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雨整整下了七天,絕對是一場壞雨,然而好不容易雨停了,沈慕秋一行人卻沒辦法第一時間上路。

這場雨下的時間太長,道路異常難行,他們即使要上路也需等天氣放晴幾日,路上的泥濘減輕才行。

最要緊的是,沈慕秋這位貴公子受不住土坯屋子的潮濕受了濕冷,病了,偏偏村子離城鎮又遠,侍衛去請大夫未回,把安泰急得完全沒了主意。

「安泰,別急。」實在看不慣安泰那副六神無主的德性,李小風忍不住說道。

「我怎麽能不急,我家少爺絕對不能有事。」

「你不是已經讓人去鎮上請大夫了嗎?」

「可都這麽長時間了,人怎麽還不回來。」

「外面的路肯定不好走啊,恐怕他們就是想快也快不了。」

安泰的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陰沉了。

「甭在這院子裏難受了,趕緊回屋伺候你家少爺去吧。」

「哦。」安泰垂頭喪氣地應了一聲。

李小風倒是頗有雅興,背着手,站在院子裏舉目遠眺,遠處的青山籠在一片山岚霧障中,猶如人間仙境,雨後的空氣實在新鮮,她情不自禁深深吸了口氣。

「李姑娘。」

她還沒享受夠這股清新,安泰的聲音又傳來了,她一回頭看到站在房間門口的安泰,納悶的問:「怎麽了?」

安泰往房內瞄了一眼,底氣不足地道:「您能陪我家少爺待一會兒嗎?」

「他不是昏睡着?」李小風有些不解。「醒了。」

Advertisement

「醒了就讓他自己躺着,房裏太悶了,我可待不住。」

安泰張嘴瞪眼,躺在炕上的沈慕秋聽到她這麽說,也緊緊蹙起眉頭。

「安小包子,你那是什麽表情?我只是保镖,又不是丫鬟,伺候他是你們的事。」嬌裏嬌氣的,不過睡了幾天潮屋竟然就病了,真無語。

「李姑娘,您畢竟是個姑娘家,心細會照顧人。」

「我是姑娘沒錯,勉強也還構得上心細的邊兒,但我真不會照顧人。」李小風實話實說。

安泰差點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沒見過有人像她這樣直言不諱的。

見他一臉為難,她善心大發地道:「算了,看在你這麽可憐的分上,我進去陪他坐會兒吧。」說完,她進了房裏,走到炕邊坐下,看着躺在炕上的某人道:「病着就好好休息,沒事折騰什麽呢?」

沈慕秋非常應景的咳嗽了兩聲。

李小風又轉頭去問跟進來的安泰,「你家少爺退燒了嗎?!」

安泰搖頭,眼底是抹不去的擔憂。「那你還不繼續給他換帕子?」

「您真就這樣看着?!」他甕聲甕氣地說。

她點點頭。「對呀,我看着就行了。」

安泰實在說不過她,只好重新擰了塊濕帕,給自家少爺換到額上。

沈慕秋的雙頰因為發燒而泛着不正常的潮紅,目光也有些迷蒙,被他這樣的目光盯着,李小風的心突然有些發慌。

真真是妖孽啊!

「李姑娘,您陪我家少爺一會兒,我去看看粥熬好了沒。」

「去吧去吧。」安泰離開後,她很自然的轉頭看着炕上的病人,卻發現他仍執着的盯着她瞧,她有些別扭的別開臉,清了清嗓子道:「你就算把眼睛看穿了,我也不會心虛,我可沒義務伺候你。」

