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齊君慕本來以為能讓沈念開口說出個求字的事, 肯定是很令他為難的, 結果沒想到會是這個。

想了想齊君慕嘴角勾起抹玩味的笑容道:“你是說父皇那個建造好了卻沒有用過樓閣?”

沈念點了點頭,齊君慕并沒有直接答應,反而問道:“怎麽想着去這裏?朕本想着你難得開口要求個什麽事兒,還想着會是什麽呢,結果就這個?你就沒有想過求點什麽升官發財對自己有利的事?”

“臣對升官發財都沒有太大要求, 微臣現在已經是鎮北侯了,這官是沒辦法升了,至于財, 微臣孤身一人, 要那麽多銀子做什麽呢。現在微臣就是想站在高處, 看看遠的地方。”

“京城裏最高能看得最遠的地方就是那處樓閣,所以微臣才有這念頭……如果不方便的話, 皇上就當微臣是僭越之詞。”沈念神色有些寂寥落寞的說道。

齊君慕沉默了一番慢吞吞道:“那閣樓自打建好就沒用過,父皇雖沒有吩咐貼上封條, 但宮裏卻默認任何人不得随意入內的。”

沈念原本也就是順着心意提了提這事,能進去自然是好的,不能入內的話也不會太過難過,只會有些悵然。

因為沒有抱太大的希望,聽了皇帝的話也就沒有太失望。

正當他想說些什麽時齊君慕又輕飄飄開口說道:“不過就算父皇貼上封條,嚴令禁止他人入內也沒關系。現在朕是皇上, 愛卿難得開口一次, 朕自然要滿足你的。”

沈念猛然望向皇帝, 只見齊君慕下巴微擡, 眼中帶有笑意,隔着霧氣都能感覺他一臉傲然。是身為皇帝,唯我獨尊的傲然。

沈念看着看着,那麽笑了下,他道:“如是,微臣就謝皇上成全了。”

齊君慕揮了揮手,同時表示這事兒他雖然答應了,但這難得的溫池沐浴也要享受到位。

一切都有等沈念泡好才可以。

這個時候,這點小事沈念自然同意的。

兩人在溫池裏泡了将近一個時辰,中途齊君慕換來阮吉慶給他清理了下頭發。

他本來還叫了其宮人給沈念也服侍下,不過被沈念給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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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君慕也沒強勉,看得出沈念不是個喜歡別人靠近自己的人。他寧願自己折騰,也不願讓別人幫忙的。

皇帝在能容忍範圍內是個喜歡享受的人,能讓別人動手做的事,他連手指頭都懶得動一下。這樣一來,阮吉慶就比上輩子辛苦些。

當然,他不當值的時候,這事還得其他人做,皇帝心裏比較排斥,能動手的會自己動手就是了。

等頭發擦拭好,齊君慕上岸在屏風後換了衣服。

皇帝的衣服布料自然是最柔軟的,穿在身上有清涼的感覺。

這布料是南疆上供而來的,是冰蠶絲織就而成,薄薄的一層,宮裏每年也就得三五匹料子。

俗稱诏貢。

還好的是齊君慕後宮裏的人不多,诏貢還勉強夠分。

相比之下,沈念的衣服就粗糙很多。

布料一般不說,顏色也過于單一,不是黑色就是銀鐵色,看上去就死板的很。

齊君慕心道,他那裏冰蟬布料還有剩餘,要不然就給沈念一匹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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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念自然不知道皇帝心裏在想什麽,等皇帝穿戴好走出去,他才慢慢從溫池裏起身。

穿戴好,束起還有些潮濕的頭發,沈念走了出去。

站在不遠處的皇帝正看着不遠處的樓閣,未束起的發絲随風輕揚。阮吉慶躬身而立,其餘宮人站在不遠處。

看到沈念出來,皇帝朝他招了招手。

沈念深吸一口氣,慢慢走過去。

還好太陽已經落山,天是有悶又熱的,即便是有風吹過,吹的也是熱風,但比着日頭正大的時候,這個時候還好。

凡事都要有個對比,才會知道自己得到了什麽又錯過了什麽。

剛洗完澡的身體又想浮起汗意,沈念看着跟前的皇帝,心想如果不是他的要求,皇上應該躺在放着冰塊的乾華殿,吃着冰鎮的西瓜,過着惬意舒适的生活。

現在,皇帝面色平靜的帶着他往閣樓方向走。

沈念本想說,他可以自己上去,但話到嘴邊,又被咽回去了。

事到如今,再說這些話顯得也太過矯情了。

有些話不需要說出來的,有些人記在心裏便是。

齊君慕親手推開閣樓的門,阮吉慶有些擔心道:“皇上,這地方多年沒有人上去過,也不知道裏面有沒有什麽危險,要不奴才先進去看看。”

