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在這個冬天的尾巴, 規劃範圍內的石圍牆終于全都建好了。

因為預算了日後會不停有新人加入, 賀言他們就在綿延相連的石山腳下多留了一處松活的出口，平時用幾塊巨石壓擋着, 以後若是成年猙析獸多得住不下，随時還可以在那裏往外延伸擴建圍牆。

這期間, 又有三頭小獸成年, 而賀言他們又救回了兩頭新來的成年猙析獸。如今加上賀言自己、斯戮、俊亞、小火、阿雯、簡特和上次救回的那頭，他們這個家園已經有十二頭成年猙析獸了。

雖然從外面新來的猙析獸一開始會對他們有敵意和下意識的攻擊, 而那些由這裏小獸們中長到成年的猙析獸除去剛成年的短時間狂暴外，性情都算溫和。

由此，賀言終于證實之前的想法是對的：猙析獸并非天生殘暴, 在所有同類都殘暴時, 它們自然也會為了生存或各種原因互相學習, 但若長期接觸溫柔對待它們的同類, 它們也會慢慢學習這種與同類的相處之法。

而在它們還是小獸的時候，就一直看着賀言他們從人形到獸形的各種轉變, 因此, 在這一點, 它們也與那些從未見過人形的獸形不同，因為在成年之前就已經把他們的不同形态熟悉了，所以并不會在他們變回人形後做出攻擊。

團隊就這麽開始壯大, 雖然他們集體出去狩獵時依舊會保持警惕, 但再也沒有之前的那些驚心膽顫了。

那頭受傷後毛發受損到局部斑馬一樣的雄性猙析獸被俊亞取名叫條條, 他當時這麽說的：“你看它身上一條一條的白道道, 這是戰鬥留下的痕跡，很有意義，應該取名紀念，是不是啊條條？”

被取名條條的猙析獸：“……”

之後，其他猙析獸也時不時被俊亞“賜予”新的名字……

雪徹底融化後，春天來了。

二豬的肚子這時候已經變得非常大，清洗豬圈的小獸們每天都會無比期待地圍着二豬看上幾眼，或許明白二豬懷孕的意義，它們喂豬食的次數也變得比之前頻繁了。

賀言用鱗片制作了一批小盔甲給采集隊，它們現在除了采集柴木，偶爾還會跟着他在附近規劃的地方種植蔬菜谷物。

賀言和阿雯翻土挖坑後撒上種子，小獸們便用爪子把土推到坑裏掩埋種子。

他們配合得還算不錯！

現在成年獸多了，有時候他們也不必全部出動狩獵，比如在這種季節更替時期，有許多需要事情要做，賀言就會留下來，基本要做的就是播種、縫制新的衣物、制造各種好用的石具陶器等，而比較忙的時候，沒了翅膀的阿雯也會留下來一起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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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種完從南方部落帶來的谷物和蔬菜種子，賀言就拿着拔來的紫芬根莖在附近尋找播種地。

紫芬大部分長在沼澤地，喜濕，它們有很粗很長的根莖，只要把它的根莖完整地□□，插在在合适的濕地就可以種植。它們新長出的莖葉可以折斷使用，過一段時間，又會繼續生長。

賀言最後找了一塊斜坡，斜坡上方有個泉眼，一直有泉水流動，長時間會澆灌下面的土地，是，目前那是最适合種植紫芬的地方。

蔬、食、藥物都一步步種植好後，剩餘的事情就變得輕松起來。

春夏衣物的縫制遠比冬天的棉服要簡單，有時候賀言縫制完幾件，外出狩獵的斯戮他們還沒回來。

又一次他實在無聊，就去捏制新的泥胚，生活用具他們目前都不缺了，他想了想，突然靈機一動，捏出了兩個小人——一個長發眉間有角，一個短發，看上去是很正常的人類。

将其放在石頭上晾時，他就帶着的小獸們在出口看黃昏順便等人。

直到不遠處出現一群扛着各種獵物獸的熟悉影子，他才起身沖過去，抱住其中一頭猙析獸的腦袋，好一會兒才放開。

春天的到來，讓很多野獸都開始頻繁活動起來，他們這次狩獵的成果頗為不多。

晚上一群人和獸是在巢洞外面的月光下吃的慶功大桌飯。

小火、條條和另外五頭純獸形的猙析獸圍在一個巨大的石桌，上面有烤好的熟肉，也有除了小火其他猙析獸都愛吃的生肉。

賀言他們五個人形則在旁邊稍小的石桌上吃飯，桌上時烤肉、肉湯還有一部分野果。

紅毛猙析獸中途幾次想要換到小桌，結果一到俊亞附近坐下，爪子總會忍不住撐到石桌邊緣，好幾次險些翻桌，最後賀言只好單獨弄了塊石頭放在俊亞的位置附近，在上面放好烤肉請它坐下。

