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不久後, 紅毛猙析獸将俊亞洞前的恐龍咬死, 但它并沒有就此停手, 而是轉頭嘶吼着看向賀言他們。
它在警惕和預備攻擊。
它的原本瞳孔本是褐色的, 但因為極度緊張暴躁, 眼白漫出了許多紅血絲, 第一眼看去，像個一雙眼睛都是血紅的。
阿雯和簡特及時趕出來，随即也被這根畫面搞懵了。
他們都不認識這頭紅毛猙析獸。
救的那頭猙析獸是深棕色毛發, 跟這頭完全對不上, 而且對方受了重傷, 根本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裏。
賀言還沒反應過來, 身邊的斯戮就沖了過去, 一下就将嘶吼的紅毛獸兩腳狠狠按壓在地上，紅毛獸仰頭怒視着他, 瘋了一樣奮力掙紮。
斯戮發出一聲警告的低吼，就直接擡起前肢，往他腦袋上重重一拍。
紅毛獸被拍得不輕, 吼聲瞬間小了下去。
它趴在地上暈乎乎地甩腦袋, 繼續掙紮。
斯戮的獸形用力張開嘴巴，朝它發出震耳欲聾的高吼, 極其滲人。
紅毛獸這才趴在地上不動了。
上面的斯戮依舊維持着将它按壓在地的姿勢。
賀言緩緩變成人形：“這是怎麽回事？”
簡特剛剛已經看出來了：“這是剛成年的雄性猙析獸, 一般猙析獸成年時大多會有狂暴狀态……得讓它慢慢緩過來。”
賀言一愣, 他看了看那頭紅毛的強壯猙析獸, 又看了看它身後的巢洞, 想到了件事，忽然轉身朝小獸們的巢洞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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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接沖進小胖獸平時住的巢洞。
裏面大部分小獸都因為不久前那陣可怕動靜醒了，瑟瑟發抖地擠在角落。
他一邊安撫它們一邊尋找小胖獸，找了幾遍，都沒找到它的身影。
最後，他确定了心中的想法，提着那個裝滿臘肉的小破缸出來了。
斯戮腳下的紅毛獸不知何時又醒了過來，又在斷斷續續地掙紮，阿雯在旁邊皺眉道：“要不直接把它打暈吧？”
簡特想了想，搖頭：“斯戮已經打過它兩次了，暈了沒一會兒它就能醒過來……這頭獸目前意識頑強得很，再讓斯戮打狠點，可能會出事……”
“我可能有辦法！”賀言幾步跑過去，在他走到紅毛猙析獸腦袋前時，斯戮瞬間用爪子按對方還沾着恐龍血的嘴巴，提前阻止它可能出現的攻擊。
賀言把那小破缸往上提了提，正對着紅毛獸的眼睛：“你看這是什麽？”
看到那個小缸子，紅毛獸的眼皮只微微顫了下，接着又發出低低的吼聲。
正在這時，後面擋着洞口的巨石被從裏面挪開了，一頭綠瞳猙析獸瘸着腿慢慢走出來。
俊亞化成人形時，身子還踉跄了幾下，阿雯和簡特過去扶住他。
“剛剛怎麽回事……”他撐着阿雯和簡特的胳膊，話說到一半，眼睛就在那頭恐龍和斯戮身下的紅毛猙析獸間來回移動，瞪大眼睛，“哇！這兩頭……都是闖進來？”
阿雯：“那頭紅毛的不是，它應該是那群小獸裏剛成年的。那頭恐龍就是它咬死的……”
這邊的賀言已經抱着那缸肉蹲下了。
他語氣放輕，繼續說：“我想，這是你送給俊亞的肉對不對？不是遺落在那裏的對不對？”
正試圖掙紮的紅毛猛然怔住。
而正往這邊走的俊亞聽到了那句話，身子也頓了下。
賀言繼續道：“你還記得登記前答應我什麽了嗎？要乖，就算成年了，你也還是我們的一份子，不能傷害同類。”
紅毛獸繼續望着他，眼神有些恍惚，卻已經不再掙紮了。
俊亞這邊有些混亂，他呆呆地盯着那頭陌生的紅毛獸，怎麽都不能和那只晚上還幫自己送過飯的小胖獸聯系在一起，好半晌才喃喃道：“它……它是那個小家夥？！”
賀言點點頭：“是它。”
聽到聲音，紅毛獸突然用力往後偏頭，在看到俊亞後，眼裏的血絲終于開始消退。
它趴在地上，蔫蔫地哼起來。
賀言一瞬間竟覺得它那個樣子像是個在認錯小孩。