“能有什麽危險。”齊君慕淡淡道:“父皇獨身前來都不怕,朕怕什麽?何況今日朕身邊還有鎮北侯呢。”

阮吉慶看了沈念一眼,他垂眼笑道:“皇上說的是,是奴才嘴笨。”

齊君慕道:“你們都在這裏等着吧,朕同鎮北侯上去看看。”

阮吉慶心裏是有些擔心的,卻并不敢說反對的話。

在齊君慕和沈念推門而入後,阮吉慶眼裏浮起一絲憂心。他覺得皇帝對沈念似乎太過寬容了,這在他看來并不是什麽好事。

皇帝這人看起來冷情冷心的,但對一個人好的時候,想的是十分周到,脾氣又好,很能包容。

當初對皇後溫婉就是如此,皇後偶然在皇帝跟前使點小性子,為家人求取些好處,只要是不那麽過分的,皇帝基本上都會同意。

溫婉想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

即便是現在皇帝因為一些事想開了,對皇後不看在眼裏。但阮吉慶覺得骨子裏,他還是個相當溫和的人。

就好比對沈念,拿沈念同皇後相比是有點不合适,但情況卻是一樣的。

阮吉慶常年跟在皇帝身邊,本來是最了解皇帝心思的人。

皇帝想要沈念手裏的兵權這是毋庸置疑的,對沈念寵着些也在情理。可現在這苗頭明顯不對,寵的有點過剩了。

阮吉慶在心裏忍不住懷疑,皇帝是不是根本沒打算給沈念留退路。

若以後沈念沒有可以利用的地方,那等着他的就是一個死字?

阮吉慶想這些想的心底發寒,他對沈念的印象還不錯,只希望鎮北侯能早日看清事實,能留一條命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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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吉慶思緒連篇時,齊君慕已經踏上了木階,人踩在上面咯吱咯吱作響。

齊君慕擡頭望着樓閣的頂端,一層一層的臺階,好像沒有個盡頭,離自己十分遙遠。

說起來,他兩輩子都沒登過這樓閣,要不是今日沈念突然提起這個,他都把這閣樓給忘在腦後了。在很多人眼中,宮中閣樓就是景帝荒唐行徑的證據之一,挨得近了,似乎就會成為同景帝一樣荒唐不堪之人。

齊君慕倒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不爬這閣樓,主要是上輩子他一心撲在大齊的朝事上,對外想擴展大齊版圖護佑百姓安康,對內想保持吏治清明,使老百姓安居樂業。

還想着要通過這些博取個好名聲,每天因為各種折子睡覺的時間都很短,哪裏有時間爬這個。

現在齊君慕覺得沈念的提議還是很不錯的,爬爬樓閣,放松放松心情,登高望遠一番,若是心中有什麽詩意,也可以趁機抒發一番。

這閣樓能修建成現在規模,與景帝的強硬态度脫不開關系。據說當時工部尚書說了句修建這樣的樓閣是非常不現實的,景帝二話沒說就把他給革職,當場召見工部所有官員,問誰能建這閣樓,這工部尚書就給誰做。

後來工部一個小主事拿定注定,費盡心思終于把這樓閣修建成功,理所當然的成了工部尚書。

這裏說是閣樓,像是一座小小的庭院,裏面有兩處廂房,而後是很大的院子,閣樓在廂房旁邊立着。

當時據景帝設想,他可以站在閣樓處觀看院子裏神獸的表演。

只是後來,閣樓建成便被廢棄了。

閣樓很高,一步一步走上去需要不少時間。

齊君慕走在前面,沈念跟在後面,兩人錯有一個臺階的距離,觸之可及,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炷香時間,也許是兩炷香,總之兩人走到了最高處。

閣樓頂處站兩個人正合适,許是樓高的緣故,站在上面有幾分涼意。

齊君慕心道,這裏完全可以當做京中瞭望臺來用。

站在這裏可以望見護城河,若真有敵人攻打到這裏,還能看到他們攻城的進度。

想到這些,齊君慕臉色一僵,表情頓時有些不好看。

他又不會成為亡國之君,想那些做什麽。

皇帝搖了搖頭,想把剛才腦中的想法搖出去,在不經意的看到沈念後,他愣住了。

沈念的表情很奇怪,像是有些難過又不像。他愣怔的站在那裏,不知道在想什麽,眼神虛幻的厲害。

齊君慕皺了下眉頭,說實在話,他并不喜歡看到這樣的沈念,于是他幹咳聲順着這人的目光朝遠方望去道:“看什麽呢?”

