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二節課,老師都會去開會,這是一周唯一的“自習課”

,記好時間,下回來之前我給你煮點東西喝,就不會這麽疼了。”

謝橘燈艱難的點頭。

好在三天後親戚退散,謝橘燈也得以從茍延殘喘變作活蹦亂跳,謝懷這時候提出回家的想法。

“一年沒回去了,你姥姥給我打了好幾次電話了。”謝懷輕聲嘆氣,一副“壯志未酬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的模樣,“伸頭也是死,縮頭也是死,早死早超生。”

謝橘燈抱抱她,“沒什麽,又不會吃人。”

“大人要是吃人還簡單,最煩的是唠叨。”謝懷還擔心一件事,想了想還是跟謝橘燈說了一下情況,“趙展後來找的那個,叫侯靜秋的,說是帶着錢跑了。”

謝橘燈第一反應就是:他們家的人怎麽總喜歡找會捐錢跑的?後來一想不對,這麽說就把老媽說進去了,心想真是活該,渣男出軌的報應!

過多了好時光就不願意回去過苦日子,見過了廣闊就不願意回去逼仄,畢竟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但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兩人把來回的火車票都買好了,決定回家只待一周,這周時間粥鋪關門就好。

雖然請人了,但事實上粥店的財務還是不正式,所以暫時只能做這種打算,其他的等回頭再來,前一段時間已經考慮要再開個分店,這都需要回來再說。

回去果真沒好事。

趙展想複婚。

謝懷看着趙展帶着一個近一歲大的小孩,簡直要笑了。

她如今事業有成,也就學會了花錢保養自己,護理得當,現在雖然算不上靓麗逼人,倒也是隐約有了端莊溫柔的氣質。這次回家為了告訴自己生活沒別人想的那麽困窘,謝懷給自己和謝橘燈都置辦了些行頭,她們的住處暫時沒有換,不過也就是馬上的事情了。

她穿着長裙,踩着五厘米的高跟鞋,回來的時候接受了別人的注目禮,整理好的頭發黑而亮,眼睛明亮有神,只問了趙展一句:“你覺得,可能麽?”

趙展仍是那副背微微佝偻的樣子,眼睛小,單眼皮,擡頭紋,穿着三十塊錢一雙的鞋子,從不舍得吃不舍得穿,連孩子也沒照顧好,穿的衣服前襟有髒東西在上面,瞪着眼睛看謝懷和謝橘燈,估計不知道眼前到底發生的是什麽事情。

他在趙展身邊看起來有些畏畏縮縮的樣子,手指縫裏的污垢也沒洗幹淨,謝懷心想,我以前到底是怎麽和他過的日子……還忍了十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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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她已經逃了出來。

“我……我覺得,咱倆還是能過日子的。”趙展聲音先開始有些小,看謝懷沒有反駁,只是看着他,便梗着脖子道:“都過了十二年了,你就別別扭了,我聽說你還沒再婚是不是?你看吧,外邊的男人……”

他沒說完,就被謝懷毫不留情的打斷:“我雖然暫時不結婚,可也不代表我就要去将就你,懂麽?我剛才不說話,只是想知道你會說什麽,你看,趙展,你從來沒有想過學習,永遠都停留在原地,連長大都不會。”

“不是全天下的人都是你媽,懂麽?”謝懷嘴角勾起,“我這次回來還以為有什麽事呢,早知道就不浪費這點時間了。”

謝懷的母親王女士站在旁邊,伸手扯了扯謝懷,“閨女……”

她欲言又止,謝懷就索性把話說明白了,“媽,我的私事,你就別摻和了,我成年了,好壞又不是看不出來。”她說着把身上的卡拿出來,“對了,這是這次我帶回來的錢,裏面有一萬塊,你拿着。”

王女士瑟瑟縮縮,“我……我沒有……”她大概是看出來女兒已經沒辦法任她擺布了,便索性示弱,不再多說話,可她還是想女兒回來,因為離得遠了,她根本沒辦法随便指揮女兒做着做那。

“這件事是我對不起你。”謝懷知道王女士想要說什麽,可她難道再回來麽?說實話,這次,她想自私一點。

她想為自己考慮一次。

“我只能拿錢來補償了,媽。”謝懷笑笑,似是歉意,又似是無奈,“我從十二歲支撐起這個家,到現在我三十歲了,已經過去十八年了,謝軍已經二十四了,已經娶老婆工作了,謝梅上完初中就在談戀愛了,現在她也二十歲了,想着要結婚,我沒什麽可說的,這擔子,我一個人不能背六十年,是不是?”

