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學堂
“我就知道你馬上要來問我要禮物。”武寶一臉了然的神色,“禮物我已經準備好了,等你生辰的時候送吧。”
左盛旸的眼神飄過她的耳際:“不一樣,生辰送的是生辰禮,我問的是見面禮。這條裙子是我送你的見面禮,你也應該回我一份見面禮才是。”
“啊?”武寶沒想到他會分得這麽細,一時頭大不已,“可是我只準備了一份禮物啊……”
“把你這對耳環送給我吧。”左盛旸盯着她圓潤瑩白的耳垂,那耳垂下挂着一對小小的如意扣,随着她的動作一晃一晃的,像是在故意撩撥似的。
撩得他心尖癢。
“你要耳環做什麽……”武寶實在奇怪他的要求,不過她也沒別的好送了,既然左盛旸點名要耳環,她也不是什麽小氣鬼。
“喏,給你。”她取下耳環,送給了左盛旸。
左盛旸收好,道:“我送你的東西,你也要都收好。”
“我知道,都收着呢。”武寶連連點頭。
他們第二次見面那一次,她本來想将他的佩玉一塊兒還了,結果他非但不要,還強行又送了她一個香囊。
她回去之後,把佩玉和香囊都交給娘親,還把之前的事都一一交代了。娘親只收了佩玉,說太子殿下的佩玉實在太珍貴,怕她弄丢了,還是依舊給她保管,那香囊且給她自己留着吧。
之後她和左盛旸往來交換的東西,便都是她自己收着了。
左盛旸颔首,提醒她:“還有你今天穿的衣服上面挂着的香囊。”
那一年,他将佩玉和香囊一起塞給了武寶,下一次見到她的時候,發現她只是佩戴了香囊,一問才知道佩玉還是她娘親收着了。于是他便知道,太過珍貴的東西她娘親會給她保管,因此之後每次再送的見面禮,便都成了不貴、常見又實用的尋常物了。
不過,這些東西代表了他們這些年的交往,他不許武寶弄丢任何一件。
所以,他才一直記挂着被她換下來的舊衣服上面的香囊。
一想起舊衣服,左盛旸忽地想到,也許那時候他看到的血跡,并不是他受傷的手指頭蹭上的血,而是她月事染上的痕跡。
他之前還盯了那麽久……
左盛旸驀地心虛起來,正巧武寶朝他看過來,他連忙錯開了眼。
武寶喝了藥,被左盛旸催着回自己的房間休息。
她一回房間,便連忙去取衣服上的香囊,怕回頭給忘了。
拿起舊衣服時,無意中看到那塊血漬,忽地一愣。
左盛旸說是他的手指頭蹭上去的血,可是這位置……
分明是自己月事染出來的痕跡呀……
一時,臉騰地一下紅了。
算了,他既然已經主動背了黑鍋,就讓他繼續背着吧……
晚上,武嘯進宮來接武寶回武府。
武嘯如今已是十八歲的男兒,因此有了很多自己的事要做,不像小時候那樣總是圍在妹妹身邊了,于是不得不早上将妹妹“送入虎口”,晚上再将她接回來。
不過,對于左盛旸,他不再像小時候那樣充滿敵意。
只是,他依舊覺得,左盛旸就是條大尾巴狼,而且是條早就将目标定在武寶身上的大尾巴狼。
一想到這點,他就有種自己辛辛苦苦養的小白菜即将被人叼走的危機感。
而此時,這顆小白菜正被大尾巴狼拉在角落裏,不知道在說什麽。
武嘯忍不住催道:“寶寶,回家了!”
“嗯,來了。”武寶向哥哥奔過去。
“寶寶。”左盛旸喚了一聲。
“嗯?”武寶立刻停了下來,扭頭看過去。
“這兩天就在家好好休息,哪兒也別去。還有,不許碰涼水,不許吃辛辣冰涼的東西。”
“嗯。”武寶乖乖點頭,想了想,咬唇道,“你的手指也要注意,別碰水,按時上藥……”
被冷落在一旁的武嘯心碎不已——
小白菜這是真的要被叼走了啊!