沈慕秋輕笑道:「我沒說你心虛。」

他的聲音因為生病,失了清越而變得沙啞,猶如被沙礫磨過一般,可她卻覺得這樣的嗓音倒也有另一番風味。

「你坐過來一點。」

「做什麽?」嘴上這樣問,但是李小風還是往他身邊移了移。

沈慕秋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

照理說李小風應當把他的手甩開,再狠狠刮他一頓,然而手上傳來的熱度,卻讓她不自覺蹙眉,連聲音都放軟了幾分。

「很難受嗎?」

「嗯……」

看着他發白幹澀的唇瓣,她拿過安泰放在二芳的茶壺倒了一小杯水,先放在一邊,接着脫鞋上炕,将他扶坐起來,拿起茶杯喂他喝水。

沈慕秋便順勢靠在她身上,喝了小半杯水便搖頭不再喝了。

他靠在她的身上,就像一具小火爐貼了上來,讓李小風有些不适,不過念在他是病人的分上,她硬是将這抹不舒服的感覺壓了下去。

「病人沒有任性的資格,把水喝完。」

他強忍頭暈目眩的惡心感,将剩下的水喝完。

當李小風要扶着他讓他躺下之際,正端着熬好的白粥進門的安泰,急忙出聲,「別讓少爺躺下,李姑娘。」

她的動作倏地一頓。「正好,安泰,你來扶你家公子吧。」

「別了,您扶着我家少爺,我喂粥。」

李小風一想也是,總不能安泰扶着讓她喂沈慕秋吃粥吧,那她不真成了丫鬟了,于是她稍微調整一下坐姿,讓他可以更舒服的靠着她,便沒有再動。

白粥入口味道全無,沈慕秋只吃了一口便不想再吃。

安泰一臉為難的勸道:「少爺,您還是再吃些吧,這病着不吃東西可不成。」沈慕秋皺眉。「不想吃。」

「病人就該有病人的覺悟,你不讓村裏的赤腳大夫給你看病,又不肯吃東西,連水都不願意喝,你是真要成仙兒嗎?」李小風看不下去,幫着說教。

「你喂,我就吃。」

面對他這樣無理的要求,她受不了的瞪大眼。

安泰則是可憐兮兮又滿懷希冀的望着她,如果他有尾巴,她絕對相信現在那條尾巴正讨好的沖着她死命的搖。

「安小包子,你把碗端好了,調羹給我。」算了,病人為大,她遷就他。她舀了一勺白粥吹了吹,然後喂進沈慕秋的口中,同時忍不住咕哝道:「除了我爹,我還沒這麽伺候過人呢。」

沈慕秋的眼中泛起笑意,滿意的一勺接着一勺吃着,很快的,一碗白粥便都進了他的肚子裏。

安泰松了口氣,李小風亦是。

總算喂完了,她覺得整個人都要被沈慕秋身上傳來的高溫給傳染了。

讓他重新躺回炕上,李小風順便活動了一下左胳膊。

「有勞了。」沈慕秋感謝地道。

李小風哼了一聲,「不必,你只要快點好起來就成了。」

他笑了笑。

安泰又絞了塊帕子給少爺換上,這才拿了餐具出去。

「令尊很幸福。」

李小風側首瞄他。

沈慕秋不吝解釋,「你很會照顧人。」

她皺起眉。「我可不想我爹因為這樣而感到幸福,我情願他這輩子都不用我這樣照顧。」那表示爹的身體康健得很。

沈慕秋的眼皮有些沉,聲音也有些模糊,「李小風。」

「幹麽?」李小風沒好氣地回道,他該不會又有什麽無理的要求了吧?

他突地伸手抓住她的左手。「別走……陪我……」他迷迷糊糊的說完,又昏睡了過去。

她緊擰着眉頭,看着自己被他抓住的手,總覺得自己被強迫了,她盯着他潮紅的臉看了一會兒,輕輕吐了口氣,算了,他怎麽說也是個病人,還是個病美男,她就吃點虧好了。

只不過,當李小風坐得有些不适,想挪挪身子的時候,才發現手被沈慕秋抓得緊緊的,他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般抓着她,令她難以掙脫,且她越是掙紮,他就越是抓緊,結果疼的是她的手。

最後李小風只好放棄,她實在不太好意思對燒得糊裏糊塗的病美男出重手。

李小風在沈慕秋身邊盤腿坐好,看着自己被他抓得緊緊的左手,右手撐在膝蓋上支着下颔,有些無可奈何地嘆氣。

安泰領着大夫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頗為和諧的這一幕,也不自覺露出淺笑。請來的是個老大夫,颔下一叢花白的胡須,看上去很有高人的氣質。

「我家少爺要不要緊?」安泰盯着老大夫把脈的手,有些着急地問。

老大夫認真仔細地診了會兒,然後捋着胡子,邊斟酌邊道:「倒不是什麽大問題,只是受了潮寒,待老朽為公子開幾帖藥喝下去,仔細調養也就沒事了。」

安泰終于放下心來。「麻煩大夫了。」

他們到桌子那邊去寫藥方,而李小風只能繼續坐在某人身邊。

俗話說,人有三急,老大夫離開沒多久,李小風便有些坐不住了。

嘗試了幾次都沒辦法将手抽回來,她不由得有些惱了,磨着牙俯身在沈慕秋的耳邊道:「沈慕秋你趕緊松手,姑娘我要上茅廁,否則我就真對你不客氣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聽出了她話中濃濃的警告和殺氣,他的手下意識地松開了。

