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紅梅夜宴(1)

入了冬,夜裏是最冷不過的,可偏偏要在這靜仙園辦這紅梅宴,為了不讓各宮小主受了寒擾了東聖帝的興致,掌事房的太監從昨兒夜裏就開始忙碌的,火爐子、鵝絨毯子、鑲了暖玉的翡翠桌子那是一樣也不能缺的。

靜仙園裏本只有一兩座留着夏日避暑的院子,為了今日的紅梅宴硬是給清了幹淨,兩座院子通成了一座,沿着左右兩旁開得正好的紅梅按品級拍好了位置。

東聖帝位于正中央,那暖玉打造的與人齊高的暖爐全都放在了東聖帝的周圍,晚風吹進來都是熱的,靠近東聖帝最上一層的位置放了八顆碩大的夜明珠用以照明,左右各四顆,兩顆之間便是四妃的位置。

其下便是鑲了瑪瑙的暖玉宮燈,左右各七盞,七嫔分坐在此,之後的是點了珍珠的金玉宮燈,左右十二盞,十二夫人皆坐于此,剩下的銀質宮燈以及檀木宮燈則是放置于宮中排不上品級的侍妾之處。

入夜,樂起,司音房的宮女敲打着三排青銅之音,悠悠的飄入紅梅之間,這便是開宴了,東聖帝入了座,其餘妃嫔夫人才緩緩就坐。

南宮秋今日未着朝服,而是簡單的穿了一件閑暇時走訪各宮所穿的明黃色錦袍,帶了玉冠慵懶的斜坐于龍座上,不似這些濃妝盛抹的女人,層層疊疊的輕紗顏色豔麗,倒讓這傲立的紅梅失了幾分興致。

南宮秋看了看右下首的桌案,依舊是空着的,便喚來了秦末,“藍貴妃還未到?”

秦末已是一頭的細汗,瑞福宮裏頭那位他是一早便派人去請的,一連去了三撥,可連瑞福宮的大門都沒能進去,只得如實禀道:“回皇上,瑞福宮那閉了好幾日的門,去請的人敲了門卻沒得進去,玲珑姑娘隔着門道藍貴妃身體還沒好利索,這紅梅宴便不來了。”

南宮秋舉着翠玉杯飲了一口,緩緩而道:“帶着朕的儀仗去接她,在龍辇上多放幾個暖爐,順道帶上太醫院的院士一起過去,告訴她,若她還是沒法子過來,朕就把紅梅宴搬到她瑞福宮去。”

他的聲音雖不大,但其下的三妃均一字不漏的聽了去,沁妃臉上笑意雖未減,可抱緊暖爐的手因用力過緊,被燙得通紅,她猛地扔了暖爐,引得南宮秋朝她看來,只見她柔聲自嘲的說道:“炭多了些,我一時貪暖,倒被燙了。”

南宮秋一笑,取笑道:“這燙得是手,怎的臉卻紅了。”對一旁的鐘嬷嬷道:“杵在那幹嘛?還不去掌事房取了朕的玉露膏來給你家娘娘用上,要真留了疤,朕便從你身上讨回來。”

鐘嬷嬷慌忙地領了旨就往掌事房跑,沁妃見了不禁一笑,“皇上何苦吓她,不過是我自己大意了,鐘嬷嬷是做足了本分的。”

“朕便愛你這般良善,若真落了疤,豈不惹朕心疼。”南宮秋作勢便下了座過來拉她,剛把人攬到懷裏便聽見園外的太監拉着嗓子報道:“藍貴妃娘娘、墨将軍到——”

衆人的目光齊齊朝外探去,只見一人華服藍袍,束了黑玉的發冠,昂首而來,彷如潤雨細無聲的靜谧,有人道他是千百年來最溫柔的将軍,卻不知殺伐決斷之間他亦是這般溫如春風,笑着取敵性命,而另一人則是千古不變的雲錦雪裙,只是發間那支緋紅的山茶花簪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細如絲的紅珊瑚珠串捆了一束發披于肩後,那張不施粉黛的臉在月色下讓人不由得呼吸一窒,妃嫔夫人之中有羨慕的、有嫉妒的、有憤恨的,表情各異,兩人卻是無視衆人目光自在悠然的朝着南宮秋緩步而來。

墨少君微微躬身,給南宮秋行了一禮,南宮秋免了禮,正欲開口,卻被藍鳳青搶了先,只見她目光散漫的在南宮秋和沁妃擁着的身體間停留了一番,道:“沁妃這一身火紅的衣裙竟把這整個園子的風采都給搶了,隔了大老遠便見着以為是哪株開得正盛的紅梅,還和少君商量着讓他給我挪到瑞福宮去,不想原是個人,聽說請了慶家班的人,沁妃這是要上臺唱戲的?”

