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請生氣吧

“去洗個熱水澡。”

回到家魏澤忍着抱住他的沖動揉了揉白羽潮濕的頭發。

“嗯。”白羽竟覺得很溫暖。即使剛剛發生了那種事，只要魏澤一個溫柔的動作他似乎就不那麽糾結了。他深深感到魏澤是他現在最大的依賴。

他剛要上樓洗澡突然扶着樓梯扶手停住了，看了看樓上，心裏一沉。

“樓上沒人。”魏澤像是看出了白羽的想法，自顧自地說了一句。語氣裏還是透出了些許尴尬和悔恨。

白羽沒有回頭立刻跑了上去。

聽到了樓上的水聲，魏澤才安心地坐在了沙發上。

他都不記得這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裏自己嘆了多少氣了。他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幹脆躺在了沙發上。一閉上眼睛，他的腦海裏就不斷浮現出白羽蜷縮在那老舊的長椅上的畫面。白羽顯得特別瘦小，也許是因為衣服濕了粘在身上的緣故，也許是魏澤的心理作用。

魏澤可憐他，從一開始就憐憫這個孩子。但即使如此他也是卑鄙的，用看似合理的條件霸占着白羽，滿足着自己的欲望。

魏澤一向覺得自己是個精蟲上腦就不管不顧的混蛋，也借此武裝着自己，給自己不合理的舉動找了看似合理的借口。

我有性瘾，所以有幾個一夜情又如何？純粹的欲望發洩而已，不涉及感情，只是交易，不傷害任何人，我有什麽錯？

一開始對于白羽他也是同樣的想法。他給白羽提供了一個家，一個相對安穩的環境，一個學習的機會。而白羽用身體回報他。一開始，魏則覺得這很合理，等價交換，各取所需。

直到今天白羽跑走的時候，他緊張了。很緊張。緊張到瞬間沒有了性欲。這對他來說太罕見了。以前從來沒有任何事能打斷他正在進行的性事，這次他卻主動停了。完全沒有繼續做下去的欲望，滿腦子都是白羽消失在門口的背影。以至于他幾乎是立刻就追了出去。

魏澤不知道白羽跑走的方向，但是他還是想也沒想就向平時白羽上學的路線飛奔了出去。他相信白羽很大可能會向自己熟悉的路線跑。

魏澤跑得氣息都亂了，但他的心比呼吸還亂。

當遠遠地看到白羽的時候魏澤冰涼的手才恢複了一些溫度。

白羽就那樣靜靜的窩在那裏，低着頭，不知道有沒有在哭。

魏澤沒有立刻走上前。他不知道怎麽開口，怎麽說第一句話。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還是道歉？作為一個公司年會講話都不打草稿的人來說，這樣不知所措實在太失态了。他苦笑。

原地站了一會兒魏澤猛然意識到白羽沒有穿外套才走了過去，不然他不知道要在一旁呆立多久。

魏澤躺在沙發上腦子很亂。他開始後悔自己今天沒有原則的做法，叫人來家裏做，這不是他一貫的行為，太草率了。同時，他也有些責怪白羽為什麽提前回家。為了查崗？白羽不是那樣的人。那為什麽？想不通。

在他混亂的時候白羽已經洗好了，肩頭披着毛巾走下樓。

“你也洗吧。”白羽小聲說。

魏澤從沙發上坐起來，皺着眉，“過來。”

“啊？”

“你過來。”

白羽疑惑地走了過去，被魏澤一把拉坐在沙發上，“又不吹！說多少次才記得啊？剛在外面凍那麽半天，現在還不吹？是不是找病啊？”他邊說邊拿起白羽肩上的毛巾給他猛擦。

白羽一言不發任由魏澤給自己擦頭發，腦袋随着他的手使勁兒的方向晃來晃去，魏澤停手的時候他的頭發已經半幹了但是亂得厲害。

魏澤把毛巾放在白羽頭上壓住了亂翹的頭發。白羽微垂着眼睛，臉頰因為剛洗完澡而泛着粉紅。魏澤看着白羽突然覺得自己冷靜地出奇，要是平時看到這樣的白羽他估計早就把人扛上樓幹上幾回合了。但是現在他卻完全沒有那個興致，只是覺得他乖巧的可愛，同時，也很惹人憐愛，讓人心疼。

