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書名:徐賢妃唐宮日常

作者:容默

歷史上的唐太宗徐賢妃是個有名的才女,她識書文、通韻律、懂書畫、解君意,與同期的武媚娘相比,徐慧乃是寵妃一枚無誤。

本文基調溫馨甜蜜,走寵溺臉大叔x軟萌蘿莉少女養成路線,為了劇情發展會改動部分歷史/人設,可以當做架空來看。

內容标簽:宮廷侯爵 甜文 宮鬥 歷史劇

搜索關鍵字:主角:徐慧(徐惠) ┃ 配角:李世民,武媚娘 ┃ 其它:甜寵文,唐太宗徐賢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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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女徐慧因有早慧之名,年僅十一歲就被唐太宗召入宮中。她溫文爾雅,博學多才,從不起眼的小才人到寵冠後宮的徐賢妃,徐慧在衆人豔羨的目光中節節攀升。不過于徐慧而言,這個後宮沒有太多勾心鬥角的綿長算計,只有帝妃之間數年如一日的溫情纏綿……

本文溫馨甜蜜,文風清新自然。作者由徐慧的唐宮日常生活起筆,細膩地刻畫出了唐宮衆生相。這裏沒有糟心的極品人物,各人有各人的萌點,就連反派都萌萌噠。寵溺臉大叔x軟萌蘿莉少女養成的設定更是直戳少女心,趣味十足,令人回味無窮。

☆、第一話

春深綠淨,柳色如新。

徐孝德選了個好日子,攜家人出城游玩。

生于人傑地靈的江南水鄉,徐孝德這幾個兒女都十分聰明早慧。尤其是他的長女徐慧,五個月大就開始說話,四歲熟讀《論語》,八歲會做文章。

東海徐氏乃是有名的書香世家,徐孝德亦是文雅之士,喜好吟詩作對,常與兒女們探讨。

他突發奇想,指定題目為拟《離騷》,要求子女們作詩。他本并未抱有太大期待,畢竟孩子們尚且年幼。

不想長女徐慧思索未幾,便仿漢代淮南小山《招隐士》作詩一首,名曰《拟小山篇》。技巧娴熟,境界清雅,意境深遠,實在難以想象,竟是出自一個八歲女童之手。

詩成之後,徐孝德大驚,認為女兒才華驚人,不應被掩蓋,從此徐慧的作品便逐漸流傳出去,名聲之大,甚至傳入太宗皇帝耳中。

“仰幽岩而流盼,撫桂枝以凝想。将千齡兮此遇,荃何為兮獨往。”

王德見太宗對着這首小詩出神,含笑上前,将這徐慧的出身、品貌、經歷、才華向太宗娓娓道來,顯然是早已做足了功課。

“她今年多大了?”太宗不鹹不淡地問了一句。

王德一聽有門兒,忙道:“今年夏天便十一了。”

太宗颔首道:“便将她封為才人罷。”畢竟徐慧年紀還小,父親官位又不高,資質如何,且入宮後再瞧。

自打去歲長孫皇後去後,太宗便時有悲色。除了曾提過立齊王妃楊氏為後之外,對後宮其餘女子并無殊寵。便是有寵如齊王妃,自打魏征谏言後,太宗對她的心思也淡了不少。

可眼瞧着又是新一批世婦、禦妻入宮,又有誰知曉,後宮的格局會不會就此改變呢?

能在入宮前就被皇帝念叨過的,這徐慧,自然是被大總管王德記在了心中。

千裏之外的徐府,徐慧的母親姜氏正在為女兒打點行裝。姜氏不叫女兒插手,徐慧就聽話地在一旁瞧着。見母親事無巨細地收拾行李,不由叫徐慧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感動。

她含笑開口,溫柔如水,“母親不必如此操勞,宮中想必是什麽都有的,母親無須為女兒擔憂。”

姜氏擡眼看向眉眼間猶然帶着稚氣的大女兒,長長地嘆了口氣,“我從未想到,你會這麽小便嫁人。你打小便是我和你父親的掌上明珠,也不知宮中規矩森然,你年紀尚幼,能否過的習慣……”