李小風終于恢複了自由,跋鞋下炕,快速離開。

解決了內急,在外面溜達了一會兒,她終于有心情回去看看沈慕秋,其實有他的那些侍衛在,大多時候她倒不是很擔心他的安危,但是身為受雇的保镖,她還是會很盡責的聽從他的吩咐,貼身保護他。

她一進房,就聽到安泰帶着哭音的聲音傳來——

「李姑娘,少爺不喝藥,怎麽辦?」

「多大的人了,還跟小孩子一樣不肯吃藥?」李小風忍不住有些鄙視。

安泰急忙解釋,「少爺燒昏頭了,人都不清醒,藥怎麽都灌不進去啊。」

她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腦門上,無奈地道:「安泰,我又不是大夫,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麽用啊。」

「李姑娘,您幫幫我吧,救救我家少爺吧,看怎麽把藥灌進去。」

「你家少爺現在昏迷着,藥那麽苦,當然不會喝,我沒辦法,我總不能以口度藥給他吧。」

「以口度藥?!」安泰的眼睛一亮。

李小風銳利的眯起眼,斷然拒絕,「不可能。」

「李姑娘……」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要度藥你自己度去。」

他苦着一張臉。「小的要真這麽做了,等少爺醒了,小的這條命也沒了。」

「你怕沒命,我就不怕?」她馬上反駁。

「您是姑娘啊。」

「姑娘才更怕,我還要臉呢!」

「我保證絕對不告訴少爺。」

李小風雙手環胸,很不友善地睨着他。「你不告訴他,不代表我沒被人占便宜,少來。」

「李姑娘,求求您了。」安泰繼續哀兵政策。

「去去去,別纏我,自己想轍兒去。」說完,她扭身就要出去。

他沖上前,一把扯住她的袖子。「李姑娘……」

李小風不得不端正表情,嚴肅地對他道:「安泰,這事不行,要不你找段稭杆喂他吧。」

「稭杆?」

「嗯,中空的,這樣你家少爺知道了也不會要你的命。」

「稭杆找不找得到都是問題,少爺喝藥可不能拖,李姑娘,安泰拜托您。」

「安泰,你別這樣無賴啊,這事我不可能幫你做的。」

「可是您負責保護我家少爺的性命安全,如果我家少爺不喝藥出了事,也算您保護不力。」安泰沒法兒了,只好如此相逼。

李小風感覺到嘴角正在微微抽搐,卻實在找不到話可以說。

「李姑娘——」

「安泰,有你的!」

「姑娘幫忙救命,小的對姑娘感恩不盡。」

沈慕秋腦子昏昏沉沉的,隐約聽到安泰和李小風在争執,他想聽清楚些,可是無能為力,想睜開眼,眼皮卻重逾千斤,想出聲,卻張不開嘴。無邊無際的黑暗好似正在吞噬他好不容易恢複的一點清明,讓他不斷想掙紮,他不想陷入那樣的黑暗,天地之間仿佛只剩下他一個人,無盡的悲涼從他的心底漫上來。

「娘……」從心底深處冒出一道久違的聲音,仿佛還是幼時的自己撲向美麗溫柔而慈祥的母親,可是那美麗的影像卻緩緩變得虛幻,最終破碎……

李小風端着一碗藥坐在炕邊,臉色十分難看,她扭頭看了一眼,安泰已經把門拉上了,房裏只剩下她和燒得神智不清的沈慕秋。

她低頭看了看硬被塞進手裏的藥碗,再瞧瞧炕上臉色燥紅額上冒汗的沈慕秋,眉頭擰得死死的。

沒有稭杆,她得以口對口,把藥灌進他嘴裏,可是光是看着那碗烏漆抹黑的藥汁,她的嘴裏就已經像吃了黃連似的泛着苦。

最後,李小風心一橫,閉眼喝了一口藥,五官瞬間扭曲,苦啊!為了讓自己少受點折騰,她随即傾下身,唇瓣貼上他的,緩緩将藥汁送入他口中。

感覺到兩片冰涼的柔軟貼上自己的唇,然後是苦澀的湯汁度入口中,沈慕秋有些抗拒,卻又貪戀那樣的觸感,他追逐着那兩片柔軟,情不自禁用力吸吮,充斥在口舌間的是有些熟悉的氣息,他不讨厭,還有些喜歡,他不想放開。

李小風狼狽不堪地掙脫了他的糾纏,一張櫻唇已經有些紅腫,她又羞又惱地瞪着高燒昏迷的他,如果不是确定他真的燒糊塗了,她一定給他一頓老拳。

伸手掩唇,她突然覺得有些委屈,眼眶不自覺也跟着泛紅。

她這是怎麽了,居然連這種荒唐事都答應,難不成連她也燒壞腦子了嗎?!

