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情,低下頭深深地吻她。雙手不自覺地游走在她身上,探入她的衣襟。

徐慧其實不明白,為什麽每次親親他都要動手動腳的,就不能老老實實地親吻嘛?可又問不出口,只好單手抵住他的胸口,防止他的進一步入侵。

太宗也不想在客棧這種地方要了她的第一次,親親抱抱鬧了一通便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太宗剛睜眼睛,就見徐慧倚坐在床頭,墨色的長發披散在肩上,目光溫柔地落在他的臉上。

不着釵環的徐慧,似乎比平時更美。因為剛剛睡醒,眼睛裏還帶着些許惺忪的睡意,懵懂可愛。

每天早上睜開眼睛,只要第一眼能看到她,太宗的心情就會變得很好。

他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揚,溫聲道:“醒了?”

見徐慧颔首,他輕輕笑道:“別這麽心急,一會兒洗漱完先去吃早點。東市要開還早着呢。”

她就要起來,被太宗一把拉住,攥住了手,放在手心裏有一下沒一下地揉。

“還早呢,陪朕再躺一會兒。”

徐慧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感覺有點不對勁。

平日裏他們很少有機會在早上說話,每到休沐日的早上,他就會拉着她在床上多躺一會兒,然後……上下其手。

見徐慧目含警惕,太宗低低一笑,“幹嘛啊,朕還能吃了你不成?”

徐慧用眼神回答他:這還真不好說。

“你這小東西,愈發的學奸了。”自己的意圖被人洞穿,他好笑又無奈地說:“你想不想知道,朕為何如此?”

徐慧猶豫了一下,輕輕地點了點頭。在她看來,陛下雖然容易動情,但克制力相當不錯,不該早上比晚上還磨人。

太宗就把被子掀起來給她看。起初,徐慧還沒看出來什麽,等太宗拉着她的手,放到某處部位之上時,徐慧瞬間雙頰滾燙,好像碰到了燙手的山芋般,火速縮回了手。

“別這樣嘛,它可想你了……”太宗眨眨眼睛,一臉單純無辜地看着她。

徐慧受不住他這樣直勾勾的引誘,繞過他就要往床外爬,結果被太宗一把拉住,跌坐在他身上。

要死不死地正好坐在他那個高昂的地方……

“陛下……”她求助地望着他,卻忘了誰才是讓她尴尬羞惱的罪魁禍首。

他掰開她修長的雙腿,挺動腰身,隔着中衣向上頂她。徐慧幾次想逃,都被他緊緊攥住了手臂,絲毫動彈不得。

這樣的姿勢最是羞人,徐慧只覺得眼睛都沒地方放了,除了看他,似乎哪裏都不合适。

因為不是真槍實戰,不夠盡興,他用了好久才結束,結果等兩人從房裏出來時,吃早飯已經遲了。要說用午膳,又還太早,就這麽糊裏糊塗地吃了一頓,之後便乘上馬車,往東市去。

今日徐慧一身品竹色珂子裙,亭亭玉立,嬌俏動人。經過早上那番折騰,她粉嫩的臉上始終帶着一絲羞怯的微紅,比去年初見時的青澀模樣,更多了幾分迷人風姿。

太宗喜歡得不得了,在馬車裏又是掐又是摸,氣得一向好脾氣的徐慧,都忍不住在他身上捶打。他皮糙肉厚,不知道疼,由着她打了一路,到了東市才肯撒手。

馬車停下,徐慧卻不敢立即下去了。她把跟在後頭馬車裏的玉藻叫過來,替她整了整儀容,這才輕輕瞪了太宗一眼下了車去。

見徐慧一臉“我不跟你玩了”的表情,太宗讨好地追上她,幾次去牽她的手,都被徐慧躲開。第四次嘗試的時候,太宗又快又準,抓住她就不肯松手了。徐慧掙了掙,沒掙開,也就由着他去,兩人好像平日裏一樣,一點兒都沒置氣。