王女士拿着卡,不知道該說什麽。

“該我的責任,我不會推卸,不過回來什麽的,也不現實了。”謝懷道,“那些錢……你願意給謝軍給謝軍,給謝梅就給謝梅……她也不圖什麽,都長大了。”謝懷輕聲嘆氣,“我知道我這樣做,有點不孝,原諒我吧。”

她說着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朝着王女士磕了三個頭,王女士往後退了一步,趙展臉上如同被雷劈一樣,不敢置信,“你……你……你不回來了?”

謝懷沒有理會他的話,起來之後拉着謝橘燈離開。

她來的時候是因為王女士在電話裏說不舒服,謝懷滿懷愧疚,很快回來,心中也不是沒想過王女士只是騙她回來——但謝懷沒有想到自己的親生母親……她還讓趙展進門。

還勸他們複合。

人心都是肉做的,被誰捅幾刀,都會痛,會受傷,會沒辦法呼氣。

她的裙角飛揚,脊梁在剛開始走的時候微微彎曲,現在已經伸展,站直了,然後走向自己來時的地方。

謝橘燈這時候已經和謝懷一般高,甚至有要超過對方的趨勢,她拿出紙巾,替謝懷拭幹眼淚,“媽,以後我會養你的。”

“嗯。”謝懷說的時候還抽了一下,然後又笑了。

絕望之後是新生,浴火之後是涅槃。

☆、苗頭

盈利之後存款到了一定額度,謝懷終于透露出一個信息——她們可以考慮搬家了。

這之前她已經開始留意周圍的房子,不過價格真是生命不可承受之輕,謝懷覺得租房子和買房子差不多一個價錢了,心裏有點心痛,不過她現在付不起首付,也學不會其他人的理財投資方式,略發愁。

“要是能買就好了。”謝懷在這上面心思很傳統,她覺得房子挂在自己名下,才是自己的房子,而其他的投資理財方式都有些懸。

腳踏實地走自己的每一步路,是謝懷對自己的要求。

“要不我們貸款吧?”謝橘燈出主意,“拿這家店去抵。”

謝懷蹙眉。

“貸款做什麽?”楊清川這時候進來,聽到謝橘燈說話的尾音,不由得感興趣。

“我媽想買房子。”謝橘燈把緣由說了一下,謝懷想讓她別說,但沒來得及,謝橘燈嘴太快了。

謝橘燈覺得楊叔叔這個月來的有點勤快啊,她覺得自己看出來端倪了——楊清川想追老媽。

謝橘燈其實是舉雙手雙腳贊成的,有一次套老媽的話,被對方給搪塞過去了,之後再提這個話題,謝懷都以“小孩子整天關注這些做什麽,你楊叔叔只是随手幫忙而已”給堵回來。

謝橘燈知道自己老媽這是自卑了。

了解越多,也就越是明白差距。楊清川是名牌大學畢業,雙料碩士,現在在教育系統,前一段時間他随口提起自己正職是誤人子弟,副職是順便當副校長,但具體沒有說是哪所學校。

謝橘燈有些琢磨出來他的意思了,沒有說,是證明這個學校應該和自己有一些關系,而她之前告訴楊叔叔自己是想要去實驗中學的實驗班,不說也只是避嫌而已,等她考上了,再說出來這個,就不會讓謝懷尴尬,否則謝懷肯定會疏遠。

謝懷覺得自己是配不上的,她沒什麽文憑,只開着一家粥店,嫁過人,離過婚,帶着個半大的孩子,無論在什麽人眼裏,都不是好的婚配對象。

謝橘燈覺得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謝懷過去的經歷讓她對自己沒什麽信心,覺得自己一無是處,雖然逃離了,有了事業,在事業上有着自信,在感情上,她反而更膽小了。

但如今的她,已經不是過去那個面色發黃、被趙展罵做黃臉婆的人了,因為食療養生,她如今皮膚白了,打扮上也因為近朱者赤,跟着谷靜,學會了如何提升自己的品味,走到外邊,就是說她二十五六,也是可以的。