小火就有了離俊亞很近又獨屬自己的位置了。

而未成年前小獸們，此時也都在小獸食堂裏大吃特吃，今天它們都加了餐。

飯間，桌上很熱鬧，那幾頭猙析獸互相吼着聊天；阿雯和俊亞一直争論着以後要是懷了小獸該取什麽名字；簡特在不停給阿雯加湯；斯戮則悄悄拿出了幾朵小黃花，輕輕別在賀言的耳朵上。

賀言忍着伸手把那些花拽下去的沖動：“……好看嗎？”

斯戮欣賞似地看了好一會兒：“好看。”

表情真誠極了。

賀言：“……”

這愛好看來是真改不了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賀言把耳朵上的幾朵花放進了之前做的花瓶裏，又把花瓶擺放在床頭的石桌上。

如今已經不需要壁爐了，下方的排風孔也全都堵住了，堵着的窗洞則打開透風透亮。

屋內雖然不是太亮，但近距離時，花的模樣還是大概能看得到，湊近時，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

斯戮上床時果然看到了那瓶花，頓了下。

賀言今天心情莫名得很好，在被窩裏看着他揚唇笑：“好看嗎？”

他問的自然是插在花瓶裏的花，男人卻在看完花後全程盯着他的臉。

“好看。”

說着，男人身子一俯，湊上去将人連帶被子抱在懷裏，他在親吻他。

賀言把被子往下拉，露出修長的脖子，張張嘴巴正想說話，脖子忽然被男人用力吻住，他立馬一個哆嗦，伸手試圖去拽對方的衣服，結果卻摸到了男人胳膊上發達的三角肌，恰好男人在他脖子下方的鎖骨輕輕咬了下，他瞬間哼出聲來。

男人擡頭，幽暗的目光看了他幾眼，便堵住那張低哼不止的嘴巴……

露在被子外面的一只腳的趾頭全部都翹了起來。

結束後，他躺在男人懷裏，眼睛濕漉漉的。

他堅決地認為自己沒有哭，那只是生理性的眼淚。

男人溫柔地一遍遍親着他的眼皮。

賀言啞着嗓子低低喊了幾聲嚕嚕，就徹底趴在他懷裏睡着了。

第二天下午，賀言終于在倉庫門口把那兩個小人燒制好了。

他拿着兩個小人沖進洞內，斯戮此時正在縫制衣服。

他一手拿一個小人舉在男人眼前：“猜猜這是誰？”

小人雖然很粗糙，但是特點鮮明，男人看了一眼便指了指沒角的那個：“言言。”

“那這個呢？”賀言晃了晃有角的那個，“給你個提示，他們是伴侶！”

