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鴛鴦樓

有些事情其實顯而易見,但是沒有人去提,就沒有人會去在意,秦政給自己摸了摸脈,發現脈搏雖然微弱但是依然有。

秦政微微皺眉道,“先生莫非在戲弄朕?”

顧明哲走到秦政面前道,“不要呼吸。”說着他俯身貼在秦政的胸前,聽着他的心跳。

顧明哲長得其實很耐看,乍一看覺得儒雅可親,看久了就移不看眼睛,秦政的臉色微紅,他突然覺得有些尴尬,想推開顧明哲,又覺得這樣做太矯情,只好別過頭。

“唉,”許久後顧明哲才嘆了口氣,坐回自己的椅子道,“陛下,人都是會死的,可有些人會因為某種原因死而複生,只不過活過來的也不是活人了,這樣的人不多,但也有那麽一兩個。”

秦政屏住呼吸,再摸了摸脈搏,發現......沒脈了。他的腦子有點懵,不是說好的穿越嗎?怎麽一下子變成了詐屍?

這世上哪裏有靈魂穿越這回好事呢?一個陌生的靈魂随便就可以奪來別人的名字、氣運、身份,除了投胎轉世,不過都是借屍還魂罷了,借來的時候都已經是屍體了,哪裏還會複活?

秦政雖然覺得有點意外,但也不是難以理解,看來本來詐屍的應該是小皇帝,但不知道怎麽被他的靈魂插了隊,導致了他借屍還魂。他沉默許久,看向顧明哲,厲聲道,“你是何物?”

顧明哲神色不變道,“其實我是一個道士。”

“.......”

顧明哲摸着戒尺道,“我掐指一算這裏有屍變,所以來看看,你以後若是好好表現,我絕對不會收了你。”

秦政嘴角微抽道,“......怎麽表現?”

“早睡晚起,沒事不要來打擾我,有事更不要來,多讓禦膳房準備一些好吃的,研究研究血腸.....”

秦政忍不住打斷他的話,質問道,“你進宮的時候,小皇.......朕還是活人呢,你若真是個未蔔先知的道士為何不阻止屍變?你若不是道士又是什麽東西?”

顧明哲張了張嘴,被質問的啞口無言。

“說!”秦政猛地一拍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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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明哲哆嗦了一下,師父複活的既視感又出現了,他手指顫抖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秦政看着心虛的顧明哲,冷笑道,“縱使朕如今不是活人,但依然掌控着生殺大權,欺君犯上,即便朕無法殺你,也可以讓你在盛國沒有立足之地。”

顧明哲抿了抿嘴道,“陛下,臣并非有意欺瞞,只是不想和陛下心生隔閡,臣希望日後陛下能如往日一般,不要将此事随意說出,雖然臣不是道士,但這世上是有真道士的。”

“朕自然明白。”秦政看着顧明哲道,“你懂得倒挺多,既然不是真道士,想必也不是凡人吧?”

顧明哲猶豫半晌點點頭,道,“陛下,臣如今只想好好做個教書先生,其他的事情還請陛下不要繼續追問,臣只想平平靜靜地做一個人。”

秦政站起身道,“你若是安分,朕自然不會繼續追問。罷了,明日朕還有早朝,今夜暫且留宿在此處,你守夜。”

“......是。”

秦政走到床邊,拎起鬼叫的貓大爺,彈了一下它的腦袋道,“再鬼叫,就煮了你。”

“.......”

顧明哲抱着被秦政吓得暈過去的貓大爺,坐在門口看着躺在床上的秦政,腦子有點懵,他明明已經占據了主動權,最後怎麽還會被小皇帝牽着鼻子走?

這一夜皇宮裏過得十分驚悚,但緊閉的宮門卻隔絕了外界。那道門外過着鬼節的活人,永遠也不知道門裏過着真正的鬼節。

活人過的中元節顯然更有生氣,他們除了祭祀先祖外,還會放河燈。街上也十分熱鬧,盛國沒有宵禁,但晚上的街道正常時候是沒有幾個人的。除了各大酒樓和小攤財源廣進,另一個地方更是人滿為患——青樓。

陸柏把自己包成了一個球,只露出一雙眼睛,他站在京城最大的青樓門口,左看看右瞄瞄,最後看着牌匾“鴛鴦樓”,咬咬牙走了進去。

迎客的姑娘看着陸柏奇特的造型,猶豫了半天,你推我我推你,最後一個穿着嫩綠色衣服的姑娘被推了出來。

嫩綠色的姑娘走到陸柏面前笑道,“這位客官要點什麽?”

陸柏臉色爆紅,他在江湖行走多年,遇到的也都是正道人士,哪裏見過這麽暴露的女人,他磕磕巴巴道,“我,我要找林長風。”

姑娘愣了一下,抿嘴笑道,“想不到消息傳的這麽快,您不是唯一一個要找他的人,今天晚上有很多人排着隊在找他,能不能找到,就要看您的荷包了。”

“.....”陸柏帶着滿腦袋問號,跟在姑娘身後,上了二樓,又通過了一道長廊,轉了幾圈來到了相通的另一座樓。

姑娘又帶着陸柏下了一樓,她指着一堆人道,“吶,就在那兒呢,你自己去吧。我先回去了。”

與前樓相反的是,這座樓裏沒有一個女人,陸柏微微皺眉,暗道,難道這裏是賭場?