時時女子雖早婚,但趕在及笄禮之前、十三、四嫁人的亦不在少數。徐慧今年不過十一,尚未有月事來潮,恐怕進宮之後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侍寝的機會。宮中之人向來捧高踩低,姜氏生怕捧在手心長大的女兒受人欺負,在這分別之際,如何能不憂愁。

“母親放心,女兒一定會照顧好自己。”徐慧将眼底的淚意生生逼了回去,笑吟吟地承諾道。

姜氏又是欣慰,又是心酸地看着乖巧懂事的女兒,點頭道:“我知你素來有分寸,但宮中不比家裏,你年紀尚小,又只是五品才人,切記萬事小心謹慎,不可疏忽大意。”

在家裏馬虎一次,可能只是略受小懲。可若在宮裏走錯一步,不僅可能丢了自己的性命,還有可能牽連無辜。

徐慧微笑應下,“女兒謹記母親教誨。”

出發那日,徐孝德領着一家人跪在府門口,恭送徐慧上京進宮。徐慧并不習慣家人向自己跪拜,但想起父母的囑托,自己從今以後便是世婦了,一言一行都在別人眼中,不敢有絲毫大意,只得生生受了親人之禮。

臨別前徐孝德猶不放心,再三囑托女兒小心行事,不要得罪了貴人,不要急着出風頭。先韬光養晦,在宮中穩住腳跟要緊。徐慧一一應下,含淚拜別父母。

經過多日日夜兼程的趕路,全國各地的新晉世婦、禦妻終于被送入皇宮。說是禦妻世婦,大多是一群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年紀都輕,聚在一起免不了四相打量旁人的容貌和衣着,以此衡量她們的家世和競争力。有的人打聽出什麽蕭氏出身高貴,武氏容貌冶豔,很快就有幾個顯眼的人被姑娘們找了出來,一個個的都盯着她們瞧,伺機巴結上去。

徐慧其實也是非常特別的一個,倒不是說容貌和打扮。她五官尚未完全長開,只見清麗可愛,若說勾男人心魂,那便好笑了。說起打扮,徐慧向來妝容素淨,放在人群中并不出挑。她的特別之處,就在于她的年紀還太小了,一看就是個小孩子。

這群新晉的禦妻世婦中,野心勃勃者、八面玲珑者不計其數,早有人預先打聽出了徐慧的底細。要知道貞觀十一年被選入宮的新人雖多,可被太宗皇帝親自指明選進宮的女子可是寥寥無幾,這徐慧就是其中一個。

不過這些人的目光在徐慧身上掃了一圈,便略過了她。實在是徐慧看起來太溫和、太沒有存在感了。與她身邊嬌媚如銀狐般的武才人相比,徐慧就好像一只溫馴的小鹿,毫無攻擊力、競争力可言。

可她們卻不知,這恰恰是徐慧想要的。徐慧謹記父母臨行前的教導,與那些聚在一起後便四處打量旁人、交頭接耳的世婦相比,徐慧始終靜默不語,目不斜視,落落大方的樣子,如一枝空谷幽蘭。她并不喧嚣、并不吵鬧,只是在一旁靜靜綻放,吐納幽香,卻亦有一種別樣的氣質。

這也是武才人主動接近她的原因。

今年十四歲的武照與徐慧相同,都是被封為才人。才人是二十七世婦中最末一級,可武照對這個并沒有什麽不滿意。因為進宮的女子多如過江之鲫,後宮裏沒有封號的女子比比皆是。只要她有才有貌,不愁得不到聖寵,晉位封妃。

與徐慧這般奉诏入宮的不同,武照對于進宮侍君一事,盼望已久。

武氏出身寒門,并非正統貴族,父親又早死,如今她所擁有的就只有這一副動人的容貌,還有敏銳的心思。

進宮為妃,他日指不定便能飛黃騰達,翻雲覆雨。

結交一些有用的人,便是武照走向輝煌人生的第一步。

那些跑過來巴結她的碌碌之輩,大多是姿色平平,出身一般,甚至還不如她,成不了什麽大氣候。她只要笑臉迎人,不在一開始輕易得罪人便是了。可徐慧這樣的人,卻是她要主動接近的對象。

