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這件事之後, 楊芙再也沒見過傅媽媽。
聽說是顧懷璋和公主說明了此事,公主二話不說, 直接将傅媽媽調到下頭的莊子去了。
王爺就罷了, 公主這般為自己考慮思量, 甚至為了自己驅逐了一個在府中跟了她十幾年的老媽媽。
楊芙覺得很感激, 也有幾分說不出口的虧欠。
她試探着向公主提起此事,沒想到公主只是淡淡的安慰她道:“一個婆子罷了, 既然嘴上不老實,就打發了吧,你的身子重要, 別再氣着了。”
顧懷璋的溫柔寵溺和公主的照拂,讓楊芙婚後這一年多的日子裏極為妥帖甜蜜。
唯一讓她有負擔的, 還是公主府管家上的事兒。
她似乎天生對那些賬本人事不敏感, 公主常常帶着她翻看賬本,閑暇時也給她講了不少經驗,只是楊芙還是覺得力不從心。
每次失落的時候, 她總是膩在顧懷璋懷裏傾吐自己的無力。
顧懷璋總是溫柔地抱住她, 不容置疑地道:“阿芙最是聰明,這些事兒你之前沒接觸過, 不熟悉罷了, 你要有耐心,再說,即使看不懂也沒什麽,不還有外頭的婆子們麽?”
話雖如此說, 楊芙暗地裏卻不敢放松,極為認真的熟悉着公主府在京城中的鋪子。
這天剛好是春日,日光溫暖,柳絮翩飛,京城的女孩們兒都開始精心打扮,議着衣裳料子,論着香粉首飾。
公主府的幾個香粉鋪子,香粉都賣得極好,進項是一年中最高的時候。
楊芙帶着花霁去了香粉鋪子,看看賬單,準備順便再帶些香粉回府。
她穿着粉色衫裙,正挑揀香粉,一轉身,卻在櫃前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春溪,她送給楚莞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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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香粉鋪子極為名貴,她一個丫鬟前來此地,定是給楚莞跑腿。
楊芙不在意地笑笑,繼續低頭挑選香粉。
卻聽那春溪道:“掌櫃的,我這單子上寫的香料有七八樣,你怎麽只給我了兩個。”
因為楊芙在場,掌櫃對客人格外恭謹,連連笑道:“姑娘,我們這都是配好的香丸,您要單買怕是沒有那麽齊全。”
“我們姑娘向來是買單種香料,自己回去配。”
掌櫃的賠笑道:“這……您可以去別處看看。”
春溪一出門,掌櫃的便朝楊芙抱怨道:“王妃,這可不怨小人香不全,實在是這姑娘要的香太刁鑽。”
楊芙淡淡道:“她要了什麽香?”
掌櫃的說出了兩樣之後,就愣在原地苦着臉道:“剩下的想不起了。”
“罷了。”楊芙走出門,準備去另一家香鋪看看。
誰知剛一出門,又看到春溪躊躇在門口,正東張西望。
楊芙進了鋪子,吩咐掌櫃道:”一會兒若有要單買香料的女子把單子給你,你記一下上面的香。”
掌櫃有點摸不着頭腦,應道:“是。”
過了沒多久,春溪走進門,手裏還是拿着那份香單來配香。
這家店的掌櫃看了看單子,把春溪缺的那幾樣給她補全了。
春溪一走出去,掌櫃立刻把默背下來的香品單子謄在紙箋上,給等在屏風後頭的楊芙送過去。
楊芙看了看,沉吟道:“這單子有什麽古怪麽?”
“有些古怪。”掌櫃猶猶豫豫地道:“這單子說是香品,不如說是藥方更合适,味道清涼提神,一般是用在重病人或者學子的房子裏,讓他們頭腦清醒,時刻吊着一口氣,年輕姑娘極少用的到……”
楊芙皺眉,寧忠候府也沒什麽重病人和學子啊。
她思索着把香品單子收起來,和花霁一同回府。
一見她回府,公主便拉着她笑道:“阿芙,過幾日萬壽節就要到了,宮裏要辦馬球比賽,聽阿璋說,他今年也要參賽。”
公主輕抿唇角:“這次可有笑話看了。”
楊芙不太明白:“母親為何如此說?”
“阿璋不會打馬球,連球杆都沒摸過幾次。”公主搖頭失笑:“從前他遇到這馬球比賽向來避之不及,今年也不知怎的了,還主動請纓呢!”
“王爺馬騎得好,學起來應該挺快。”楊芙也被勾起了興致,捂嘴笑道:“到萬壽節那天,阿芙可要好好瞧瞧王爺的英姿。”
後院,顧懷璋正穿着窄袖裝,手持馬球杆,在地面上練習揮擊。
他一擡頭看到楊芙過來,笑着把杆子遞給她道:“你來試試。”
楊芙接過來道:“我又不會騎馬。”
“在地上打也別有一番樂趣。”顧懷璋把楊芙圈在懷裏,輕輕揮杆擊球,馬球順着力道飛出,準确進洞:“來,你拿着球杆試試。”
楊芙察覺到耳後是顧懷璋的氣息,心登時一亂,他說得話也聽得不分明。兩個人打了半日,總算又打進了兩個球。
花霁始終在一旁侍候,看他們兩個人戰績頗慘,笑道:“王爺弓馬娴熟,今年指不定多少女孩兒想看王爺奪魁呢,看來王爺要讓她們失望了。”
“看來這馬球賽你是非去不可。”楊芙打趣顧懷璋道:“下場比一比,好讓有些人看清王爺,趁早死了心。”
顧懷璋聽到楊芙笑話他,伸手去揉捏她的臉頰。
王公公也湊趣道:“馬球賽還早,王爺多用用心,到時奪個魁首讓王妃瞧瞧。”
“這可不容易。”顧懷璋笑着搖頭道:“有江戈在,旁人休想動魁首的心思了。”
江戈是江硯嫡出的大哥,如今在顧懷璋執掌的軍營中效力,每年的馬球賽上都少不了他挺身策馬的英姿,他控球的技術極好,擅長搶球急攻。
“江戈也要去麽?”楊芙還記得上一世的這位大哥,神色有點悵惘,偏頭輕輕道:“那定是極有看頭了。”
“王妃。”顧懷璋俯身到楊芙耳邊,壓低聲音威脅道:“到時不許你亂看,否則回家後我不饒你。”
楊芙正要答話,聽到王公公笑着道:“江家今年也進了新婦,馬球場上助威的倒是多了一個人呢。”
楊芙笑容一頓,想到了上一世的一件事。
那是楚莞剛嫁入江家的第一年,大哥參加馬球賽,一家人都前去觀看,馬球賽極為精彩,江戈的身影飛馳如利刃,切開人群,始終護送着馬球。
然而比賽快結束時,江戈騎的黑馬突然發飙,瘋狂地擡起前蹄,搖擺着身軀不住嘶鳴,事發突然,衆人都吓呆了。
等到回過神的時候,江戈已經被黑馬重重地甩在了地上。
這次事故摔斷了江戈的右腿,一個年少銳氣的帶兵良将從此心灰意冷。
而江硯,卻因為大哥殘疾,順利地以庶子身份繼承了寧忠侯的爵位。
楊芙現在還能回想起江戈摔斷腿後在家休養的場景,秋風蕭瑟,他倚杖而立,久久注視着遠方,神情落寞隐忍。
當時,大家都以為這是一次驚馬事故,馬球場上難免有個磕碰,誰也沒再深究。
可現在,楊芙卻隐隐覺得有哪裏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