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過往
可即便他瞧着安瑾钰許久，也沒有看出一絲一毫的異樣，他知曉安瑾钰總是将自己的心思藏的深，可他到底是好奇，安家寵女兒，可安瑾钰這副模樣就不像是被寵着長大的。
偏偏，到嘴邊的話，始終沒能說出口，只是兩人攬入懷中，靜靜的就這麽靠着，什麽都不說，可安瑾钰還是察覺到了齊亦辰那一絲絲的異樣。
很多事情，齊亦辰知道安瑾钰不會說，所以就會選擇不問。
而安瑾钰……
“你有什麽事想問我？”安瑾钰終于鼓起勇氣擡眸看着齊亦辰，四目相對，齊亦辰最終搖了搖頭。
“無事……”齊亦辰收回目光，撇向一邊，他不想聽到的是安瑾钰權衡左右說出口的謊言，不如不聽。
兩個人花了兩天趕回了都城，齊亦年瞧着自己弟弟和弟媳之間微妙的那種距離，微微挑眉。
這兩人，出去了一趟，幹嘛了？
兩人之間不遠不近的距離連慕雪都察覺了，自家兒子從來都是纏着安瑾钰的，何曾像現在這個樣子，兩個人之間說不來，卻總覺得缺了些什麽。
齊亦辰倒不是不想理安瑾钰，只是他下車的時候，安瑾钰在耳畔邊說的那句你想好了再說，讓他不知道如何回應安瑾钰。
這幾日他日日宿在書房，卻依舊想不到如何同安瑾钰開口。
另一邊，兩個人雖然這副模樣，但是各自都在打問六十年前那場戰争的事情，齊亦辰問着問着，最終還是問到了皇帝那兒。
問及六十年前的事情，皇帝不自覺的眯了眯眼。
六十年前……
那都是好遠的事情了，可是那場戰争，皇帝多少還是有印象的。
因為死傷，太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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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閉眼猶豫了一會，最終才擡眸盯着齊亦辰緩緩開口。
“那年軍武上人才欠缺，先皇悲哀無奈只能派還有些能力的将士們上戰場，可是我們都很清楚，那是用人命堆積起來的勝利”
那一戰，他們的确是勝了，可是回來的将士，屈指可數。
那也是先皇為何早早讓位的原因，眼瞧着又是一場戰争，若非當年的安遠撐着，只怕……他們誰都不行。
“你怎麽想起問這個了？”
等到皇帝回憶完以後才想起來問齊亦辰，齊亦辰愣了一下，略微無奈的笑了笑“陛下，您當真也是不怕我有不好的心思，竟然什麽都說完了才想起來問我！”
“因為你是齊鴻的兒子，所以我沒有懷疑你的理由！”
齊亦辰略微有些咂舌，他很羨慕父親和自己岳父還有陛下的這些感情，就像有些事情，只要你說一個不字，我便信你，且絕不多問。
整理了一下心情，才把在宏遠遇見那位老人的事情，說了出來，皇帝停了點了點頭，覺得理所應當，可是卻盯着齊亦辰看了半天才開口。
“聽你父親說，你同钰兒從宏遠回來便有些不大對勁，怎麽回事？”
齊亦辰擡眸看着皇帝，才發覺原來大部分人知道了，無奈的揉了揉腦袋，考慮了一下，才開口。
“那時候，無意間提及了钰兒的過往，她讓我問，可我又怕她因不想回答我而敷衍我，索性就沒在問，只是這一路下來，不知為何，就如此了。”
皇帝沉默了……钰兒的過往他們都很好奇，可是誰都不曾問過，因為怕的，同樣是這個原因。
“慢慢來吧！”皇帝拍了拍齊亦辰的肩膀“钰兒生性清冷，你我能做的，只不過慢慢讓她那顆心暖和起來。”
這道理齊亦辰自然是懂得，可是這次安瑾钰那如同正常一般卻又隔着什麽的樣子，着實讓他有些不适，他到希望，钰兒是以前那副明擺着告訴你別接近我的模樣。
另一邊安瑾钰坐在自家母親身旁，看着母親睡着了，寧雲舍不得動，便坐在那兒，過了會，見安瑾钰睡熟了才和安遠提起這二人的事情。
安遠眯了眯眼，他能想到的，也不過是和钰兒的過去有關的事情，瞧着熟睡的女兒，安遠突然嘆了口氣“若是钰兒一直不肯說，只怕這二人會僵持的，你我一直沒有敢問的那些，钰兒，又是否會說呢？”
熟睡中的安瑾钰睫毛閃了一下，只不過沒人注意罷了
夜裏齊亦辰從宮裏回來，去書房的路上，卻被小玉堵了個正着。
“小公爺，夫人想見您。”