與其看這些,不如看供需關系,謝橘燈覺得楊清川對于另一半的要求,不是天生麗質或者學富五車,學歷拿出來閃瞎人眼,而是賢良淑惠,居家氣質。

謝橘燈決定不戳破,就讓這兩人順其自然的發展吧。人的過去不應該成為人未來幸福路上的阻礙,老媽每天努力提升自己,就算這段姻緣成就不了,她媽媽也會蛻變成為另一個人。

“想買就買啊,”楊清川笑了,“不過我的建議是先擴大事業,房子可以先看好地段,這幾年B市一直在發展,越來越往外,房價會越來越貴,買來住的話其實不劃算,這邊污染嚴重。反倒是可以考慮開分店,這邊大學城剛建成,在那邊開店——唔,然後參加網上的外賣服務,錢生錢才是生財之道。”

謝懷被他說的有點動心,“可以具體說說嗎?”

楊清川自然而然的拉過來一把椅子,謝橘燈有些不好意思在旁邊待着,覺得自己簡直是電燈泡。她舉了舉自己手裏的書,說要回去換,然後開溜了。

還有一周就要開學了,謝橘燈在街上百無聊賴的溜達,之後就要開始初三生涯了,據說很黑暗?她其實有些期待……這麽說好像會被打死吧,囧。

她以第一的成績直接當了培優班的插班生,唔,這其實也在謝橘燈的預料中,好像沒什麽好說的。

謝橘燈忙着開學,謝懷忙着開分店事宜,搬家的事情挪到了國慶節,暫定租房而不是買,謝懷被楊清川說的養老勝地給蠱惑了。

第二次當轉學生的感覺是……呃,沒有感覺。謝橘燈站在講臺上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班級最後面的溫瑞華,她對自己促狹的擠了擠眼睛,謝橘燈簡單的做了自我介紹,然後被老師安排到了溫瑞華的旁邊當同桌,因為全班只有她是一個人占據了一張桌子。

老師說過兩天再調座位,開學之後有個摸底考試,考完這個班的最後三名會直接到平行班,平行班的前三名會進來這個班。

班主任講話的時候底下的人各幹各的,都在低頭忙着做卷子,誰也不想被從培優班裏像投石機一樣“呼——當當當當”的扔出去,不僅丢人,還要回家忍受盤點,然後一連串的事故像多骨諾米牌一樣發生,考不上好的高中——考不上好的大學——找不到好的工作——嗷一輩子就這麽完了!

家裏條件好的有關系的自然不會這樣,但大部分人都是平凡人,出生沒有自帶光環,要靠自己的努力去拼搏未來。

大家是帶着敬意看謝橘燈往溫瑞華的旁邊走去的,心想她她她不會被帶壞吧,那可是出了名的怪脾氣,喲——關我屁事,有墊底的還不好?

大家又把心放了下來,多一個競争對手不如少一個,有些心胸狹窄的暗搓搓想,插班生都能來這個班,要麽有關系要麽有成績,前者羨慕嫉妒恨,後者那就放手一搏吧。

“我就想着會見到你。”溫瑞華小聲道。

她的面前放着一沓書,有二十厘米了,書後面沒有課本,而是放着一張白紙,白紙上面是副簡筆畫,Q版小人。

“以後多多指教。”謝橘燈笑着道。

溫瑞華手下一滑,小人的眼睛成了白眼了。

她側頭對謝橘燈做了一個無辜的表情,“你這麽說話好無聊。”

“呃……”謝橘燈不知道自己觸犯了她哪片逆鱗了,“怎麽了?”

“太客氣了。”

這時候,上課鈴打了,語文老師夾着課本過來,身後跟着一個抱着一沓卷子的同學。

“發!”狠就一個字。

“唉~~~~”底下一大片哀嚎聲。

語文老師非常快速的把補課時候的卷子講了一下,又開始講基礎知識,改病句字音字形還有閱讀,謝橘燈沒有卷子,溫瑞華把卷子推到她這裏一半,謝橘燈發現那上面對的都對了,沒分的都是沒寫的地方。

謝橘燈:“……”

閱讀理解都沒做,謝橘燈低頭小聲問她:“你為什麽不做啊?”

