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二人又并肩看了一會兒煙火, 顧懷璋估摸着時間道:“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楊芙耳根猶在泛紅:“好, 多謝王爺……”
馬車早已在門外等候, 二人一出門, 侍奉的下人立刻上前幫他們穿戴好披風圍領。
楊芙坐上馬車, 環顧四周越發覺得眼熟,忽然憶起這依然是宮宴上自己敲的那輛, 登時粉頰又透出一抹羞紅。
她漸漸覺得有些說不出的燥熱。
顧懷璋看着對面的小姑娘又悄悄紅臉,頗為好笑道:“小腦袋裏想什麽呢?”
“想着如果當時我沒有來敲王爺的馬車,也許今日就沒有機緣和王爺一起看煙火了, 畢竟,我從不知王爺的心意。”
若不是有上一世, 若不是有臨死前的場景, 她是怎麽也不敢确定王爺的心意的。
也正因如此,上一世他們才會錯過吧。
顧懷璋沉吟道:“此事怪我。”
他早已心儀楊芙,卻并不是愛出風頭, 直接表明心意的莽撞之人, 向來沉穩冷肅慣了,更傾向于不動聲色的給她愛護。
可他和楊芙相處下來, 才逐漸發覺男女之間也有趁熱出擊, 也有順勢而為,如今想來,他倒是很慶幸把那些話都說給她聽。
顧懷璋眸光深邃:“今後我的心意都會告訴你,可能不動聽, 但至少要讓你知道,我看重你,心悅你,一天……會想你很多次。”
馬車駛在清輝月色中,零星的叫賣和笑語偶然傳來,倒更顯出夜色的沉靜。
馬車雖寬敞,但卻密閉,二人又坐得極近,燭火把二人依偎的影子投在車壁上,那影子随着馬車的行進顫顫巍巍,周遭一靜下來,便才發覺這畫面說不出的旖旎。
楊芙頰上兩團朦朦胧胧的緋色愈來愈濃,透出異樣潮紅。她動手解開肩上的披風:“王爺,阿芙的臉好燙好熱。”
顧懷璋用手背在她臉頰上貼了一下:“是有些發熱,莫不是凍着了?”
說罷摁住楊芙胡亂掙紮想解開披風的手,用胳膊環住她系脖頸處的帶子:“聽話,不許解。”
楊芙被男人圈在懷裏,擡身微微掙紮:“我有些困了,睡覺時要脫披風啊……”
顧懷璋搖搖頭,笑她瞌睡來得倒是快。
楊芙卻雙眼朦胧,小手仍然倔強地解開了那披風繩子,甚至還想解開衣衫的扣子。
顧懷璋笑容凝結,低聲道:“阿芙?”
還沒等到回應,脖頸便被小姑娘軟軟的手勾住了,小姑娘忽然半張開沾染了撩撥意味的水眸,嬌嬌的喊他:“王爺……”
饒是顧懷璋定力再好,還是被喊得心跳亂了三分,但他迅速正了正神色,去摸楊芙的臉頰,果然發燙。
顧懷璋抿唇不語,想了想,還是把小姑娘攬在懷裏,讓她枕在自己胸膛上睡覺。
躺在男子結實懷抱中的楊芙心滿意足的咂咂嘴,乖巧的睡着了。
顧懷璋低頭,他胸膛上趴俯了一個小小軟軟的小姑娘,微翹的睫毛正随着她的呼吸起伏不定,極為俏皮可愛。
顧懷璋臉色依然柔和,但垂在一側的右手早已緊緊握成拳頭。
忽然出現的江硯,忽然困倦的楊芙,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不管是誰,敢瞎了眼把手伸向他最在意的人,那他定不會放過!
約莫小半個時辰,終于到了國公府。
楊芙的小手乖乖籠在羊毛的袖筒裏,睡得很是香甜,顧懷璋再三确認她臉上的紅暈已經消失,額頭也不發熱,才輕手輕腳的把她抱下車。
靖國公正和楊楫在正廳議事,看到王爺親自抱着楊芙回來,登時吓得從椅子上站起身,顫顫跪在地上:“小女怎擔得起王爺親自護送……”
“輕點。”顧懷璋唇語道:“莫吵醒她。”
國公府一怔,侍奉在旁的丫鬟忙輕手輕腳把楊芙接過去。
“靖國公放心。”顧懷璋神色鄭重直言相告:“阿芙年紀尚小,本王不會對她做出任何逾矩之事,看她睡得香甜便送她回來,等她醒來,國公莫難為她。”
都抱着回家了還不逾矩?本朝的民風何時開放到如此程度了?
