一般呆坐在了那裏。

以後她要怎麽辦才好?該去哪裏才合适呢?

之前寶葛曾想過要走,但是卻沒有具體的想法。此刻她的身上只有一張銀票,這是她被綁架兩次之後每日身上必帶之物品。外帶那些頭飾,如果合在一起變賣,也不足一百兩。但依據這裏的物價标準,節儉一些,也夠她一人生活兩三年的了。

如果說真要找一個地方,那麽她的家鄉倒是一個好的選擇。雖然處于清代,和現代社會差了老遠,但那裏的一切她都甚熟悉,也不用擔心是否能夠适應。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把這幾日挨過去,等着康老爺子秋獵一結束,趁着這最後一批阿哥都随着回了京城,她自己的事情也就好辦多了。

想到這些,她的心裏總算略略地有了些方向。至于五大爺,反正他們已經不可能再有回頭路,她實在沒有勇氣回去了。

他堂堂一個王爺,少了她,日子也不會有什麽大變化,更何況他現在已經不像以前那麽喜歡她了,也用不着她來惦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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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大爺暈暈乎乎地離開酒宴,由保柱攙扶着上了馬車,不一會兒就回到了五爺府。

想起昨晚寶葛早睡,他怕打擾她休息,都沒來得及和她說上一句話,一入府門,他這就直接到了寶葛所住的院子。

誰想裏面靜悄悄的,一片沉寂之聲。五大爺以為寶葛還在午休,剛走到正屋門口,就見墨菊從廂房走了出來請安道:“王爺吉祥!”

五大爺見了她,忙問道:“你們主子呢?還在午睡嗎?”

墨菊笑答:“回王爺,我們主子今日帶着六阿哥到四爺府探訪錢格格去了。主子今日和錢格格相談甚歡,又怕六阿哥擇席歇不好午覺,所以就讓奴婢們先帶着他回來了,酉時以後再過去接。”

五大爺聽了,臉色微微一沉,随即道:“爺有事要找你們主子,你這就派人去把她接回來吧!”

墨菊聽了,趕忙道:“奴婢馬上就去。”

待她乘馬車到了四爺府,到了錢格格的屋子,卻不見主子在這裏,只見錢格格一臉焦急、眼中帶淚地說:“你們主子不見了!你瞧,這是她給我留的書信……”

一聽錢格格說主子不見了,墨菊吓得腿都軟了。想着主子爺還在五爺府裏等着消息,她這會兒回去肯定要受審問,不死也得脫層皮。

她急得跪在地上,眼淚絲絲地對錢寶瑩道:“錢格格,我們主子不見了。奴婢這一回去,該怎麽向王爺交代才是啊!”

錢寶瑩見她急得掉眼淚,也是掉着眼淚道:“你們主子也給王爺留了一封書信,說是裏面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你這會子帶回去吧,給你們王爺,看裏面有沒有說去了哪裏,能不能趕快找人去尋。你們主子一個人在異地他鄉,忽然間說走了,怎麽能安全呢?……”

一聽說主子也給主子爺留了書信,墨菊心裏立時升起了希望,當即接過書信從地上站了起來。

錢寶瑩見墨菊要走,心裏一動,這就把寶葛留給自己的那封信也遞給了她:“把這封信也交給你們王爺,說不定會有你們主子去向的線索。我一個內院兒之人,無法親自出府去找尋你們主子。你們那裏若是有什麽消息,一定要及時告知于我!”

墨菊聽了,連忙點頭,随後便急惶惶地趕回了五爺府。

五大爺在屋子裏等着,見墨菊一個人回來了,卻不見寶葛的影子,心裏一緊,還來不及問話,便聽她語帶哭腔禀道:“王爺,錢格格說我們主子留下書信,一個人走了……”

說着,墨菊就慌忙從身上掏出了那兩封書信,恭恭敬敬地交給了五大爺。

五大爺聽她說寶葛一個人走了,一顆心立時像被大錘子狠狠地砸了一下似的。待他接過書信拆開來看,見着了那支他曾專意為她設計打造的珠釵,心裏愈發吃緊難安。

他速速地看着信,越看心越灰,最後也沒完全想起她說了些什麽,只知道寶葛走了。待重新又看了一遍,五大爺這才又顫着手打開了她留給錢寶瑩的那封信。

仔細地看了看,他這才相信這兩封信出自寶葛之手無疑。

看到她信中的“以後不會再愛你了,反正你也是早就不喜歡我的了”,還有“縱然是你所講的那樣情深不壽,但我還是只能接受情有獨鐘”,五大爺明白她這是生他的氣了,所以才會如此。

他問跪在地上的墨菊:“你老實回話,你家主子可是知曉府上張福晉的事了?”