斯戮從它身上起開，然後将賀言人形捧到自己背上，繼續觀察這頭猙析獸。
紅毛獸并沒能立馬站起來，它似乎沒什麽力氣了，又哼哼幾聲，看着賀言不久前放在它眼前的小破缸，用不多的力氣伸出爪子，将其撈進來自己懷裏。
趴在斯戮背上的賀言将這些都看在眼裏。
那抱着小缸子的樣子，真的和它成年之前一模一樣！
賀言看向其他幾人：“它現在沒什麽力氣，我們得幫它先弄個巢洞讓他進去休息。”
一聽這話，原本蔫蔫的紅毛獸忽然艱難地往前爬了爬，在其他幾人在正要随便找個地方鑿洞時，紅毛猙析獸竟緩慢地站了起來，不過還沒維持幾秒，就又無力地趴下了，它趴在俊亞巢洞旁邊的石壁前，擡起前肢用鈎爪撓癢似地在那上面鑿動……
衆人：“……”
“我們來幫你，好好歇着吧！”阿雯把俊亞放在一塊石頭上坐着，便拉着簡特過去，最後變成獸形開始鑿洞。
賀言也從斯戮背上滑下來，和自家伴侶一起過去幫忙。
不遠處的俊亞還有些失神。
幾頭猙析獸一起幹活，簡單的巢洞很快就鑿好了。
将紅毛獸安置好後，他們又把那頭恐龍稍微處理了下放在外面凍着，就全部回洞繼續休息了。
賀言送俊亞回去時，對方突然在進去之前拿幾塊石頭準備将洞口旁邊那個小洞堵住。
賀言下意識道：“也不用堵，它現在雖然長大了，但是還有很多其他小獸，明天你可以繼續雇傭別的小獸送飯呀。”
“啊？是哦！”俊亞放下石頭撓了下頭，“因為只有小火一直很熱情，我都忘了還可以雇傭其他小獸了……”
“小火？”
俊亞：“是啊，小美你也都看到了吧？它的毛和翅膀羽毛都好紅啊！像炭火一樣……你不覺得小火這個名字很适合它嗎？”
賀言：“……”
這麽快就取好名字了嗎？
……
因為半夜有驚無險的突發事件，大家第二天都起得較晚。
賀言起床的時候，斯戮剛洗漱完在做飯。
他清洗完就去親了斯戮幾下，然後出門準備看看小火怎麽樣了。
是的……在俊亞的那番話後，連他自己一想到那頭紅毛猙析獸，都會下意識腦補到一團火。
出門卻發現紅毛猙析獸早就起來了，正在雪地上處理昨晚被它咬死、被他們簡單處理過的那頭恐龍。
賀言遠遠地看了一會兒，變成獸形小心走到它旁邊，紅毛獸自然而然地撕了一大開肉給他。
賀言一愣，搖搖頭沒要。發現它一切正常，就變回人形道：“你還好嗎？”
小火用力地點點頭。
賀言繼續道：“你已經成年了，那以前的事也都還記得吧？以後和我們一起狩獵，不能傷害同類，你沒問題嗎？”
小火已經把肉處理好了，它在雪堆裏擦了擦自己髒了的爪子，低哼着繼續點頭。
賀言一時間有些欣慰，明明養它們也不算很久，但是此時看着長大後依舊乖巧懂事的小胖獸.小火，他心裏就多了股特別的滋味。
他想，如果自己現在笑了，那應該就叫作慈父的微笑。
雖然他并沒有比人家大多少……
賀言很快回到洞內拿出幾塊火石給它。
“以後你要是想吃熟食可以用這個生火，習慣吃生肉的話也不要緊……”
強壯的紅毛猙析獸接過幾塊火石，來回看了看，再次鄭重地點點頭。
之後，賀言就邁着輕快的步伐去看昨天救回來的病號了。
它已經醒了，因為重傷又被綁着，正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睜着眼睛瞪着四周。
賀言查看了一下它的傷口，那些淺些的傷口已經結痂了，較深的傷口有些發黑，不處理好可能會化膿。
他回去燒了一些熱水端過來，然後用幹淨的獸皮沾着熱水清理擦拭傷口附近的污漬，最後直接用曬幹剁碎的紫芬碎屑鋪在上面包紮。
做這一切的時候，那頭猙析獸一直警惕地瞪着他，直到發現自己疼痛的身體開始緩解一些，目光中的兇意才少了些。
“你是我們昨天從恐龍嘴邊救回來的，傷好後加入我們吧，不想再死一次的話。”賀言邊解開它綁在腿上的藤蔓邊道。
這一次他都沒有詢問。
被他勸告過，又見識過恐龍的厲害，甚至差點死去，還不願意和毫無惡意的同類合作，那他真的沒必要再去挽留什麽。
明明能組團度過困境，卻還要獨身去送的話……這種猙析獸，沒人會一直救它。
躺在地上的猙析獸一直沒吭聲，四肢被徹底解放後，卻也沒亂動。它看着賀言，眼睛轉了轉，目光看上去很沉重，也不知在想什麽。
