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四阿哥胤禛到了白雲觀，心急火燎地等了一會兒，這才見到了觀裏的住持三陽道長。

三陽道長一看是他，忙恭聲問道：“王爺，請問深夜來訪，可是有什麽急事需要貧道效勞嗎？”

四阿哥聽他問，這就拿出一張寫有黑字的白紙遞了過去：“道長，此人生了重疾，危在旦夕，麻煩你幫本王看看，她可還有痊愈的機會嗎？”

三陽道長接過來一看，見上面清楚地寫着一個人的四柱八字，随即凝神細思一番，過了一會兒，忍不住面帶詫異地問道：“王爺，您是說此人還在世上嗎？”

四阿哥點點頭：“是，正在本王府上。”

三陽道長一聽，不由得連連稱奇：“奇怪，真是奇怪！王爺，按照您紙上所記，此人早在六年前就該離開人世了啊，如何會在您的府邸呢？會不會……這上面的生辰錯記了呢？”

聽他這麽說，四阿哥也是大吃一驚，半晌，這才語氣甚是肯定地說：“道長，這個是不會錯的。”

三陽道長聽過，趕忙五指微伸，輕輕動了動，沉思片刻，這才對四阿哥道：“王爺，貧道明白是怎麽回事了。此刻在您府上的那個人，她的魂靈怕是非原來的那個人了。”

一聽說舒舒的魂靈非原來的人，四阿哥滿面驚駭。不過想到她曾到過他府上的那件事，他的心瞬時又平靜了下來。想起她的安危來，他連忙出聲問道：“道長，那她這次可有性命之憂嗎？”

三陽道長看他一臉擔憂的樣子，這就又動了動手指，恭敬地回道：“王爺，請恕貧道直言，這位命主怕是要兇多吉少了，這會兒她的魂魄已經離開了……”

四阿哥聽聞此言，心裏猶如天崩地裂，痛入骨髓。忽地想起舒舒的魂靈曾到他府上的事來，他趕忙道：“道長，她的魂魄會不會離開這裏，到了另一個世界去，繼續活着呢？”

三陽道長很是驚詫地看了四阿哥一眼，然後道：“王爺，您是如何得知的？”

四阿哥剛剛只是猜測之語，沒想到還真是說對了，他滿懷希望地問詢：“道長，你可能探知她這是要去往何處嗎？”

三陽道長搖搖頭：“王爺，請恕貧道法力微薄，實在難以探明。”

他無力探知，四阿哥不由得面若死灰，随即又不甘地問道：“道長，既然她此刻已然離開，你這裏可有什麽辦法把她的魂靈召回？只要能把她救回，日後白雲觀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本王都會傾力相助。”

三陽道長聽了這話，思慮良久，這才道：“王爺，貧道是有一法，不過……”

聽說他有辦法，四阿哥眼中立時亮起了一線光，當即出口詢問：“不過什麽？”

三陽道長嘆一息：“王爺，此為續命之法，有違天道輪回。王爺若是強行為之，日後氣運怕是會随之受損，招致無妄之災！”

不想四阿哥聽了，臉上卻淡然一笑：“即便這樣，那本王也不怕。本王傷她至深，毀了她的一世安慰。如果真能讓她起死回生，本王心裏的愧疚也會少一些。更何況氣運多與人平日的修為緊密相關，只要本王能時時修心為善，想必還能受上天護佑。”

“王爺真是好氣度！”三陽道長聽過此話，不由得開口贊道，“去歲王爺于江南懲貪之舉，貧道也略有耳聞，真乃百姓之福。于私，王爺如此重情重義，實在令人欽佩！”

四阿哥聽過，只淡然說道：“道長，本王只是做了該做的事情，不值得稱道。還望你能盡己所能，幫本王實現心中所願。”

三陽道長點點頭：“好，那貧道先看看是否來得及。”

說完，他就又伸出手指來，才過了一會兒，這便滿臉驚喜地說：“王爺，真是好消息，沒想到這會兒子已經有人出手施法相救，命主她已平安回魂，性命無虞了……”

得知舒舒性命無憂，四阿哥心裏驚喜萬分，難以置信地問：“道長，這是真的嗎？”

“是真的，王爺。只是……”三陽道長扼腕嘆息，“只是施法之人所用的也是損命折壽的方法，命主即使有幸回魂，此後也只剩下二十年的壽險了！”

僅有二十年的壽命？

四阿哥聽聞，心裏如同刀絞：“道長，你是說只有二十年？”

三陽道長颔首，慨嘆道：“王爺，此命主能回魂轉安，已算是天大的福氣了。繼而擁有二十年的壽命，這可是施命之人的恩澤啊。”

四阿哥聽了這話，心驀地一緊，慌忙問：“道長，你是說有人甘願折壽幫她續命？”

見道長點首，四阿哥這才明白過來那人是誰，真是沒想到，五弟他竟先了自己一步。

悵惘難受之時，卻聽三陽道長忽又問道：“王爺，命主這番劫難，可是與子嗣相關嗎？”

四阿哥聽他說話，這才醒轉過來，道：“是，因為孩子寤生，損傷元氣，所以才會如此。”

三陽道長随即說道：“王爺，既然如此，命主以後不宜再撫養這個孩子。若是舍得，可将其送給望日所生之人撫養即可。”

一聽說望日，四阿哥心頭又是一震。錢格格即生于望日，難道舒舒她早就知曉一切，所以才會提早做此安排？難道她也有未蔔先知的能力嗎？

想到這裏，四阿哥不由自主地憶及她在昏迷前所說的那席話。他思忖片刻，便又出聲問三陽道長：“道長，你剛剛說她只有二十年的壽險，既然續命可行的，那本王也願意損命折壽，願她餘生喜樂安康，萬事順遂。”