“你吃午飯了麽？”

“唉？沒……”

“我也沒吃。要不要叫個外賣？想吃pizza和雞翅麽？”魏澤起身走向冰箱。冰箱上用吸鐵石吸着7、8個外賣的菜單，他拿下其中一個轉身看了看白羽，“怎麽樣？還是說你想吃別的？”

“沒事兒。雞翅挺好的……”白羽沒有看魏澤，而是抓着頭頂上的毛巾慢慢擦着。

魏澤今天第無數次嘆了氣，撥了訂餐電話。

訂好午飯魏澤也去洗澡了，出來的時候看到白羽正蹲在卧室前撿着地上的草莓，很多已經踩爛了。

“別撿了。想吃我去給你買。”

白羽依舊在撿，“我就想吃這些。不麻煩了。”

魏澤感覺到白羽的語氣有些冰冷，透着拒人千裏之外的意思。魏澤也不太會安慰別人，現在他除了走開不知道能做些什麽說些什麽。

所謂的午飯開始吃的時候已經是下午3點多了。餐桌上放着一整張純肉和奶酪的pizza，30只2種不同口味的雞翅，當然，還有白羽洗好的大小不一有紅有青的草莓。

“多吃點兒。”魏澤給白羽送過去兩角pizza。這個口味的pizza經過他觀察應該是白羽愛吃的。

白羽看着盤子裏的pizza點點頭，卻拿了一顆草莓放進嘴裏。

“草莓好吃麽？”魏澤主動問。

“特甜。”白羽面無表情的回答。

“真的假的？”魏澤也拿了一個放進嘴裏，瞬間酸得他眼淚都要出來了，“靠，這也太酸了！我牙都倒了！要提前換假牙了！！”魏澤猛灌了半瓶可樂。

白羽微微笑了笑，一瞬間像是詭計得逞的孩子，然後拿起一個雞翅咬了一口。

看他開始吃東西魏澤終于也算安心了一些，不再多說，自己也安安靜靜地吃。

房間裏除了咀嚼的細微聲音、喝飲料的聲音，以及碳酸飲料冒泡的嘶嘶聲沒有其他。

吃了午飯，白羽還是一如既往地收拾了桌子，打包了剩菜，然後靜靜地刷碗。

魏澤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去看新聞，而是坐在餐桌前看着白羽的背，吃着酸掉牙的草莓。

“小羽。”

魏澤一開口，白羽洗碗的手停了一秒。

“我哥聯系我了，說悠悠下周一過來。問你需要帶什麽。”

白羽沒有回頭，繼續洗碗，“沒有什麽特殊的。學習用品用我的也可以，帶好日用品就行。”

魏澤很無奈。白羽雖然家庭不好，但是一直都很有禮貌的，別人說話都會看着對方，現在這個冷冷樣子明顯還是不高興，而且讓魏澤也很別扭。雖然他知道是自己引起的。

“啧。”魏澤走過去看着白羽的側臉，心裏暗暗感嘆了一下白羽确實長得精致，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并沒覺得。那時候燈光昏暗，白羽也很瘦，而且頭發有些亂，魏澤做的時候沒有太注意。直到帶回家好好收拾了一番才意識到自己帶回來一個幹幹淨淨的男孩兒。

魏澤沒說話，就是站在那裏看着白羽刷碗。白羽被盯得渾身不自在，終于忍不住轉頭看他。“你要用水池？”

“不用。就看看。”

“……噢。”白羽咬了下嘴唇繼續洗碗。

空氣又安靜了。魏澤抓了抓後腦，雖然平時兩人都不屬于話唠型，但是這種沉默還是讓他不舒服。“今天我…對不……”

“對不起。”白羽打斷了魏澤的話，搶先說，“我沒告訴你就提前回來了。”

