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撲朔迷離
潘心悅已然是睡不成午覺,宋月影的話清晰無比的留在了她的腦子裏,攪得她頭昏腦脹,她坐起來拿着床頭櫃的雜志翻了翻,仍舊無法注意力聚中,這時房門輕輕的開了一條縫,她擡起頭,看到寧維誠站在門口,看她并未入睡便推開門走了進來。
由于暗色窗簾閉合着,只是開了一盞小小的壁燈,房間裏暗得很,他長身立地的站在那裏,不覺讓人有種壓迫感。潘心悅還是不太熟悉他現在的性格也不敢冒然說什麽,卻聽到他極輕柔的問:“怎麽不睡?”
潘心悅捋了下頭發,并未回答,淡然問:“你怎麽來了?他們走了嗎?”
“沒有。”寧維誠用食指撓了撓腦門,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說:“輸得很慘!”
那神情潘心悅還是很久之間見到過,仿佛眼前的寧維誠仍舊是以前那個心無沉府的少年。
不知為何,潘心悅心裏忽然有些不安,她将手裏的雜志放在書櫃上,輕聲說:“你去陪他們吧,我一個人到花園裏走走。”反正是睡不覺,不如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寧維誠知道她最近心情才恢複得好了一些,也不想拂她的意,只好由着她。
潘心悅裹着披肩繞着花院裏的那條z形的小路慢慢的走着,由于天氣的原因,花園裏的花多半已經凋謝了,只有幾株臘梅卻開得很好,乳黃色的拇指蓋大的花朵密密麻麻的綴在枝杆上像裹着新衣,轉身走過,還有淡雅的清香味。
她微垂着頭向花園的深處走去,隐隐約約的卻聽到像是有人在說話,她本來不是好事之人,并不願偷聽別人講什麽,只是卻有個極為敏感的字眼鑽進了她的耳朵裏。
她循聲望過去,瞧見兩個黑衣男子坐在不遠處的亭子裏閑聊,其中有個人她貌似在那裏見到過。只聽到其中一個黑衣男子問那個有點臉熟的人:“明哥,我說上次你把江陵花園那件事辦成後,應該拿了老大不少好處吧?”
“底下人本來就是跑腿的,份內的事,要什麽好處?況且老大憑白無故花了二三十萬在那姓丁包工頭身上,那才叫冤枉了,小心翼翼的花這樣的心思,瞧瞧屋裏那個,也不見得能給他好臉色看。”
潘心悅渾身忽然一怔,心狂跳不止,兩只腳像僵了一般動也動不了,只聽到那個叫明哥的人繼續抱怨:“就那什麽安排小孟到高天橋身邊,不也是逼着他們分開嗎,結果分是分開了,到如今卻變得跟陌生人一樣,瞧那姑娘先前那個病,沒把老大愁死啊,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包房裏喝酒喝到胃出血,又是何苦呢,這他媽是什麽世道,再強的男人碰到那個愛到要死的女人,怕也是變慫了。”
“明哥,你是不懂什麽叫愛!愛啊,就是鬧別扭耍脾氣,近近不得,遠遠不得,就像得了病似的,不自虐不能活呗。”
“你小子倒是懂。呵呵”
潘心悅聽不下去了,心裏疑團重重,若不是自己親耳聽到,她絕不可能相信寧維誠會不擇手段的來對付自己,那時候她就在想,為什麽碰到寧維誠,所有的事情忽然就變得不可收拾了呢,原來他操縱着別人的命運,這與土匪強盜又有何不同。
她在回去的路上,想着宋月影半遮半掩的那些話,忽覺額頭上的青筯一跳一跳的,奇疼無比。
寧維誠,你背着我,可還做了多少讓人不省心的事?
回到大廳裏,他們的牌局已經散了,全部坐在客廳裏喝茶聊天,寧維誠正從樓梯上走上來,臂彎裏搭着西裝外套,他見到她進來,眼裏噙着淡淡的笑,連說話的聲氣也顯得格外溫柔:“外頭冷得很,看你鼻頭都凍紅了。”他順手将外套披在她肩上,她忽然一躲,西裝掉在了地上。
客廳的氣氛忽然有點尴尬,在座的各位兄弟也止住了笑談聲,都望向這一邊,正好看到寧維誠彎下腰拾起地上的西裝,撣了撣并不存在的灰塵,并無惱意,淡然對她說:“我出去一趟,可能會晚些回來,晚飯不能陪你吃了,你想吃什麽叫張嫂做給你。”
說完也不看她,就一個人走了出去,接着所有的兄弟魚貫而出。原來熱熱鬧鬧的大廳,忽然安靜下來。潘心悅心頭莫名難過,緩緩轉過身,望着那一條浩浩蕩蕩的車隊漸漸行遠了。
剛剛繃着身子忽然一軟,她跌坐在沙發裏,心情十分晦暗,讓她忽然覺得前路茫然,迷霧重重。
在沙發裏呆了大約十分鐘,張嫂過來問她要不要吃點心,她搖了搖頭,起身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張嫂緊跟其後,邊走邊說:“姑娘,我看您還是不要去書房,寧先生說話,沒有允許不可擅入,請您體諒一下我們做工的難處好嗎?”
潘心悅止住腳步,張嫂以為自己的話讓她聽了進去,臉上露出喜色,卻聽到潘心悅說:“張嫂,沒事的,我只是去看看書,不動別的,先生說過整個清平山随我自由活動,難道不包括這間書房嗎?”
張嫂有些吱唔,卻仍舊不肯挪開腳步,潘心悅頓了頓,說了這樣一句話:“張嫂,你難道從來沒有想過,這整個清平山也許有一天會是我的?”
張嫂畢竟也是過來人,聽她這樣一說,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不好意思再行阻攔。
寧維誠的書房是個秘密的禁地,除了張嫂進來打掃衛生,其他人從來不允許入內,也許所有被阻攔在門外的人會認為,寧維誠的書房定然是豪華奢移,有着不同凡響的裝修與最昂貴的藏書或者別的想不到的珍寶之類的。
但當潘心悅踏進這間書房才知道,這是間再普通不過的書房,所有書架不過是仿舊的實木架子,架子上的書也并不是最經典的珍藏版,有些甚至有些殘缺,連書桌也是那種古董一般的平常的寫字臺,潘心悅看着書裏的陳設,心裏忽然有種無以複加的疼痛,像有只手攢着她的心,讓她有些不能呼吸。
她努力的抑止着自己心裏的哀恸,慢慢的走到書架子中間的第五層,從左往右準确無誤的抽出來了一本《安徒生童話》,她翻開書,書本打開的地方還夾着一張泛黃的流川楓貼畫。
這樣熟悉這樣熟悉!
潘心悅抱着書蹲在地上,把頭埋在膝蓋上,嗚嗚的哭起來。
寧維誠,你為什麽把j市的書房搬到這裏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