“武寶,快跟哥哥回家!”武嘯此刻活像一根棒打鴛鴦的棍子,不由分說地拉着武寶就走。
左盛旸不惱不怒,只是嘴角含笑,目光沉靜地盯着窈窕少女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內。
第二日,左盛旸登門拜訪。
武嘯:“……”有你的。
其實,左盛旸也不是第一次來武府了,往年武寶來铎都,或有不方便去東宮的日子,他便前來武府拜訪。
若是哪一年夏天武寶沒來铎都,那一年秋天左盛旸便會“恰好”去北疆督軍,順便跟武铮學習禦軍之術。
所謂“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
有時候,武寶夏天來了,他秋天還會去。還有時候,武寶夏天沒來,他秋天去了,到了冬天武寶又會随爹娘回來過年。
算下來,兩人每年都會見上一兩次。
——不過,這些在武嘯眼裏,那都叫“陰魂不散”。
當然,太子無緣無故登臣子家門,只是為了找臣子的孫女兒,那實在說不過去。所以,左盛旸每次登門都是有光明正大的理由的。
這次的理由是——他是來替母後和皇祖母給武寶送補品的。
他的母後傅亭蕉膝下無女,只他一個兒子,五年前一見到伶俐可人的武寶,便将她當成了自己的女兒來疼,他的皇祖母宜安太皇太後更是一貫喜歡女孩兒,對武寶也是疼愛有加。
因此,他只消故意透露一下武寶來了月事身體虛弱的消息,母後和皇祖母便忙叫他往武府送補品來了。
不過,左盛旸并沒有在武府待太久。
按照北漠的規定,北漠的皇子在八歲之前都是在自己的宮中由專門的夫子單獨教導。而到了八歲之後,便要上皇家學堂,與同齡的皇親國戚子弟和朝中重臣子弟一塊兒學習。
昨日是學堂的休息日,他才得以與武寶待上一天,而今日他送了補品,馬上便要去皇家學堂。
武寶聽他說起過皇家學堂,不過每次都沒機會去。
她在北疆也上學堂,不過上的是北疆的明世學堂,不知道铎都的學堂與北疆的學堂有什麽不一樣呢?
她不由得流露出好奇的目光來。
“想去?”左盛旸微微挑眉。
其實他早就知道武寶想去皇家學堂,不過他以前總覺得我的小白菜不能給別的男人看,所以武寶沒有主動提出來,他就假裝不知道。
不過,這會兒他的心态突然就轉變了。
這麽好看的小白菜,為什麽要藏着掖着呢?
不如大大方方地帶出去,叫旁人眼巴巴地看,咬着牙根羨。
“可以嗎?”武寶眼睛亮亮地凝視着他,仿佛只要他一點頭她就立刻跟他走。
左盛旸眼底滑過淡淡笑意,道:“過兩天吧,等你……好了。”
他意有所指,武寶霎時臉紅。
武嘯湊近腦袋,奇道:“我家寶寶哪裏不‘好’了?太子殿下您別咒我妹妹行嗎。”
左盛旸沒有辯駁,搖頭道:“是我說錯話了。”
餘光看向武寶,武寶的臉更紅了。
他們這樣……像是兩人之間懷揣了一個只屬于他們的秘密似的。
過了兩天,左盛旸果然來接武寶跟他一起去學堂。
武寶雀躍得很,可是到了學堂門口卻怯了。
他們北疆的明世學堂,男人與女子都能去讀書,只不過不在一間屋子裏讀書而已。
她一直以為所有的學堂都是這樣的。
結果,在來的路上才知道,天下絕大多數的學堂都只有男人能去讀書,女子是不能去的。
皇家學堂也是如此。
因此,一想到這裏面烏泱泱的都是男人,她就覺得自己的出現肯定很奇怪。
左盛旸看着忽然停下腳步的小姑娘,唇角微微彎起:“我在這裏,你怕什麽。”
“倒也不是怕……皇家學堂都是男人,我的出現會不會不合适?”武寶小聲地問他。
“誰敢說你不合适?”左盛旸失笑地瞧了她一眼,克制住去拉她小手的沖動,往學堂裏走,“跟着我進去。”
高大的背影頓時将武寶整個籠在身後,仿佛在告訴她,他已将她納入自己的羽翼。
武寶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一驚,臉上騰升了幾分熱氣,連忙拍了拍臉,跟了上去。
學堂的書童遠遠看到太子殿下帶了一名少女來了,連忙迎上前去。
這消息也霎時傳入學堂裏。
學堂裏都是與左盛旸年紀差不多的少年公子,好奇心最是旺盛,立刻都狀似無意地走到庭院中,一邊睜大了眼睛朝門口瞅,一邊竊竊私語起來。
有不知內情的:“太子殿下這是帶哪家的姑娘來了?”
有與左盛旸私交較好的:“一定是震北大将軍的女兒武寶,太子殿下長這麽大了,身邊就這一個姑娘。武姑娘随她爹娘長住北疆,每年只回來一兩次,每次一來,太子殿下可高興了。”
不知內情的那人又道:“話雖如此,這直接帶到學堂來了,未免也太寵了些,就這麽離不開?”
與左盛旸私交較好的那人嗤笑一聲:“太子殿下可一直把武姑娘當心肝寶貝來養着的,只是帶學堂來算什麽,我看武姑娘要天上的星星,太子殿下也會想辦法給她摘一顆下來。”
又有一人插了一句嘴:“可是,他們還未定親吧?”
與左盛旸私交較好的那人又笑了:“你們也不看看武姑娘的年紀,等過兩年武姑娘及笄,你們再看。”
正說話間,左盛旸已經帶着武寶走入了學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