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回到住處,杜騰不在。洗漱後躺上床慶幸可安靜睡個覺時他卻回來了。像某種信號,我知道我很難睡着了,黑暗中摸過了手機。

打開微信想起我與席卓已是好友,便點開他頭像。縱觀他的整個朋友圈,都是些從沒在別處看到過的內容,像是追補錯過的時光我翻看了個底朝天,看的出神時有新消息提醒卻不想退出。

又有兩條消息進來動搖了好奇心,退出一看,是席卓。

第1條,是一張照片。

第2條,這是你吧?

第3條,你留長發挺好看的。

他發的照片是我大二時的,是長發不假。很多人都說那是我作為藝術生非要弄的另類的産物,可很少有人知道其實我留齊肩發是為了遮下巴上的疤。大一報道時傷口剛愈合,我還不太能接受疤的存在,整日獨來獨往低頭走路孤僻到有些自卑,後來幹脆留起了長發,兩年下來性格倒是變得外向随和,但竟習慣到舍不得把頭發剪短。

奇怪的是很多人都說過我留長發很養眼,我每次聽都覺得那是謊言。直到看到席卓的話,我願相信他不是敷衍。

并不是因被他誇才心有愉悅,而是另有其他。那張照片算起來是躺在朋友圈的幾年前,翻到那裏着實需要花上段時間。

席卓在花私人時間看我這個小人物的朋友圈讓我無法付諸語言。打了字又删,删掉又重寫,回複:卓哥說笑了。

對方正在輸入變為:我是說真的,很驚豔。

我确定我們剛剛那頓飯沒喝酒,可我不确定為何席卓像是說醉話。他在誇我,用驚豔?

表面不動聲色內心翻江倒海。我說卓哥早些睡,明天還要出門,末了加了個晚安的表情。

他說,嗯,晚安。

杜騰已睡着,可我整晚沒怎麽睡與他的響亮鼾聲卻沒太大關系。心裏癢癢麻麻不知為何的東西戳來戳去,清醒與睡夢都在。

第二天晚上席卓在外地參加了一個電影發布會,翩翩帥氣,彬彬有禮,身着的世界頂尖品牌禮服是國內首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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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習慣性地睡覺前在網上浏覽遍了他的相關報道和視頻,此次同行負責席卓妝容和服配的是小優,她獨自攬了大的任務量卻也做的了不起。

杜騰說他想到個方法讓我們都能好好睡覺,真的很感謝他心疼我住到這後每晚聽着他打鼾翻來覆去睡不着的心意,可我不能接受他要等我睡着他再去睡的提議。

原因很簡單,我有壓力。越是知道有個人在客廳等着我睡着我越睡不着,何況好幾次經過努力險些睡着都被推門詢問我睡沒睡着的他弄醒了,簡直要瘋掉。

于是我頂着黑眼圈第二天告訴他這個方法他媽的根本不成立後那小子估計是內疚,早餐煮了粥還炒了兩個小菜。

我坐在桌邊拿起筷子誇他做的菜賣相不錯時他已開始穿外套,說淩晨接到電話要他換生病的小高去接機。

我說前天還和小高晚上一起吃飯他還好好的呢,怎麽就病了。

杜騰邊穿鞋邊嘟囔:“不知道,聽說好像是重感冒,老白怕傳染給卓哥,這才臨時換的我去。”

杜騰推門而去是六點半,我吃了早飯洗了碗簡單打掃房間後也出了門。

今天是席卓回來的日子也是我正式簽服裝實體化合約的日子。沒發生的事我總願先發自欺欺人博得片刻安心地把好想的比壞多點,算是強行神清氣爽的去了公司。

工作室召開了小型會議,涉及參與此次合作運行的人裏有公司高價請來的一服設界著名設計師。我是以普通工作人員的身份去開會的,除了在最初人員介紹時柳部長很随意地在我的前綴上多加了“他的設計稿”五個字外,沒再問過我任何意見。

大概是為避免Cindy與柳部長同框再發生任何不愉快,公司決定這次由柳部長全權負責,Cindy團隊只有掌握着核心設計稿的我一人參與。

我本以為我的那幾張設計圖稿會讓我擡頭挺胸,沒想到整個過程下來我都是隐形。

說好聽點是工作室想買斷我的設計稿,說不好聽點是工作室想給我一筆錢讓我放棄發言權,好聽與不好聽事實都是一個,我得把稿子拱手讓人才行。

這種事我不是沒經歷過,大三那年參加校園服設比賽,我的設計稿被家國內一線品牌服裝公司相中,當時那負責人通過導員找到我,一口價要買斷我的設計稿冠以他們公司設計師的名字。那時真是憤青,想都沒想就拒絕前還鬧翻了臉,帶着一身天不怕地不怕的俠氣被室友罵了半年多的傻逼,他們都說傻人有傻福,但傻逼沒有,而我就是那個傻逼。

我還記得我很鄭重的跟他們說,永遠不會為了幾個破錢而出賣靈魂,絕不會縱容我的勞動成果成為別人不勞而獲的資本。

義正言辭一番确實讓他們閉了嘴,除了我的上鋪祁一。他不鹹不淡地說程名你別把話說死了,早晚有天你會因各種各樣的原因心甘情願地去出賣靈魂。

到現在我都記得他坐在上鋪俯視我,淺笑中帶着點不屑的神情。若能回到那天,我一定點頭贊同他的說法而不是險些跟他打起來。

祁一說的沒錯,這次我就出賣了靈魂,心甘情願的。我情緒平穩在那一紙合同上簽了字。

我雖瞧不起自己,但千般萬般說起來只是不想被踢出局。我得留在這裏,這裏是離席卓最近的地方,能自然地看到他,聽到他,竟成了我的貪念,這份無法公之于衆的隐秘心情讓我不怕被別人定義為貪財。

在這個生活質量水平接近金字塔頂尖的層面,和喜歡交易錢的人們打交道大概是最痛快的,沒有讨價還價,專業級的一口買賣,合同生效後我盡快發了電子稿。

兩天不到賬上就多了筆錢,我還真沒在我的卡上見到過這麽多的錢,那串數字像是在笑,它說程名恭喜你終于活成了自己最惡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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