“這……這……”靖國公胸膛起伏不定:“我代小女謝過王爺厚愛了……”
直到廬陵王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靖國公才怔怔的嘆了口氣。
“父親也不必過慮。”楊楫道:“廬陵王年少有為,是軍中翹楚,他對妹妹情深,倒也不是壞事。”
“阿芙不比阿蕖果決,素來是個嬌弱的性子,”國公府總算在兒子面前說出心聲:“公主府家大業大,王爺又冷厲,即便現在她能讓王爺傾心,真要嫁了人,那家務的擔子還不壓垮她?她一個愛哭的女孩兒王爺日子久了能不煩?我倒是覺得阿蕖潑辣,更配年少将軍……”
他一直覺得自己嬌養的小女兒該嫁個文雅溫和的書生,而不是殺伐征戰的将軍……
再說廬陵王那麽氣勢,那麽淩厲,楊芙怎麽能約束得住呢?到時候女兒吃了虧,他自問沒有底氣和廬陵王讨要公平……
“是麽?”楊楫笑笑:“我倒覺得父親多慮了,兒子只知道,妹妹嫁給王爺,便是得了最好的庇護。”
永王失寵,沈家朝不保夕,國公府沒落,若楊芙真的嫁給家世清貴的顧懷璋,對國公府而言絕對是一件好事。
靖國公沉吟良久,心中不禁有幾分動搖:“還是要讓她注意分寸,若阿芙行過笄禮王爺仍有心思,我自然也不會阻他們的緣分。”
上元節過後的幾日,京城中最為津津樂道的事便是清冷寡言的王爺竟抱着一個女孩兒過了好幾條街市!
這……這真是太聳人聽聞了!
親眼目睹名場面的人不止一個,流言登時傳遍京城,大家有猜是和王爺一同長大的安王郡主回來了,有猜抱着的就是國公府家的姑娘,也有猜說是王爺新寵幸的侍妾……
流言五花八門,但是京城的貴女們消息最是靈通,她們自然知道那人便是楊芙。
一夜之間。貴女們提及楊芙,語氣和神态登時變了。
剛出正月,楊芙和姐妹們出去玩,貴女們都和楚莞楊蕖搭話嬉笑,對楊芙卻極為克制。
這種不動聲色的疏遠像是空氣一樣彌漫在整個聚會上,就連一向和她親近的楚寧郡主和小柔都對她淡淡的。
席間,楊芙出去透風,卻恰恰看見幾個京城貴女圍住兩個人,在打探議論什麽。
“所以說,上元節那天王爺抱了她一路?”
楚莞柔媚的聲音傳來:“外頭的傳言都十分清楚了,姐姐們饒了我,我知道的也不多,上元節那天逛到一半,阿芙……阿芙便和我們分開了……”
“有什麽好遮遮掩掩的!”楊蕖不耐道:“她早就和王爺搭上了,還總是做出盛氣淩人的樣子給我們看,好幾次都當面羞辱我,總之就是被王爺寵着罩着,沒人敢動她喽!”
“太過分了,她一個國公府的姑娘可真有手段,還有那麽多郡主在呢,竟然敢對王爺動心思……”
“被王爺寵着?算了吧,我母親前幾日帶我去公主府,公主還嘆氣說王爺不願成親呢,多半是一時興起罷了。”
“王爺忙于整頓禁軍,即便是成了親,也是顧不上她的,到時候有她苦頭吃!”
“即使身份配得上,年齡也不合啊,京城明明有和她年齡相仿的公子,卻瞧上了王爺,若都這樣的膽大妄為,我們這些十六七的姑娘還用不用嫁人?”
“太沒廉恥了……”
楊芙眯眯星眸,冷冷地朝那些人走過去,雖然她只是一個人,但卻淡然清貴,眉眼中絲毫沒有孤立無援的膽怯。
衆女訝異地望向她,一時間都呆立在原地。
“你們兩個做的龌龊事我懶得追究,但我一切都明白。”楊芙晶瑩的眸間凝了冷冽的薄霜,她擡起下巴望向楚莞和楊蕖,勾唇輕輕低笑:“姐姐,有一句話你是說對了,我就是被王爺寵着罩着,你們不服,也只能忍着!”
楊芙不理會惱怒的楊蕖,輕蔑地掃了一眼衆女:“你們待價而沽想嫁得好,但也不必酸到在背後嚼舌頭,至于我和王爺何時成親,婚後如何相處,你們若真想知道,大可拭目以待。”
楊芙小小軟軟的一只,此時的氣勢卻很足:“我只是想着,旁觀我們的恩愛有加對你們并沒什麽好處,只能徒增感傷失落罷了!”
衆女面色蒼白,雖被楊芙當面羞辱,但心裏多少念及顧懷璋而有所顧忌,因此一個個面面相觑,卻不敢反駁一個字。
楚莞卻垂眸,細聲細氣道:“姐姐真是好福氣,我這個做妹妹的求都求不來呢,只是姐姐還不知道吧,聽李夫人說皇上要為王爺和安寧郡主賜婚呢,希望姐姐嫁進府中當側妃後,王爺還能待姐姐如初。”
她聲音軟軟綿綿,說得話卻讓楊芙覺得胸口登時湧起尖銳的疼,她抿着唇站在原地,指尖冰涼。
皇上?郡主?賜婚?
這一切,王爺又知道多少?
楊芙正要答話,卻看見國公府的管家急匆匆跑來。
“姑娘,姑娘出大事兒了。”
管家一臉哭相,也不顧還有外人在便抖着唇道:“今日皇城司的人在沈家翻出了盔甲,說是……說是沈家要謀反,姑爺已經被抓到牢裏。咱們家也被兵圍得水洩不通,那些兵爺讓我把姑娘們都請回去,說有話要問姑娘們!”
楊蕖聽了登時眼前一黑,腿一軟差點跌在地上。
楊芙咬咬唇:“小姑姑呢?祖母呢?”
管家苦着臉急道:“就因為她在國公府養胎,咱們家才被圈的,老太太眼下還好,姑娘,那些人就在外頭等着,姑娘快和小人回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入V,三更掉落~小可愛繼續支持呀,啾咪(字裏行間充滿了還想和你們見面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