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貴妃13

柔妃受了傷, 司徒曜看在眼裏,十分心疼:“你受苦了。”

他看着她身上的傷,想起這些傷的來由, 恨得咬牙切齒:“真該把那個女人碎屍萬段!”

柔妃卻沒有那麽恨, 她的臉上甚至帶着些輕松和喜悅,看着他說道:“她出宮啦,以後都不會回來了,欺負我的人永遠永遠地少了一個, 我們不該高興嗎?”

她心裏覺得甜,甚至覺得打了一場勝仗。縱使受了些傷,但是苦中有甜:“你也高興些, 好不好?”

司徒曜看着她單純又快樂的樣子, 忍不住點點頭:“好。”

淑妃的事發生後,宮中便安靜下來。衆妃嫔每天跟着于寒舟去太後宮中請安, 互相約見喝喝茶,聊聊天,一派和睦。

于寒舟卻有些惋惜, 後宮的這些妃嫔, 只有淑妃還烈性些,其他都是些投機者。見勢不對,立刻蟄伏起來, 觀望。

這一日, 天光正好。于寒舟從太後宮中出來,帶着妃嫔們往禦花園走去。

柔妃沒有跟她們一起,早早便落後她們, 現在已經看不到影子了。于寒舟在禦花園的涼亭裏坐了,看着不遠處水池子裏游來游去的魚兒, 嘆了口氣。

賢妃便問道:“貴妃娘娘因何嘆氣?”

“唉。”于寒舟又嘆了一口氣,神情十分悵惘。

衆妃嫔很少見她這樣,紛紛好奇地朝她看過去。只見于寒舟倚在護欄上,看着遠方,悵然說道:“如果我沒有進宮,沒有做貴妃,所嫁之人不是皇上,而是普普通通的男子,那麽此刻應當是他攜着我的手,與我一起游園才是。”

衆妃嫔聽了,紛紛無言。

可不是嗎?以她們的家境、長相、性情,尋常男子誰會這樣冷待她們?

衆人的心情都低落下來,有的同于寒舟一起坐在亭中,有的斜靠着廊柱而立,有的站在池邊低頭看着魚兒,無人言語。

“若是他敢冷待我,我一定告訴我爹,叫我爹和哥哥打上門去,看他還敢不敢冷待我?”于寒舟又說道,“可惜,他是皇上,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人,我爹和我哥哥別說打上門來,便是直視他一眼,都是冒犯。”

Advertisement

衆妃嫔聽了,心情更複雜了。

“貴妃娘娘也只是說說罷了,”這時良妃開口道,口吻帶着輕蔑,“從不見貴妃娘娘真正傷懷。”

如果她真的難過,就會跟她們一樣,對皇上圍追堵截,努力獲取皇上的寵愛。不管成與不成,至少去做了。她們都努力過,只有于寒舟,從來不做什麽。

她們都覺得她說這些話假惺惺的很。

“唉。”于寒舟嘆氣,“我能怎麽辦?我一心喜歡他,我舍不得他難過,只能苦着自己。”

衆妃嫔聽了直撇嘴。鬼話連篇。于寒舟說的話,她們一個字也不信。

于寒舟不在乎她們不信,托着腮,悵惘地又道:“可惜我連個孩子也沒有,如果我身邊有個孩子,他去寵別人也好啊。”她垂下眼睛,輕撫着自己的腹部,幽幽地嘆氣。

衆妃嫔被她這一嘆,心中也不好受起來。她們不也一樣?膝下都沒有孩子。而她(們)不同的是,甚至沒有侍寝過。

“侍寝”二字在腦中浮現,引起一陣異樣。她(們)沒有侍寝過,沒懷孕就罷了,怎麽其他姐妹們也沒有?好似皇上登基以來,一次都沒有傳出過妃嫔懷孕的音訊。

于寒舟看着她們眼底浮現疑惑,适時止了話頭。又嘆了口氣,站起身,悵惘地走了。

衆妃嫔這次沒有鄙夷她的假惺惺,因為她們此刻心頭都被疑惑萦繞。

柔妃的傷漸漸養好了。她每天早上去太後宮中,給太後請安。請安過後,哪兒也不去,徑直回自己宮中。讀讀書,寫寫字,做些喜歡的事情,等司徒曜回來。小日子過的,與民間夫妻一般,甚至比他們還要幸福些。