可讓武才人有些意外的是,她主動站在了徐慧的身邊,徐慧的臉上沒有出現絲毫詫異或者歡喜的表情,只是極其淺淡地對她一笑。

武才人不想這小女孩年紀輕輕,竟然如此沉穩,更是生出了與她交好的念頭,開口道:“你就是陛下親自下旨納入宮中的徐慧吧?我是武……”

誰知她話未說完,管事的宦官忽然開始整頓秩序,要領她們進宮。

武才人只好噤聲,臉上頗有些掃興的意思。可是再看比她小三歲的徐慧,仍然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表情。見自己看她,徐慧還朝她淡淡一笑。

武照回以笑容,邁過宮門的那一剎,武照心想,來日方長,她們一定會成為好姐妹的。?

☆、第二話

這一日是個難得的好天氣,萬裏無雲,陽光直直瀉入宮中,映在琉璃瓦上,光華璀璨。

數十名妙齡少女列隊徐徐而入,偶有少年不經事者,禁不住東張西望,四處打量,不知遭了管事公公多少白眼,卻也不好輕易責罰。畢竟這些女子的位分雖不高,卻也是主子。不過在皇宮這地方,教習公公、姑姑們看誰不順眼,根本用不着特意去使壞,只要由着她們自己作死,沒幾天就會丢掉小命。

新晉妃嫔們甫一進宮,就先被領去拜見後宮四妃。自打去歲文德皇後病逝之後,後宮便由身為正一品夫人的四妃把持,其中又以貴妃韋氏為尊。

韋氏出身高貴,正所謂“帝城之南,少陵之陌,青青長松,韋氏之宅”,其家族顯赫,可見一斑。更有俚語雲:“城南韋、杜,去天尺五。”故而韋貴妃雖是再嫁之身,卻十分得太宗倚重。此外她還有一個堂姐妹在宮中,亦為再嫁,被太宗封為昭容。

韋貴妃衣着華麗,沉穩端莊,眉眼間自有一種不怒而威的氣勢,令人不敢逼視。

韋貴妃之下,乃是隋炀帝女楊淑妃。淑妃乃是皇家公主出身,氣質高貴。她保養的極好,膚白細膩,兼之面目和善,令人不由心生好感。

與韋貴妃和楊淑妃相比之下,陰德妃、燕賢妃就顯得平庸了許多。常有年輕的禦妻、宮人不将陰德妃與燕賢妃放在眼中。

徐慧卻不以為然。四妃之所以能夠在衆多後妃中脫穎而出,位列正一品,想必都有些過人之處。不說旁的,起碼四妃皆生有子嗣,并且撫育成人。在宮中想要懷孕,已是難事,能夠平安将孩子生下來,十分不容易,至于能把皇嗣平安養大,那便更是難上加難了。

若不是萬不得已,這四位大前輩,誰都不能得罪。

代表四妃對新晉妃嫔訓話的,自然是如今的後宮之首韋貴妃。韋貴妃的年紀不小了,在後宮行走靠的早已不是陛下的寵愛。她看着這些嬌豔的少女,就像看着一群小孩子一般,頗有幾分長輩的意味。倒也沒說什麽特別的,無非是要她們謹言慎行、恪守宮規。

新人們齊聲應下,又向四妃行了大禮,這便先行告退了。

這群莺莺燕燕退下之後,大殿裏立即顯得空曠了許多。楊淑妃率先笑吟吟開口,“這些孩子可真年輕,瞧着她們,我就覺着自己老了。”

“淑妃姐姐這是哪裏的話。”燕賢妃巴結道:“後宮誰人不知淑妃娘娘容顏不改,數十年如一日,可當真叫人羨慕得很吶!”

