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逃與追
第二天一早，張浩迷迷糊糊在鬧鐘聲中醒了過來，一看時間已經10點了。
白羽已經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正坐在一旁看之前魏悠給他下載的微博上的新聞和魏悠的更新。
“我操！你怎麽不叫我啊？”張浩慌張坐起身撓着頭。
“不着急。”
“我是說我錯過早飯時間啦！早飯就到10點！！”
“……”白羽汗。
“你有吃的麽？”
“草莓。”
“……你摘的那些？算了……肯定酸倒牙。”張浩打了個哈欠，“幫我找點兒吃的行麽？超餓的！”
“好。我去問問。你想吃什麽？”
“牛排！五成熟！胡椒汁！”
“別鬧。”
“那……三明治？”
“我去試試。”白羽收起手機，起身就出門了。
白羽拿着三明治回來的時候張浩已經換好了衣服。張浩匆匆吃了東西就抓上車鑰匙出發了。
“你家住哪兒來着？”快進城的時候張浩問道。
“你就把我放在地鐵站吧，不然進城太堵了。”白羽看着手機上顯示的交通擁堵程度。
“你還有行李呢。”
“沒那麽柔弱，就一個拉杆兒箱而已。”
“我怕你老公覺得我們虐待你啊~傳言說他挺嚴肅的。”
“傳言？”白羽有點兒興趣。
“傳言說他經常來接你放學呢！好像還會去你打工的地方接？還有人在學校附近的小館子裏看見你們約會呢！”
“哈？”白羽微微皺了一下眉。魏澤跟自己在小館子吃飯？有過麽？他們一向都是買了回家吃啊。
“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呢！據說還西裝革履的，好像剛下班？挺貼心啊~”
白羽眼睛一亮，想了起來。那次是他跟李哲一起吃的。“那個人不是。”
“不是？？”
“不是吃飯的那個，那個人是他助理。”
“我去！！！誤會大了啊！！”張浩要不是在開車估計都雙手抱頭了，“給我看看你老公照片呗~”
“照片？”
“是啊。以後見到也不至于再誤會嘛！大家都沒見過他，挺神秘的呢~”
“……我沒有他照片。”
張浩滿臉寫着“少騙人”轉頭看了白羽一眼。
“真的沒有啊~不信你看我手機都行。”
“服了。他帥麽？”
“……挺帥的……吧……”
“猶豫什麽？”
“對了！等一下。”白羽打開魏澤公司的主頁，在領導層介紹的頁面裏找到了魏澤的照片，伸過去給張浩看。
張浩掃了一眼目光又回到路上，“靠！最煩你們這種非單身的，動不動就虐狗。這還猶豫什麽啊？ 老帥了好不好？”
“這個照片不知道什麽時候照得了。大概是5年前。”
“艹！5年能變多少？帥哥坯子，怎麽樣也不會難看的。真好，我也要找個好看的~~這樣吵架了看到他我就不生氣了。”
“呵呵~~”
“你們吵架麽？”
“呃……沒吵過。”
“你看！你倆都好看，所以吵不起來~~顏值就是生産力！是家庭和諧的穩定劑！！”
白羽笑了起來。
但笑了一會兒他的心又沉了。他們不吵架才不是因為顏值，而是因為沒有可以吵架的感情基礎。就像對于一個陌生人的作為，只要不影響自己，一般人也不會跑過去拉住人吵，最多是心裏品評而已。
随意聊着車不知不覺就到了地鐵站。
“謝謝啊。”
“沒事兒~小事一樁~節日快樂噢！”
“嗯。”
“對了，為了報答我回頭給我看看你老公照片~滿足一下我的求知欲！”
“你那哪兒是求知，明明就是八卦。”
張浩吐吐舌頭，“嘿嘿~~”
“我試試吧……他不太喜歡照相。”白羽先給自己留好了後路。
“好！”張浩看了看時間，“行了，我往回走了！回去還能趕上狼人殺呢！！拜拜~~~”
“拜拜~路上小心。”
揮別了張浩白羽就走下了地鐵，融入了人流。
剛過了春節，氣溫依然不高，現在又陰了起來，冷風陣陣。白羽看了看天空的烏雲，感覺到空氣裏的濕潤。
