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8)

灰的眼睛,像已經失去了溫度的灰燼一樣,再也不可能燃起了生命的火。

他掙紮了一下說着:“你看看我全身都起了膿疱,這是紅鼠病,有很強的傳染性,能不能先讓我擦了藥再?這疾病一般長了膿包就離死不遠了,我沒有時間了,我還不想死,我保證不會逃,請你們給我一條活路吧。”

警察看到桌子上擺的藥膏,答應了。

祝源拿起藥膏仔細的擦着那些膿包,很優雅也很慢,像是生命最後告別儀式裏面那個莊嚴的一鞠躬。

在他擦藥擦到一半的時候,他突然将一碗藥撒到一個警察的眼睛裏,然後從抽屜裏抽出一把槍,随意砰砰砰的亂開幾槍奪門而去。

他在防火通道裏走了,警察追出來的時候已經看不到人影了,警察連忙通知警察局出動警院對祝源進行抓捕。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明天還要去醫院一天打一天點滴,最後一天了,所以我明天想休息一天,明天的更新放到後天一起更新,争取再更新個一萬字吧……

☆、人生若只如初見

“你在哪兒?你自己注意點兒,祝源已經攜帶槍支逃跑了,他估計會來找你的麻煩。”宋北森得到消息連忙打電話通知池君辭。

池君辭提着保溫杯晃了晃裏面的熱牛奶說着:“要找也是找你,如果不是你發現了那個倉庫的秘密,他怎麽可能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我其實不明白的是祝源真的有那麽愛宋陵嗎?他竟然主動替宋陵頂罪。”

“不是他主動頂罪,宋陵的性格跟我爸爸一樣,一個很自私的人,事情到了這一地步,宋陵只能主動将祝源推出去頂罪,而祝源那麽愛他,已經默認了頂罪,現在祝源拘捕逃走就代表着他已經破釜沉舟,他已經不打算活了,我剛剛接到消息——祝源被紅薯病傳染了,現在警察要快點兒抓到他免得讓他把這病傳染下去,你自己也要小心點兒,他現在不是想跟你同歸于盡,就是想要跟我同歸于盡。早點兒防範吧。”

“他肯定是想要跟你同歸于盡。”池君辭一口咬定說着:“我什麽也沒幹。”

“可是你支持我十個億,如果沒有你這十個億,我也不可能打探各種消息知道他們将毒|品藏在倉庫裏。我也不能拜訪各方面的人際關系,要說到底,你這十個億才是最關鍵的。”

“我怎麽感覺你在推卸責任。”池君辭笑了笑,他發現深入交流宋北森之後,他覺得宋北森不僅是一個癡情而又有魅力的男人,他說話很幽默又溫柔,讓對方感覺到很舒适。從來不會鋒芒畢露,但也絕對不會毫無棱角,他就是一個很溫柔卻又很淩厲的人。

他對自己喜歡的人會很溫柔,會盡全力的保護,所以池君辭一度認為海霧能夠被宋北森喜歡既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卻也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情。

如果從一開始海霧遇到的不是他,如果他沒有占據了海霧生命裏那麽多的第一,如果海霧是人的話,他的選擇會不會變?他會不會想要選擇宋北森,無論從哪方面來說,宋北森确實是一個十分有個人魅力的人。這種人很适合做托付終身的人,因為很有安全感也有幸福感。

池君辭心裏有一萬個慶幸,慶幸自己當初比宋北森早了一步出現在海霧的生命裏,也慶幸海霧不是人,不然的話,他真不知道在一個毒舌脾氣差的自己與溫柔而幽默的宋北森之間,海霧會怎樣選擇。

不能想,不能想,這是池君辭第一次覺得自己被打敗了,也是第一次不敢正視一個問題。

他贏得剛剛好,只是比宋北森多了一點兒時機,他以前總是相信人定勝天,這一次,他從宋北森的身上清楚的了解到人也不能勝天。

“海霧呢?”宋北森本來想繞開這個名字的,他打電話告訴池君辭祝源打算破釜沉舟,他讓池君辭注意安全不要被祝源傷到,他讓池君辭多多提防不要被紅鼠病給感染,他讓池君辭多加防範……

他做這一切真的是因為池君辭給他支持了十個億能夠讓他為自己的母親報仇嗎?他做這麽多只是因為自己大發善心嗎?

