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變化
正值炎夏,武寶穿着薄薄的翠青色夏衣,脖子都露在外面不說,因着給左盛旸上藥的動作,她略低着頭,微彎着上身,連精致的鎖骨都暴露在左盛旸的視線裏。
再往下的地方則隐沒在衣衫之內了,随着她的呼吸起伏不定。
左盛旸驀地想起昨天剛見到武寶的時候。
他看着她穿着一襲紅衣從馬車上跳下來,笑靥如花地朝他奔過來。
那一瞬間他竟怔在原地,眼睛挪不開,心頭悶跳如雷。
總覺得她跟去年大不一樣了。
但是哪裏不一樣了呢,他又說不上來。
後來他忍不住私下問小順子,今年的武寶有什麽不一樣。
小順子撓了撓頭:“武姑娘長高了,更漂亮了。”
只是這樣嗎?
他當下沒有說什麽,這會兒好像明白了。
她不止長高了,不止變得更漂亮了,她還……她還長大了。
左盛旸呼吸微變,想起剛剛去撈差點摔倒的武寶,當時他一心只關心她有沒有摔倒,現在回想起來,她的腰那麽細那麽軟,将她撈起來時,她整個人都在他懷裏,胸脯也是軟軟的……
女孩兒的成長竟是那麽迅速,去年分明還是一馬平川,今年就……
他立刻泛起奇異的感覺,目光更加緊緊地鎖住了武寶。
她臉上也收去了嬰兒肥,竟有幾分少女的嬌态了。
“好了。”全神貫注給他上藥的武寶塞好外傷膏的瓶口,長長地籲出一口氣。
這傷口着實有些深,她一邊上藥一邊覺得心口悶疼得難受,所以全程都不由自主地屏氣凝神,心裏不住地後悔跟他開那個玩笑。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真的明天就走,他也不必吓一跳,割傷自己的手吧。
真是的……
“來,給你呼呼一下就不痛了。傷口快點好起來。”武寶朝他包紮好的傷口處輕輕地吹了一口氣,平時她要是哪裏碰傷擦傷了,她娘親就是這樣給她呼呼的。
她呼出的氣像羽毛一樣在左盛旸的心口溫柔拂過,左盛旸手指一抖,猛地回神。
桌子已經小順子收拾幹淨,沾了血的小刀和處理到一半的石榴都被拿下去了,左盛旸讓小順子再取一把刀和一個石榴來。
武寶小心肝一抖,他還要剝石榴?
“我不想吃了。”她趕緊拉住左盛旸的袖子。
她是饞石榴沒錯,但是左盛旸因為剝石榴傷了手,她哪裏還有吃石榴的興致啊。
左盛旸竟然還要繼續剝,萬一不小心又割傷怎麽辦?
“我們回東宮吧。”武寶實在不想他再繼續剝石榴了,“我今天想吃葡萄,我們回東宮吃葡萄吧。”
左盛旸凝眸看着她,眼底緩緩浮出笑意,臉上卻是不動聲色,起身淡淡道:“那就回去吧。”
“小順子,去冰庫取葡萄來。”他吩咐小順子。
武寶嘴挑,石榴要吃剛摘下來的新鮮的,葡萄要吃冰庫裏凍得冰冰涼的。
他對她的喜好了若指掌,銘記于心。
“好,快回去快回去。”武寶生怕他再留下來剝石榴,立刻一馬當先地沖在前頭。
左盛旸走在她背後,眼神追逐着她的身影。
她今天穿的翠青色夏衣又輕薄又貼身,将她的曲線毫不遮掩地勾勒了出來,從背後看去,玲珑有致的身段一覽無遺。
左盛旸眼神一沉。
往年他從來不會注意她的身段如何,只覺得她每年都在長高——不過幸好自己每年也在長高,所以從來沒被她越過去,總是比她高一個頭,不至于在她面前丢臉。
而自打剛剛發現她不止是長了身高後,他就不由自主地想多看兩眼……
忽然,武寶後腰往下一截處的一小塊血漬吸引了他的目光。
左盛旸盯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那是何處,猛地撇過臉去。
這血漬一定是他之前去撈即将摔倒的武寶時,割破的手指頭不小心蹭上去的。
只是,他剛剛有碰到她那裏嗎?