其實他們身高上有差距,牽起手時徐慧總是要微微擡起手來。他高大健壯,她嬌小玲珑,真有幾分大家長領着孩子的感覺。

可太宗望着她時,眼底的柔情蜜意總是會出賣了他們的關系。這樣的喜歡,這樣的眷戀,不是戀人,又會是什麽呢。

太宗果然沒有诓騙她,東市因為靠近勳貴聚集地,相比于西市要安靜許多。

這裏的消費層次比較高,有時候淘到的東西,精致不下宮中。是以長安城裏的權貴子弟,時常到東市來逛。

剛走出幾步就瞧見一家賣硯臺的鋪子。這方面徐慧可是行家,太宗陪她進去挑了半天,選了兩塊兒好硯才出來。

走了走又瞧見賣字畫兒的,徐慧眼光頗高,選了一副真跡。作者的名氣不是特別大,但是畫裏的錦鯉游荷靈氣逼人,她一眼便看中了。

她對銀錢是沒什麽概念的,結賬的時候才發現這幅畫竟然價值不菲。她有點忐忑地看了她夫君一眼,卻見太宗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使喚王德付錢。

徐慧感激地朝他笑了笑。

見她梨渦隐現,太宗只覺得為她做什麽都值了,買!看中什麽都買!

一連逛了小半個時辰,徐慧夫妻二人都非常盡興,只有王德暗自肉疼。

錢雖不是他的,可是經過了他的手,他就是心疼。

唉,都是小時候窮怕了。

王德內心淚流,默默地跟在後面。

等到随行的幾個侍從懷裏都抱不下時,徐慧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仰起頭問他,“我花了很多銀子嗎?”

“沒有沒有,沒幾個錢!”

太宗不是哄她,他對人向來大方,随手賞給魏王的芙蓉園,價值不下于徐慧買的這點兒東西的千萬倍。

反正銀子這東西,他有的是,只要徐慧開心就好了。

可徐慧卻不肯再買了,又逛了幾家,只說沒看到特別喜歡的東西。

太宗就客串起了店員,挨家給她推薦,勸着她買這個買那個,徐慧都沒松口。結果等進了一家寵物店,太宗還沒來得及說話呢,徐慧的眼睛就直了。

“我可以摸摸它們嗎?”她細聲細氣地側首問那掌櫃的,好像大一點聲音,就會吓壞面前的這只小貓兒一樣。

能在東市做生意的,什麽樣的富貴人家沒見過?可掌櫃的一眼就識出徐慧一行人的身份不一般,他不敢妄自揣度,就放下身段兒悉心伺候着。見徐慧問起,他殷勤地答道:“夫人只管摸吧,這貓兒才半個月大,溫順的很呢。”

掌櫃的答應了,太宗卻不許。他攔住她的小手兒,威嚴道:“外頭的東西別亂碰。你要是喜歡,回頭家去,我讓人給你抱兩只好的。”

徐慧委屈地望着他,輕輕抿着嘴巴,看起來有點可憐。各國進貢上來的奇珍異草非常多,貓貓狗狗各種小動物也不少,可這只小白貓兒已經入了她的心了,要她怎樣割舍得下?

太宗怕這小貓來路不正,身上不幹淨,再對她不好,硬着心腸拒絕道:“聽話,回去我就讓人給你挑兩只模樣幹淨血統純正的,保準比這只還漂亮。”

掌櫃的一聽就不幹了,幹這行的,貓狗那都是他的親兒子,哪能容得了他人說他兒子壞話?掌櫃的便上前保證道:“老爺夫人請放心,這貓兒身上幹淨的很,您瞧這毛色多正……”

他話音剛落,忽見門口橫着一個富态的大胖子。掌櫃的愣了一下,正要迎上去,卻見那人擡手止住了他,一臉驚喜地走到太宗身前來,口中問道:“耶耶,您怎麽會在這裏?”