能看到的皆是遠山是小如手指的房屋,可這有什麽好悲涼的呢。

沈念道:“從這裏可以看到很遠,所有一切都渺小的很。”

最關鍵的是,看到看不到人都無所謂,皇城大體是坐北朝南的,站在這個地方朝南方望去,可以看到那條出京的路。

一個人走在那條路上也許如同一粒沙,根本入不了遠方人的眼。可當延綿不絕的隊伍出現時,再怎麽渺小,也總能被站在閣樓之上的人看到的。

出京也好,歸京也罷,總是能看到的,無數人中總有一個是想要看到的。

而閣樓之上的人,誰能看到半分,誰又知道他站在這裏,誰又知道他心情如何?

齊君慕順着沈念的話嗯了聲,随後他笑了下戲谑道:“就是太小了,要不然站在這裏就可以看到沈卿家了。”

沈念聽罷這話擡眼輕聲道:“就算看不到,也知道這千家萬戶中有一戶是的。”

齊君慕覺得沈念這話裏有話,這話也不好接下去,他抿起嘴角噙了絲淺笑不再吭聲。

吹了一會兒風,身上沒有那麽燥熱了。

夜一點一點侵蝕着天上最後一抹光,皇宮裏開始有宮燈亮起來。

在這期間,皇帝沒有催促沈念離開,也沒有再說什麽。

彼此就那麽靜默的站在閣樓之上,天地之間仿佛只有他們。一切煩惱在這一刻都遠離,塵世的喧嚣吵鬧都仿佛不存在似的。

沈念知道時間不早了,他們該下去了。

臨行前沈念很想問身邊之人一個問題,可他動了動嘴,最後還是斂眉沒有問出聲。

閣樓上就他們兩個人,他這糾結的表情很難不被皇帝發現,于是齊君慕道:“怎麽了?”

沈念搖了搖頭,他本來想問皇帝一句,若有朝一日,他被喜歡之人背叛,那他會怎麽做。

可這話不能問出來,皇帝是皇帝,他有喜歡的皇後。而他再怎麽受皇帝寵愛,也不過是一個臣子,就算這一刻得到特權,有些話還是不該問的。

站在高處一切凡塵之事看似遠離,但到底未曾真正遠離過。

下了閣樓,皇帝還是皇帝,他也還是鎮北侯。

他問得話若是在皇帝心裏成了一根名為得寸進尺的刺,那反而不好了。

于是沈念恭聲道:“沒什麽,皇上天色已晚,我們該下去了。”

齊君慕知道這不是實話,一剎那的,他心裏有些不舒服,為沈念的隐瞞。不過這是極為細小的情緒,很快就被他忽視過去了。

沈念站在君臣的立場克制着自己的情緒,他應該為能有這樣的臣子感到高興。

齊君慕面色平靜道:“既然如此便下去吧。”

沈念知道皇帝看透了他,他心裏苦笑了下,只能裝作不知道。

往下走的時候,兩人氣氛有些沉默,和一開始往閣樓上爬的沉默還不同,這次明顯更讓人不自在些。

下了閣樓,阮吉慶迎面走來時,皇帝徹底恢複平靜,為了緩和氣氛,他笑道:“沈卿站在上面可解心底之惑了?”

沈念忙道:“心惑已解,多謝皇上。”

齊君慕臉上笑意不減,他道:“你是朕的肱股之臣,朕還有很多地方要仰仗着你,你能安下心來朕也就放心了。”

沈念立刻信誓旦旦的表明了一番忠心。

阮吉慶在一旁看着心裏是又嫉妒又可惜。

當晚,齊君慕留沈念在乾華殿用晚膳,沈念一天沒怎麽吃東西了。

這頓晚膳卻吃得有些食不下咽的,皇帝同以往一樣很和善,他喜歡吃的東西一樣不少。可他就是渾身不舒服,一開始他不明白原因,在皇帝放下筷子拿着細巾擦嘴時,他突然明白了。

食不下咽是因為皇帝。

齊君慕表現的和以往一樣,舉止動作連表情都很像,可他人卻像是戴了一層面具,假的厲害。

自打沈念回京,齊君慕對他一直是比較真的,無論是利用還是用計,都表現的坦坦蕩蕩。現在他一變招數,适應了他那番坦蕩的沈念頓時有點接不下來。

想明白這點的沈念看着皇帝,覺得現在的皇帝就像是個在獨自生悶氣又不想讓人看出來的孩子,突然間沈念有股想笑的沖動。

他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做的。

齊君慕看着沈念對着他突然笑出聲,他愣了下,眨了眨眼,慢慢的也笑了。

一笑之間,君臣如故。

沈念當晚并沒有留宿乾華殿,白天睡是皇帝特許,晚上繼續睡就有點不合适了。

齊君慕也沒想着留他,別人說沈念如何如何得盛寵,那是真實發生的事,要是因為這些事給沈念名聲上帶來問題,那就不是他的本意了。

等沈念回禁衛休息處後,皇帝喊來阮吉慶,他道:“找人去查查沈家發生了什麽事。”