妃嫔中穿了幾絲笑意,沁妃白着臉強裝笑意,說道:“藍貴妃真會開玩笑,你來得倒巧了,剛才皇上還念叨着讓秦公公去瑞福宮把你接來,這會子正好,省得來回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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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鳳青冷笑一聲未答她話便将目光轉至了坐于上首的其餘兩妃,她雖不常在各宮走動,但原先那兩妃她是見過的,都是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主,而今日見到的這兩位,靜如玉蘭,到比原先那兩人聰明多了,她看着南宮秋,玩笑道:“我不過在宮裏養了半月的病,你倒是把人都換了幹淨,我若再不出來,指不定秦末明兒個一早便帶着人催我騰地方了。”

秦末早就跪在地上磕頭了,嘴裏念着:“奴才不敢。”

南宮秋笑着牽過她的手,故作責怪道:“你瞧瞧,把秦末吓着了吧。”他指着那兩妃挨個的給藍鳳青詳說:“穿着绛紫色衣裙的是蕭丞相的嫡女蕭可兒,因着性子安靜,朕賜封她為靜妃,旁邊披着水藍色鬥篷的是我前幾日封的雲妃,她是西越的第一郡主雲染依,是位詩畫雙絕的才女,你還想知道什麽,我通通跟你說了。”他的話一說完,雲妃和靜妃便起身給藍鳳青行了一禮,柔聲道:“染依(可兒)給藍貴妃請安,娘娘吉祥。”

藍鳳青仍由南宮秋拉着,也不上前虛扶兩人一把,聲音不喜不怒的說道:“都起吧,以後見着也不必跟我行這麽多的禮,皇上免了我的禮節,我也不好意思承別人的禮,你們都學着沁妃,她可沒兩位這麽跟我客氣的。”

沁妃停了臉上又是一白,她剛才靠在南宮秋的懷裏确實忘了給藍鳳青見禮,還好南宮秋替代解了圍,道:“你這張嘴倒是比身子好得快,這宮裏頭哪個不是見着你就往回躲的啊。”

“皇上你啊……”藍鳳青說着便要往禦座那走,卻被南宮秋拉了回來,指着沁妃身邊的空座提醒道:“藍兒,你的位置在那,宴席未開,你便已經醉了不成。”

藍鳳青微微一頓,笑得奪目,“竟真有一日我也能在你一丈之外的地方落座,看來不是我醉了,而是我醒了。”說完便坐到了右上首的空位上,沁妃的臉上也恢複了些神采。

南宮秋命人給墨少君加一座,卻被藍鳳青搶先道:“少君既是我請來的,自然是與我一起落座。”說完便往旁邊挪出了一地,秦末見南宮秋并不反對便将座加到了藍鳳青邊上,宴席開至一半,一衆妃嫔夫人見皇上今日心情甚佳便都大着膽子的敬酒,倒是藍鳳青自打落座之後便只顧着與墨少君把酒言歡,倒把正經主人給忘了。

墨少君壓着聲音問道:“在北川找到你想要的東西了嗎?”

藍鳳青搖了搖頭,道:“什麽也沒找到,倒是經歷了一場愛麗絲夢游仙境。”

“是你之前說過的關于神秘冒險的故事?難不成你也跟着一只兔子掉到樹洞裏去了?”

藍鳳青點點頭,說道:“差不多吧,不過是驚悚版的,而且帶我進去的兔子……長得挺帥,就是脾氣差點。”

墨少君不甘心的問道:“比我還好?”

藍鳳青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跟只兔子比什麽勁啊。”

雲妃敬了幾杯酒後膽子似乎也跟着大了起來,一臉羨慕的看着藍鳳青,對南宮秋說道:“染依聽聞墨将軍對誰都是不冷不熱的溫潤模樣,倒不知在藍貴妃面前又是另一番模樣,想是至交好友才會如此顯露真性情,染依自小被宮規束縛的緊,身邊沒什麽朋友,看到藍貴妃和墨将軍相談甚歡的模樣,真真是打心底的羨慕。”

南宮秋笑道:“染依不必羨慕,跟藍兒交心是要破財的,少君手裏的好東西沒少被她騙去的,就連那百金一壺的胭脂醉,她飲起來就跟喝水似的,你可不許跟她學壞了去。” 藍鳳青沒好氣的回道:“皇上也不想想,我那的好寶貝多數還不都進了你的口袋,倒是上月我問你要的紫玉琵琶,如今連根弦都沒見着了。”

雲妃突然跟身旁的宮婢說了什麽,不一會兒只見宮婢抱着一個檀木的盒子遞到了雲妃手裏,見她将盒子裏的東西取出,衆妃嫔不禁唏噓,這不正是琴聖世家遺傳下來的紫玉琵琶嗎?

雲妃抱着琵琶問藍鳳青,“娘娘說的可是它?”

藍鳳青頓了一下,嘴角的笑容漸漸淡了許多,聲音一出倒是帶了幾分酸味,“我要了數月也未得的東西原來被皇上給了你,看來皇上對雲妃當真是疼愛的緊。”

雲妃羞澀的垂下頭道:“娘娘若喜歡,染依便将它轉贈予娘娘。”

“你還是好好收着吧,若是我真要了,明日皇上就得到了我瑞福宮訓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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