不,不是的,他欺騙自己做這些只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傷害,他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他是那種很矛盾的人,明明想要欺騙自己,卻還要欺騙,欺騙了發現到最後連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那個謊言。

他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他打電話告訴池君辭注意安全,只是希望池君辭能夠提高警惕保護海霧的安全,他希望池君辭不要被這種病傳染了,也只是希望池君辭做好防範讓海霧不要被傳染了。他希望池君辭多多防範能夠照顧好海霧……

他告訴池君辭這麽多,只是因為海霧跟池君辭在一起。他不能光明正大的去保護海霧,他也不能背着池君辭跟海霧打電話,他想要避嫌,所以他只能通過池君辭來照顧海霧……

他繞了幾次依然回到了這個名字上,他發現自己繞不過去了,他的潛意識裏告訴自己不要看這個名字也不要念出這個名字,但是它的嘴巴比他的心真誠,身不由己的問了一句。

海霧好不好?有沒有生病?他在哪兒?我能給他打給電話嗎?

無論哪一句作為開場白都那麽越軌,所以他直接問了一句“海霧呢”。

“他住院呢。”池君辭想了想直接跟宋北森說了,他聽得出來宋北森的感尴尬與故意疏遠,他明白宋北森的難處,他覺得宋北森沒有必要那樣避嫌,他相信海霧,也相信宋北森的為人。

他說着:“我出來給他買熱牛奶,你要來看他嗎?哦,他得了傳染病——紅鼠病,目前已經快好了,祝源的病是因為海霧咬了他一口,祝願才會被傳染的,如果你不介意被傳染的話,你可以來看他。”

宋北森心裏想要拒絕,因為他已經坦然接受了海霧喜歡池君辭的事實,他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夠強求,可是知道跟完全不去想是兩回事,就好比他知道海霧只喜歡池君辭,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去想海霧。

他心裏想拒絕,說出口的卻是:“我馬上來。”

===

“你……你……”海霧一睜開眼,床邊坐了一個人。

一個他很熟悉的人,那個人的額頭上長滿了膿包,每個膿包上都充着血,那人戴着口罩,但是他整個面部似乎都長了膿包,就連耳朵後面也長了好幾個。

海霧驚吓的連忙朝着角落裏躲過去。

祝源一把抓住海霧,因為他的手上也長了膿包,他在抓海霧的時候,壓制住了手上的膿包傷口,他疼得直抽氣,這傳染病怎麽發作的這麽快?不是已經做防護措施了嗎?

這病發作的實在是太快,他身上因為膿包而刺痛,但是此刻不是計較這一切的時候。

海霧被他這麽一抓,頓時吓住了。

因為祝源拿着黑漆漆的槍,那槍口直愣愣的對着海霧。

海霧曾經親眼看到過自己的姥姥被一個金頭發碧眼的人在海裏用這種槍打中,他奶奶因此去世了。海霧那一天特別痛苦,那是他第一次拼命的尖叫,他害怕得将所有的憤怒悲傷發出來,他不明白為什麽他跟他姥姥在海裏好好地就被人打死了,他也不明白為什麽那個人沒有接觸他姥姥,他姥姥就死了,他害怕、憤怒、悲傷……

但是他慫的只得在海裏哭泣。

因為他悲傷痛苦的吼叫聲,那處海域沒有一個活的生命,那豪華游輪的人也全部痛苦的死去,一時之間,悲慘的叫喊聲彌漫了整處海域,那豪華游輪上都是人的悲慘痛苦掙紮的叫聲,整個游輪上無一活人,船就在海上漂啊漂啊,不知道那豪華游輪漂了多久,在飄到南美洲的時候被人發現。