能讓堂堂鎮北侯變成這樣的事兒肯定不是小事,有些事沈念也許是不好出手解決,那他這個皇帝總要了解一下的。

阮吉慶心裏對沈念有些同情,還有種這一天終于到了的塵埃落定感。

在他領命準備離去時,只聽皇帝又道:“此事要瞞着沈念,他要是聽到什麽不該的風聲,朕就拿你是問。”

剛還同情別人的太監首領,瞬間把所有同情心都給了自己。

明明和他沒關系的事,最後受到懲罰是他,誰也沒有他值得同情。

皇帝在做這些事時,宮裏宮外有一大批人沒有睡着覺。

宮裏自然不用說,太後是第一個睡不着的。上次皇帝幫沈念明确拒絕了太後的提議,這讓她心裏很不高興,事後被林蕭勸慰着勉強壓下那股火氣。

但因為這,太後只要聽到有關沈念備受皇帝看重的話心情就會很不妙。

今天尤為如此。

齊君慕竟然賜沈念宮中泉浴,還同他一起登上了景帝建造的宮中樓閣。

若放在平時太後也不會有多生氣,可現在這兩件事加起來,就如同有人在她心裏點了一把火,讓她渾身都難受的很。

沈念如今在太後心中的地位同齊君灼一樣,都不受喜歡的很。

得知沈念回禁衛處休息時,太後笑了下不鹹不淡道:“這鎮北侯都快比得上齊君灼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了。咱們這皇上做事我是越發看不懂了,齊君灼也就罷了,怎麽說也是皇上的弟弟,救過皇上一命,沈念倒是比其他幾個王爺的地位都高。”

太後這話說的很沒道理,像是齊君宴等人的地位真要同齊君灼一樣,她肯定受不了。再者說,齊君宴和皇帝以前是競争關系,是對手,彼此恨不得弄死對方。

而沈念呢,大齊的功臣,護住了北境,護住了京城的安穩,護住了數萬人的命,是老百姓歌頌的那種。

在北境沿途幾個州幾個縣,皇帝都比不上沈念在那裏的名聲。

如燕也清楚這些,可她不會說出來。

她能做的就是順着太後的話道:“太後,鎮北侯就算是再得寵,也比不上扶華公主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扶華才是皇上的嫡親姐姐。以奴婢看,就算是瑾親王也比不過扶華公主的。”

太後聽了這話神色更淡,她道:“皇上要真有你說的這麽分得清輕重,我也不就愁了。”

如燕看她臉色,說話越發小心翼翼:“太後,皇上到底年輕,有些事還需要您在一旁多加指點呢。”

這話倒是說進太後心裏了,她看了眼如燕,沉思着沒有再說別的話。

在太後看不見的地方,如燕輕輕籲了口氣。

有關沈念的事太後關注,溫婉也聽說了。

溫婉這兩天又接到家中母親遞來的信,說溫耀這些日子在家裏憋悶的不行,以前的事他已經知道錯了,看看皇帝這裏能不能松點口,讓他出門幹點實事兒。

對溫耀這個弟弟,溫婉還是相當疼惜的。

溫卓後院有不少知己,總有那麽一兩個是受寵不把她母親看在眼裏的,當年她身體弱,溫耀沒少護着她。

她也知道溫耀本性還是很好的,就是這兩年被母親和皇帝慣得越發嚣張。

想到皇帝,溫婉臉色變了那麽下,自打上次她親自前去乾華殿就再也沒見過皇帝。

她不知道皇帝到底想做什麽,又或者是想把她逼到什麽程度。

想到這裏溫婉不自覺的咬了咬下唇。

在玉桃拿着冰鎮的西瓜入內時,溫婉已經收斂起臉上所有表情。

玉桃笑道:“娘娘,這西瓜剛冰鎮好,你快來嘗嘗。”

溫婉體虛,吃不得太涼的東西,但經過這麽些日子的調養,稍微冰鎮過的東西也是可以嘗嘗的。

溫婉坐下,拿起一塊西瓜吃了。

等她吃完剩下的便讓玉桃拿去分給其他人,玉桃笑道:“那奴婢們可有口福了。”

溫婉打趣了她一句,而後不經意的問道:“皇上最近可還好?”