這一日,她聽到司徒曜回來的動靜,一臉歡喜地迎了出去。卻見司徒曜的神情,并不快活。

柔妃臉上的笑意頓了頓,上前溫柔地問道:“皇上怎麽了?可有什麽煩心事?”

司徒曜低頭看着她面上的笑意,她許久沒有如此單純快活過了,自從進宮之後,因為他常常去其他妃嫔的宮中,因着那些妃嫔常常搞事情,害得她總是傷心難過。

他不忍叫她不開心,緩緩搖頭:“無事。”攬住她的肩。往裏面行去。

柔妃卻感覺得到他的不高興,溫柔小意地哄他。

倘若司徒曜只是一般的不開懷,她這樣哄他,他早就開懷了。但讓司徒曜煩心的事,卻是朝堂上的事,因此,不管柔妃如何哄,他面上始終不曾展顏。甚至,他此刻正出着神,并未聽到她的哄勸。

他最近不知道怎麽了,朝臣們仿佛上下擰成了一股繩,結成了一塊鐵板,他同他們相處,總覺得雙方在對立面,他們在抵制他,這讓他十分頭疼。

他原本打算在登基三年之內,把大部分權力收到自己手中,然而近來不僅沒有進展,反而越來越吃力。他們仿佛有了戒備,他一旦有什麽舉動,才剛要露出苗頭,他們便堵了回來,讓他無從下手。

如此下去,別說三年,便是五年,六年,也夠嗆。

他心煩不已,随口應着柔妃的哄勸:“好,朕知道了。”

柔妃跟在他身邊已久,他心情如何,在想什麽,她能猜到七八分。因此,她停下那些溫柔小意的哄勸,轉而握住他的雙手,認真地說:“皇上堅持住,不能認輸。我們想要做的事,總能做到的。”

她會盡量不煩擾他,一個人抵住來自後宮的壓力。而他就一心對付朝堂,抵住來自臣子們的壓力。

司徒曜張了張口,欲言又止,最終沉重地點了點頭:“好。”

司徒曜遭到的抵制,并非他的錯覺。上次于寒舟感嘆過沒有孩子後,那些妃嫔們心中便起了疑,各自找借口回家,或者叫母親來宮中看望。

她們只要不纏着他,司徒曜就高興得很,允許了她們的要求。于是,妃嫔們把自己未曾侍寝的事,跟自己的母親說了。母親們聽到後,非常震驚,轉頭就跟家裏男人說了。

家族送女孩兒進宮,本想着家族繁茂,哪料到會遇到如蹊跷之事?簡直匪夷所思。

男人們想的卻要多一些,皇上登基以來,後宮始終無子,甚至連子嗣的消息都沒有傳來。皇上單單不寵愛自家女孩兒?未必。

那麽,他想要誰生下他的孩子?聯想到他對柔妃的寵愛,臣子們不禁想,柔妃家中背景淺薄,難道皇上是介意他們的家族勢力?這樣一想,警惕就起來了。

互有淵源的大臣們通了氣,心中有了猜測,在朝堂上對司徒曜便不配合。同時,他們告誡自家女兒,在宮中不要再針對柔妃,更不要學淑妃那樣引誘皇上。

因此,後宮中的妃嫔們一個賽一個的賢惠老實,不是親自煲湯,便是做些點心,要麽泡個茶,每天去清乾殿看望司徒曜。

她們的行為不過火,司徒曜便不好攆她們,煩不勝煩。有一次,柔妃有事來找他,正巧撞見一個妃子坐在他的腿上,喂他吃葡萄,頓時臉色就變了。

那個妃子坐在司徒曜的腿上,并不是司徒曜主動抱她,而是她投機取巧,司徒曜本就要推開她的。沒想到,被柔妃撞見了,司徒曜的臉色十分難看,立刻推開腿上的人,追出去了。

然而這種事情并不是一次兩次,又被柔妃撞見過兩回,她和司徒曜的關系再度緊張起來。

“你若是喜歡,便不要騙我,你去寵愛她們好了!”