太宗如見救星,松了口氣,拉着徐慧就往外走,“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走,出去再說。”

徐慧向來懂事,知道不能暴露太宗的身份,只好由他牽着往外走。臨走前不禁回過了頭,戀戀不舍地望了那小雪團兒一眼。

唉,若是能養它,她一定就給他起名叫雪團兒……

徐慧真是越想越悲傷。

陛下太讨厭了……

☆、第70話

讨厭的陛下走出店鋪,和他最寵愛的兒子在街上聊起了天。

本來聊得好好的,誰知因為魏王一句話,太宗突然變了臉色,瞪了李泰一眼。

就算是深蒙皇恩,李胖兒還是吓了個半死,忙道:“耶耶要是不願意就算了,青雀不會勉強……”

太宗當然不樂意了。剛才李泰邀請他和徐慧去他府裏逛逛,若是他一個人出來也就罷了,可他特意帶徐慧出宮散心,去王府多沒意思?

被瞪了一眼的魏王,很快就明白過來,自家耶耶在陪小妃子玩兒呢,他煞風景了,于是趕忙找了個借口,匆匆閃人。

太宗就是喜歡魏王這點,機靈,上道兒。

留下徐慧一頭霧水,擡眸問他,“魏王這便走了?”

以往父子倆見面,總要說上大半天的話。

“你還舍不得青雀不成!”他酸溜溜地說了一句,像個和情郎鬧別扭的大姑娘。

徐慧又好笑又無奈,主動牽住他的手,搖了一搖,“咱們接下來去哪兒?”

李二的臉色瞬間多雲轉晴,笑吟吟道:“去京郊的莊子裏。”

前幾年,康國遣使獻金桃、銀桃。①太宗下诏,讓人種植了許多。前幾日得到消息,已經結了果子,還是個大豐收。太宗便起了心思,帶着徐慧去摘桃子。

徐慧是個文人,是個文靜的姑娘家,可她并非清高自傲,不問人間世事的仙子。恰恰相反,她非常喜歡民俗文化,關心民生。所以一聽說太宗要帶她去摘桃子,徐慧像只小猴子一樣高興。

因為早上被太宗鬧騰的,出發有些晚,和原計劃有所不同。到了莊子裏時,已經是半下午了。徐慧在車裏墊了兩塊糕點倒還好,随行的侍從們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

徐慧心善,賞他們點心吃,可坐在車裏的婢女也就罷了,趕車的侍衛要怎麽吃?只能餓着肚子趕路。

不知是不是餓的,馬車行得飛快。一到地方,徐慧就打發他們下去用飯。

她也被太宗牽着去吃飯,路上太宗就笑話她,“你擔心個什麽?他們能跟在朕身邊,都是吃得了苦的,哪裏有那麽嬌弱?遲一兩個時辰吃飯又不會餓死。”

“陛下對身邊人可真是狠心。”徐慧嬌嗔一句,半真半假地責怪道:“那依您這麽說,徐慧長伴君側,也要吃些苦頭才行咯?”

她性子沉靜,難得這般含嗔帶喜地同他說話,太宗心中滿是柔情,連忙表明心跡,“怎麽會呢,朕心疼你還來不及。至于那些下人——嗯,朕以後會對他們更體貼一些,總可以了吧?”

“體貼這個詞用得不好。”徐慧輕飄飄地看了跟在太宗身後的王德一眼,嬌聲道:“上回陛下‘憐愛’褚大人,這會兒又是‘體貼’王公公他們,難免教人多想。”

此言一出,太宗哈哈大笑起來,王德卻是變了臉色,驚懼不已,“老奴不敢,老奴不敢啊!”

偏偏太宗在那裏雪上加霜,“王德,不怕,有朕在,徐婕妤不敢把你怎樣的。”

王德的臉都綠了,一副肝膽俱裂的表情。

他、他其實……是怕陛下把他怎麽樣啊!

蒼天可見,他與陛下之間清清白白,沒有半點暧昧啊!