“好了好了,你就不要拿我來取笑。”楊淑妃話雖這麽說,眼底卻多了絲笑意。

韋貴妃無意看她們兩個一唱一和,起身道:“本宮還有些瑣事要處理,就不陪妹妹們談天了。”

陰德妃忙跟着起來,“我也先回去了,正好和貴妃娘娘一路。”

楊淑妃颔首道:“兩位姐姐慢走。”卻不起身相送,倒是燕賢妃站了起來。

好在韋貴妃并未計較,含笑點了點頭,便與陰德妃相攜離去。

等韋貴妃走遠了,楊淑妃笑着拉了燕賢妃一把道:“這麽多年了,你還是這般謹小慎微。都是一樣的正一品妃,偏生你總把自己的身段兒放低,由不得人家踩你一頭。”

燕賢妃笑笑,毫不介懷的樣子,“小心謹慎了一輩子,早已經習慣了。今日見到那些花兒一樣的少女們,恍然才發覺竟然已經過去那麽久了。”

楊淑妃回憶了番,徐徐道:“這批新人裏頭,倒是有幾人值得注意。”

“姐姐是說那個武才人?”武照豔光奪目,在人群裏總是第一眼就叫人留意到。

楊淑妃點點頭,卻又搖搖頭,“武氏樣貌雖美,卻不是陛下所喜的那類美人。”

燕賢妃細細一想,是這麽個理兒。太宗喜歡的,是長孫皇後那般溫婉賢淑、端莊秀氣的女子。武氏神色靈動,眼梢上挑,一看便是個有主意的,估摸着入不了陛下的心。

“姐姐說的是,陛下喜歡的,可是您這樣高貴矜持的美人,那武才人不足為懼。”燕賢妃笑道。

“你這張嘴呀……”楊淑妃笑着指着燕賢妃的嘴巴,搖了搖頭,一副拿她沒辦法的樣子。

燕賢妃也笑,“姐姐說值得注意的有幾人,不知除了這武氏,還有誰人值得在意?”

提起正事,楊淑妃肅容道:“蕭氏出身顯貴,還和韋貴妃沾着親帶着故。不過瞧着神色浮誇,并無什麽亮眼之處,估摸着走不長遠。”

“姐姐向來看人精準。”

楊淑妃含嗔看她一眼,又道:“還有那個才人徐慧,年紀雖小,卻是陛下親自诏進宮的。聽說她才華橫溢,賢名遠揚,頗有當年長孫皇後的氣度。”

“不會吧?”燕賢妃細細回憶一番,在她的印象中,那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徐慧不過是一個還未長成的小丫頭,有楊淑妃說的這麽厲害?

楊淑妃淡淡笑道:“你方才還說我看人精準,這會兒怎的又不信了?瞧着吧,這丫頭錯不了。”

才人宮裏,趙司樂前來交待,要排一出《秦王破陣曲》,讓新晉世婦們在長孫皇後的祭禮上跳給陛下看。

這是只戰舞,領舞者不僅需要有柔美的身姿,更要有将士的英武。徐慧本就不善舞,年紀又小,根本沒有資格做領舞之人。不想争的心态,反倒讓她從一開始就很輕松。

反觀蕭才人、武才人、崔才人幾個,打從練舞開始便暗潮洶湧,人人都想拔得頭籌,得陛下青眼。

徐慧覺得,在這場鬥争裏,她就像是一個局外人。

旁人顯然也是這麽覺得。幾個才人、美人彼此之間鬥的你死我活,卻都不約而同的沒把徐慧放在眼中。

武才人起初還有和徐慧交好的心思,後來忙着練舞,又看徐慧對她并不算太熱絡,便沒死活往上湊。

畢竟以後誰是更得寵、更得陛下看重的那一個,還說不準呢不是?