她氣憤地将藥碗扔到一邊,掄起拳頭用力捶了土炕兩下,同時在心裏做了一個決定,就算要她賠雙倍銀子,她也絕對不會再答應這種鳥事!

沈慕秋完全清醒過來,已經是兩天後了。

當他一睜開眼睛,就聽到安泰喜不自勝的聲音。

等他的眼睛适應了光亮,看到了紅着眼眶的安泰,也看到了不遠處冷着一張臉的李小風。

認識以來,他還沒看過她這樣的臉色,而且……她的嘴怎麽了,好像有些腫……他閉了下眼,莫名覺得那是因為自己。

「少爺,你終于醒了,你要再不醒來,小的都要急死了。」

沈慕秋對安泰的話沒有過心,迳自整理着思緒。

這兩天的事他記不太清,但隐隐約約間,他似乎每天都能親近自己喜歡的那兩片柔軟……兩片柔軟?!他的心一突,直覺看向李小風,馬上被她極不友善的給瞪了回來。

沈慕秋再次閉上眼,淺淺淡淡的歡喜從心底泛上來,這樣的話,應該就解釋得通了。

「安泰。」

「少爺。」

「我睡多久了?」

「都昏迷兩天了,您要是再不醒,我們就打算要了那庸醫的命。」

李小風瞥了安泰一眼,沒想到這個小包子看着年紀不大,平常又呆愣呆愣的,狠厲起來倒也挺有模有樣的。

「我口幹得很。」

「小的這就倒水來。」安泰倒了水,然後扶起自家少爺,将茶杯遞給他。

沈慕秋接過,急切地一口氣喝完,這時他感覺到身子黏黏的,不舒服的皺起眉。

「我想要洗個澡。」

安泰馬上又成了苦瓜臉。「少爺,您就別為難小的了,這才剛醒,萬一要是再着涼可怎麽好?」

沈慕秋下意識看向李小風。

她哼了一聲,道:「你就少折騰吧,髒不死你的。」

他在心裏暗嘆了口氣,聽她的口氣,看來她是真窩火了。「安泰,去弄點吃的。」

「是,小的這就去。」

沈慕秋身子發虛,但還是想撐着下地。

原本不打算理他的李小風瞧他這樣,不得不走了過來搭了把手,但還是忍不住道:「你在炕上等着就是了,折騰什麽?」

他的臉微微泛紅。「內急。」

李小風本能的就想松開他,他卻反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帶了點懇求地道:「我真的很急。」

她翻了個大白眼,在心裏将他罵了個紮紮實實,方才安泰在的時候,他只顧着說話,現在人走了才內急,這是在搞什麽?不過她又能如何,只好硬着頭皮将他扶到了牆角的馬桶處,別過了臉。

沈慕秋解決了自己的生理問題,又讓她攙扶着走回了炕邊。「澡不能洗,衣服可以換吧?」

李小風皺眉。「問我幹什麽?」

「怕你生氣。」

「你找安小包子好了。」

「李小風。」

「嗯?」

「謝謝。」謝謝你陪在我身邊,謝謝你照顧我。

她略有不自然地別開了眼。

沈慕秋半倚在炕頭,沒有再說話,直到安泰再次進房來。「外面路可幹了?」

「回少爺,已經是幹了的。」

「收拾收拾,咱們上路吧。」

「啊?」安泰臉色丕變。「可是少爺,您才剛剛清醒……」

「待在這裏缺醫少藥的,早點上路去尋個好大夫。」

「嗳,小的這就去讓人收拾。」安泰馬上就往外跑,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回頭叮咛道:「少爺,您先把那碗粥喝了。」

「知道了。」

聽到少爺的回覆,安泰這才放心地離開。

李小風見沈慕秋又看着自己,有些煩躁的道:「又有什麽事?」

「衣服。」

她忍着氣,從一邊的包袱裏翻找出一套幹淨的衣服扔過

沈慕秋沒有得寸進尺的要求她幫他換,否則他不确定她會不會直接賞他一拳,為了不讓虛弱的身子又倒下,他還是收斂點好。

等安泰安排好外面的事情進來,沈慕秋兩人已經收拾妥當。

當然,負責收拾的是李小風,她也不認為沈慕秋那家夥能收拾得了東西,從頭到腳透着富貴清高,飯食稍微差一點兒就吃不了幾口,絕對是嬌慣的公子哥兒,唯一的長處估計就是有一張老天厚愛的臉了,很适合招蜂引蝶。

