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3

往長安公寓走的路上她心思重重,身側的車子按了幾次喇叭都沒有察覺。直到石楠忍無可忍探出頭:“何歡!”

她循聲轉過頭:“啊,好巧呀,後面車都在嘀你嗳……”

“那你還不上車!”他怒了。

“這不隔着防護欄過不去嘛,再說我都快到家了。”

“你先上車。前面有個口子,你過來。”

她無語,對于在他後面被堵了半天的倒黴車子們表示深切的同情,抱着救民于水火的想法頂着壓力坐在了副駕駛上。

石楠憤憤地盯着她:“你怎麽回事呀?!從早上打電話一直關機,到後面一直通話中,好容易不通話了,又關機,去哪裏都找不着,要吓出人命來的知道不知道!”

她慢吞吞地說:“昨天沒電了,早上睡到十點才起來,後來開機存了一會兒,又被打沒電了,我今天到處跑,自己都要暈了。”

她說得若無其事,他恨得牙癢癢,氣得簡直要跳腳。

“沒心沒肺!我一路來回跑了無數遍,生怕你出了什麽事,都被你吓死了。”

“啊?不就是聯系不上嗎,肯定是沒電了,至于那麽嚴重嘛。”她不以為然地嗤了一聲。

“要放在平時肯定沒這麽擔心,這不您老昨天又哭又鬧,今天一早就聯系不上人,我跟何樂說了以後他那邊都要急死了。”

“我怎麽又哭又鬧的?你找不到我居然告訴了他?”她用責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忙不疊地開機。石楠被氣笑了:“你有電還關機啊?”

“剛才吃飯的空檔用昭雅的充電寶充了一會兒,這不光顧着想事情忘了開機這事兒了嘛。”果然一有信號何樂的電話就打進來了,劈頭就問:“你沒事兒吧?”

何歡冷汗:“我能有什麽事兒呀,你們就是瞎緊張。”

他舒了口氣:“出了這麽大的事,怎麽早上的時候不告訴我?”

“呃,那個,我不是怕你擔心嘛,再說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就是吵架了而已。”她想糊弄過去,故意說得不痛不癢。他卻洞若觀火:“都另結新歡了還不是大事兒呀,你心理承受能力還真好。”

“對呀對呀,你不知道今天有多少挑戰我心理承受能力的事情。”她顧左右而言他,開始羅裏八嗦地講梁詩語和劉一意送她的衣服,事無巨細,又委婉地告訴他何靜遠和蘭子嫣送了她很貴重的首飾。他也不揭穿,淡淡笑了笑說:“那不是挺好的嘛,你也成小富姐了。”

“可壓力山大啊,我都不敢放家裏,生怕哪天進個賊偷走。”

“瞧你那點出息,珠寶不就是要戴在身上嗎?錦衣夜行,有什麽意思?”

“我可不想因為露富被謀財害命。”

“我覺得你還是擔心被劫色更務實一些。你那點財算什麽呀。”他極其不屑。

“才不會聽你的呢,”她撇嘴道,“我去批發市場100塊錢買條假的,一樣也很漂亮,還不用心惶惶老惦記着它還在不在。”

“那你還是戴100塊的吧。”他想了想,“反正也沒大差別。你知道,女神跟路人最重要的區別不在于穿了什麽衣服戴了什麽首飾,而在于臉蛋和氣質。”

“得了吧,你也就會哄我開心,”她切了一聲,不滿地說,“要是我有那麽好,紀南星也就不至于——”自打耳光之後,她終于識時務地住了嘴,話鋒一轉問何樂:“石楠怎麽找不着我找到你那兒去了呀?”

“你昨天喝醉撒酒瘋撒到人家那兒去了。”他用輕松欠揍的語氣毫不留情揭了短。

“什麽?!”她隐約記得喝了點小酒,跟何樂打電話聊天,後來睡着就不記得了,現在突然聽到這麽個驚悚的版本,聲音頓時拉高幾十個分貝,把旁邊開車的石楠吓了一跳,腿一抖差點撞上前面的車子。“我明明記得是跟你聊了幾句。”

“這我就不清楚了。你該問石楠。”他分明等着看好戲。

她惡狠狠瞪着石楠:“昨天你給我打電話了?”