徐慧落得清閑,白日練舞,晚上看書。日子過得簡簡單單,似乎和在家中時沒有什麽不同。

宮裏分了個小宮女伺候她,年紀竟然比她還小,只有十歲出頭。小姑娘生的瘦小,怯生生地喚她徐姐姐。

徐慧第一眼見她就覺得喜歡,讓她想起家中的妹妹。

她很親切地問:“你叫什麽名字?”

“回姐姐,奴婢叫何憐。”

“何憐,是個好聽的名字,我記住了。”

何憐望着面前的小才人,感覺她的聲音是那樣溫柔動聽,像是羽毛一般輕柔地掃過心扉。

她發現自己遇到了一個好主人,不由欣喜起來。

何憐對徐慧掏心掏肺的好,什麽事都搶着做。

她主仆二人卻常被人嘲笑。

尤其是那個蕭才人,仗着家裏有人在京為官,又和韋貴妃沾親帶故,向來不把他人放在眼中。

有一天練舞回來,因為被武才人搶了風頭,蕭才人大發脾氣,砸起東西來。

何憐不幸被一個水壺砸中了腳,瞧着就疼。徐慧緊張她,皺眉去看她的傷勢。何憐怕她跟蕭才人起沖突,忙說自己沒事。

徐慧下意識地向東西丢出來的地方看了一眼,想知道是誰人所為。

誰知蕭才人見是她們主仆,半點都不驚慌,反倒笑了起來,“呵,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徐才人啊。你看什麽看?我可不是故意的!誰叫你們長那麽矮小,走在路上都入不了我的眼。”

徐慧遭受侮辱,卻沒有沖上去像個潑婦一樣與蕭氏對罵。她只是擡眸定定望向蕭才人,淡淡地說:“你不是故意的便好。”

蕭才人白眼一翻,不屑道:“喲,聽你這意思,倒像是放了我一馬似的。那我倒想問問你,就算我是故意的又怎麽樣?”

徐慧氣定神閑地說:“如今我們尚未承寵,這些東西并非聖上賞賜,而是才人宮公用之物,毀者當罰。蕭才人若明知故犯,自然是罪加一等。”

“你!”

徐慧卻轉過身,領着何憐回房,無意與蕭才人多廢口舌。

武才人恰好回來,看到了這一幕,就趁機迎上來對徐慧說:“你怎麽就這麽繞過她了?這件事明明是蕭才人不對!”

徐慧腳步不停,“她只是在氣頭上,想找個人吵架罷了,我與她說什麽都是無用。”

武才人一愣,沒想到徐慧并不上當。若徐慧當真和蕭才人大吵一架,那徐慧便是她這邊的人了。

這個姑娘,行事太穩了。

不過武照也沒太把徐慧放在心上。今日趙司樂已經定了她做《秦王破陣曲》的領舞,想必她很快就要驚豔陛下了。?

☆、第三話

領舞定下來之後,徐慧她們這些伴舞的姑娘,練舞的任務便沒那麽重了。有野心得寵的,自是十分不服氣。但像徐慧這樣并不打算借着這次舞蹈大放異彩的,倒是落了個清閑。

不過何憐覺着,他們家徐才人最近好像有心事。

徐慧待她親厚,何憐的膽子也漸漸大了起來,敢于主動與徐慧攀談,“姐姐怎麽悶悶不樂的樣子,是宮裏的飯菜不合口味嗎?還是頭午練舞太累了?”

徐慧回首看她,淺淺一笑,“都不是。只是宮中日子無聊,又尋不得什麽好書……”

何憐知道徐慧最喜歡看書,可這才人宮裏能有幾本好書?有幾冊長孫皇後編纂的《女則》就不錯了。

徐慧并非一般的女子,又或是那些假裝附庸風雅的庸脂俗粉,她是真心愛書的。何憐不自覺地代入到徐慧的立場上,覺得對一個愛書之人來說,無書可讀實在是太可憐了!

于是她眼珠兒一轉,冒出一個馊主意來,“不如……奴婢去賄賂藏書閣的徐公公,讓他幫奴婢偷幾本好書出來?”