“你若是抵不住朝堂的壓力,想要妥協,那你就妥協好了,只不要騙我!不要一邊說只愛我,一邊又抱着別人!”

司徒曜的确有些抵不住朝堂上的壓力,也在心中抱怨過柔妃,都是她忍不住,打破了計劃,不然他絕不會面對如此大的壓力。但他從沒有在她面前說過,他喜歡她,愛她,兩個人走到這一步很不容易,他這個皇上雖然當得辛苦,卻願意繼續辛苦下去。

“是朕的錯,”他道,抓過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捶,“你打我出氣吧!”

哄好了柔妃,他便下令,自此往後,妃嫔一律不許出現在清乾殿外,否則一概嚴懲。

一轉眼,到了過年。

霍将軍進宮,給貴妃請安。進了殿內,遣散了宮人,他看着年輕漂亮的女兒,心疼地道:“明珠,你學學淑妃,也出宮吧。”

皇家別院裏住着的人,早已經換了。淑妃已經被家裏安排着嫁了人,嫁去了南方,過得還不錯。霍将軍心疼女兒,不想她在宮中繼續空耗年華,想把她接出宮,學着淑妃家的做派,讓她也嫁人。

于寒舟說道:“大事未成,我不能出宮。”

南王不能敗,一旦南王敗了,支持他的霍家下場極慘。她要留在宮中,看着趨勢,以防萬一。

畢竟,柔妃是有着金手指的人,萬一到時她忽然發威,導致南王事敗,功虧一篑怎麽辦?

“事成之後我再回家。”她道。

霍将軍見她如此執意,很沒辦法,又不能綁她走,長嘆一聲,囑咐道:“那你在宮中好好的,不論發生什麽,一定要保全自己。”

于寒舟點頭應下。

霍将軍走後不久,于寒舟迎來一個不應該出現在明粹宮的人。

“南王殿下。”于寒舟看着出現在寝殿內,坐在桌邊閑适飲茶的男人,他面上一派從容自在,好似這是他的南王府,而非他兄長的妃子宮中。她挑了挑眉頭,問道:“不知南王殿下此來,所為何事?”

司徒歡見她進來,擡頭朝她看過來:“新年好。”

于寒舟:“……”邁步走進來,在他對面坐下,“新年好。”

雖然不知他為何出現在此,但既然他敢來,那便一定安排好了,不怕被人發現。

她坦然接受的舉動,取悅了司徒歡,神情微微舒展,說道:“我聽霍将軍說,你不肯出宮?”

“嗯。”于寒舟點點頭,“他總是想着好事。哪有兩全其美的事?”

霍将軍是慈父心腸,總想孩子們過得好些。但他們如今上了南王的船,萬一南王事敗,她就算出了宮,嫁了人,也沒好日子過。真有那一日,還不如一家人死在一起。

往好了想,南王事成了,屆時她再出宮,情況便好得多。所以,她要留在宮中,觀察着情勢,以防萬一。

司徒歡聽了她坦率的回答,沉默片刻,說道:“原來本王讓貴妃娘娘如此沒有信心。”

她不信他定能勝,才抱着這樣悲觀的念頭。

他看着她的眼神帶了一點探究。

于寒舟不知道他在探究什麽,不由得逗了逗他:“所以,南王殿下要不要換個方式?一步到位,直接讓你兒子坐上那個位子?”

說着,她低柔的聲音刻意拉長:“嗯?”

作者有話要說:

南王默默掏出一張鐘馗畫像,貼向她的額頭。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