徐慧見他當真,不由噗嗤一笑,嬌俏地別了下耳邊碎發,婉聲道:“王公公莫要認真,既然出了宮,也松快些才好。”

王德還是那句話,“老奴不敢,老奴不敢……”

太宗體貼地擡起手來,“行了,你也辛苦了,下去用飯吧。”

王德正要說“老奴不敢”,就見太宗一個眼風掃了過來,好像在說“別纏着朕”。

這才把人打發了下去。

莊子裏的廚子早就備好了豐盛的膳食,都是些宮裏面不常吃的農家菜,別有一番野味。向來奉行“食不言寝不語”原則的徐慧,也被太宗帶着說了幾句閑話。

等吃飽喝足,再午睡已經太遲了,太宗見徐慧精神還好,就直接帶她去後面的地裏摘桃子。

康國出産的這種桃兒呈燦黃色,大如鵝卵,其色如金,故被稱作金桃。

從沒見過這樣的桃子,兩人對視一眼,紛紛面露微笑。

太宗率先摘了一個,擦了擦就地給她吃。徐慧剛剛犯起猶豫,就見太宗收回了手,自己啃了起來。

“嗯——真甜。”

原來他知道她不會吃,故意逗她呢。

陛下真讨厭,越來越讨厭了!

徐慧輕輕瞪他一眼,提了提自己手臂上挽着的小籃子,自顧摘了起來。

可是她不夠高,摘到的桃子不如他摘的色澤好。

太宗見她瞅着上頭的高枝為難,就道:“朕抱你上去吧。”

徐慧心中一動,可又有幾分遲疑,“這……要怎麽抱?”

她以為太宗要像在水池裏一樣,将她托上去。可這裏不是水中,沒有浮力,就算她身輕如燕,也是十分困難的。

誰知太宗竟頓了下來,拍了拍自個兒的脖子,道:“你騎上來。”

徐慧傻眼了,誰敢騎在皇帝的脖子上?

“快啊。”太宗柔聲催促道:“朕蹲得腿都麻了。”

徐慧向左右看了看,确認王德他們都站得遠遠兒的,扭過頭裝自己不存在之後,這才提起裙擺,跨坐在太宗身上。

“抓緊咯!”他握住她的小手,慢慢地站了起來。

徐慧又是害怕,又是擔心,不禁低下頭問他,“陛下,您的腰能行嗎?”

被人質疑“腰不行”的太宗突然感覺非常沒面子,他輕咳一聲,一本正經地說:“當然能行了!好了慧兒,你不要擔心朕,快點摘吧!”

她再不快點,他就真的要不行了……

徐慧點了點頭,人在高處果然不一樣,許是這邊陽光好,果子長得特別喜人。

“往左邊一點。”她輕輕拍了拍身下的“馬兒”,讓太宗往左邊挪了兩步。

太宗牌“馬兒”咬着牙,聽從主人的命令。

徐慧挑了好些個又大又好看的桃子,直到把小籃子裝得滿滿的,才叫太宗放她下來。

往下蹲不比往上,太宗越往下蹲,腿肚子就越打顫。但他生怕會摔倒徐慧,硬是生生忍了下來。

徐慧沉浸在親手摘了許多金桃的喜悅中,沒有發現他的不對勁。回宮的路上她還在興沖沖地問,這些果子他們兩個人吃不完,要怎麽分。

要怎麽分?這個傻姑娘,皇家莊子裏的東西,自然是要貢到宮中的,各宮的主子都有,不指望她摘得這麽一點兒。

不過皇帝和婕妤親手摘的金桃,分量肯定要重上許多,送人一些,也是一種親近和信任的表現。

太宗就道:“挑幾個顏色好的,給薛婕妤送去吧。貴妃和淑妃她們那裏你不用管,朕會派人去送。至于先前摘的那些有些發青的,就賞給王德他們。”

徐慧先前還在點頭,聽到最後一句,不由一頓,“陛下,這樣不好吧?”

他怎麽能這麽坑他“心愛”的王公公呢?

太宗應付道:“你不懂,王德就喜歡吃酸的。”

真是鬼話連篇,這世上哪有人愛吃酸的水果?分明是陛下在欺負王公公嘛!