男人的目光閃了下，凝神看着他。

賀言紅着臉将那兩個小人放在花瓶旁邊擺放好，然後坐在男人身邊不停看。

如果未來千萬年後，這兩個小人依舊完好地留了下去，又被人挖出，那些人會怎樣揣測這兩個小人的關系呢？還是只當成他們祖先或某個物種留下的史前藝術？

無論如何，總會有人知道，他們在這個星球的遙遠時代緊密不分地存在過。

他來自另一個世界，但他不是見證者，他在歷史中，留下屬于他和斯戮的痕跡。

……

随着氣溫的逐步升暖，原本的十二頭成年猙析獸如今已經增加至二十五頭。

為了便于狩獵，他們不再全部一起出發，每次狩獵都分為三組分頭行為，但不會離得太遠，一組若遇到大群恐龍或其他危險，會高聲呼救，臨近的猙析獸就會火速施援。

随着狩獵次數的增加，大家的配合也都越來越好，目前倒也沒遇到狩獵時需要施救的問題。

生活開始走向正規，賀言也有了個想法。

自從出現恐龍後，他們就沒去火山附近的溫泉山泡過溫泉了，這段時間他也一直在狩獵期間觀察那些恐龍的行動軌跡，在他感到幸運的是，那些恐龍幾乎沒有去過溫泉山一帶。

那附近本就鮮少有野獸出現，溫泉山可能一直就不在他們狩獵的行程之中。

一段時間觀察結束，确定溫泉山的危險程度很低後，賀言就想早夏天來臨前，帶小獸們一起去溫泉好好泡個澡。

他想好了，分幾批把小獸們帶去溫泉，每批至少有十頭成年猙析獸一起，這樣就算發生意外，也好保護小獸們。

這個提議得到了大家一致的同意。

畢竟不管是進化後的人形還是其他的純獸形，遷徙來這裏的原因除了氣溫，大部分也是因為那座的溫泉山……誰知附近會突然出現恐龍，就再也沒有外出泡溫泉的想法了。

而在經歷過嚴寒的冬天之後，如今他們的團隊已經壯大，就算外出真的對上恐龍，也不至于害怕了。

計劃好後，這件事在第二天就開始實行了。

第一批帶小獸們出去的成年猙析獸有賀言、斯戮、條條和另外九頭成年猙析獸。

俊亞、小火、阿雯、簡特和其餘的成年猙析獸在第二批。

每頭成年猙析獸會背上十只左右的小獸。

提前探了探路，他們一行就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一路平安地到了地方。

賀言在高處找了兩個臨近的大湯池給小獸們，退到一旁，看着它們興奮地紛紛撲進去，總覺得像下湯圓似的。

待所有小獸都進了湯池，他就過去囑咐道：“泡好了可以在岸邊晾毛，但不能亂跑！我們就在旁邊看着，都乖乖的……”

“湯圓”們立馬點着腦袋在溫泉裏狗刨起來。

其他成年猙析獸就各自在小獸附近找了湯池進去泡澡。

賀言和斯戮變成了人形，他們找的湯池不大，但離小獸們很近。

下水後，賀言會時不時去看小獸們的狀态，有幾只泡熱了，就跳到岸邊舔毛休息，賀言這時候就起了壞心眼，在後面輕輕打一下它們的背部，在小獸們瞪大眼睛回頭前，就趕緊鑽進水裏。

濕漉漉的小獸們看着身後湯池裏面無表情的男人，卻敢怒不敢言，只好邁開腳步換了個地兒。

小獸走了之後，男人就俯身将水裏的賀言撈出來，看着他指着自己哈哈大笑，也不生氣，将人抱到淺些的地方坐下，去擦他臉上的水。

賀言直接抱着他的脖子在水裏搖晃：“嚕嚕，好開心呀……”

一件小事而已，可就是讓他這麽充實又愉悅。

就像是忙碌許久突然放了一個長假，而現在就是長假的第一天。

他們泡了很久才上岸，小獸們和成年猙析獸都蹲在岸邊在晾毛。

今天天氣很好，賀言和斯戮并排坐在光滑的石頭上穿好衣服開始休息。

他靠着男人的肩，看完天上的雲朵，再去看山間的花草樹木，最後又偏偏腦袋仰頭去看男人的臉。

這一天，他想他已經看完了世間所有最好看的事物。

……

當岸上的小獸們毛發幹得差不多時，他們便為回家做起準備了。

像來時一樣，成年猙析獸們都齊齊蹲下，小獸們快速地爬上猛獸寬闊的背部。

斯戮變成野獸之後，賀言便也起身準備變形。

下一刻，他的人形卻一動不動地站在地上，完全沒有像以前那樣迅速變回獸形。

十只小獸已經走到了賀言的面前，他依舊沒能變成獸形。

賀言起初以為是泡完澡後精神過于松懈造成的小意外，可在之後幾分鐘內，無論他怎麽努力，都沒能變回獸形……

眼看着跟前的人形越來越着急，龐大的藍眼猙析獸突然走過來趴下，示意那幾只小獸和賀言上他的背部。

賀言自然不願意，他在繼續努力嘗試變形。

可還是一直失敗！

其他成年猙析獸發現異樣，全部走過來趴下，那十只小獸便分散着往其他幾頭背上稍微空一些的猙析獸身上爬。

地上除了成年猙析獸，現在就剩賀言一個人形了。

斯戮盯着他，上忽然前伸出爪子想将他捧起，可還沒能碰到對方，對方身後就突然“嘭”地一聲展開一雙巨大的灰色翅膀。

淡藍色的瞳孔微微一縮。

那雙翅膀真的很大，扇動的時候就被賀言用餘光的看到了，他第一時間以為自己變回了獸形，驚喜地擡起頭，卻見所有獸形都用極其震驚的目光看着他。

他有些疑惑往前走，只走了一步，就發現腳下的觸感和獸形時不一樣。

低頭一看。

那是人形的腳，人形的腿，人形的身體……而肩膀上，依舊是一對獸形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