當南美洲的人上了游輪的時候才發現整條船上的人已經死了,據調查,該船正是北美洲開向澳大利亞的一艘豪華巨輪,該豪華巨輪已經失蹤了五個月,船上一共一千多人。

當人登上船的時候,船上光腐爛與已經化成白骨的屍體就有一千多具,整個船上沒有打鬥的痕跡,屍體上也沒有任何傷痕,而且根據現場的痕跡看,每個人仿佛都死得很痛苦,屍體橫七豎八的,奇怪的是,船上沒有別人登上去的痕跡,似乎每個人死的方式也是一模一樣的。

這件事成了世界未解之謎之一,究竟是什麽東西能不着痕跡沒有傷口沒有打鬥的讓一船的人同時死亡,更可怕的是船上沒有一點兒除了船上人之外的痕跡與DNA。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些人同時遇到死神,在海上被判了死刑,所以一船的人就那樣死翹翹了。

其實更讓人覺得冤枉的是,殺了這一船人的罪魁禍首海霧根本不知道自己殺了人,他不知道自己無意間殺了這麽多人,當時他只有八歲,他悲傷的哭了很長時間之後在心裏有一個很深的印象那就是人類都特別壞,會把他打死,從那往後,他一個人孤零零的飄蕩在海上。之後見到槍就吓得瑟瑟發抖,他在海上見到人類的船只經過就繞道。所以他看到宋北森拿槍的時候吓得臉色發白,看到池君辭拿槍的時候不敢靠近。

而此刻祝源拿着槍指着海霧,海霧吓得面色慘白,腿一軟一下子坐在了床下的地毯上。

海霧害怕,此刻已經吓得連站都站不起來了,更別說逃跑。

他不知道祝源要幹什麽?

此刻外面響起了警車的聲音,醫院裏的人能被撤的基本都被撤走了,這裏已經作為隔離帶被隔離起來,警察拿着喇叭在樓下喊着:“裏面的人你聽着,釋放人質自首是你唯一的路……”

祝源聽到警察的話突然想笑。

就算他判刑判了十多年,他還能活到那個時候嗎?他現在已經染上這種病,因為就醫不及時,在發病期間還大肆的逃跑,導致病毒傳染的更快,他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兒好皮了,那些膿包長滿了整個身體,他已經沒有了活路。

他是一個醫學博士,他對自己的身體情況很熟悉,他也知道自己快死了,但是他又不想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死去。

池君辭跟宋北森跑到樓下,看到整個醫院被警察圍了起來,池君辭忽然意識到事情不好,他拉着警察問着:“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

“一個身患紅鼠病攜帶槍支的逃犯逃進了這家醫院,他現在挾持了人質。”一個旁觀者說着。

“人質?”池君辭說着就要往裏面沖,但是很快被警察給攔下來了。

宋北森心裏也一個咯噔:“海霧呢?”

池君辭急了:“我不知道啊,我走得時候還說給他買牛奶很快就回去,他現在應該還在樓上。”

警察安慰着:“家屬別急,我們已經安排了狙擊手,在必要的時候可以狙擊逃犯來解救人質。”

池君辭心亂如麻,他對警察說着:“可不可以讓我上去跟祝源談談。”

警察攔着池君辭:“不行,現在情況很緊急,逃犯情緒很激動,如果我們靠近一點點,我們怕他傷害了人質。家屬退後,必要的時候我們會喊你們的。”

池君辭心裏焦急,有點兒責怪自己為什麽要把海霧留在病房裏,如果沒有把海霧把海霧留在病房裏的話,此刻就不是海霧一個人面對着宋陵。

但是他心裏又抱有一絲幻想,如果海霧此刻跑出來了正在人群裏找他,那麽他是不是白着急了,他希望海霧已經逃出來了,而那個人質是祝源臨亂随手抓的。

他抱着一絲幻想撥打了海霧的電話。

海霧看到手機來電不知道要不要接電話。

祝源問着:“誰打給你的?”