回到宮裏,徐慧換了身衣裳,就去藏書閣找薛婕妤了。

她前腳剛走,太宗就把王德喊了過來,臉色發白地道:“快,快傳太醫!”

王德大驚,把吳庸打發去傳太醫,将太宗慢慢地扶了下來,讓他平躺在床上,着急忙慌地問:“陛下您這是怎麽了?”

“朕……朕……”

“嗯?”

“朕腿抽筋了。”

“……”

藏書閣裏,徐慧給薛婕妤送完桃子,又順了兩本兒好書回去,這才心情愉悅地離去。

沒想到才出藏書閣,就碰到了晉王。

兩人相互見了禮,徐慧正要走,就聽晉王道:“徐姐姐是要回甘露殿嗎?”

按說徐慧這兩天不用當值,該是回清寧宮去的。不過她打算親自去給晉陽送桃子,所以現在,還真是要往甘露殿去。

見她點頭,晉王笑道:“那太好了,雉奴也要回甘露殿去,正好同徐姐姐一路。”

因為武才人的事情,徐慧覺得晉王有點拎不清,就不太愛同他接觸。不過想起太宗常說,晉王年幼喪母,心腸柔軟,十分可憐,要她多教晉王一些,徐慧就沒有拒絕。

路上晉王還說:“薛婕妤也叫我多向徐姐姐學習呢。”

徐慧輕聲道:“真是折煞徐慧了。晉王有薛婕妤和陛下親自教導,我又能教您什麽。”

晉王笑道:“徐姐姐過謙了,不說姐姐文采斐然,寫得一手好字,單是上回徐姐姐攔着我,不讓我去找武姐姐,這份心智人品,就足以讓人嘆服。”

徐慧淡淡一笑,摻着幾分無奈。她雖只比晉王大一歲,可是女孩子早熟,總覺得他像個孩子一般,還沒有長大,需要人照顧。

晉王見她不說話,就自己找了個話題,“對了徐姐姐,雉奴最近聽徐姐姐的,都沒去找武姐姐了。”

他這話分明帶着幾分邀功請賞的意味,跟他耶耶一模一樣。

可聽在徐慧耳朵裏,就有幾分不對味兒。

徐慧沉吟道:“晉王說這話……就是害我了。”

李治愣了一愣,等回過神來,慌忙道歉:“對不起徐姐姐,是雉奴失言。給徐姐姐惹麻煩了。”

徐慧搖搖頭,“晉王明白就好。您是在宮裏出生長大的,論起謹言慎行,不當比徐慧差。”

晉王卻還是道:“我給徐姐姐添了這麽多麻煩,真不知怎麽補償姐姐才好……”

徐慧見他有心悔過,溫柔笑道:“好好讀書吧。”

☆、第71話

徐慧到晉陽那裏的時候,晉陽正在挑鏡子。見到徐慧,她如見救星,将徐慧一把拉了過來,問她,“徐姐姐你看,這兩面鏡子哪一個好?”

徐慧看了看,都是一樣的鏡面,磨得光可鑒人,哪有什麽好壞之分?她就道:“都挺好。”

“哎呀姐姐,你都沒好好兒看呢。”晉陽把兩面鏡子翻過來,讓她看鏡子後面的圖案。

一個是海獸葡萄紋銅鏡,一個是靈山孕寶群獸銅鏡,制作精良,圖騰栩栩如生。

“你原先的鏡子呢,拿去磨了?”徐慧邊看邊問她。

晉陽颔首道:“銅鏡就是這點不好,過一陣兒就得拿去磨。诶,姐姐你倒是說啊,哪一個好看一點?”