他怎麽完全沒有印象了……
不知是因為午時日頭太烈,還是別的什麽緣故,他身上竟微微熱了起來。
一時又想到東宮裏早已準備好的水杉裙,他的腳步登時不由自主地加快,心頭湧上了自己也說不清楚的莫名期待。
回到東宮後,小順子立刻捧着一碗冒着涼氣的去皮葡萄上前。
說是一碗,其實不過六顆而已。
不是左盛旸小氣,只是冰庫裏的東西太涼,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以前沒有特意拘束武寶,有一次讓她吃了滿滿一大碗冰葡萄,結果當天她便腹瀉了,那之後武寶怎麽嘴饞,左盛旸都不讓她多吃了。
東宮有一處臨水榭,正對着養了很多魚兒的水池,左右兩面架着藤蘿,夏天的時候坐在藤蘿下最是陰涼舒暢,是武寶最愛的地方。
武寶看到葡萄頓時雙目放光,拿過葡萄蹭蹭蹭地進入臨水榭裏,拈了一顆扔進嘴裏,被涼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左盛旸眼底含笑,在她對面坐下,見她像小貓似的正嘴饞着,便按捺住送衣服的心,預備等她吃完再說。
正在這時候,一只烏雕扇動着翅膀飛入了臨水榭中,停在武寶面前,朝她開心地翹起尾翼。
“小烏。”武寶笑眯眯地摸了摸烏雕的腦袋,喊它的名字。
一看到這只烏雕,武寶就想起當年她和她哥武嘯第一次來東宮,一泡鳥屎兜頭落在武嘯頭上的事。
本來以為是意外,結果第二年他們才知道,原來這只烏雕就是左盛旸養的。
雖然很同情哥哥,那時候也是堅決地站在哥哥那邊,指責左盛旸壞心眼,故意戲弄她哥哥,但是武嘯那一瞬間的表情實在太過精彩,導致她當時沒繃住笑了出來,之後的這些年,每每想起來,還是忍不住發笑。
“噗——咳咳——”
武寶嘴裏還含着葡萄籽未吐出來,這一發笑,竟是給嗆到了。
左盛旸眉頭一皺,連忙一把抓住她胳膊,将她拉了起來,然後力度微重地給她拍背。
拍了幾下之後,武寶終于将嗆到她的葡萄籽咳了出來。
左盛旸轉而給她拍胸口順氣,拍了幾下之後忽然撂開手,背着手不說話了。
武寶知道他肯定生氣了。
在禦膳房的時候自己才剛剛向他保證,一定會小心不摔跤,結果一回東宮就又差點嗆到……
武寶心虛地縮了縮腦袋。
可是、可是摔跤和被嗆到是兩碼事吧,她只說了會小心不再摔跤,也沒說不再嗆到嘛……
武寶在心裏給自己小小地辯解了一番,但是她這番辯解要是說出口,左盛旸這個愛生氣的小氣鬼肯定會更加生氣。
她想了想,決定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好困啊——”她打了個呵欠,悄悄往後退了一步,可憐巴巴地看着他,“旸哥哥,我突然好困好困啊,你知道我每天都要午睡的嘛,我現在就要去睡覺。唔,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她的這點小心思左盛旸心裏一清二楚。
算了。
左盛旸幾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
再怎麽教訓她,下次該出狀況還是會出狀況,也不知道她怎麽平平安安地長大的,看來還是得早點将她叼回東宮來,時時刻刻放在眼皮子底下護着才行。
左盛旸輕哼一聲,算是放過了她,吩咐宮女帶她下去歇息。
武寶如蒙大赦,連忙跟在宮女身後開溜。
左盛旸凝視着她傻乎乎的背影,驀地想起剛剛給她拍胸口時的柔軟觸感……
她還有幾年及笄?
兩年。
他在心裏自問自答了一番,擡步朝內室走去,裏面放着他早幾個月就派最好的繡娘做出的水杉裙。
因武寶每年都在長高,所以那水杉裙特意在武寶去年身量的基礎上做長了一些,不過左盛旸沒想到武寶不止是身高長了而已……
不知還穿得不穿得。
東宮有一間專門留給武寶的房間,雖然她一年來也不了幾次铎都,每次也待不了多久,但那間房每天都會有人打掃,裏面的布置也都按武寶的喜好來。這幾年下來,也陸陸續續地存放了不少武寶的東西。
連武寶自己都将東宮當成了自己在铎都除了武府、賀府外的第三個家,而那間房,也就是她的閨房。
武寶順利溜回了房間,也确實有些困了,便脫了外衫換了寝衣,美滋滋地睡起了午覺。
然而一覺醒來,掀開被子,她差點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