這兩天的遭遇讓她對他的怨念急劇上升,基本上已經将他列入不受歡迎的行列。

而且當她聽到他吩咐安泰這幾天他用的那床被褥不要了,她更忍不住又在心裏暗罵了他好幾聲,果真是富貴人家的做派,不過她沒有把這些情緒表現出來,反正東西是他的,他愛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

可安泰一聽,卻不免有些猶豫。「少爺,要不一會兒到了馬車上,您先蓋着李姑娘蓋的這床被子,好不好?等到了下……」

「好。」

沈慕秋直接幹脆的回答,讓安泰難掩驚愕的瞠目,他想了一籮筐的話勸自家少爺先用李姑娘用過的被子,沒想到少爺竟然毫不遲疑,實在太讓人驚奇了,當然,他沒敢讓少爺知道他在想什麽,安安靜靜的伺候少爺上了馬車,便沉默地退了出去。

待沈慕秋和李小風在馬車內安置好,車夫一揚馬鞭,兩匹拉車的駿馬撒開四蹄開始往前奔跑。

而馬車內,沈慕秋蓋着這幾日李小風所用的錦被,沒多久,便在熟悉的氣息包圍中睡着了。

這幾日因為他生病,李小風其實也沒怎麽休息好,索性便靠在車廂壁閉目養神去了。

為了趕緊到大的城鎮幫自家少爺尋一個好一點兒的大夫,馬車在路上根本不做停留,一路向前。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來,才終于趕到一處名叫落葉鎮的地方,尋了間客棧入住,一行人在客棧安置的同時,兩名侍衛先行去尋大夫過來。

用飯時候,安泰将李小風安排到了客棧大堂,她只是微微揚了揚眉并沒有多說什麽,她清楚大約是那對主仆有什麽話要私下說,她畢竟是個外人,而且武功最好的侍衛也守在客棧的小院,她沒什麽好不放心的,便安安心心去客棧大堂享用晚瞎。

「少爺。」

沈慕秋倚在床頭,掃了一眼端着托盤進來的安泰,沒說話。

安泰将托盤裏的清粥小菜在床頭小杌上放好,退到了一邊。

沈慕秋并沒有第一時間拿筷子,而是先問:「李姑娘呢?!」

「她在客棧大堂用飯。」

「安泰。」

「小的在。」

「這幾日……」

在自家少爺帶着威壓的目光下,安泰毫無保留地将這幾天他病中的事情說了一遍,包括他答應幫李小風保密的事情。

親耳聽到那兩日都是李小風以口喂藥,沈慕秋沉默了許久。

「少爺,還是先吃飯吧。」安泰擔心的勸着。

「這事就爛到你肚子裏。」

「是。」

沈慕秋這才拿起了筷子進食。

待少爺吃完飯,安泰連忙請大夫進來,讓他幫自家少爺診脈。

大夫診過脈後開了藥方,便告退了。

李小風一直在外面待到不得不回房,才帶着幾分不情願回到他們租下的客棧獨立小院。

她覺得安泰的保證十分不可靠,以她的觀察來看,只消沈慕秋稍稍加壓,安泰那小包子就能把自己給賣得一幹二淨。

原本是抱持着救人為大的念頭,可那事真要曬到臺面上,她到底還是有些扭捏。

安小包子你最好信守承諾,否則我一定扁你一頓,好給你長長記性。

這樣恨恨想着,李小風一腳邁進了客房。

房裏靜悄悄的,桌上的蠟燭安靜地燃燒着,床上的人平穩地呼吸着,看樣子已經睡下了。

也是,他本來就生着病,早點歇了也是應該的。

這樣一想,李小風原本有些緊繃的心一下便放松下來。

剛剛她真的有些緊張,就怕被沈慕秋問到什麽尴尬的問題。

這處小院是這家客棧專供有錢人住的,因此,沈慕秋住的這間屋子裏臨窗還有副矮榻,這表示她今晚不用再打地鋪了。

看看矮榻前放的屏風,原本打算和衣而卧的她,不禁猶豫了下,還有挺長一段日子得待在這位不知究竟是何來歷的沈大公子身邊,總這麽貼身保護下去,她也不能一直和衣而卧啊。

這麽一想,李小風便脫了外裳挂到了屏風上,繼而在矮榻上睡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