徐慧淺笑道:“我看都挺好的,左右你照鏡子是看前面,平日裏又不翻過來瞧。”

晉陽輕哼一聲,佯作妒忌地說:“徐姐姐這話說的輕巧,卻不知自個兒屋裏的那面飛仙鏡有多好看。耶耶偏心,把什麽好東西都送你屋裏去了,也難怪你看不上我這兒的東西了。”

她要是不說,徐慧還真不知道自己屋裏用的是什麽飛仙鏡。比起外表,她向來更注重實用性。

徐慧當然知道晉陽是故意逗她,她也不介意,溫柔地揉了揉晉陽的頭發,替這個患上選擇困難症的小姑娘做了決定,“那就選葡萄紋的吧。”

“為什麽?”晉陽随口追問了一句。

徐慧可以回答她,她覺得那串葡萄看起來很好吃嗎?

她笑了笑沒接話,回首示意玉藻把金桃拿過來。

晉陽一見那一小盒金桃就笑了,眼睛瞪得老大,“我說你和耶耶這兩天跑哪去了呢,敢情是出宮潇灑去了。”

裝在金團花紋六曲銀盒裏的金桃,一個個色如黃金,模樣喜人。晉陽伸手就去抓,臨進口前問了一句,“洗過了沒?”

見徐慧點頭,她便一口咬了下去,甜甜的汁水溢在唇齒間,美得晉陽不由笑彎了眼睛。

她吃完了一個,又去抓第二個,卻被徐慧伸手給攔住了。

晉陽忙道:“就知道徐姐姐對我最好了,有什麽好東西都想着兕子。”

徐慧搖搖頭,“小孩子消化不好,不要一下子吃那麽多。”

晉陽嘟起嘴,眯了眯眼睛,“徐姐姐你——越來越老氣橫秋了,像我阿娘一樣。”

此言一出,說話的人和聽到的人都是一怔。晉陽自知失言,咬了咬舌尖兒,慌忙補救道:“不過兕子還是很喜歡你的……”

“油嘴滑舌。”徐慧伸出一根纖纖玉指,在她腦門兒上輕輕一點。晉陽故意搞怪,身子往後倒,吓得徐慧一把把她攬住。

兩人低低地笑了起來,一室生溫。

秋天向來極其短暫,徐慧回宮沒多久,就入冬了。

每逢換季,宮裏都要來人量身做新衣。吃一塹長一智的徐慧專門挑了個太宗不在的時候量身,省得他搗亂。

晚上兩個人一起從甘露殿回來,徐慧就瞧見一群人在往裏頭搬東西。定睛一看,都是些取暖用品,從狐裘手套到手爐銀炭,太宗心細得叫人連冬天戴的首飾都準備了七八套。

那些首飾倒也不是什麽名貴的頭面,和她平日裏穿戴的差不多,就是大多嵌上了各色的毛球兒。去年也是這樣,徐慧嫌幼稚,不愛戴,都賞了出去。因為知道是陛下賞給徐婕妤,要徐婕妤戴的,接到賞賜的宮女們沒有一個敢戴的,全都壓箱底了。

沒想到今年他又送了這些東西過來,也不知安的什麽心思。

第二天一早她就知道了,趕上休沐日,太宗難得沒有在床上耍流氓,而是把她從溫暖的被窩裏拖了出來,推到妝奁前坐下。

他親手給她梳妝打扮。

徐慧閉着眼睛,低哼道:“陛下別以為我不知道……您就是把我當娃娃玩兒呢。”

她本來還想提醒他,她剛起來沒洗臉,不好上妝的。不過一想到一會兒還得洗了,就沒多跑這一趟。

他果然沒安好心,白白的粉紅紅的胭脂,不要錢似的往她臉上抹。上完妝又梳頭發,扯得她生疼。

徐慧迷迷糊糊地由他折騰,等他玩兒夠了,睜開眼睛一瞧,臉不能看也就罷了,頭上也可怕的很,兩個垂髫髻上,簪了兩個大大的薔薇色毛球兒,耳朵上也挂着兩只同色的小毛球。

陛下這是什麽鬼癖好啊……

徐慧看不下去了,把銅鏡一扣,就開始卸妝。

她這副鬼樣子,過年都不用畫門神,她站過去辟邪就好了……

太宗卻是很高興的樣子,似乎很得意于自己的“作品”。

“這樣顯得喜氣。”他笑呵呵地說。

徐慧瞪他一眼,重新洗了臉,梳頭發時問他,“陛下今天打算做什麽?”