海霧說着:“小池。”

祝源:“接聽吧,能在這個時候還給你打電話,可見他多着急。給他報報平安。”

海霧接聽了。

池君辭:“海霧,怎麽樣?你在哪兒?有沒有掏出來,我來找你。”

“我怕。”海霧說着。

池君辭聽到這兩字心裏一時之間不知道被什麽壓住一樣,這證明那個人質就是海霧。

他在電話裏大聲喊着:“祝源,你到底要什麽?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你把海霧放出來可以嗎?只要你說,我都能做到。”

祝源“噗嗤”一聲笑了:“我什麽都不要,我找海霧只是有點兒事兒,你不用太緊張,我不會對他怎麽樣。”

這個時候,宋陵突然沖過來抓過手機沖着手機喊着:“祝源,你幹什麽?只要你肯自首,你好好的改造,很快你就可以從監獄裏出來的,祝源,你聽到沒有,你不要做傻事啊,祝源……”

祝願聽到宋陵竭嘶底裏的喊他的名字,有點兒想笑。

最終,他笑出了聲:“你愛過我嗎?”

你愛過我嗎?

輕飄飄的一句話讓拼盡全力喊祝源名字的宋陵瞬間沒了聲音,一時之間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

他愣在原地,他知道自己做錯了,他知道自己對不起祝源,可是他依然希望祝源能夠自首,希望祝源能夠放了海霧去坐牢,祝源進了牢裏努力改造争取減刑,而他呢,他可以上下打點關系,不出幾年,他相信祝源肯定會出來的,他願意等祝源,就算等一輩子,也也願意等。

只要祝源放開海霧,只要祝源不要做傻事兒積極配合治療自己身上的病,只要他不走不歸路。

他現在很怕,怕祝源離開他,怕祝源做了傻事兒就沒有回頭的機會了。

他害怕失去祝源,所以他焦急的聲嘶力竭,他希望自己能夠救下他。

“愛。”宋陵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眼淚一滴滴的掉了下來,怎麽可能不愛?為什麽不愛……

他父親說的對,宋家父子三人,除了宋北森以外,他跟他爸爸都很深情又自私,他們愛一個人,可以愛他等同于自己的生命,但是不能超過自己的生命。

人吶,如果一直自私到了極點就好了,自私到了極點就沒了感情,沒了感覺也就不會因為失去而痛苦。

他帶着哭腔,用着一種懇求的聲音對祝源說着:“我愛你,真的,我對天發誓,我這輩子說過無數句謊話,只有這一句是真的,不管你變成了什麽樣子,不管你是博士還是殺人犯,我都喜歡你,滿臉流膿也好,滿身疤痕也罷,我都只認你,祝源,我求求你,你千萬不要做傻事兒,你只需要自首,好好地治療,我可以等你出獄。祝源,祝源,你聽我說,放了海霧,下來,下來之後我們就重新開始,我把虧欠你的全部給你補上,只要你說……”

祝源突然“哈哈哈哈”的大笑着,他笑了之後就放肆大哭,哭得在場的所有的人無一不動容。

他哭完了之後對着電話說着:“你告訴池君辭,讓他上來換海霧,問他換不換。”

“換。”池君辭聽到聲音斬釘截鐵的說着:“你不要拿槍吓海霧,他曾經有過陰影,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我跟他交換,他沒有做過也不可能做過什麽傷害你的事情,我跟宋北森做的事情統統跟海霧沒有關系,他什麽也不知道,他是最無辜的。”

“那你上來,不準有任何的小動作,不然我第一時間打死海霧。”祝源淡淡說着。

“好。”池君辭回答着。

池君辭一步一步走到醫院的門口,他敲了敲門說着:“我什麽也沒帶,只是來換人。”

祝源聽着敲門聲說着:“進來。”

池君辭推門進去,海霧坐在地上,祝源的搶正好對着海霧的太陽穴,池君辭不敢有任何的動作,他将身上所有的東西全部拿出來丢在病房門外的走廊裏,他說着:“我身上所有的東西都拿下來了,現在可以換人了嗎?”

祝源冷笑:“你真不怕死嗎?”