“會下雨吧？”白羽自言自語道。
小區裏每棟樓之間都留有至少15米的距離。平時沒有注意到，今天拖着行李箱走在小區裏白羽才意識到這每棟15米的距離導致這段路特別長。他一手拖着箱子，一手拎着草莓，沒有戴手套的白羽不一會兒手指就僵硬了。
停下來用自己的脖子捂了捂手，白羽像空氣中哈了一口氣。
什麽時候下雪啊？
白羽挺喜歡下雪的，看着空中飛舞的雪花和周圍銀裝素裹的景色他就出奇的欣喜。
不過最近溫度都在零度以上，可能要過一陣子才會下雪了。
看着手裏的草莓，白羽突然笑了笑。
這情人節禮物有些寒酸啊……他愛不愛吃草莓呢？
邊想着，白羽加快了腳步。
來到家門口，拿出鑰匙，推開門。
客廳的燈是亮着的，白羽沒有多想，拖着箱子放在門口，挂羽絨服的時候看到了一件他沒見過的衣服。還沒來得及細想突然聽到樓上有一陣聲音。
“魏澤？”白羽小聲叫了一聲。魏澤有時候會睡午覺，他不想打擾他。
換了拖鞋，拎着草莓，白羽緩緩走上樓。心跳卻越來越快，因為樓上的聲音讓他害怕，那聲音他不陌生，而且不是一個人。聲音是從卧室傳出來的，白羽走到門口微微推開門縫，聲音就從隔音很好的房間裏洩了出來。
“哈啊……好深啊……快一點兒……嗯……”
“嗯……好棒……啊！對，那兒！”
“嗯~~啊~~”
白羽的眸子在眼眶裏晃着，咽了一下口水。光聽聲音傻子都猜個大概了。
卧室裏，一個人男人背對着門口，白羽看着那人的後腦勺都知道是誰。魏澤穿着他在家經常穿的那件T恤，下半身看不到有沒有穿。騎在他身上的是一個一絲不挂的少年，現在正扶着魏澤的肩膀晃着身體一臉的享受，眯着眼睛浪叫着。那個不認識的少年正對着卧室的門口，白羽看了個仔細。
他是誰？魏澤認識的人？還是……随便找的？
白羽腦子轉的飛快，但眼前就像滿是雪花的電視屏幕，看似密密麻麻忙忙碌碌但實則什麽內容都沒有。白羽突然覺得身體無力，手裏的那袋草莓掉在了地上。
草莓落地的聲音打斷了陌生少年的浪叫，他看着門口的白羽愣了一下，然後嗔笑道：“又來了一個小可愛啊？大哥，3P可以，不過我可是要多收錢的哦~”
白羽只覺得臉燙得厲害，一刻都沒有多待，直接轉身就跑下了樓，差點兒絆倒在樓梯上。就連身後魏澤的那一聲“白羽”的吼聲都沒有聽到。
白羽落荒而逃，至于為什麽自己這麽狼狽他都說不清楚。他只是想跑，跑的越遠越好，說不定魏澤不知道自己回來過。驚慌失措的沖出家門，白羽根本沒有注意到外面已經下起了細雨，而他也沒有功夫去穿羽絨服。
白羽努力的跑着，跑地他胸口發悶，感覺喘不上氣來，腦子越跑越暈。他不是個經常鍛煉的人，所以小區的這條路足以讓他氣喘籲籲。
小區外有一個便利店，但是現在還算過年期間，小便利店并沒有開門，門上貼着過年歇業的通知。
白羽實在跑不動了，一屁股坐在便利店門口的椅子上，也不顧上髒就開始開始喘着粗氣調節呼吸。
便利店的屋檐遮住了淅淅瀝瀝的雨水但擋不住冬天的氣溫。白羽稍微冷靜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沒有穿羽絨服，腳上還穿着拖鞋，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濕冷的空氣逐漸讓白羽過熱的大腦冷靜了下來。身體從因為激動而顫抖便成了因為寒冷。
白羽低下眼簾，鼻腔隐隐發酸。他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臉。
沒出息！哭什麽！
白羽冷靜下來想着自己能去哪兒，結果想不出任何地方。
旅館？沒帶錢包。
之前的頂樓加蓋？太危險。
去阿姨家？沒法解釋。
同學家？大家都在溫泉玩兒呢。