“陪你啊。”

天氣越發的冷了,太宗倦怠,不愛出門。閑來無事,窩在徐慧這裏一整天,簡直不能更幸福。

徐慧本以為他就是随口說說,誰知他還真就在徐慧這裏賴了一整天。吃吃飯,下下棋,看看書,寫寫字,一天就這麽平平淡淡地過去了。

等到天黑的時候她才發覺,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時間好像總是過得很快。本以為有長久的時光可以用來消磨,可是轉眼間,日複一日匆匆過去,竟如白駒過隙一般,不留痕跡。

好像才剛剛起床不久,就到了歇息的時間。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忽然臂上一緊,被他自背後環住。

她嬌嗔一聲:“做什麽……該睡了。”

他卻沒有就此松開她,反而把徐慧攔腰抱了起來。

她低呼一聲,吃驚地喚道:“陛下……”

太宗好像沒聽見似的,把她往空中輕輕一抛,又穩穩接住,笑嘻嘻地說:“哎呦~夠沉咯,可以吃了。”

徐慧輕輕瞪他一眼,又好氣又好笑。這是把她當成什麽了,待宰的小豬嗎?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他們之間早已熟稔許多。她這麽一瞪,太宗也不怕了,反倒被勾出幾分火來。

趁着天黑無人,徐慧的反抗不會那麽大,他又開始上下其手。

本來平日裏他們都是蓋兩床被子的,今天他卻大着膽子,鑽進了她的被窩……又是親又是摸,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被他玩弄。最可怕的是,他竟低下身子,親她最敏感的地方,差點沒把徐慧吓死。

太宗擡首看她,眼中尚且含着迷離,半是調笑半是吓唬地同她說:“叫那麽大聲,外頭人會聽到的哦。”

徐慧怕羞,咬着唇不出聲了,卻叫他看得心疼,身子靠過來,帶着薄繭的拇指在她柔嫩的唇瓣上輕輕地揉。

他驟然離開,徐慧身體裏卻是有種說不出的空虛。但她絕不會開口求他,只是難耐地輕輕扭動身子,太宗便明白了。

他又低下身去,暧昧地低聲道:“壞女孩,懂得情欲了……”

徐慧羞得滿面通紅,卻不得不承認,她的身體已經被他調教得越來越敏感,只怕那一日不會遠了……

這一夜鬧得有些晚了,徐慧第二天醒來時,竟然已近正午。

從前在家裏時,家裏人起的都早,她很少賴床。到宮裏後也是一樣,徐慧自律,一直覺得起得晚會錯過早上,而早上又可以做許多事情,實在是浪費光陰。

不過冬日裏……躺在暖烘烘的被窩裏,想要幹脆地起床,還真是有幾分困難。

再加上她一動,就覺得雙腿酸軟,更是不想起來了。

王掌史就來勸她,“婕妤躺着吧,陛下吩咐過不讓叫您的。今兒也不用去甘露殿了,您可以再躺會兒。”

徐慧抱着被子,由于剛醒的緣故,嗓子有一點啞,“怎麽就不用去了?”

“陛下下了旨意,準備去冬狩了,要您伴駕呢,過兩日就走。這一去要好些日子,可不得好好準備一番?”

經她這麽一說徐慧才想起來,前些日子太宗是教過她射箭,還說要帶她去冬獵來着。

她想了一想,輕聲問:“都有誰去呢?”

王掌史早就讓玉蓉去打聽過了。現在徐慧得寵,她們清寧宮有面子,打聽這點兒消息再是容易不過。

“四妃都推說身子不好,不湊這個熱鬧。韋昭容和楊婕妤換季的時候病了,所以,也就婕妤您有幸伴駕。”

徐慧微微一怔,四妃年紀大了,不愛折騰也就罷了,可韋昭容和楊婕妤,分明是有點避着她的意思。

她忽然發覺自己忽視了一個十分嚴肅的問題。她無意與人結仇,可是在這種後宮裏,是不是已經有很多人在暗恨她了呢?