溫瑞華終于把簡筆畫給畫完了,聞言側頭,也學着謝橘燈那樣小聲回答:“因為字太多,我懶得看。”

謝橘燈第一反應就是叛逆少女。

“好看不?”溫瑞華展示自己的作品,是班主任唾液橫飛的跟學生說話的樣子,雖然只是簡單幾筆,但勾勒出來的形象卻栩栩如生。

謝橘燈點頭。

他們這邊的動靜影響到了老師,不過她擡頭一看,發現是溫瑞華,便低頭不管了。

謝橘燈好像有點了解這裏的情況了。

溫瑞華不受管教所以老師們抛棄了她……?

溫瑞華畫完之後随手扔到抽屜裏,翻開書開始發呆。

謝橘燈心想真是怪胎,大概是天賦異禀所以在這裏留下的?不可否認世界上确實有那麽些天才讓人遇見恨不得撞牆,不過她不在這個範疇,能聽一點是一點,于是她認真的聽課了。

老師的節奏很快,在四十分鐘的時候正好把東西講完,然後開始布置作業,剛才發的卷子,劃題,哪道題用寫哪道題看一下,一本卷子二十張,一周之內把那些題寫完,周六交作業,不會的題和有問題的題圈住,下周講。

謝橘燈:“……”

她環視周圍,發現大家好像已經習慣了——或者說,麻木?

剛好劃完最後一張卷子,下課鈴響了。

老師掐點掐的好準……

卷子到謝橘燈這裏沒有了,因為她是插班生,查數量的時候沒有查她的。

“下課之後去辦公室拿。”語文老師看到謝橘燈這邊的情況,她好像什麽資料都沒有,皺着眉道,“去找你班主任開條子,把所有資料都領了。”

謝橘燈在老師面前表現的像鹌鹑一樣乖,不住點頭。

回到座位上就看到溫瑞華同情的眼神,“那麽多卷子要做的。”

語氣裏帶着幸災樂禍。

謝橘燈笑了,“沒什麽,初三不據說都這樣麽。”

“真累。”溫瑞華道,“想到高中還要三年就覺得人生無望。”

“上學不都這樣麽。”謝橘燈剛才在辦公室轉悠了一圈,原來班主任已經幫她把資料領了,就在她辦公桌上,讓謝橘燈找個男生幫她搬回來,謝橘燈說不用了,自己抱着就回來了。

唔,确實有點重,不過在承受範圍內。

☆、拟态

她這時候拎起最上面那一本,剛要看,上課了。

數學課,數學老師喜歡一邊講課一邊在下邊轉悠,看到謝橘燈白板一樣的卷子就要發怒,發現她是溫瑞華的同桌,張開的嘴巴閉上了。

謝橘燈覺得好像能讀出來他心裏是怎麽想的,因為眉毛都可以夾蒼蠅了,只能弱弱的解釋:“老師,我是新來的插班生。”

“哦~”數學老師發出了委婉的恍然大悟,諄諄叮囑:“記得做。”

然後瞄也不瞄溫瑞華一眼,離開了這一片。

謝橘燈快速的在草紙上問溫瑞華:“你是怎麽做到讓老師都不理你的?”

溫瑞華:“我只要保證不被這個班踢出去就好。”

這也是很有本事的。

初三的轉學生和同學間的關系不會特別深厚,尤其是一個流動同學的班級——學校在初三每個月都會有一次考試,班級最後三名會掉到其他班,其他班的同學頂上來,如果下一次考試成績下降,就會繼續換,每個人都提心吊膽。

“你想去哪個高中?”溫瑞華忽然問謝橘燈。

謝橘燈遲疑了一下,還是寫到了紙上:實驗中學。

溫瑞華“哦”了一聲,“好學生。”

聲音平平,沒有情緒。

“你呢?”謝橘燈問溫瑞華。

“有人想讓我去那裏。”溫瑞華沒有說她的主觀意願,而是用有人想這三個字。

謝橘燈想,這是個有故事的人。

謝橘燈勸過幾次溫瑞華好好聽課,溫瑞華說她有精神不能集中的毛病,只有畫畫才能治療這個病。

謝橘燈:“……”