玉桃點頭,她道:“聽乾華殿裏的人說,皇上和以前一樣,身邊沒有什麽特別之人。”言下之意除了溫婉,皇帝身邊沒有其他女子。

“那鎮北侯是怎麽回事?”溫婉又問道。

玉桃道:“鎮北侯現在是皇上跟前的紅人,比阮吉慶都得皇上信任。”說到這裏,她有些神神秘秘道:“奴婢聽太後那邊的人說,扶華公主上次男扮女裝出宮就是遇到了鎮北侯被攔下來了,太後為此還生了好大的氣。”

“娘娘,你說皇上這麽看重鎮北侯是不是有意給扶華公主招驸馬?”

“胡說什麽呢?”溫婉神色淩厲:“太後生氣是扶華公主男扮女裝又不帶人,是害怕她不安全。鎮北侯人在孝期又得皇上如此看重,這事要是被太後和皇上聽到了,小心你的舌頭。”

“是是是,都是奴婢胡言亂語。”玉桃看溫婉真的生氣了,忙跪下認錯。

“這話無論你是從哪裏聽到的,務必不能是從未央宮傳出去的。若誰犯了本宮的忌諱,可別怪本宮不留情面。”溫婉這次沒有和她嬉皮笑臉,臉色越發嚴肅道。

玉桃忙點頭。

說完這些,溫婉讓她退下了。

沈念得寵對溫家來說并不是什麽好事,溫家和沈念之間是有矛盾的,溫耀更是提起沈念就恨的牙癢癢。

這些日子她一直在安撫溫耀,讓他不要太過沖動。

沈念這麽風光,并不代表是什麽好事,指不定會是催命符。

溫婉現在心想,不管皇帝怎麽想的,沈念多些麻煩對溫家是再好不過的事。

宮裏幾個主子各有各的想法,文武百官更是如此。

有人覺得沈念這命好,連他爹的那份功勞都一同享受了。

也有人在齊君慕跟前挑撥離間,說皇帝現在把沈念看的比他這個瑾親王還重要等等的話。

齊君灼聽了一個眼神都沒給這群人。

反倒是林家因為這事氣氛有些僵硬,主要岳氏心裏有些酸澀,她是這麽對林蕭說的:“以前是溫耀,後來是瑾親王,現在是沈念,咱們家的林恩什麽時候能在皇上心中有一席之地呢。”

林蕭道:“皇上和太後什麽時候心裏沒有林恩了,宮裏的賞賜哪次少了他,你計較這些做什麽。”

“這能一樣嗎?太後的恩寵和皇上是不一樣的。”岳氏有點不甘心:“我就是覺得在皇上心裏,臨也該臨到林恩頭上了。”

林蕭弄不懂她腦袋裏在想什麽,也不願談論這個話題,便說自己還有公務,起身去了書房。

岳氏在他身後嘆了口氣。

而不管衆人心裏怎麽想,沈念的日子如常,只是如果沒有必要,他很少會回沈家。

日子這麽一天一天的過着,平靜的水面下,波瀾橫生。

這麽又過了月餘,西境傳來消息,說是修繕工作進展的很順利。睿王齊君宴刑部侍郎刑意和程錦親自查看邊防修繕工作,西境的事進展的很順利。

齊君慕對這樣的消息自然是滿意的,西境的邊防修繕的好,日後西狄即便是有侵犯之心,也不會讓大齊西境瞬間束手無策。

這個好消息皇帝自然是要嘉獎的,他特意寫了一道嘉獎的聖旨,讓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到西境邊陲,用來鼓勵齊君宴等人。

有人高興就有人恥笑,私下裏也有那麽些人嘲諷齊君宴這個睿王,身為先皇嫡子,做一個邊關修房子之人還這麽勞心勞力,簡直是一點嫡子身份都沒有。

而在衆人議論紛紛聲中,沈念注意到西境傳來的沒有常勝的消息。

這同當初他和皇帝料想的不一樣。

常勝入北境應該被明诏四方才是,可現在一點常勝的消息都沒有。

隐隐的,沈念有些擔心。

這種擔心很快就變為了事實,因為對西境嘉獎不久,北境傳來消息,說常勝在北境地盤上消失不見了。

消息傳到京城,朝堂內外一片嘩然。

沈念目光沉沉的望着龍椅上穩穩坐着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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