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皇帝聞言神色一滞, 不由想到方才剛說到的話,他此時最忌兄弟相争, 江硯卻在風口浪尖上做出這種事!

自然是要重重懲治他, 也好給天下人做個震懾。

“此事既已查明, 就不必勞煩皇城司了。”太後看向皇帝:“怎麽處置, 陛下拿主意吧!就如阿芙說的,莫要姑息了心懷歹毒, 殘害兄長的小人。”

楚莞擡起頭,惡狠狠地盯着坐在坐在高臺上的楊芙,若是沒有顧懷璋橫插一手, 她的計劃怎麽會露出破綻?怎麽會這般狼狽地跪在地上求饒?

可她偏偏還要落井下石!

楚莞恨不能沖上去和她拼個魚死網破,但楊芙正滿眼笑意地看着顧懷璋, 連眼角都沒有瞥一眼跪在地上的她!

太後既已開了口, 皇帝更是堅定了從重懲處的心,冷冷道:“陰謀殘害兄長性命,朕也容不下你們!直接杖責六十, 充軍煙瘴衛!”

江硯和楚莞相對愕然, 杖責六十之後,大多數人都生死難料, 可他們即使挺過了杖刑, 迎來的也不是貼心的照顧,而是颠沛的流放,流放分為安置,遷徙, 充軍三種,最嚴厲的是充軍,充軍也有煙瘴,遠邊,沿海三個衛所選擇,江硯和楚莞的處置是充軍煙瘴,是最重的流放懲處……

這擺明了是要折磨他們,要他們的命啊!

楚莞登時就哭起來:“陛下開恩,太後開恩,是臣婦無知,還請陛下看在國公府和侯府的面子上,饒了我們吧。”

她想着國公府和寧忠候府皆是有戰功的,聽說寧忠候府還有免死金牌,那……那皇帝看在他們的家世份兒上,也不能這麽冷酷絕情啊!

“你鬧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兒,還好意思提國公府和侯府?身為功勳後代,你們享盡榮華,卻連人倫事理都不通,連帶着家族都要被人議論!”皇帝怒氣沖沖地掃過楊老太太和寧忠侯:“這也算是你們二位府中的家事,朕的處置你們可有異議?”

楊老太太起先還有幾分心疼楚莞,但看到楚莞在禦前還在攀咬國公府,妄想用國公府的名頭替自己開脫罪責,登時心寒了幾分,站起身道:“聽憑陛下處置,這丫頭也該為自己做下的事承擔罪責!”

“這往小了說是臣家事,但也是陛下關心的國事。”寧忠候跪在地上,生怕皇帝因此事遷怒于府上,哪兒還再敢替兒子求情,連連叩頭道:“是臣教子無方,養下這個孽障,陛下的處置十分聖明妥當……”

皇帝冷哼一聲,随即果斷地揮揮手,登時有侍衛上來,把江硯和楚莞二人往外拖。

寧忠侯身子一顫,也只能幹瞪着眼看着兒子被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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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王面色沉沉地掃過顧懷璋,始終未發一言。

江硯跟随他多年,也算是他的左膀右臂,若是其他的事情,他定要站出來為自己器重的下屬求個情。

但江硯是因為暗害兄長被處置的,皇帝又向來不喜他和兄長二人相争,他此時若站出來求情……白惹一身騷罷了。

好好地一場馬球賽,自己的人平白折損了一個,就連那寧忠侯的爵位,日後也定是由顧懷璋手下的江戈承繼……懷王冷冷地勾起唇角,之前他對顧懷璋投靠永王還未太過在意,覺得他畢竟是一介武人,即使手握重兵,在朝堂的争鬥裏也有落個下乘。

誰知此人倒是不聲不響來了這麽一手……懷王緩緩喝下杯中酒,桃花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今年的馬球賽真是精彩。”太後見在座的重臣貴眷皆面色惴惴,出演緩和氣氛道:“阿璋,哀家從沒見過你打馬球,還打得這麽精彩,你這一手倒是藏得夠深。”

“太後,臣這一手也是這幾個月才練出來的。”顧懷璋謙和着笑道:“臣是沾了騎術的光,若單論打球,那還是差得遠。”

“朕記得你從前是不會打馬球的。”皇帝笑笑:“怎麽又想起學了?”