好任性。

第一次摸底考試很快到來了。

考試一共七門,分成兩天考試,謝橘燈在最後一個考場,其他人是按照上次期末考試的成績排的考場,一個考場三十個人,她在三十二考場,就是墊底的那個考場。

人真多啊,謝橘燈比了一下小學,唔,三個班。

果然壓力好大。

置身在其中才有感覺,旁觀的時候總會覺得輕松,有點像尿急,旁人不覺得如何,當事人才會覺得痛苦。

一個學校不可能只有學霸沒有學渣,因為水平永遠都是對比出來的。

不過在最後一個考場有個特點,那就是大家寫卷子一樣的快……

不論命中率和正确率,大家一樣是高手,只不過有人是真,有人是僞。

濱海中學一個月放一次假,兩天的假期讓同學們緩一下狀态,遲兩天接受結果。但這次摸底考試除外,學生們在教室裏自習,等待最後的結果。

誰有心情複習呢?一來是剛放假歸來,沒有狀态,二來是剛考完,發現手生了,更沒有心态。

這就造成了大家心不在焉的望着階梯教室,因為所有老師都在那裏面改卷子。謝橘燈拿出來《倚天屠龍記》看的津津有味。

溫瑞華倒是差異了,“你還會看小說?”

“為什麽不會啊。”謝橘燈笑了,“我從小就看。”

“我以為你一心向學,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溫瑞華調侃,然後小聲道:“記得把你自己的參考書收好。”

她這句話說的聲音很小,卻很謹慎。

謝橘燈吓了一跳,“怎麽了?”

溫瑞華嘴角的笑有些嘲諷,“你回頭就知道了。”

謝橘燈雖然不知道到底會怎麽樣,但還是謹慎的把那兩本資料放到書包裏,背來背去,沒有放到學校。

溫瑞華在看漫畫,謝橘燈好奇的問能不能看,溫瑞華翻開其中一頁給她,“看,我最喜歡的角色,永遠在為愛情犧牲,啊……作者能不能不要嫖他……想到這麽美好的角色深愛不長眼的女主我就心痛~”

謝橘燈不怎麽了解當時流行的東西,她像一尊從上世紀走過來的老古董,有着八十年代人的愛好,在武俠沒落的時代看武俠,那時候周圍的女生都在看言情小說,席絹早已out,微微一笑很傾城刮起了網游風,人人都愛男神何以琛。

那些時光離謝橘燈很近又很遠。

溫瑞華沒怎麽看過這些武俠小說,她熱愛漫畫超過文字,看到文字就覺得眼暈,犯了密集恐懼症。

“我看網上有人評論說張無忌身為一個漢人,愛上了殺人不眨眼的趙敏,連民族大義都抛之不顧跟着她走了,周芷若和他青梅竹馬,小昭和他主仆之情,阿離和他小時候約定,他為什麽會選擇趙敏……”溫瑞華問,“況且趙敏還是個蒙古人之女,你怎麽看?”

謝橘燈愣了一下,她從來沒有從這個角度看問題,現在想來也确實是這麽回事,這問題讓她思考了一節課,結果到放學了都沒有想出來為什麽。

謝橘燈屬于一旦有問題,非要思考出來答案才能睡着的人,她翻來覆去的想為什麽呢……為什麽呢。

一個人做事情,從性格看;一個人的性格,從成長經歷看。

謝橘燈倒推回去想,得出了她的答案。

張無忌在冰火島出生,長大之後才回的中原,受屈辱掉下懸崖得了奇遇,之後回歸文明社會。他的人生中從沒什麽禮教約束,對于民族的皈依感不如那些從小在國家的庇佑下生活的人,他只聽從自己的心聲——然而他左右搖擺的個性,讓他人生順勢而走,少有他自己主動并自己做出選擇的事情,除了在周芷若的逼問下吐露對趙敏的愛,并且明白了心之所屬。

境遇塑造性格。

謝橘燈情不自禁的又想起顧準,當她孤單的時候她就會想起來那個人。

不知道為什麽,随着年齡的增長,她便愈發的思念那個如今只存在于回憶中的影子,想象他成長的軌跡,想象他會如何走自己的路,又會如何做出選擇。

謝橘燈心中的那個長大的顧準,有着近乎完美的形象,冷靜的性格,和近乎無所不知的博學。她從他身上學到的東西,讓她受益近乎一生,于是他的形象也就變得越發的高大。

謝橘燈逐漸愛上了這個影子,并且因為臆想,不斷的修正自己,倘使她做出了什麽不對的事情,她會反思,會懊惱,雖然不為外人道,但心中定然會對自己施以懲罰。

她讀過逾千本小說,其中對愛情歌頌的不計其數,人人都在贊美,然而說再多修飾詞,都不能讓人真實感受到其中的妙處,除非身臨其境,遭遇到愛情本身,否則永遠是霧裏看花、水中觀月。