池君辭說着:“誰不怕死啊,但是現在我有得選擇嗎?換嗎?我過來交換海霧,你可以有仇報仇,你也知道,他是最無辜的。”

祝源露出諷刺意味十足的微笑看着池君辭:“逗你玩呢,誰要跟你換,我早就說過我找海霧有點兒事兒,好了,你可以走了。”

池君辭:“……”

祝源突然晃了晃□□:“你到底走不走?你如果不走的話,我現在就打死他。反正我也快死了,打死誰也無所謂。”

海霧吓得臉色發白,身體有點兒微微的抖,他沖着池君辭說着:“我怕。”

池君辭怕惹怒了祝源,祝源現在已經到了頻死之際,他很可能做出什麽事情來,他連忙安撫海霧說着:“你別怕,我就在這醫院裏,哪兒也不去。”

海霧點了點頭:“好,你不要走得太遠啊。”

池君辭點了點頭退出去,他一直聽着祝源的吩咐退到樓下,祝源問着:“你到樓下了嗎?”

池君辭:“到了。”

祝源笑:“那你把電話給宋陵嗎?我還有很多話想要跟他說。我怕我不說,今生都沒有機會說了。”

池君辭連忙把手機給了宋陵:“祝源他要聽你的話。”

宋陵接過手機還沒出聲,祝源輕飄飄的問了一句:“看到了嗎?這才是愛。”

宋陵臉色煞白,不知不覺得滑過兩行淚,他輕飄飄的對祝源說着:“祝源,只要你肯放開海霧,我願意答應你所有的事情,只要你不做傻事兒,我什麽都答應你,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只要你說,祝源,你聽我說話嗎?千萬不要做傻事兒,祝源,祝源……”

他聲嘶力竭的喊着,那邊沒有聲音,他拿起手機一看,還在通話中。

他連忙喊着:“祝源……”

“把手機給警察吧,我要跟警察說幾句,不然我是絕對不會放開人質的。”祝源的聲音淡如水,不知道是自己看開了,還是自己早已經不在乎了,還是因為自己快要死了。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有一天臨死的時候這麽平靜,一般人知道了自己要死了,肯定會大哭大鬧,可是他不一樣,他忽然感慨自己快要解脫了。

他從來沒有任何一瞬間像這個時候這麽輕松,也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放肆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警察拿過手機對着祝源說着:“你這麽做只會加重你的刑罰,請釋放人質,我們會根據相關法律從輕處罰……”

祝源“呵呵呵”的笑着。

笑完之後,他說着:“是我做的,一切都是我做的,走私毒|品是我做的,我利用我在宋氏的職權與宋陵少爺對我的愛,走私各類毒|品,之前幾次大的毒|品案件都是我做的,甚至還搞了一些非法研究,這一切跟宋少爺與宋氏沒有關系,他完全不知情,我說的每一個字都屬實,您們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他剛剛問宋陵的那些話只不過是為了認罪,他要讓大衆知道宋陵對他太寵愛了,以至于不幹涉他的任何事情,任由他在宋氏進進出出,就算到了現在,祝源還是想着怎麽将宋陵給撇幹淨,怎麽将所有的罪都攬到自己身上來。

警察問了很多關于走私毒|品的團夥與各種接頭的事情,祝源全部對答如流,這些事情雖然他沒有參與過,但是宋陵将所有的事情都說給他聽過,所以他知道任何一個接頭人的信息知道、任何一個國際販|毒團夥。

警察問他,他全部都說了。

直到最後他輕輕飄飄的對警察說了句:“我現在要做我自己的事情了。”

他一下子挂斷了電話看向海霧。

海霧害怕縮在床腳:“你不要殺我,也不要打我,不然我會咬你的。”

祝源“噗嗤”一聲笑了:“你那麽害怕幹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我來找你真的是有一件事想要求你。”

海霧愣住,他本來怕祝源怕得要命,沒想到祝源有事情有求于他,他淡淡問着:“什麽事兒?”

祝源的目光不知道瞥在哪兒,他此刻像一個朋友一樣坐在海霧的對面說着:“我活了這麽長時間,我不知道我這一生最讓我痛苦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我這一生有沒有最後悔的事情,所以我想要明明白白的死去,如果有來生的話,我就不要犯這些錯誤,只有你能告訴我我這一生最痛苦的一件事。”

海霧不明所以:“我怎麽告訴你?我又不知道你最痛苦的事情是什麽?”