顧懷璋和楊芙對視了一言,輕咳一聲實話實說道:“臣這次學馬球其實也是想給阿芙一些信心。”

皇帝很慈愛地望了望乖巧的楊芙:“怎麽?阿璋是想在王妃面前出個風頭?”

顧懷璋唇角輕翹,輕松道:“阿芙這幾日剛接觸管家的事宜,難免有些摸不清頭緒,臣……想着和她一起學些不擅長的東西,也給她一些信心。”

他想讓楊芙知曉,不擅長的事情也可以迎難而上,有時候努力了,結果往往比自己想的要更好,退一步說,即使結果仍不盡如人意,那這一路上也會有新的感悟和經歷。

楊芙聞言,深深地望向顧懷璋,眸中滿是對他的依戀。

皇帝看到小夫妻兩人的情态,也不禁搖頭笑了,他一向覺得侄子并不擅情愛之事,沒曾想這般有心,連打個馬球都要趁機示愛。

最難得是還想着給年少的小嬌妻正确的指引,皇帝在心裏暗笑,這也算是他獨特的寵溺手段吧。

在座的貴女看顧懷璋在馬球場上眉目飛揚,本就有些羨慕楊芙有個這般英氣的夫君,當下又聽到這番話,才明白顧懷璋打馬球還有這般心思在裏頭,皆是又驚詫又豔羨,一個個頻頻望向楊芙,都在揣度她是用了何種手段,才能讓王爺這般疼她護她。

一回到府中,楊芙就把顧懷璋抱了個滿懷,說得話也甜進了人心裏:“阿璋,你今日在馬球場上太好看了,我看着你都不舍得眨眼。”

“阿芙開口說話時也很迷人,我也不敢眨眼。”這話是真的,顧懷璋發現自己的小妻子愈加會說話了,在宮裏貌似無意地說了幾句話,就為嚴懲江硯做了鋪墊,回到家又幾句話逗得自己心裏癢癢的。

“那都是因為有你在……謝謝王爺。”楊芙軟軟的道謝,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口齒稚拙的孩子,總害怕會說錯話,做出不得體的事兒,因此之前每次進宮觐見,她都在江硯的囑咐下謹小慎微,但這次,她竟然用自己的方式打敗了楚莞。

比打敗敵人更讓楊芙開心的是她終于看清了自己,原來她不是那個只會惹禍,躲在別人背後哭泣的小女孩,她可以憑着記憶躲避危險,還可以在很多人面前大大方方的說話,甚至不動聲色地說服皇帝。

這都是她從未敢想的事情,想着想着,她又趴在顧懷璋耳邊,輕聲道了句謝。

看到自己慢慢地把一個怯怯生生的小姑娘養得活蹦亂跳又勇敢又溫和,顧懷璋也極為惬意。

“小妖精。”顧懷璋看了看牢牢牽着自己衣袖的楊芙,低聲道:“那做為答謝……你也給我畫張畫好不好?”

畫畫?肯定是看到她送給皇帝的畫嫉妒了。

楊芙眨眨眼睛,擡起小手輕輕嘆口氣:“畫畫手會很累的,我畫完阿璋怎麽補償我?”

還沒畫就想要補償,顧懷璋想了想,眼神漸暗,低聲道:“等阿芙畫完,我給你做個按摩,好生補償你。”

楊芙沒聽出顧懷璋的話外之音,眯着亮晶晶的眼睛笑得明媚又歡快:“阿璋要我畫什麽?”

顧懷璋勾起唇角:“必須是我,畫你最深刻的場景吧。”

楊芙似是在這一瞬想起什麽,若有所思地走到桌案邊,一筆一筆勾勒出畫面。

畫中的男子衣袂飄揚,緊緊抱着懷中雙眸緊閉的女子。

星光漫天,烈火灼衣,男子眉眼溫柔,但眼眸深處卻藏有一抹痛色。

顧懷璋看向畫中的男子,良久道:“畫上的……是我吧?”

那男子和他七八分相似,顧懷璋隐隐覺得這個時刻确确實實發生過,但仔細回想卻又如前塵隔世,再難尋覓。

“是你。”楊芙輕輕撫過畫上男子的眉眼,深深看向顧懷璋:“這個場景經常出現在我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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