徐慧出身書香世家,向來循規蹈矩,這樣的事情,她自是萬萬不肯做的。徐慧連忙搖頭拒絕,“你可千萬不要這樣做,這宮中人多眼雜,我們犯不上為了這點小事惹禍上身。”

她的聲音軟軟的,沒有什麽威懾力,可卻叫何憐信服不已,連忙承諾再也不敢有這種有違宮規的想法了。

日子一天天流水般過去,轉眼就到了長孫皇後的祭辰。

據說蕭才人和武才人鬥了好幾個回合,最終還是武才人勝出,保住了領舞的位子。

她以一曲《秦王破陣曲》驚豔四座,順理成章的,陛下當晚便臨幸了她。

武才人從甘露殿回來之後,整個人都不一樣了。原先她便生的妩媚動人,如今新承雨露,更是嬌豔欲滴的樣子。無論走在何處,武照都是衆人矚目的焦點。

蕭才人氣的鼻子都歪了,見天兒的想些不入流的法子來對付武才人。

徐慧每天就像聽戲一般,聽何憐給她學話兒。何憐這小東西,性子越來越開朗,學起蕭才人翻白眼的樣子來,還當真有幾分神似,每每都能逗的徐慧掩唇輕笑。

自從皇帝開始臨幸新進宮的世婦開始,她們已經有了單獨的房間了。剛搬屋子那天,武才人還曾拉住徐慧的手,說是舍不得她。徐慧當時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麽。

她知道,武才人正是處在最美豔的年紀,遲早是要承寵的。可她還小,摻和到武才人與蕭才人們的鬥争中,對她沒有半點好處,只會徒徒惹上是非。她在家中有親生姐妹,并不缺武照這一個姐姐。何況這宮裏的姐姐妹妹,又有幾分真心可言呢。

這些心事,即使親密如何憐,徐慧也沒有告訴她。

不過徐慧并不覺得這樣的日子過得有多憋屈。她本就是極其娴靜溫婉的一個人,若給她幾本好書,她可以廢寝忘食,幾日不與人說話。宮中這樣平平淡淡的日子,或許正适合她。

唯一的遺憾,可能就是她位分太低,又沒有什麽寵愛,看不了藏書閣裏的書了。

徐慧去給淑妃娘娘請安的時候,曾經路過藏書閣,遠遠地望見過一回。當時聽賢靈宮的楊掌史随口那麽一說,徐慧的目光就黏在藏書閣上挪不開了。

楊掌史跟着楊淑妃多年,那是人精一樣的人物,自然看出了徐慧的渴望。可是她不動聲色,什麽都沒說,只是事後将此事悄悄地禀告給了楊淑妃。

說起楊淑妃,她對徐慧倒是頗有照拂。

起初楊淑妃是好奇,什麽樣的女童竟如此聰慧,小小年紀便能做出脍炙人口的佳作。

後來見了徐慧本人,楊淑妃更是看重她了。小小年紀,進退有度,比之京城的名門閨秀,更多幾分溫婉的書卷氣。

這樣的女子再等上兩年,養成之後,定會深得陛下喜愛。

與其等徐慧風光的時候再巴結上去,不如早早便結下這個善緣。

楊淑妃是有這個先見之明的。畢竟她身份特殊,又要為膝下子嗣打算,不得不考慮的深遠一些。

不過楊淑妃看人精準,她知道,若她此時對徐慧示好的太過,以徐慧的個性,反而會刻意疏遠她。

所以楊淑妃并沒有和徐慧走的太近,只是過個十天八天的,請徐慧來下一盤棋,或者賞一賞花。次數不多,倒也于徐慧有幾分助益。起碼才人宮的人看在楊淑妃的面子上,倒是不曾克扣過徐慧的份例。

這一天,賢靈宮又來人了。何憐客客氣氣地将楊掌史迎進來,滿臉都是笑容,“可是淑妃娘娘傳我家姐姐同去賞花?聽說西域新進貢了好幾盆奇花異草,陛下賞給了賢靈宮好些呢……”