祝源眯着眼睛笑了笑:“我聽說人魚的聲音能夠殺死人,在殺死人的時候,這個人就會在痛苦中死去,那些痛苦會一遍一遍的在他面前上演,我反正也是要死的,不如你沖着我尖叫,我想在痛苦裏死去,只有這樣我才知道我這一生最痛苦的是什麽,就當吸取個經驗,如果有來生的話,不要犯這樣錯誤。至少可以放得輕松點兒……”

海霧愣了愣,他心裏想着,祝源這麽做該不會是想要一槍崩了他吧。

他連忙說着:“你不要這樣,我們都好好地活着不好嗎?”

祝源愣住:“我已經沒辦法活下去了,你看看我的全身都是被你咬了一口感染的,我的時間只剩下兩天了。我不像你,我沒有那麽多的時間了。”

海霧一時之間找不到讓祝源放過他的話,他說着:“不會的,我都治好了,你肯定也能治好。”

“沒用了,我已經耽誤治療而且在感染後快速運動,加速了這病的發作,我已經沒救了。”祝源笑着,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跟海霧這樣聊天。

海霧害怕極了,他怕祝源打死他。

祝源沖着海霧說着:“對着我吼一嗓子,快點兒。”

海霧支支吾吾吓得臉色發白渾身發抖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祝源瞪着海霧,拿起那把黑色的槍對着海霧說着:“快,吼我,不然我一槍打死你。”

海霧張了張嘴,但是看到黑漆漆的槍口,他什麽也說發不出來,他喉嚨裏好不容易冒出來一點兒聲音,但是一看到黑漆漆的槍口,他頓時像軟下去的柿子,一點兒也提不上來勁兒。

祝源沖着海霧吼着:“你聽到沒有,快點兒,我不想殺你,我的老師付出了生命都要保護你這個生物領域的奇葩,我一生都在違背我老師的意願行事,到了今天我忽然想做點兒好事了。”

海霧被祝源這麽一吓,吓得一聲汗,就是發不出任何聲音。

“砰砰砰——”祝源對着海霧身後的床頭一連開了好幾槍,打得枕頭上的棉花都飄散出來了,空氣裏瞬間彌漫了一股棉花的灰塵。

海霧在槍聲響起來的時候,吓得抱着頭“啊——”的一聲驚叫。

叫聲太過刺耳,但是傳到宋陵的耳朵裏,先是呼吸不暢,緊接着,仿佛被誰遏制住了喉嚨,他全身上下每一滴血都像刀刃一樣刮着身體的每一處,他痛苦扭曲的掙紮着。

眼前的場景白晃晃的一片,暖黃色的燈光照着黑板,一群學子被領進了一個教室。

随着走進來的是一名老醫學與生物學的博士,他和藹微笑着說:“今天是你們讀研的第一天,你們知道我為什麽不帶領你們去實驗室而是來這麽小的一個教室嗎?”

那是他的老師。

祝源伸出手想要挽留住什麽,但是他什麽也沒有摸到,他就像定格在底下的座位上看着老師一字一句的寫了一行詩詞: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于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老師寫完之後和藹的沖着他們微笑着:“在你們即将做研究之前,我得跟你們講講道理,你們都能看得懂,但是有幾個人明白,做研究做學術究竟是為了什麽?在做研究之前你們有沒有想過怎麽做好一個人,在未來的路上我們一起走有困難大家一起扛,在學術的領域,我跟你們共在。”

那一堂課,老師一個專業詞都沒有出現,他反反複複的将這首詩經來來回回的解讀,解讀個徹徹底底,祝源看到了他的老師的笑容。

突然,笑容變得猙獰,他到了一家醫院,他的老師躺在病床上,那是被他關在滿是屍臭味道的地下室所造成的,他拿着凳子壓住了老師的氧氣管,他親手殺了自己的恩師。他的老師第一堂課教給他怎麽做人,做人跟做學術必要的關聯,可是他呢,他親手殺了這個對他恩重如山的老師。