“是啊。”他無辜地看着她,“你說的不是英文就是其它鳥語,基本上沒幾句我能聽懂的。不過歌唱得還是那樣好,一點都沒有因為喝醉酒影響水平。”

她要窘死了:“不要再說了!丢死人了!”

電話那邊何樂取笑她:“你還知道丢人啊,以後還敢不敢喝酒了?” 何歡酒量不好酒品更差,有次喝醉了酒,又叫又鬧,唱着歌蹦蹦跳跳,他被雷得大腦發懵,抱着她去洗澡,她卻掙紮着不肯就範,一邊從他懷裏掙出去一邊唱着歌劇歪歪扭扭跳起了小天鵝,令人哭笑不得。

“何二!你要再敢這麽笑話我,就等着被K吧!”

“等着你哦!”他賤賤吹了個口哨,何歡氣鼓鼓挂了電話,轉過頭兇巴巴又去瞪石楠。

石楠看了她一眼,頗為委屈地說:“我又沒做什麽,——不過你還真是跨界全能,從古典到流行,從兒歌到戲劇,從國內到國外唱什麽像什麽,好聽極了。”

“你——”她氣得臉都漲紅了,又無可發作。

“話說你唱完葫蘆娃的時候我特別期待多拉A夢,誰知你竟然沒唱下去。”他不無遺憾。

“我還真會日文版的。”她索性臉皮扯到底,認真是探讨起這個話題。

“你還會日語?”他再次受到驚吓。

“不會,但發音什麽的各種語言都了解過一點,聽得多了就會唱了。Vitas的歌我也都唱俄文版的。”

“你簡直就是個語言天才!”他驚嘆。

“我這種菜鳥,在真正的語言天才趙元任小哥兒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她語氣中都是崇拜,石楠不禁好奇地問:“趙元任是誰?”

她鄙視地瞟他一眼:“當我啥也沒說。”

他自尊心受挫,滿臉受傷的表情。她哈哈大笑:“裝!再裝!最好能再像一點兒!”

“太沒面子了。”他不滿地瞥過來,“你就不懂得給人點面子嗎?”

她捂着嘴笑:“人家面子大是抽象,你這可是具體。”她自以為說得隐諱,他卻秒懂,正要用冷厲的目光殺死她,就見她的手機又瘋狂地響了起來,便酸酸地說:“還真是業務繁忙啊。”

王青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溫潤:“生日快樂!給你打了一天電話,終于打通了。我寄的禮物有沒有收到?”

“啊?謝謝!你怎麽寄的,我今天手機沒電,好容易充一點又被打過來的電話耗光,現在又在提示低電量了。”

原來他寄到學校宿舍了,難怪收不到。還沒挂掉王月馨也打了過來,仿佛約好一般。她竟然送了她一本《編織刺繡大全》。何歡欲哭無淚地說:“姐,您能不能行行好放過我?您覺得我是有那等天賦的人才嗎?”

“我相信你。——歡歡哪,作為一個女人,若是連一點女紅都不會,那可真叫丢人啊!好好練練,能折那麽多星星,就能織出幾條圍巾。不送紀南星也可以送何樂嘛!”

此時提到紀南星,心中不由又蒙上一層陰霾和心酸,不過轉念一想,給何樂織條圍巾也不錯,權當是生日禮物了。北歐的冬天,應該很冷吧?

打着電話無意識地被石楠拽着下車,一路被引進奢華的西餐廳,及至坐下來挂掉電話才發現地點不對:“哎——我要回長安公寓取點東西。”

“先吃飯,吃完飯再說。”

“我中午和錢以琛、昭雅一起吃過了。”

“那你能陪我吃個飯嗎?我已經餓了一天了。”他語帶乞求,目光裏全是期待。何歡看着他風塵仆仆的樣子,嘴唇都幹裂了,內心不禁湧起深深的愧疚來,斂眉重重地點了點頭。

“反正法餐分量也小,你就當下午茶吧。”見她答應,他一臉歡喜地笑,傻兮兮的。

何歡嘆了口氣:“你這又是何必。明知道沒有回報的投入,不怕血本無歸嗎?”