雖然它沒有做出攻擊動作，但也同樣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反正它現在不管做什麽決定，都要在這個洞內躺上好幾天，賀言也不急着等答案，放了一塊恐龍肉在它嘴邊就起身堵好洞口走了。
洞內斯戮把飯做好後，賀言就拿着留給俊亞的那份去對面巢洞了，結果一進去，他就發現裏面有獸！
紅毛猙析獸正在俊亞巢洞正中間的空地上生了一堆火，在烤肉。
裏面的隔間傳來了俊亞的聲音：“怎麽開門了？不用開門啊小火，小美為你鑿的那個洞就夠通風的……香鹽在那個石桌上，小火你記得撒香鹽呀！對了，小火你知道什麽程度算熟嗎？小心別烤糊了呀……我最開始烤熟了好幾次……”
賀言看了看自己盤子上的肉，又看了看小火放在火堆上那些分量誇張的肉，轉身就要離開，身後的紅毛猛獸忽然朝他低哼一聲。
賀言回頭，盤子裏就多了一塊足有他頭那麽大的肉。
“……”
小火繼續烤自己火堆上的肉了。
賀言想了想，還是開口道：“謝謝，不過之後俊亞的飯都是你負責嗎？還是我們三家輪流？”
小火一愣，忽然急躁地伸出爪子拍拍自己。
“……好吧。”
裏面的俊亞聽到賀言的聲音，突然一蹦一跳地出來了：“小美！你來啦！”
賀言扶了下：“嗯，我是來送飯的，不知道它在幫你做。你不用出來，好好養着。”
“啊，沒事！小火……小火是很勤奮能幹！沒想到成年之後也還是這樣……我在雇傭它啦，不過它現在這麽大，雇傭的酬勞應該也要變了，等我好了，除了還肉，還準備幫它做肉湯！”
聞言，賀言心情複雜地看了一眼小火。
紅毛猛獸立刻低頭，撒香鹽的動作快得快要看不見了。
……
之後的狩獵，小火正式加入了他們。
俊亞的腿在慢慢好轉，那個傷號的傷口也基本都結痂了。
最讓賀言驚喜的是，斯戮的頭發在長長了。
那頭烏黑的短發已經長到了在肩膀稍微往下的地方。
賀言給他束高馬尾的時候，後面一半會披散下去。
弄好後他再去看男人正面，就想到了前世失明前看的一些武俠電影。
如今斯戮這個發型，就讓他想到了武俠片裏那種青澀的少俠。
賀言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嚕嚕的翅膀承重力是不是恢複得和以前差不多了？”
男人嗯了聲。
賀言便不再說話了，開始一直盯着斯戮看，對方也看着他。
他只眨了一下眼，就被男人一把抱到腿上，然後垂頭一遍遍是地親他。
有時輕，有時重。
蜻蜓點水，鋪天蓋地……斯戮的一切，他都喜歡。
兩人親了好久才依依不舍地分開。
今天是狩獵的日子，他們該出發了。
這是自俊亞的腿受傷後，他們的第二次狩獵，小火如今已經算是有一次狩獵經驗的猛獸了。
像以前一樣，他們五頭獸走到一起集合。
在即将走出規劃的領地時，後方驀然傳來奔跑的獸類腳步聲。
五頭獸當即警惕地回頭看去。
幾秒後，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卻是一頭身上因為傷口愈合而局部脫毛得像斑馬的一樣猙析獸……
是他們救回來的那頭猙析獸。
它直接走到賀言面前，停下後，頭猛地垂下，一直垂到地面。
它就維持這個姿勢一動不動。
阿雯立馬變成人形，她站在簡特身後道：“賀言，這是臣服的動作……猙析獸很少會做出這種動作，它、它想當你的跟班……”
“……”
賀言看它的确沒有任何惡意，這才變回了人形，道：“你不用這樣，如果你願意加入我們，我們就是夥伴，夥伴是平等的。”
那頭猙析獸身子一怔，慢慢擡起頭看向他。
賀言道：“所以，你是要加入我們，一起狩獵嗎？”
它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接着發出一聲低吼。
那吼聲有些雀躍，沒有任何敵意。
“那就一起出發吧。”笑着說完，賀言就轉身重新變成猛獸，逆着冬日的光線，他回頭給了它一個跟上的眼神，前肢往前迅速躍起，帶着他們朝前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