原來這是他最後悔的事情啊。

池君辭在聽到幾聲槍響與海霧的尖叫聲之後像瘋了一樣推開警察沖上樓,宋北森也快速的沖了上來。

他們沖到病房裏,海霧瑟瑟發抖的縮在角落裏,祝源在地上猙獰的掙紮着,嘴裏吐出白色泡沫,他瞳孔睜得很大,嘴角抽搐着,四肢不協調的顫抖着。

海霧一看到池君辭,連忙跑過去一下子撲到池君辭的懷裏,池君辭抱着海霧,緊張兮兮的問着:“你有沒有受傷,傷到哪兒了?別怕,我在這兒呢,海霧……”

海霧吓得全身冒汗,全身依然不受控制的抖動着,他緊緊抱着池君辭,心有餘悸的說着:“他剛剛開槍了,吓死我了,我最怕槍了……我現在都害怕,你不要走啊……”

池君辭拍了拍海霧的背說着:“你放心,我不走,你別怕,我就在這兒。”

宋陵跑過來一把抱住祝源,他焦急的喊着:“祝源,你怎麽了?醫生,快點兒找醫生來啊……”

他歇斯底裏的沖着醫院喊着,等到醫生來的時候,醫生也搖了搖頭說着:“已經到了彌留之際了。”

祝源渾身一陣抽搐,眼前的光影再次轉換,忽然回到了他的大學時代,那個時候他總是喜歡跑到學校附近的圖書館裏看書,在學校圖書館附近有一個很豪華的的咖啡廳,因為價格昂貴,很少有學生去的起,他每次考試前會在那個咖啡廳點上一杯最便宜的咖啡一坐就是一下午。

有一個人坐在了他的對面,沖着他眉飛色舞的笑着,他為他點了一份甜品跟咖啡,都是他最愛的口味。

他詫異看着這個人,第一想法是自己被跟蹤了,他沒好氣的看着那個人說着:“我不認識你,我也不想跟你拼桌,麻煩你去別的地方。”

那個人微笑着:“可是我就覺得有你的地方是最香的,怎麽辦?”

他一時之間找不到話了,面紅耳赤的底下頭看着自己的書,對面那個人點了一杯咖啡看着他看了一下午。

他被看得不耐煩就說了一聲:“麻煩你到別的地方去可以嗎?你打擾到我看書了。”

那人微笑着:“你看你的書,我就覺得你這兒最香,我保證不打擾你,我一點兒聲音也不發出。”

就這樣,那個人連上廁所拉開凳子都蹑手蹑腳像做賊一樣,他看着他做賊的背影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第二天,那個人又坐在他的對面,他看他的書,那個人盯着他看,看了他很長時間,兩個人就那樣坐着,一句話也沒說,甚至連一點兒眼神交流也沒有。

第三天,依然如此,他想着他不搭理他,他總有妥協的時候,這種花花公子沒有那麽多的耐心。

第四天,依然如此,他給他點了一份他最愛的甜品與咖啡,他不管他喝不喝吃不吃,他照例幫他點着,然後坐在那裏看着他看書。

第五天,依然如此……

……

第三十天,依然如此……

祝源有點兒懷疑了這個富家子弟的秉性了,就這樣他們開始說話了,然後交往了。

怎麽能想到以前的那些事兒呢?

祝源苦笑。

他的苦笑在所有人的眼裏變得很猙獰,大家看着他,他嘴裏慢慢的吐出白沫臉上卻依然挂着一個嘲諷的笑容,他這一生對不起自己的恩師,對不起自己學了那麽多知識,他對不起過很多人,他唯獨沒有對不起宋陵,他為了他走上了不歸路,他也為了他認下了所有的罪。

他眼角滑過一行淚,悲傷到了極點。

這是要死了嗎?為什麽身體感覺不到疼痛,為什麽精神突然這麽的好,他怎麽可以清楚地記起以前發生過的每一件事兒?

不是說聽到人魚死亡的聲音就會在極度的痛苦中死去嗎?可是他不僅沒有感覺到痛苦,他甚至還想起來了最初跟宋陵的初見,怎麽會這樣?

