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把莫名流鼻血的小胖獸讷讷地放下,賀言轉身看向俊亞。

變成人形的俊亞此時穿着簡單的獸皮衣, 外面裹着一層黑羊毛套。第一眼的時候, 賀言差點以為他穿了貂皮大衣。

俊亞的腳是裸/露在外的。

賀言看得出,他應該一直在以獸形的形态過冬。

“你變回去吧, 着涼會生病的。”賀言道。

“不要, 那樣就沒法和你說話了。”俊亞搖搖頭, 他的注意力已經從那群小獸身上移開,忍着腳上的寒冷走到他跟前瞪着眼睛打量起來, “小美,你穿得真好看!”

“謝謝,我真的不叫小美……你以後還是叫我賀言吧。”說完又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和鞋子,“你如果喜歡的話, 我可以教你怎麽做。”

對方微愣, 突然低下頭不說話了, 不知在想什麽。

賀言看着他光着的腳, 又補充一句:“我是認真的,只要有獸皮和羊毛,這些都能做出來,什麽時候想學,你都可以來我家。”

對方依舊低頭看着地面。

賀言則轉身去将那根歪了的木枝在小胖獸背上搭好, 他還有正事要幹。

下面小胖獸已經把鼻血用爪子擦掉了, 緊張的目光正在俊亞和賀言之間來回流轉。

“走吧。”賀言瞪它一眼, 伸手拍拍它的腦袋, 再起身便直接變成獸形, 領着它們繼續往前走。

“小美!我是有話要跟你說的!”

賀言偏頭看向他。

俊亞咬了下牙,大聲道:“我、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伴侶了,但是……但是我還是想和你一起玩,我也願意不再去惹那個大家夥生氣了,我……你能不能……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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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了,卻很想表達自己的想法,一時很是着急,卻有沒有辦法。

賀言直接化成人形看向他:“你是想和我做朋友嗎?”

俊亞身子微頓。

朋友?

猙析獸的世界裏沒有朋友這個定義。

除了伴侶和血脈至親,所有的同類和他們都沒有任何關系。

哪怕是臨時不得已組成的狩獵合作夥伴,在産生矛盾時,就會立馬毫不留情地互相厮殺起來。

朋友是什麽?

不是伴侶,也不是親人。

卻也能經常待在一起嗎?

他擡眼愣愣地看着前面的無角青年。

半晌後,他說:“嗯,我想當小美的朋友。”

“好啊。”賀言想都沒想便回道,“那我們以後就是朋友了,但是……你以後不能再和斯戮打架。”

俊亞呆了呆,随即:“我不會!我不會和小美的伴侶打架!”

賀言這才彎彎眼睛,兩人莫名其妙地相視一笑,竟也沒再多說什麽。

賀言重新變回獸形繼續向前走。

俊亞也在短暫的失神後趕緊變回獸形,跟上去,排在小獸們的後面。

小胖獸也變了只獸似的,全程提胸擡頭,走的每一步都分外有力。

不一會兒,它們這一組就跟上了大部隊。

另外三只小獸幾乎都快要跟不上它的步伐了。

到了河邊,賀言用爪子破開冰層,把建造窯需要的泥土斷斷續續地往出挖着。

俊亞放下那頭禿老虎,也過來幫忙了。

賀言沒跟他客套,到時候燒陶器的時候正好幫他燒一些,等他以後長時間用人形狀态生活,這些都有用處的。

挖出大致需要的泥土後,賀言就按照小獸們的承受力,均勻地分布在它們背上的巨葉上。

它們多運幾趟的話,天黑前絕對能運完。

先前莫名流鼻血的小胖獸吃了興奮劑一樣,比之前積極了很多,背上被分攤好泥土後,就吭哧吭哧地領着另外三只小獸快步往回走,很快就超過了它們前面的幾組……

把需要的普通泥土全都弄出來後,賀言就去找好用的黏土了。

在傍晚時分,黏土也夠用了。河邊之前的那堆泥土已經全都被小獸們運回去了,俊亞卻還沒走,一直在岸邊等着他。

還順便化作人形吐槽了一句:“小美呀,你的伴侶也該說說了,怎麽這麽懶呢?讓你一個人出來幹活……”

