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兵團開荒 夏夜棄高考

年關過了, 大地還被白茫茫的掩蓋着。這日剛剛下完了雪, 夏夜按着生物鐘就起了, 一推門, 呵！這屋門又被冰凍住了，夏夜拿起昨夜帶回屋子裏的斧子, 吭哧吭哧的砍着冰。等清理好了，就趕忙穿好衣服鞋帽, 帶着手悶子拿着大竹笤帚清掃院子裏的積雪。其實過了年, 天也是一天天變熱的, 只是熱的不明顯，要想全部開始融化至少也得四月份, 甚至五月份。所以只有屋檐上的冰淩子告訴着人們天氣在逐漸轉熱, 只要夏夜從學校放周假回來都會把冰淩子清理一下，要不然每次中午時分必然被水滴到，弄濕棉衣, 夏夜就會煩躁。屯裏的有些小孩子趁着大人不注意就掰下來舔着吃，還好這個時候還沒有那麽多的污染。

這幾天屯子裏開始讨論兵團下來的消息, 據說要修小火車, 從屯子邊上通過, 越過大山到山的另一面，相對應的在山的另一邊會成立個紅旗林場，也會從南方調集知青落戶那裏。

而現有的第四到第八大隊将合成農場，屯裏的隊員還是村民，但是會從南邊的地方抽調來一些知青進駐兵連或者當農場的職工,

夏夜大約知道，這就是開墾北大荒的兵連大協作的序幕。

過了不久，從學校回到屯子裏的路上就會看到縣上、鎮上、以至于屯子裏的房屋外牆上到處刷着紅字“艱苦奮鬥、勇于開拓、顧全大局、無私奉獻”。而縣裏的火車站每天超負荷運作，一列列的綠皮火車載着南來的人兒來這裏紮根奉獻。

據大隊裏的領導說，分配的那些墾荒的地方，一般都是野獸成群，沼澤密布，雜草都有一人多高。最讓人心裏發毛的是，沒有住的地方！屯裏的幹部都趕到公社幫忙安置兵團後勤工作，前期的糧食各個縣市需要自己解決。

全縣熱熱鬧鬧的迎接兵連、下鄉知青後，高中也停課一周跟着一起參加了工農學兵聯合開荒活動，夏夜想起來都覺着那真不是一般人能堅持下來的，基本去的地，方圓百裏看不到人煙，

先分配了開荒點。所有的開荒隊伍分成兩個方隊作業，大都是一邊開荒，一邊蓋作業站，為的是保證開春種地時，人都能有地方住。兩個大隊的大隊長決定從隊裏抽調了三分之一的人建作業站，建站的主要任務是蓋地窨子。而選的這些毛頭小夥子，大都是南來的學生，或者在當地吃不上飯為了混口飽飯跟着綠皮車遷來的，地窨子這種北方的暫時安置房，別說蓋了，見都沒見過呢！于是，兵連大隊長請了當地的老大爺給做建築指導，讓新進駐的這些兵團工人學生安頓下來後，立馬就開始了土方作業。

這時大地還被冰雪覆蓋着，地已經凍得三尺多深了，勞作的人只能用鎬刨開凍土層後再挖土。為了防止夜間氣溫低好不容易挖開的土層再凍上，每天收工前就用麥稭苫上一層，起早再派人來把麥稭點着火烤地皮。經過幾天奮戰，地窨子基礎挖好了，再開始上山伐木，下草甸子打苫房草，所有的工作都是踏着雪進行的。

在雪裏摸打滾爬一天，中午要吃飯的時候，因着沒有人煙，只能從胸口拿出早上分發的窩窩或者餅子，即使有體溫溫着，也已經梆硬了，拿牙一咬就容易蹦了牙，弄的南方那些嬌滴滴的女孩子，弄的眼淚模糊，但是在這裏沒有同情，只能自己慢慢适應。

夏夜每到這個時候就特別懷念大山叔，每天都會在胸口揣着一鐵壺的燒刀子，覺着寒風凍透了衣服，抿一口能熱乎半天，血液也沸騰起來，再幹起活來也就沒那麽難受了。

勞動的這些人當中就有縣裏和鎮上的學生們，每天全身上下都弄的濕濕的。每天下工點李森會拉車将屯子裏的人接回家烤火，而那些南方來的學生娃就慘了，不管男女一律住在帳篷裏，那薄薄的一層布也不太擋風，不到幾天，手腫腳腫臉腫，感冒的，每天時不時都能聽到抽泣聲，都真的接受了貧下中農教育。等夏夜他們勞動了一周離開時，兵團裏的學生娃都一臉渴望的看着他們，也好想回去上學！