三陽道長大驚，慌忙道：“王爺萬萬使不得！請恕貧道說一句洩露天機的話語，天道有序，每個人存活于世，使命各不相同。王爺您生于帝王之家，貴不可言，可惜卻并非高壽之命，有人先王爺一步替命主續命，一切皆為天意。命主既已回魂，大局已定，貧道即使用法，對其命運也不會再有什麽影響。所以，貧道懇請王爺三思，不要再強行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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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葛随着星輝道長一路前行，過了一會兒，終于看得一團閃亮如巨燈的光團。

到了這裏，星輝道長對她笑道：“錢福晉，還請你先行一步，五爺此刻正在貧道的齊星觀內，過會兒他就會前去見你。”

寶葛聽了，微微停了片刻，随後這就在前一步步朝着那團光亮處緩緩走去。緊接着，她的周身就只剩下了那一片燦燦白光……

悠悠醒來時，只見錢寶瑩正滿面凄然地坐于炕上。

看她睜眼，錢寶瑩萬分高興，當即緊握着她的手歡喜激動地大聲道：“二丫頭，你醒了，老天保佑，這真是太好了！”

寶葛朝她輕輕點首，随後便感覺渾身上下疼得厲害，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麽，就又聽錢寶瑩說道：“二丫頭，剛剛你們王爺來了。他見你不舒服，說是要出去一趟請人幫忙，讓我先在這裏照看你，他很快就會回來的。”

聽她提起五大爺，寶葛這就恍惚記起夢裏的事來。也不知剛剛那一切是不是夢，星輝道長說他甘願折損二十年的壽命來救她。如此讓人牽懷不安之事，她真希望那是個夢。

寶葛産後虛弱，出了一身的汗，錢寶瑩拿着溫熱的毛巾不停地替她擦着，待大夫診過脈，說情況穩定良好，她這才放心。

到了該換水的時候，她對寶葛道：“二丫頭，你在這裏等一下，我去看看孩子們。”

寶葛點點頭，她看錢寶瑩還是一副孕婦的裝扮，這就又弱聲道：“姐，我只要小格格。我們王爺……他一會兒若是來的話，千萬不要抱小阿哥出來。”

錢寶瑩忙道：“我知道的，你放心吧！一會兒我就不出來了，只當是已經生了小阿哥。”

說完，她又握住寶葛的手：“二丫頭，謝謝你！”

寶葛也緩緩伸手，摸了摸錢寶瑩的手：“姐，以後就辛苦你了……”

姐妹倆又靜靜地坐了一會兒，錢寶瑩從炕上起身。她幫着寶葛換了衣衫，将淩亂的頭發重新梳好後，這才走出屋外。

剛來到院子中間，只見一個奴才在前打着明燈，四阿哥緊随其後，快步走了進來。

錢寶瑩見主子爺面色凝重，一副頹敗不悅的樣子，這就忙趨上前去。

她還來不及回禀，便聽四阿哥問道：“她已經醒過來了吧？”

錢寶瑩愣怔了一下，随即低聲道：“是，大夫說她情況穩定，應該不會再有什麽危險了。爺，剛剛五爺來過了，說是要請人幫忙，一會兒再回來。”

他聽了，着那位照明的奴才退下了，半晌，這才又對她吩咐道：“你去吧！好好照顧小阿哥，随後就不要再出來了，待滿月過後，爺就接你們母子回府。”

錢寶瑩聽他如此說，心裏終于松了一口氣，退後幾步，這才轉身走了。

她走後，四阿哥在門口站了片刻，這才輕步入屋。

待轉入裏間，在紅燭的映照下，他看見舒舒正費力地慢移着身子，似乎是想要坐起來的樣子。

他慌忙過去，伸臂扶了她一把，等她的身子靠着後枕坐穩，這才和顏悅色柔聲說：“舒舒，你這會兒感覺好些了嗎？”

寶葛朝着卷毛兒親王微微點頭，輕聲道：“王爺，剛剛我歇了這一會兒，身上已經感覺有些力氣了。”

說完，她這就一臉期待地看着他問：“王爺，請問……剛剛我是不是死過去一次了？”

聽她如此問，他面上的笑容一滞，緊跟着便連忙說道：“你剛剛身子疲累，只是睡着了，很可能是做夢了。”

卷毛兒親王說起了夢，寶葛也感覺之前的那一切事情确實都是模模糊糊、影影綽綽的。

寶葛恍然記得夢裏她回了一趟五爺府，去見了六阿哥和五大爺。貌似她還對卷毛兒親王說他以後是會做皇帝的，這若擱在平日，她是絕對不會說出來的，看來這一切可能還真是夢呢。

如果是這樣，那她就完全不用擔心了，她可不希望五大爺為了她而損傷自個兒的壽命。

可是寶葛還是心存疑惑，終究忍不住，這就又開口問卷毛兒親王：“王爺，我昏迷之時，可有對你說什麽胡話嗎？”

他輕輕地把她的手握在了自己手心裏，淡笑道：“沒有，你一直都在昏睡中，什麽話都沒說。”

看卷毛兒親王不像是騙人的樣子，寶葛這才信了幾分，心裏懸着的石頭終于徹底落在了地面上。

看了看眼前的這個人，再看看在他手心的手，她猶豫了一下，出聲道：“王爺，之前你答應我的那些事，可都還算數嗎？”

他沉吟片刻，随後緩緩放開寶葛的手，低聲對她道：“舒舒，一會兒五弟過來，你還是帶着小格格随他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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