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江戈的騎術在京城是數一數二的, 當時騎的那匹馬也早已降服了很多年,陪着主人打過無數場馬球賽, 怎麽會突然受到刺激亂闖?
退一步說, 即使是馬突然受驚, 那這份驚會不會是江硯和楚莞造成的呢?
上一世, 她懵懵懂懂,不知道江硯和楚莞的真實面孔, 這一世卻覺得二人心思毒辣,不由多留了好幾個心眼兒。
她拿着那份香品單子,特地去找了府中的配香婆子。
這配香婆子已搗鼓香料二十餘年, 資歷深厚,她皺眉看了看香品單子:“這是王妃要配的香?”
楊芙沉靜地點點頭:“這兩日精神不好, 聽說這香料提神, 想着拿來用一用。”
那婆子點點頭,很細致地囑咐道:“這個方子适合做成藥枕或是室內燃香,做成香囊也可, 只是随身佩戴用時要小心些, 每次少盛些香料。”
楊芙聞言,立刻追問道:“怎麽?這香料做成香囊有什麽不妥麽?”
“對人倒是沒什麽。”那婆子忙解釋道:“只是這香料對牲畜會有刺激, 若是激得他們瘋癫, 沖撞貴人就不妥了。”
楊芙心中如撥雲見日,身上卻有幾分冷意:“那……若是和馬兒近身接觸,能戴這個麽?”
“萬萬不能!”婆子搖頭囑咐道:“随身戴一定要離牲畜遠一些,尤其是馬, 再溫和的馬聞到這味道,也是要撂蹶子傷人的。”
果然又是楚莞做的孽!
時過境遷,楊芙回憶不出上一世打馬球時,江戈的穿戴佩飾,但是她敢肯定,他定是佩戴了這香囊!
她又想起江戈摔傷後,江硯和楚莞滿是心疼的站在床邊,對江戈噓寒問暖的模樣。
江戈還強撐出笑顏,安慰弟弟自己無礙。
楊芙閉了閉眼,江戈深受斷腿之痛時怎麽可能會想到,眼前看似百般關心他的弟弟和弟媳竟是幕後主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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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楊芙覺得此事可能有些隐情,還懷疑是不是江家的政敵伺機下手,還對江硯提過一句,誰知江硯立刻呵斥自己,說她身為女子,怎麽能以歹毒之心揣測他人……
現在想來,分明是他心中有鬼,才不管怎樣都不敢徹查此事。
此事重大,王爺此時又去了京營,楊芙一個人在園中踱步,細細想着應對之策。
花霁見狀,提醒她道:“明日是阿盼的兩歲生辰,楚莞到時也會去,咱們不如先去見見她,再說下一步。”
阿盼是琴昭的女兒,生得粉玉團子一般,備受家人寵愛,明日她在靖國公府過生辰,楊蕖,楚莞和已出嫁的楊茉都會回家。
楊芙想了想,決定明日回家赴宴時多用些心思。
阿盼的生辰在春日,天光正暖,花影翩跹,靖國公特地把生辰宴安排在了國公府的花園中。
天色湛藍,國公府的幾個姑娘都陸陸續續到了,在園中擇席而坐。
楊蕖豐盈了不少,眉間上貼着飛金面花兒,面色紅潤,想是婚後過得也不差,見到楊芙,她有些尴尬地想要行禮,楊芙淡淡說了句不必,她才讪讪地起身坐在楊芙身側。
楊芙對她倒是沒什麽深仇大恨,還偶爾和她說了兩句話。
二人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老太太在衆人簇擁下走進來了,老太太左側的楊茉穿着白緞裙兒,耳上戴着小巧的金丁香,正安安靜靜垂着頭攙扶老太太。
老太太右側站着一個幹幹淨淨的青年,個子高挑,細細的眉眼滿是書香氣,正笑着陪老太太說話。
老太太擡頭掃了一眼,對楊蕖和楊芙笑道:“怎麽?你們家的兩位都沒來?”