楊掌史微笑搖頭,“并非如此。我家娘娘近日閑來無事,想挑幾本書讀讀。聽聞徐才人博覽群書,特請徐才人至藏書閣,為娘娘選幾本好書。”

徐慧聞言眼前一亮,自打楊掌史進屋以來,頭一回露出笑模樣,“好啊,既如此,徐慧定不負淑妃娘娘囑托。”

去藏書閣的路上,徐慧心想,這楊淑妃果然有兩把刷子,授人恩惠于無形。可是以楊淑妃的能力,知道徐慧喜歡看書,明明可以賜她自由出入藏書閣的權力,楊淑妃卻不給她,仍拿這藏書閣吊着她。可見楊淑妃馭下之術,頗為精妙。

一進藏書閣,徐慧立馬把所有的心思雜念都丢到了九霄雲外。因為這藏書閣,實在是太大,太壯觀了!

巨大的宮殿裏,陳列着一排又一排似是看不到盡頭的沉木書架。架子上整整齊齊地擺放着各類古樸厚重的書冊,她個子小,要仰着頭才能看到書架的頂端。

喜悅情不自禁地蔓延到嘴角,這還是自打徐慧進宮以來,她頭一次笑的這麽開心。

她的腳步情不自禁地加快了。她的神色越來越亮,像是夜空裏的兩顆星子,璀璨奪目,綻放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何憐在旁看的都癡了。在她眼裏,自家主子就是花神一樣的人物,比什麽武才人、蕭才人好看多了。

她正出神,沒有注意到門口不知何時來了一位公公,與楊掌史耳語了幾句。楊掌史點點頭,看了一眼那個被巨大書架顯得格外嬌小的女子,轉過身來對何憐道:“你随我來。”

☆、第四話(捉蟲)

室內漸漸沉寂下來,除了過堂的風聲,徐慧甚至聽不到自己的呼吸。

她手捧着一卷書,不知不覺便看得入神了,連身邊何時站了一個陌生人都未曾發覺。

“這樣專注?”那人瞧瞧書冊,再看看徐慧娴靜的側臉,笑吟吟道:“你就是徐孝德的女兒,徐慧吧!”

在這樣靜谧的環境下,冷不丁身邊冒出一個人來,聲音近在咫尺,怎麽能不吓人一跳?徐慧心中一驚,忍住撫上胸口壓驚的沖動,菱唇微張,無聲地擡眸望了來人一眼。

尚且未看清那人的面容,徐慧已低下頭來,俯身行禮,口稱“拜見陛下”。

太宗見她小小年紀,個子不高,模樣生得嬌軟可愛,進退間卻有大家之風,舉手投足不失一絲分寸。

再想想自己膝下那幾個女兒,在她這個年紀大多是些跳脫的性子,有幾個不是咋咋呼呼大驚小怪的,滿身的孩子氣。

對比之下,徐慧就要成熟內斂的多。但卻并不顯得古板無趣,令人生厭。

許是因為她生了一張單純無害的面孔吧。

太宗從上往下看去,見徐慧那白皙嬌嫩的皮膚,寬闊飽滿的額頭,如淺墨般暈開的蛾眉,暈着水光的杏眼,根根分明柔軟的長睫,小巧筆挺的鼻子,粉嫩的櫻唇……當真是一個美人坯子,無處不精巧完美,如同上好的瓷器,光潔如玉,令人移不開眼睛。

不過此時,太宗望着徐慧的目光,全然是欣賞性的,不摻雜一絲男女之情。畢竟他年長她許多,徐慧與太宗的許多女兒同齡。

“你倒是聰慧,僅匆匆一眼,便識出了朕的身份。”

徐慧淺淺笑道:“陛下謬贊,徐慧愧不敢當。”