冬去春來，春來夏至，夏至秋到，一晃眼二年又過去了，屯裏外面離着有三裏多地的地方被建設了一個小火車站，那是專門小火車上山用的，專門給山的那邊送補給，在常山屯也加了一站地，村民進山打山貨更加便利了，可以到更深的地方。

夏夜和李麗春也沒有幾天就要高考了。這一年，學校開始了對高中學生進行思想教育工作，要“一顆紅心，多種準備”、“知識青年在農村大有作為”，要象董某某這樣的先進人物學習，吹響知識青年上山下鄉的序曲。

從64年開始，高中畢業生就要建立檔案，班主任在高考前忙着核實學生的家庭情況，寫鑒定，聽說每人材料上都有結論，然後标上“此人适不适合被大學錄取”。如果誰被班主任叫去談話，哭着回來，那麽肯定是清查出家庭中有隐瞞的歷史問題。

夏夜，李麗春兩人的家庭是根正苗紅的，但是這時看着各種苗頭，夏夜內心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想在這個時候踏入大學，那裏将不會太平，最主要他不想悶着自己的良心，為了保全自己，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也不想特立獨行連累到自己。而且自己年紀還輕，完全可以等到高考恢複再考。于是當班主任拿着報名表讓填寫時，夏夜直接選擇放棄了，雖然班主任多次勸說，但是夏夜死心的咬定要工作養家，沒有辦法牛不喝水總不能強按頭。班主任也只能任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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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放棄了高考後，夏夜一心一意的在考慮拿到高中畢業證後做什麽。夏夜想了幾天，然後就去買了兩瓶罐頭、兩瓶白幹去了縣礦區的采購科柳主任那裏。因着上次過來得到縣礦區要招工的消息，夏夜想讓柳主任幫忙作為介紹人。這時進礦場可不只是考那麽簡單，還需要一名礦區的人做背景保證才行，需要一個推薦函，如果出現問題還附有連帶責任。

夏夜一直等到柳主任下了班才過去大院那邊，因着夏夜這兩年時常過來，院裏的人也都知道，夏夜是柳主任的遠親，有的還老遠的大招呼：“夏夜來了？等柳主任呢？來家裏坐坐吧！”

夏夜一一笑着回應，這些人都很可愛，尤其劉大頭，因着腦袋大，大家都這麽稱呼他，是車務段負責出貨的段長，所有礦上需要的鐵皮大半都的經他的手。有時劉大頭碰着了夏夜，就會抓了夏夜陪着他下象棋，明明是臭棋籠子，還輸的樂此不疲，這不眼見着就進了院門來。

看着在院子門口徘徊的夏夜，上手就拉着一起下象棋去，可把夏夜吓的夠嗆，要是去了不陪着他下夠十次八次棋，別想這家夥放過。

“別，別，別！劉叔，你饒了我吧！我這次過來找我叔有事呢！”夏夜一臉的為難。

劉大頭看看夏夜拿着的東西，看樣子是有事相求！

“咋的啦？啥事和你劉叔說也一樣！”劉大頭不以為然的說道。

劉大頭覺着自己比起柳主任也不差，再說夏夜這忘年交可是從沒嫌棄自己這個臭棋簍子！

夏夜聽着眼睛一亮，是啊！找誰不是一樣嘛！萬一家裏其他人（李麗春如果落榜的話）有機會招工的話還得再求人，預備着也不錯。

夏夜點頭說道：“那我和劉叔邊下邊說！”

劉大頭一聽，忙點頭，領着夏夜就進了家。夏夜直接将手裏的東西一分兩半，拿了一部分遞給了劉大頭的媳婦：“嬸子，剛去供銷社買的，酒給我叔，罐頭給你和我小弟的！”劉大頭有個7歲的兒子叫劉傑。

劉大頭的媳婦丁潔，對夏夜這兩年也是熟識了，不是第一次拿夏夜帶來的東西，也不客氣：“那你和你劉叔坐着，我去做兩菜。晚上就在我家吃！”說着爽利的去了廚房。

夏夜和劉大頭在棋盤邊坐下來，劉大頭上來就用上次夏夜贏他的招數，先走炮，夏夜走了下相，然後對着劉大頭開口道：“劉叔，你還想連環炮咋的？劉叔，我聽說這不是礦裏要招工了嗎！？我想進礦上工作！”

劉大頭要放馬的手一下頓了下來，“你小子不考大學了？”劉大頭嗓門大的嚷嚷着。

夏夜搖搖頭：“大學都太遠了！最近的坐車也的一天半，而且老娘一個人在家也是不放心，我想早點上班！”