墨菊今早答應過主子不告訴王爺她已知道張福晉的事,結果主子一個人就悄不聲兒的走了,她悔得腸子都快青了。

現在王爺詢問,她若如實回答,則是做奴婢的嚴重失職,直接被攆出五爺府都是輕的。一想到這些,墨菊就吓得渾身發抖,靈機一動,随即避重就輕道:“回王爺,奴婢也不知曉。昨晚奴婢侍奉主子沐浴更衣時,主子還是好好的。只是今天早上奴婢過來時,主子的眼睛腫腫的,像是哭過的樣子。王爺您一大早就走了,奴婢也不敢妄加猜測是怎麽回事兒,所以也沒多想,就随主子一起到錢格格那裏去了。”

墨菊如此說,五大爺越發惱恨自己。這些天因為公事繁忙,他确實忽略了她。他和張福晉之間的事,他離京之前也已經完全解決了。所以暗自瞞着寶葛,也省得再解釋一番。誰想還是惹出事來了。

昨天晚上回屋,她不理他,他還以為是她睡熟了,沒想到卻是因為生氣,暗地裏連眼睛都哭腫了。

在大學那幾年,他們也有吵架的時候。只要是他的錯,寶葛生起氣來那絕對是火山爆發、六親不認,脾氣相當地大,有時能一連半個月都不和說上一句話。每次還都是他先道歉,随後又哄了她好久才算平息。

照現在這情形,她明顯是已經知道張氏的事情了,這下絕對是頂級海嘯來臨。根據以往的經驗,寶葛離家出走已算是輕的了。

一想起這個,五大爺這就對墨菊道:“你家主子不見了,你作為貼身丫頭,竟然毫不知情,按規矩該罰。不過爺暫時不罰你,等你家主子回來了,到時你自個兒再到保柱那裏領罰吧!”

墨菊原以為這下肯定要被主子爺趕出府去了,現在聽說暫時不罰她,立時忙不疊叩頭謝恩:“多謝王爺開恩,奴婢一定盡心盡力将我們主子給找回來!”

五大爺道:“此事不宜張揚。別人問起,就說你主子在爺的安排下先行回京了。其他的,随後你就聽從保柱的安排吧!”

墨菊慌忙點頭領命:“是,奴婢明白了。”

得知寶葛走了,五大爺的酒勁兒立時過去了,腦袋也清醒了許多。這邊交代完,他這就快步又回到前殿,叫來了保柱道:“你去找那幾個就近保護錢福晉的護衛,仔細問問他們,錢福晉是什麽時候一個人出了四爺府的,朝哪個方向去的,有沒有人跟上?”

保柱一聽錢福晉一個人走了,立時吓了一跳,得令後就連忙去了。過了一刻鐘,他就回來禀道:“回王爺,他們幾個都說未曾見錢福晉從四爺府裏出來。爺,是不是咱們的消息有誤?”

五大爺聽了這話,心裏一動,難道她是為了和自己置氣,所以才和錢寶瑩聯合起來一起騙他的?

想想錢寶瑩的為人,她還不至于如此縱着寶葛才是,應該不會的啊!

五大爺長長嘆了一口氣,她這次竟然如此決絕,連六阿哥都不要了。想到這裏,他随即吩咐保柱道:“你讓墨菊和奶娘嬷嬷帶着六阿哥去四爺府,就說錢福晉身子不适先行回京了,讓她幫忙照顧幾天。讓她們兩個在那裏仔細瞧着,看有哪些主動親近六阿哥的人,都一一給記下來。”

他就不信了,她能如此心硬,連自己的六阿哥都不願相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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