然而就在這樣一個夜晚,輾轉反側不能入寐的時候,謝橘燈的手心出了汗,心跳加速,嘴唇有些幹燥。

她忽然發現她喜歡上了顧準,如果從前是卯足了勁去追逐,想要與他并肩,現在則變成了欣賞和愛慕,這就像一陣亂拳,忽然打通了任督二脈,讓她醍醐灌頂,進而變得有些羞澀。

她呼吸時而清淺,時而急促,好在謝懷睡的比較沉,并不知道謝橘燈的心思。

我喜歡你是寂靜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樣,你從遠處聆聽我,我的聲音卻無法觸及你,好似你的雙眼已經飛離去……

她默念着聶魯達的詩,強迫自己進入了睡眠狀态。

第二天謝橘燈醒過來的時候一如往常,只是心中的種子,慢慢發芽,并沒有人知道她這種狀态。

她有些慶幸自己沒有覺醒的太早,也沒有太晚。

她也有些慶幸顧準此時沒有在自己的身邊——這樣等他再次見到自己的時候,她已經變得足夠好。

我要我足夠優秀,能夠站在你的身邊。

☆、學習

不知道青春期的其他人會是一副什麽樣子,只是謝橘燈在心中給了自己一個光輝的影子,然後讓自己變得鬥志昂揚,為了一段幼時的記憶,足夠拼搏。或許因為她內心深處明白了一件事情,只有自己足夠好,才能不輸在這場長跑中,為一個十年之後的約定,堅持不懈努力了十年。

到學校的時候校園人煙稀少,因為這時候還早,謝橘燈拿着單詞本背單詞,手裏拿着新概念英語第二冊,開始背誦。

她是第一個來的,陸陸續續走進班級的人看到奮鬥的背影,立刻打雞血一般,塞書包拉板凳拿書,動作一氣呵成。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這天早上不管是吃飯的沒吃飯的低血糖的眼睛睜着靈魂沒有從床上起來的,都開始機械的或認真的讀書。

溫瑞華是最後一個到的。

她臉色不太好,捂着自己的胃部,一步一步拖進教室裏,然後挪到了座位上。

“沒事吧?”謝橘燈已經從英語切換到了語文——要知道她早上六點十五就到學校了,而學校的上課時間是七點二十。

“被副校長逮住了。”溫瑞華眼角抽搐了一下,“攔着我問哪個班的……我本來想說謊,結果旁邊的教導主任認出了我……”

謝橘燈眉毛都皺成了倒八字,“然後你……”

“我被放進來了,但也收到了一次口頭警告。”溫瑞華無語的抽出了自己的語文書,班主任巡查完就回辦公室了,換語文老師來看着學生早讀,并且解答問題。

“你捂着那裏,是胃疼麽?”謝橘燈悄悄問。

“我早上都會這樣。”溫瑞華像是沒心沒肺的說,“習慣了就好。”

謝橘燈決定第二天給她帶點吃的吧,早上都沒精神,一天能做什麽,怪不得整天無精打采的。

語文老師拐到這裏的時候,本能的就要轉身離開,免得看到溫瑞華氣的慌。

初中老師通常對那種聰明卻不好好學習的同學: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溫瑞華就是這種,正常情況下做題正确率基本能保持在百分之九十八以上,卻回回不全部做完,讓人恨不得拿着鞭子在她身後抽她,像抽驢一樣。

謝橘燈連忙舉起手,拿出昨天的卷子,找出其中幾處問題,開始問。

開始還好,問的是前幾張,那老師心想,倒是挺勤奮的;

十分鐘後,問到了中間幾張,那老師又想,這是做了多久,也忒刻苦了吧;

二十分鐘後謝橘燈快把最後一張上的問題問了,那老師的眼睛都抽了。

“你這是……昨天做的?”語文老師問謝橘燈。

“嗯。”謝橘燈點頭,準備晚上再溫習這些地方,加深自己的印象。

“我布置的全做了?”語文老師覺得自己布置的作業雖然不算多,但也不算少。為了讓學生最大程度的接受到新的知識,她還特地把從前做的重複的地方劃去不寫。

一周的作業一天寫完,老師的第一反應不是她刻苦,而是她是否認真寫了。

“用了多久?”語文老師又問。

謝橘燈想自己用了兩節課的時間,“兩個小時。”

這不是寫作業這是畫畫吧,“都消化了?”