陸柏不知道的是,鴛鴦樓一共有兩座樓,前樓是鴦樓,做的是女娼生意,後樓是鴛樓,做的是男娼生意,兩座樓之間用長廊相互聯通,在外面看,就是一座建築,如果不是常客,根本不會知道鴦樓後面還有一個鴛樓。

陸柏走到人堆裏,用內力推開擁擠的人群,擠到了最前面,悄悄用內力把旁邊的人推開,給自己留了一塊兒空地。

人群中間,一個穿着紅杉的男子,抓着一個披頭散發的白衣男子的手,喊道,“林長風,你知不知道你欠了我鴛鴦樓多少錢?”

林長風慢悠悠地說道,“知道,我盡量還。”

紅杉男子冷笑道,“你彈琴一天能賺幾個錢?前兩天居然還勾搭上我們鴛樓的頭牌,看得起,你睡得起嗎?”

林長風另一只手搖起了扇子道,“兩情相悅而已,何必用銀兩權衡?”

紅杉男子被噎了一下道,“你擡頭看看,我這裏是幹什麽的地方?你今天拿不出錢,就把這賣身契簽了,像你這麽大歲數的人,我們鴛樓本來是不要的,但也有好這口兒的人。”

“快簽吧,快簽吧,”周圍的人起哄道,“我們還等着呢。”

陸柏:“.....”他握着拳頭,手上青筋暴起,他再傻也明白了這裏是男娼館,陸柏怕自己忍不住上去揍林長風,什麽玩意兒!

林長風看了一圈衆人,從容地搖着扇子道,“急什麽,自然有人願意幫我還債。”

紅杉男子嗤笑道,“你看看,誰會幫你還?”

陸柏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走出去道,“我來還。”

“......”

陸柏幾乎把全身的錢都賠了進去,才把林長風贖出來。他沒好氣地拉着林長風往外走。

林長風把散亂的頭發往後理了理,随意拿起一根筷子插上,露出一張俊逸非凡的臉,他雖然四十歲,但看起來也只有三十歲,也難怪還會有人喜歡。

林長風反手拉着陸柏的手腕,笑道,“這裏的路很複雜,我熟,我帶路。”

陸柏瞪了他一眼,這是什麽光榮的事情嗎?

林長風拉着他兜兜轉轉走了很久,推開了一扇門道,“進去吧。”說着他攬住陸柏的腰。

陸柏一掌把林長風打飛,冷着臉道,“這是出去的路?”

林長風捂着胸口咳嗽了一陣,扶着牆站起來道,“方才我看你十分不耐,但卻依然站在人堆裏一直在看我,而且看我的眼神也是十分厭惡,我猜你并非喜好煙柳之地的人,但你出現在這裏又一定有你必須出現的原因,看起來你和旁邊的人也保持陌生的距離,所以不可能是跟随其他人來,恐怕是有人派你來找我吧。”

陸柏倚着門框撇撇嘴,沒說話。

林長風繼續說道,“這間屋子是這鴛鴦樓裏最好的屋子,它的位置隐秘,隔音也很好,你有什麽事情進來說吧。”

“......”不早說!陸柏沒好氣地走進去摔上門。

林長風摸了摸鼻子,推門走進去,輕輕把門掩上。

陸柏十分厭惡林長風,不想和他多談,只是說了一句話,“聖上宣你進宮。”

林長風微微一怔,笑道,“我不過是一個庸俗的普通人,聖上宣我作什麽?”

陸柏冷笑道。“聖上宣你自然有他的意思,宣不宣是聖上的事,但去不去可不是你的事,今天你安安分分地跟我去客棧住一夜,明天我帶你進宮。”說着他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走。

“......”小狗腿。

陸柏突然回頭看向林長風道,“你好男風?”

林長風笑道,“我這個人一向風流不下流,無論在哪方面都絕對是最完美的情人,要不咱們試試?”

“......”陸柏有些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和林長風拉開了距離。

林長風毫不在乎地整理整理衣服,跟着陸柏身後。

陸柏身上的錢所剩無幾,只好把林長風帶到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棧,開了一間房把林長風關在裏面,自己搬了個板凳坐在門口守着,他擔心自己一離開,林長風就會溜回鴛鴦樓。

林長風聳聳肩,躺到床上睡覺,陸柏不睡他可要睡,他歲數這麽大了,多不容易。

這個不起眼的小客棧客源很少,林長風躺了一會兒就知道為什麽這麽少了,地上有老鼠在跑也就算了,被子和褥子又髒又舊,裏面還有蟲子,床縫裏偶爾爬出來一兩只螞蟻。

林長風雖然把家業敗的差不多了,但是祖宅還在,每天不在鴛鴦樓住就在祖宅裏住,倒也沒受過這苦。

他估算了一下自己出去要求換房而不被打的幾率,半晌後,默默地把地上兩個椅子拼到一起,縮在上面湊合一夜。

這個中元節無論是鬼還是人都過得十分糟心,就連在外面放河燈的百姓都遇到了突降的暴雨,只好收攤的收攤,回家的回家,燒紙錢的也不燒了,約會的小鴛鴦也被迫分道揚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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