她的聲音很好聽,溫溫婉婉,像是軟軟地在人心尖兒上撓了一下,撥人心弦。

“擡起頭來說話罷。”私下的太宗,其實是一個還挺随和的人,沒那麽講究規矩禮儀。

“是。”徐慧應了一聲,擡起臉來,目光上移至太宗的胸膛,卻并未繼續擡眸去看他的眼睛。

徐慧這時才發覺,太宗的身量很高,比她父親還要高大上許多。他像一座泰山一樣帶着極強的存在感壓在她的面前,徐慧的心裏不是沒有一絲的恐慌。

她幾不可察地輕舔嘴唇,開口道:“徐慧不知陛下前來,有失遠迎,還望陛下恕罪。”

李世民見她頂着那樣一張玉雪可愛的臉一本正經的樣子,感覺頗為有趣,存心逗她一逗,故意沉了臉道:“徐慧,朕沒記錯的話,你是五品的才人吧?你為何會在此處?”

按照宮中規矩,一個小小的才人自然是不能随意出入藏書閣的。宮中才人這麽多,誰想來就來,那還得了。別說來這裏争寵,若是沖撞了聖駕,恐怕就要把這才人的位子坐穿了。

徐慧感覺的到,太宗為人還算和善,恐怕只是在戲弄于她,心裏反倒不慌了,不卑不亢地答道:“回陛下,徐慧是奉淑妃娘娘的旨意前來,為娘娘尋幾本好書,并非擅自闖入,還望陛下明鑒。”

“淑妃……”皇帝若有所思地念了一句,常年的宮闱生活,讓他本能地冒出一個不太好的念頭來。

不過想起徐慧方才認真讀書的樣子,太宗瞧着也是心中歡喜。這樣愛讀書的女子,宮中可并不多見。

“徐慧啊,朕看你頗為愛書的樣子。以後,朕允許你自由出入藏書閣。想看什麽書,就自己拿去看吧!只是仔細着些,別弄丢了孤本即可。”

徐慧聞言驚喜不已,歡欣之下,有一瞬間她忘記了尊卑禮儀,擡起頭來迎着太宗的視線,大喜道:“多謝陛下隆恩,徐慧感激不盡!”

太宗見一向沉穩的徐慧竟然如此歡喜,不禁嘴角上揚,和煦地笑了起來。

“朕看你對這些孤本,倒是比對朕更感興趣。”

太宗打趣的話語,讓徐慧臉上一熱,尴尬不已,突然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還真是被他說中,在現今的徐慧眼中,能不能得到聖寵都是其次,只要讓她自由出入這藏書閣,她這一輩子都沒有什麽遺憾了。

“你還真是個實心眼的孩子,都不知道反駁。”太宗搖頭失笑,正要說話,只見王德湊了過來,小心謹慎地提醒他還要趕時間。太宗點點頭,尋了本古籍,便匆匆離去。

臨走前他不忘瞧了徐慧一眼,但見她唇畔帶笑,雙眸明亮如星,不言不語,卻有一種別樣的氣質,讓人見之便難以忘懷。

從藏書閣出來之後,王德見太宗心情不錯,便小聲笑道:“大家當初召這徐才人入宮,還真是選對人了。後宮有這樣一位德才兼備的奇女子,想來又是一段佳話。”

皇帝嘴角猶然帶着笑意,眼神卻漸漸冷卻下來,“還不一定。王德啊,你說……”他頓了頓,似是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這次藏書閣偶遇,會不會是淑妃有意為之?”

王德一愣,沒想到皇帝竟然會想到這一層來,不由道:“大家這是何出此言吶?徐才人還小,依老奴看,應當想不出這種争寵手段。”

太宗深以為然,點頭道:“所以朕說的不是徐慧,而是淑妃。”

他這麽說,王德就不好接話了。無憑無據的,他一個奴才,哪敢懷疑一個正經的娘娘?

王德醞釀一番,悄聲道:“大家,可要老奴将此事查上一查?”

太宗不假思索地擺手道:“不必了!芝麻大的一點子事兒,不值得小題大做。”

他想了想,若有所思地道:“朕有多久沒有去賢靈宮,探望淑妃了?”

這些事情,王德向來記得門兒清。“回禀大家,已是半月有餘了。”

太宗颔首道:“既然如此,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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