他恍然大悟,原來這才是他一生之中最痛苦的事情。

他最痛苦的事情不是做了那麽多的錯事而是遇到了宋陵,原來這才是一切痛苦的開端,可是這痛苦的開端卻又那麽甜蜜。

如果當時他第二天沒有去那個咖啡廳就好了,如果他毅然決然拒絕了宋陵就好了。如果這一切都沒有發生,他依然是一個認真做研究的博士,娶妻生子,幸福美滿的過着自己悠閑的一聲……

如果那樣,他就不會這麽痛苦了,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走上不歸路!

人生若只如初見。

他又滑落了兩行淚,他微笑着。

宋陵急切喊着:“祝源,你別吓我啊,祝源……”

祝源笑:“我看到那家咖啡廳了。”

宋陵愣住,眼裏滑過一行淚:“你想去嗎?我帶你去吧。”

祝源回光返照,他笑着很溫柔很羞澀,像當初初見的少年一樣。

他的氣色很好,就算滿臉弄膿包,他依然洋溢着幸福的光芒,他笑了笑說着:“想回去看看,但是我回不去了,就在剛剛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這一生應該沒什麽遺憾了。”

宋陵淚如雨下:“明白什麽?”

祝源笑了笑:“我知道我這一生最痛苦的一件事是什麽了,就是遇到你。可是這對我來說也是最幸福的事情。如果有來生的話……我希望我能當一塊石頭,一個無情無愛無欲的石頭,這樣我就不會痛了。”

他說完這句話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宋陵一時之間愣住了,他永遠的失去了自己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一個人,他突然號啕大哭哭得像一個孩子一樣。

池君辭不忍心讓海霧看到這樣的場景将海霧半摟着帶出了病房,海霧眼睛也紅紅的,他看那種十多年前的悲傷韓劇都沒有現在這樣難過。

池君辭沒有打擾他将他抱在懷裏說着:“沒事了,不要哭了,你這病都快好了,你一哭萬一又感染了怎麽辦?不要哭了,聽話,聽話。”

海霧擦了擦眼淚:“我很聽話的。”

——

祝源後記:

宋陵抱着祝源的骨灰盒子抱了不知道多久了,他像丢了三魂七魄一樣每天抱着骨灰盒茶飯不思,就好像祝源還在他的懷裏一樣。

他每天都抱着骨灰盒來到了這家咖啡廳,他将一本寫滿筆記的材料書翻開放在對面的空位前,把骨灰盒放在對面,然後點了一份當初的甜品與咖啡,就這樣靜靜的看着骨灰盒子跟那本書。

至始至終,那份甜品沒有人動,書也沒有人翻頁,對面只是一個不會說話的骨灰盒子。

他傻傻的笑着:“果然還是你這兒最香。”

骨灰盒子不會露出羞澀而又不耐煩的表情。

他站了起來,他喝多了咖啡想要去廁所,随着他的一起身,凳子被拉得發出了一點兒響聲,他連忙沖着骨灰盒子小心翼翼的笑着:“不好意思,打擾你看書了,我保證下一次輕點兒。”

他蹑手蹑腳的朝着衛生間走去,然後小心翼翼的在骨灰盒子對面坐下來,靜靜地看着骨灰盒子與那本從來都沒有翻過頁的書,他每次一來一坐就是一下午。

☆、海霧上學記

“我不同意他去上學。”

池君辭揉了揉海霧的頭發,把他早上起來睡得亂糟糟的頭發往下壓了一下,在他燙的螺旋轉的頭發上劃着圈,将前面的呆毛一根根的理順。

他說着:“他以後又不需要找工作,又不用養家糊口,我們三個人不可能連海霧都養不起,你們讓他去上學幹什麽?”

海霧一臉懵逼::“上學是什麽?”

陸陽川欺騙性的沖着海霧微笑着:“上學就能認識很多人,還能交到很多朋友。你可以跟朋友分享各種好吃的,你還能跟朋友一起出去玩,那是屬于你自己單個人的生活圈。就像我經常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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