“呃……”魏澤反而不知道說什麽。

白羽轉過頭，終于看向魏澤，“下次不會了。”白羽的眼神看不出任何情緒，明亮的眼睛依然清澈。然而白羽這樣的“懂事兒”卻讓魏澤卻突然覺得心頭一揪。

魏澤伸手拍住白羽的頭，讓白羽愣了愣。然後他開始猛揉。停手的時候白羽頂着一頭亂毛疑惑地看着面前的人。

“你可以跟我生氣，知道麽？你這麽‘懂事’……我很心疼。”魏澤無奈地說。

白羽眨眨眼。他這是今天第一次認真看着魏澤的臉。

“比如今天。我更希望你跟我吵、跟我打、跟我嚷，而不是一言不發就跑了，你知道我多擔心麽？出門還什麽都不帶，傻不傻？下次要離家出走也帶上錢啊。”

“我沒想離家出走……”白羽垂下眼。好吧，他确實想了，不過就一下下。

“總之下次……”魏澤頓了頓，總覺得說下次不太好，今天的這種事兒一次就夠了，再來一次他的心髒都要不好了。“總之，你要記得自己是我的合法丈夫，要理直氣壯。落荒而逃算怎麽回事兒？我做錯事你要挺直腰杆訓我，訓得我無地自容涕淚橫流跪地求饒負荊請罪。……不要一個人承受……懂麽？”

白羽還是一臉疑惑，“所以……要怎麽吵架？要罵人麽？”髒話白羽沒少聽父親說，但讓他說出口卻有點兒難。

“……”魏澤無語，然後扶額，“……高級的吵架是不出髒字的……你要不要看點兒家庭倫理劇補補吵架課程？”

“你經常看麽？”白羽很意外。

“呃……也不是。只是偶爾跟我媽看看而已。”魏澤突然覺得承認的話很毀形象。一天毀一次已經足夠了……

“好吧，那我抽時間看看。”他微微笑了笑。魏澤主動打破僵局讓白羽輕松不少。

“推薦幾個給你。《屋檐下》、《妯娌》、《峰回路轉你我她》，最後一個名字比較惡俗，但是內容還可以，人物內心刻畫挺有意思的，吵架戲不多，但都特別痛快那種。我記得第二十六集……咳咳。”魏澤覺得自己說多了，趕緊停嘴。

白羽聽着魏澤說話，剛開始有點兒懵，突然覺得着的這種反差萌特別可愛就笑了起來。

魏澤覺得有點兒尴尬，“我媽說的。我沒仔細看。你要是想看，可以問問她。”

白羽笑得更厲害了。

“好啦，別笑了。有那麽可樂麽？停！”

白羽繼續笑。

“再笑我吻你了啊！！”魏澤無奈的喊了一句。

白羽終于停了下來，驚訝地看着魏澤。

“怕了吧？早點兒停不就完了？非要威脅一下？”說完就抓了抓頭坐到沙發上查收郵件去了。他現在覺得自己沒有任何立場碰白羽。

雖然心裏的糾結沒有完全解開，但是白羽覺得輕松了不少，似乎又可以面對這個人了。

其實，魏澤有時候挺可愛的。

白羽想了一下，馬上晃了晃腦袋，立刻跑回去繼續刷碗了。

當天晚上魏澤把床單被子枕頭都扔了，全都換了新的。要是可能的話，他恨不得把這間屋子從這個家裏删除掉。白羽靜靜地看魏澤把好好的記憶海綿枕頭和鵝絨被塞進了垃圾箱，心裏閃過一絲不舍，畢竟都挺貴的……但是随後看魏澤蓋上垃圾箱的蓋子又是一陣釋然。

之後幾天魏澤對待白羽有些小心翼翼的。睡在床上兩人也沒有肢體接觸，事實上，兩人自從白羽從溫泉回來就沒有任何肢體接觸。白羽沒覺得有什麽，但是魏澤憋的要死。他現在看白羽咬鉛筆都能硬起來去廁所撸一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