宮中以韋貴妃和楊淑妃為首分成兩派,四妃看中的是權,應當是的确無心與她争寵愛。可韋貴妃手底下的韋昭容,淑妃手下的楊婕妤她們,正是二三十歲的年紀,會甘心獨守空房嗎?

四妃有子嗣,陛下還會時不時地去探望她們。可是自徐慧得寵後,四妃以下的妃嫔能見陛下的機會,真是少之又少了。

那她要不要……勸陛下去別人那裏坐坐?

這個念頭一出,就被她自己否定了。上回武才人的事情是個誤會不假,可那時候陛下就說過,不許她做這樣的事兒。

是選擇得罪後宮的女人,還是得罪陛下?

答案顯而易見,她當然不能得罪與她朝夕相處的陛下了。

她不怕招人恨,她就怕他生氣,和她鬧別扭。那個別扭勁兒,後宮裏沒一個人能趕得上他。

想起太宗小心眼兒的樣子,徐慧竟情不自禁地笑了。王掌史見她平白笑了出來,還以為徐慧是高興于只有她一個人伴駕,苦口婆心地勸道:“婕妤,您得寵是好的,只是這樣紮眼,只怕要惹禍事上身。”

“這番道理,你不要同我說,同陛下說去。”徐慧莞爾一笑,“都是他惹的禍水,為何要牽引到我的頭上?”

她說的一點兒沒錯,王掌史竟然無言以對。

皇帝專寵誰,冷落誰,那都是皇帝的選擇。為何世人責怪的,卻總是那個寵妃呢?

王掌史當然沒那個膽子跑去跟陛下說,讓他捎帶上別人一起去冬獵,別讓他們家婕妤那麽紮眼。

還要不要命了。

太宗既然這麽做了,想必就是有信心不會讓徐慧受委屈。想來也是,陛下與徐慧同吃同住,又有韋貴妃和楊淑妃在上面罩着徐婕妤,能出什麽岔子?

一年裏頭,相隔沒多久第二次出宮,徐慧已經沒頭一回那樣興奮了。她規規矩矩地坐在溫暖如春的馬車裏,安靜地看着書。任憑太宗怎樣逗弄她,徐慧都不為所動。

徐慧嫌他聒噪,正想着怎麽把人趕出去,便聽王德隔着層厚重的簾子,在外禀報道:“啓禀大家,太子殿下求見。”

太宗掀開窗簾,太子果然就在旁邊。

“今日陽光明媚,是個難得的好天氣,承乾是來邀耶耶一同騎馬的!”

太子腿上有疾,不良于行,但他非常喜歡騎馬。許是為了證明自己不比別人差,太子的馬術精良,不輸于常人。

太宗知道這個孩子要強,每時每刻都急于證明自己,便慈愛地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臨走前他同徐慧交待,“朕去去就回來,你別太想朕。”

徐慧擡眸睨他一眼,淡淡道:“陛下慢走。”

總算是能得個清靜了。

太宗看出她僞裝在平和面具下的不耐煩,輕哼一聲,彎腰下了馬車。

等到徐慧再次見到他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隊伍停了下來,開始安營紮寨。

向來帝王出巡,身邊都要帶上不少妃子,可太宗卻只帶了徐慧一個。他和徐慧的起居早已并在一處,是以特意吩咐下去,不必給徐婕妤單獨安營,同他住在一處即可。

徐慧向他抗議,表示不滿的時候,太宗竟同她炫耀,“朕這是勤儉節約,勤儉節約你懂嗎?”

他勤儉節約的下場就是……徐慧狼入虎口啦。

她只覺得自己像是軟綿綿的面團兒,但凡落入他的手心,便要任由他捏圓搓扁。這種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覺,徐慧說不上讨厭,但還談不上喜歡。

好在他想起明天還要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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