齊亦辰繞是也想見安瑾钰，猶豫了一下，最終點了點頭，随着小玉去了院子，到門口的時候，小玉卻停了下來。
“小公爺，夫人在花園那邊等您，我就不過去了。”
齊亦辰走過去的時候，瞧見安瑾钰眼前的桌子上擺着一壺酒，兩個酒杯，那是他們從宏遠帶回來的梨花釀。
齊亦辰腳下頓了頓，走了過去。
“夜已深了，為何還在這。”
“坐吧。”
瞧着安瑾钰一副不打算回答的樣子，齊亦辰走過去坐了下來，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略微有些刺鼻，果然這酒，只有在那兒好喝。
安瑾钰也端起來喝了一杯，良久……“問吧，今日你想問什麽，我便都告訴你”頓了一下，才開口“即便是，你們一直以為我不會說的那些。”
齊亦辰突然間擡眸盯着安瑾钰，眼前的人滿目清明，他知道，安瑾钰料定他一定會問。
“你被岳父岳母弄丢的幾年，究竟發生了什麽？”
安瑾钰手一僵，緩了緩，“那得說好久遠的事情了。”
那年安遠夫婦帶着安瑾钰外出游玩，弄丢她，只一場意外，可是不屬于意外的是，安瑾钰找不到。
根本沒有理由，安遠夫婦不是沒有派人找過她，可是卻沒找到。
“那你當時在哪？”
“當年那波人一直以為抓到我一定會威脅到父親，直到我摔下了懸崖，當時我身量小，恰巧有一點懸崖邊救了我，也沒被他們發現。”
“後來呢？”
後來……安瑾钰失憶了，她醒來的時候被一對農家夫婦救了，可那時候她記得的，只一個陪着父母出來，其餘什麽都不記得了。
可是那段時間……一直有人在找她，這也是那對農家夫婦最後不斷的搬家的原因。
“這也是……為什麽我父親母親每每得到我一點點消息又會再度斷了的原因。”
再後來……她在同這些人打交道的路上學會了收斂自己的心緒，藏起了自己的心思和感情。
“所以後來父親母親找到我的時候，還未曾記得他們，最恨的也是他們，因為是他們将我從救了我的人身邊帶走了。”
所以後來才那麽敵對岳父岳母嗎？
“那你是什麽時候真正記起來的？”齊亦辰咬了咬牙最終還是把這句話問了出口，他想知道，他想知道她是何時記起來的。
安瑾钰久久沒有出聲，将酒壺裏的最後一點酒喝下，才開口“我……決定入土匪窩的時候！”
“什麽？！”齊亦辰拍案站了起來，不可思議的看着安瑾钰。
這麽多年，她竟然裝的所有人都不曾意識到這人其實從未想起來他們是誰。
齊亦辰突然想起來那時候見到的那個滿目蒼夷的姑娘，原來，是因為那一瞬間的她，只為了護着她自己而已。
“為何這麽多年不說？”
“且不說你們從未問過，便是你們問了，你覺得面對我父親母親，如何說要我告訴他們，且這麽多年，我從未記起過他們，你不覺得傷人嗎？”
“所以這麽多年，即便在所有人看起來你就是個冷的暖不熱的人，你也無所謂！所以這是你後來從不和我們說的理由嗎？”
齊亦辰略微提高的嗓音告訴安瑾钰他生氣了，可是安瑾钰不解，這有什麽好生氣得。
“你生什麽氣啊？”
“安瑾钰！！你怕你父親母親擔心，為何不告訴你兄長？我不信你幾個兄長會不相信你，那樣……”
那樣他們兄弟幾個會更疼惜你，他們定不會讓你當時犯險！
“齊亦辰，我父親身居高位，你覺得，如果哥哥一味的偏寵我，後果是什麽？朝臣議論，我父親同陛下是兄弟，到時候，陛下是護着我父親同朝臣翻臉，還是陛下順應朝臣懲處我父親？”
齊亦辰沒說話，說到底啊……都是為了他們這些人。
最終齊亦辰擡手揉了揉安瑾钰的腦袋，無奈的嘆了口氣“日後啊，你不可有事瞞着我！你便是擔心你父兄，你也不可瞞着我！”
安瑾钰點了點頭，齊亦辰發現，自己即便是知道了，也到底舍不得教訓安瑾钰，這麽多年獨自一個人承受的這些啊，哪裏是她該承受的。
将人攬入懷中，吸了口氣“日後有我。”
過了許久，才聽到了，安瑾钰那句聲音不大不小的“嗯！”
齊亦辰發現，為何知道了真相的他比不知道還要郁悶，他心疼啊，他心疼自己如今想捧在手心的姑娘，在自己曾經少不經事的時候都一個人承受着這些東西。
如果那時候……
如果那時候他意識到了的話……
想着想着齊亦辰将懷中的人抱的更緊了，日後他不會再讓她受半分委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