謝橘燈這時候反應出來老師為什麽會這麽問了,她是覺得自己沒有認真做吧?謝橘燈囧囧有神,開口道:“老師,我閱讀都沒寫,只寫了選擇和有些不怎麽耗費時間寫字的地方。”

“……哦。”語文老師轉身離開,剛準備擡步,又轉身,“你叫什麽名字?”

謝橘燈不明所以,“謝橘燈。”

“謝橘燈啊……謝橘燈啊!”語文老師恍然大悟一般,“你就是那個作文寫跑題的?”

“!!!”謝橘燈不敢相信,“跑題了?不可能啊。”

她有認真審題啊。

“你的側重點有些跑偏了,也不是跑偏了,這回話題作文,你不是最佳立意。”語文老師嘆氣。

謝橘燈豎起耳朵,該是什麽立意?作文這種事情張口閉口就能說出個一二三,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她就一直擔心自己和別人的不在一個頻道,最後差到十萬八千裏外。

“算了,回頭上課再說。”語文老師忽然搖頭,然後離開,因為她還教着另一個班,在這個班停留的時間太長了。

老師離開之後,全班仿佛鍋煮沸騰了一般,竊竊私語,話題逃不出你的立意是什麽,我的題目是什麽,呀那豈不是也跑題了,嗚怎麽辦這次肯定考砸了之類,然後開始猜測班級上誰是第一這種無聊千篇一律但就是樂此不疲的問題。

“變态哦……”溫瑞華瘦瘦高高的身體趴在桌子上,總有一種憋屈感,“你怎麽寫這麽多的?你是閉着眼睛寫的嗎?”

“我昨天寫作業你也看到了啊。”謝橘燈覺得好笑,“起來啦,別偷懶了。”

溫瑞華慢悠悠的起來,拿出了她白板的卷子,小聲的罵了一句:“這麽多怎麽寫……重複且無用的功,哐哐當當,哐當當……”她嘴巴發出火車行駛的聲音。

謝橘燈知道她只是無聊到自言自語,和她做了幾天的同桌,她覺得有些了解這個同桌的脾氣,但又不太了解。

粗犷的定義……她是那種非常有才氣,但脾氣又特別特別怪的人。

不過投之以桃,報之以李,謝橘燈與人處懷以善意,你對我好,我對你好;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她對溫瑞華的初次印象非常的好,所以這種印象會保持很長時間。

成績在下午的時候出來了,謝橘燈并沒有一飛沖天當第一,但她的成績也很強勢,在年級前十的邊緣——年級第九。

謝橘燈對于這個成績并不滿意,這一天七門課的老師一人一節課,會把卷子發下來,然後講卷子。

她對着卷子看了很久,每一個都上去請教為什麽扣分。

這就像是一個野路子走慣了的人,忽然要去名門正派,正派人士說,你這樣的姿勢不對,雖然可以一招制敵,但你知道嗎?你沒有過程,我們追求的也不是結果。

過程分都被減了一些,不過像英語這種選擇題多的,基本沒有失誤。

也不枉費謝橘燈翻來覆去的背誦新概念英語一二冊。

在這點上,她有些像《邊城浪子》裏的傅紅雪,每日拔刀一萬次,當刀只剩下影子的時候,功夫就成了。

她正是這樣一個人,追求速度,過程的無聊煩躁,基本都被扼殺在了搖籃裏,反倒是從追求速度中,得到了快/感。

然而現在,她要把這個速度降下來,要将中間那刀光劍影分解,然後一幀一幀的展現在卷子上。

老師們對此一致的意見是:看答案,看标準答案,看上面每一分都是哪一步的,這個步驟就不能缺失。

好在這個毛病改起來還是容易的。

溫瑞華正是那個第十,謝橘燈這時候才知道自己的同桌到底讓老師多愛又多恨了。

實驗中學的實驗班,上一屆濱海只有一個人進去了。

謝橘燈抽了一口氣,看着卷子,浏覽了一遍,放

橘生淮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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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二節課,老師都會去開會,這是一周唯一的“自習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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