“要是感情和投資一樣理性就好了。”他語帶雙關地看着她,目光灼灼充滿各種意味,令她有點不自在。好在此時有樂手拉起悠揚的大提琴,舒緩動人的旋律很快讓她沉醉其中,忘了所有煩惱。他給她點了甜品和冰淇淋球,味道都很不錯。

他點了紅酒,自己喝了大半,何歡只淺抿了幾口。看她專注地思考,他調笑着問:“怎麽?不敢喝了?”

何歡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接這話茬。

“真不敢喝呀?”他舉杯鄭重地說:“生日快樂!”

“謝謝!”她故作矜持,又抿了一小口。

他又舉杯:“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你個烏鴉嘴!我可不想再有今日了!最好永遠不要!”她有些抓狂。

“永遠的二十二歲,不好嗎?”他輕佻地問,見她不答,又低下頭自言自語似地說:“其實我也不想再經歷今日了,你不知道,到處找不見你的時候我有多絕望,簡直要瘋掉了。從來沒有哪個時候,像那時一樣害怕失去。”

他的聲音有點沙啞哽咽,聽得何歡心軟。她伸出手順了順他頭上紮紮的頭發:“好啦,小乖乖,表再這麽楚楚可憐啦,不然姐姐會忍不住把你賣掉換錢的。”

石楠才陷進傷感的情緒,又一把被她揪了出來,撲哧笑出了聲:“這個邏輯怎麽聽着那麽怪?”

“我的邏輯就是——沒有邏輯,謝謝!”她驕矜地颔首,表情十分氣人。

他笑着從身邊拿出一個瑩白水晶罐遞給她:“這是給你的禮物,裏面的合歡花都是從你家門前的合歡樹下撿的。”

她驚訝地接過來,白水晶質地純淨,內壁上刻着漂亮的合歡花狀暗紋,瓶底的浮雕了兩個字母“HH”,罐子裏裝滿了風幹的合歡花,每一朵都色澤鮮豔,非常完整。他是下了多大的辛苦去收集這些花呀?忽然有些鼻酸,眼睛也水汪汪的。

“一共是二十二朵。”他微笑着看她感動得差點流眼淚,不由有些得意,“我每次過去都會撿一捧,晾幹以後存在一個大箱子裏。現在已經有半箱了。”

“你幹嗎呀!”她語調怪怪地,似哭似嗔。

“我之前想,等囤滿一箱的時候,再向你表白一次。現在都半箱了,不如先預表白一下吧。紀南星不适合你,我怎麽樣?”

“我現在不想考慮這些。還是先理清和他的關系吧。”她幽幽地嘆口氣。“這些東西,想想都覺得累,有時寧肯無情無愛,反而更快樂一些。”

他痞痞地笑了一下:“想出家為尼?”

“道姑不行嗎?修女也可以呀。”她背上包包怡怡然起身,順手賞了他一個暴栗子,“怎麽辦,看到你就想到何樂,你倆還挺像的,特別是這個表情,超級欠抽。”

他有點崩潰地看了她一眼:“你這話說得也挺欠抽的。”

她嘻嘻一笑:“走啦,小南瓜!”

石楠氣壞了,卻又無可奈何,憤憤然開車載她回長安公寓。路上突然想起來問:“你打算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

“回長安公寓,然後呢?”

“收拾下東西,先回溫馨苑住一段時間,好好靜一靜吧。”她微嘆一口氣,覺得這一天嘆的氣比前面幾個月加起來還要多,不由有些喪氣。

“我陪你上去?”車子停下後,他有些期待地看着何歡。

“不用,我自己上去就行。”

作者有話要說:

南瓜加油,芷不是後媽勝似後媽,你要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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