白羽想到這兒又有點兒想哭，他再一次給了自己一巴掌，臉頰麻麻的發熱。他蜷起身子，把腿抱在胸前盡量不讓自己那麽冷。
看着陰沉的天空，白羽深呼吸了一下。自從跟魏澤登記以來，他第一次覺得很無助，第一次認識到自己的位置多麽搖搖欲墜。如果魏澤想，随時可以跟他做愛，随時可以讓他離開。
白羽将頭埋進膝蓋間。
這與之前的生活有什麽區別？看似比之前更穩定，更安逸，但尊嚴呢？說白了還不是出賣身體換來學費和吃喝？我跟剛才那個人有區別麽？除了有一個所謂的名分，有什麽區別？還不是一樣拿錢，一樣脫衣服滿足魏澤？
白羽突然覺得特別冷，從骨頭裏向外發冷，抱着膝蓋的手緊了緊。
白羽低着頭撚着戒指突然有些想笑。
即使這樣也還是要回去啊……因為無處可去。人家歡不歡迎都要厚着臉皮回去。
身邊響起一陣緩緩的腳步聲，白羽沒有擡頭看。他有期待，但怕期待落空。
一雙熟悉的皮鞋出現在他低垂的目光前。白羽的眼睛睜大了一些。
“跑得挺快啊。”
白羽緩緩擡起頭，看到的是魏澤苦笑着的臉。
“我年紀大了，追不上你啊。”魏澤語氣緩緩地，但呼吸确實比較急。
白羽咬了咬下唇，眼睛酸得厲害。
魏澤把手裏的傘伸向白羽，“多冷啊，回家吧。看你凍得臉都白了。”說着伸手要摸白羽的臉。
白羽躲開了魏澤的手，又低下頭，不敢看他，怕多看一眼自己的眼淚就忍不住了。
魏澤嘆了口氣，把傘收了起來坐在白羽旁邊。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松一些，不想刺激白羽：“穿着拖鞋還能跑這麽快？”
白羽把腳縮了縮。
魏澤又一次嘆氣。他很想抱住這樣的白羽。但是他忍住了，至于為什麽要忍着，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總覺得要是這樣做了心裏某一塊兒就會潰堤，一發不可收拾，魏澤怕了。
兩人靜靜地坐了五分鐘，魏澤看白羽的指甲都凍得發紫了，終于忍不住再次開口：“回去吧。感冒了就麻煩了。”說完起身把外套脫下來披在白羽身上，然後自己背向着他半蹲在白羽面前。“來，我背你。”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白羽終于說話了。
“你沒穿大衣，會感冒的。我背着你，你替我暖背幫我打傘，OK？”
白羽抓了抓肩膀上帶着魏澤體溫的大衣，點了點頭，乖乖爬上魏澤的背，還不忘提醒一句：“我挺重的……”
魏澤毫不費力地站起身，還掂了掂，“重？你回頭背背我就知道什麽叫重了。”
白羽想象着自己背着魏澤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笑。但笑容很快又泛起了苦澀。
“傘打好。拖鞋穿好，別掉了。”
“嗯。”
魏澤快步向家裏的方向走着。白羽摟着魏澤的脖子覺得特別暖和。
上一次被人背是什麽時候的事了？小學一年級還是二年級？不太記得了。
白羽把額頭頂在魏澤的後頸，似乎能感覺到心跳，但似乎又不是心跳，那震動有些快，白羽覺得魏澤的心跳不可能這麽快。兩人做愛的時候，白羽偶爾會摸到他的胸口，那時的心跳比這個震動慢得多。
他在緊張我麽？在擔心我麽？
白羽覺得這樣想了自己心裏的豁口似乎就能被填補一些。
至少，他來找我了。
至少，我還不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白羽想着，眼眶又濕潤了起來，咬緊了嘴唇低下頭抵在魏澤肩頭。
還好魏澤看不到他現在的表情，不然這個比白羽大一輪的男人大概會感受到他人生中第一次名為“心如刀絞”的情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