楊芙笑道:“王爺今日當值,應是晚會兒才能到。”
楊蕖也接話道:“陳平今年要趕考,每日都在用功,也是抽不出空。”
“你們都忙,都不能來。”老太太拍拍楊茉的手:“要我說還是阿茉有福氣,夫君能天天陪在身邊。”
楊茉臉紅了,看了看老太太右側的男子,低下頭羞道:“兩位姐夫一位在軍營一位要科舉,忙些也是有的……”
老太太右側站着的男子,正是楊茉的夫君莊湛。
莊湛今年比楊茉還要小兩歲,年紀輕輕中了進士,如今在京城做個六品的小官,因為還沒在京城置辦産業,老太太又覺得女孩兒們都走了她太孤單,便做主讓莊湛搬到府邸中來。
如今二人已成親半年,夫妻和睦,小日子過得極美,莊湛和楊楫也極為融洽,常在一起吟詩作賦。
說起來這段姻緣能成還是因為楊芙。
上一世,莊湛和一個京城裏的小王爺同時給楊茉送上婚書,楊茉和二嬸娘都是與世無争的人,并不知該如何做選擇。
靖國公和弟弟商量,覺得莊湛根基太薄弱,這般比較下來,還是把楊茉嫁給小王爺好些。
楊芙心裏卻清楚,這個所謂的小王爺是個色中餓鬼,葷素不忌,上一世的婚後,他常常宿在煙花之地,讓楊茉常常獨自在家垂淚,有次,素來安靜的楊茉實在忍受不了,和丈夫拉扯理論,誰知喝醉了酒的小王爺猛地推了楊茉一把。
楊茉當時已有八個月的身孕,肚子撞在桌角上,最終因難産而亡。
這段婚事持續了還不到一年……向來細細柔柔不争不搶的女兒卻落了這番結局,二嬸娘知道後悲憤難當,逐漸神智不清,瘋瘋癫癫……
而那位不被看好的莊湛,在幾年後卻頗得皇帝賞識,二十多歲便入閣輔政,他人品貴重,待人溫和,在皇子之争中不依附讨好任何一方,兩位皇子對他的清正自持也極為尊敬。
這樣的男子,即使這幾年尚未發達,也是沒什麽的。
而且正因為還未飛黃騰達,楊茉此時嫁給他,才更讓他感念。
楊芙讓顧懷璋派人搜查了那位小王爺眠花宿柳的證據,順利地讓楊茉逃離了魔爪,嫁給了眼前的翩翩公子。
席間,莊湛頻繁地給楊茉夾菜,極為溫柔貼心。
看到楊茉這般被呵護着,楊芙總算也放了心。
飯吃到一半,楚莞才慌慌張張地趕過來,跪在地上給老太太磕了個頭,連連賠不是。
楊芙瞧了她一眼,她穿着窄袖的圓領衫,手上和頭上也沒有多餘的首飾,比做姑娘時還清減。
“咱們這位表姑娘不是嫁去侯府當貴婦人了麽?”楊蕖剝着荔枝,對楊芙輕聲笑道:“怎麽混得如此憔悴呢。”
楊芙沒理她,楚莞落座時倒是朝楊蕖看了一眼,神色黯然,也不知是不是聽見了。
“家中每次置辦宴席,你都是姍姍來遲。”老太太看了眼楚莞:“侯府有事兒忙?”
楚莞垂頭低聲道:“是阿莞沒有處理好侯府的事情,這才讓祖母久等,阿莞知錯,以後定不會犯。”
楊芙輕輕地翹起嘴角,她心裏最了然楚莞為何每次都遲遲不來。
自然是被那驕橫的婆婆強行留下了。
楚莞坐在園子裏,心裏有苦說不出,侯府有規矩,媳婦兒回娘家要提前三日向公婆說明,以至于楚莞每次回娘家,都要戰戰兢兢地到江母那裏賠笑臉。
江母淡淡地說一句好啊,再淡淡地問一句回家的日子時辰。待到回家那一日,每次都是楚莞打扮好,要出門時,江母就會派來一個小丫鬟來傳話,說是婆婆不舒服,要讓她去侍候。
待到人走到她房裏,立了半天規矩,忙前忙後幾趟,她才淡淡放行。
每到此時,回家的時辰早就過了。言言
她趕時辰趕得急,釵鬟散亂,再擡頭一看,坐在她對面的楊芙穿着精致的細褶月華裙,寬大的袖擺上繡着淺色水紋,色如春花,絢爛驚豔。
而楊芙一看楚莞的窄袖衣衫,就知道她平日在家常被婆婆使喚苛求,每日端茶倒水要折騰她好幾遭。
這麽一想,楚莞也挺可憐的呢。
作者有話要說: 阿芙:你在侯府伺候婆婆挺可憐的,要不我幫你換個地方吧?
楚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