賀言弄着一堆黏土不方便變人反駁,只好白他一眼,然後示意他把這堆黏土弄到自己背上。

俊亞只好住嘴上前幫忙。

弄到一半的時候,賀言忽然發現遠處出現了一個白白的影子。

當所有黏土都被俊亞弄到背上時,那個影子已經到了近前。

小胖獸背着明顯被撕小了很多的葉子一只獸過來了,它在賀言疑惑的眼神中,一聲不吭地往下一趴,看沒人理它,就又扭頭看看賀言的背,最後瞄俊亞一眼,便又立馬低下頭。

賀言:“……”

俊亞看出了它的意思,直接從賀言背上抓了一把黏土放在它背上的葉子上。

之後,賀言就看着小胖獸四肢微顫地站起來。

當俊亞從它身後走開時,它的小短腿才停止了抖動,然後一步一步堅強地向前移動起來。

賀言:“……”

和俊亞告了別,賀言就踩着小獸們來返的那些小腳印往回走,不過沒走多久,他就看到熟悉的身影。

龐大的猙析獸直接飛到他跟前,什麽都沒說,上來便用角去蹭他的腦門,用力地蹭了一會兒便直接過去把他背上用巨葉墊着的一堆黏土轉到自己背上。

然後兩獸用翅膀互相拍拍,便并肩同行,開始往回極速奔跑。

很快他們就遇到那只背着一小堆黏土的小胖獸,賀言二話不說,直接将它捉起來扔到自己背上。

三只獸就這麽在天黑之前回了家。

巢洞門口已經圍了一小圈等待發工資的小獸。

賀言和斯戮一起把黏土卸下放在倉庫洞口,便變回人形回洞內取肉了。

昨晚睡時,他已經和斯戮說了這件事,對方在狩獵回來後,就已經用石刀幫他把一部分臘肉剁成均勻地小塊狀,全部放在了他特意為賀言做的一個獸皮包裏。

賀言拿着那個獸皮包開始在洞口“發工資”。

領了肉塊的小獸們終于零零散散地回去了。

叼着肉塊的小胖獸最後才走,也不知想着什麽,一步三回頭,最後在斯戮陰恻恻的目光中,才叼着肉跑了。

發完了工資,賀言就和斯戮一起去旁邊的倉庫整理。倉庫大洞的左側已經堆了很高的木柴,小獸運回的泥土則都堆放在洞內右側。

木頭堆放得很整齊,基本不用重新擺放,賀言在右側石壁旁生了一堆火,取暖之餘用來照明。

他要在今晚先做一個小土窯出來,好早些用來試驗第一批陶器的制作。

把那些泥土和好,賀言就按照構思搭建糊泥……

斯戮認真地在一旁看着,當賀言搭出大概的窯形後,他便将肉拿過來,在旁邊的火上烤起來。

忙了一天,聞到肉味時,賀言才發現自己有多餓,連忙放下手中的活兒,舉着一雙泥巴手快步湊過去:“啊好香!嚕嚕!嚕嚕先喂我一點點!”

男人娴熟地取出一部分烤熟的肉片,吹了吹,遞到他嘴邊。

賀言張口咬着迅速咽下去,一瞬間覺得幸福極了,他又張開嘴巴:“還要還要!”

一塊肉便再次遞到嘴邊。

吃了幾口,賀言便垂眼看着認真喂自己的斯戮,在下一次的投喂中沒咬,只輕輕在唇間碰了下,突然碰瓷道:“啊,好燙!”

對方頃刻起身,下意識地湊到他唇前輕輕地吹了幾下,之後用拇指碰碰他的唇瓣:“疼麽?”

明明不疼,賀言卻哼了聲:“疼。”

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只柔弱的小獸了,可在男人面前,他總是會忍不住裝弱想要撒嬌。

而斯戮也清楚地知道如今的他與脆弱完全不沾邊,可只要他一個皺眉,哪怕毫無理由,他就能将他視作仿若輕易碰碎的瓷瓶,小心翼翼地捧着。

哪裏還像一頭兇悍的猛獸。

男人怔怔地看着他,拇指依舊搭在那片粉色的唇上。

賀言微微張着嘴巴,又低低地說了一聲疼。

他盯着斯戮,嗓音帶着自己都沒察覺的低軟。

微冷的空氣,淡藍色的眸子一點點被夜色渲染,原本微不可查的情緒,在猝然間,濃烈起來。

身高體長的男人俯身弓背。

賀言的唇便被用力地親住了。

哪裏疼?連對方給的十分之一疼都沒有。

那個人對他總有極致的溫柔,可在動情時,卻像真正的野獸。

可他就喜歡這樣的他,越來越喜歡。

他來到這個世界,他一無所有。

斯戮是他唯一揣着的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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