劉大頭知道夏夜家的情況，點點頭，能上班也好，礦上的福利給的不錯！給高中生都安排城鎮戶口，分配住房，把老娘接來也是享福。而且高中學歷進來就是幹部，越想越覺着夏夜的選擇也不錯。

劉大頭點頭道：“你是來找推薦人的？”

夏夜點點頭：“我知道需要個推薦人，所以想着讓柳叔給推薦下！”

劉大頭點頭：“好了，不用找他了，我直接推薦你，你陪我玩完這幾把就好！”

夏夜黑線，這要求也是忒難得，對于他來說是種折磨，你得計算着不能讓對方太早輸了，要不純屬掃人面子，又不能假裝讓他贏，要不也不高興。總之勞心勞力到了吃飯點，在丁潔的催促中，夏夜終于擺脫了，大大的舒了口氣。在飯桌上丁潔聽着夏夜要來礦上上班很是高興，這孩子心眼好，對自己家也親近，人也長的麗靓，要不是知道定親了，她是真想讓這孩子娶她家侄女。

“那敢情好，沒分房子前就來我家搭夥，要不直接住我家都成，一幫大小夥子住單身宿舍，可是沒家裏好！”丁潔幫着夏夜想着以後說道。

“嬸子，還得考試呢！現在就是想讓劉叔給推薦下，要是成了，到時少不了叨擾你們！”夏夜回道。

“哪裏是叨擾？俺家傑子見天的盼你來，說你來就有好玩的！你是不知道上次你給他的那個小人書，可是把學校的孩子們饞的夠嗆！為了看小人書，他可是得了不少好吃的，回來跟我和他爹顯擺！”

“哈哈！是嘛？我就想有個聰明的弟弟呢！劉嬸，傑子可是聰明孩子，學啥都快！”夏夜附和的說道。

丁潔聽了，笑的合不攏嘴，她最稀罕別人誇她家娃了。一順手的把劉大頭要夾起來的兩片肉夾到了夏夜碗裏：“你快吃！你劉叔天天在礦上都有吃葷菜，你多吃點！”

夏夜點點頭，雖然很不喜歡吃肥肉片子，但是這是這時候的特色，代表人家喜歡你才會給你吃大肥肉，麻着頭皮吃下去，真是太膩了！

劉大頭撇撇嘴，這老娘們啊！就稀罕小白臉，不管是年紀大的還是年紀小的，想着還下意識的摸了把自己的臉，不過夏夜這小子就是長的白淨好看，還高，才兩年都快180了吧。

劉大頭點點桌子，對着丁潔說：“行了，都是自家人，客氣啥啊！夏夜你自己夾，又不是第一次來家吃！”

夏夜點點頭，笑着看了眼劉大頭。這大頭長的雖然糙，但是在大院裏疼媳婦是出了名的，因着生劉傑時難産，劉大頭說啥不讓丁潔生了，說是有了後就成了，和當下誰家不是一大窩的孩子真是形成鮮明的對比，估摸着嬸子給夾菜又讓這糙漢子吃醋了。

吃過了飯，丁娟泡了點金絲猴綠茶，不是頂好的，但是在大多數喝野茶，或者喝白開的年月，這樣也不錯了，夏夜拿着茶碗抿了口，剛幾片大肥肉可是膩的狠。

劉大頭看着夏夜說：“那想好去哪個部門嗎？來我們車務段，還是你叔那邊的采購科？”

夏夜摸摸頭憨笑下：“不怕你笑話，劉叔，我這從小到大到的最遠的地，就是縣裏，我想能到處走走，漲漲見聞。聽着我叔講他四處的故事，我就想去他那采購科！”

劉大頭拍拍腦袋，說道：“那更的我來推薦了，這樣你去他那邊正好，省的那些長舌的說你叔走後門！”

夏夜一想可不是嘛，連忙拍劉大頭的馬屁：“可是虧了劉叔你了。我是想左了，以為直接找我叔容易些，要是真找了，還真叫他為難了！”

劉大頭點點頭，然後站起來，找着筆和紙寫起來推薦信，也很簡單，就是某某推薦某某應考，保證思想堅定，根正苗紅，推薦人等等，幾分鐘寫完，交給夏夜。

夏夜趕忙小心翼翼的放到了自己的書包裏，其實轉手放進了空間！劉大頭看了直樂，這娃是多着緊上班的事。

劉大頭大咧咧的說道：“沒事，丢了我在給你寫一份，要多少有多少！”說完哈哈大笑。

夏夜莞爾：“那可不行，這是劉叔的墨寶，得好好珍藏！”兩人又貧了幾句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