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分別
武寶“啊”了一聲,像受驚了的小兔子似的,心口直跳。
左盛旸抿了抿唇,不想吓壞了她:“我就要你——幫我。”
武寶懵了一下,這才撇撇嘴道:“說話不要大喘氣。”
左盛旸臉色一黑。
武寶想了想:“既然你不要別人幫你,你就自己系吧,我、我最多幫你扣上玉扣。”
左盛旸臉色更黑。
兩人都不說話,像在僵持似的。
就在武寶忍受不了這樣的沉默,想上前幫他的時候,左盛旸自己拿起了大帶,一言不發地低頭系起來。
她便偷偷縮回了正要伸出去的手。
也不是她不願意幫這樣的小忙,若是小時候,她撸起袖子就去給他系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最近這兩年她覺得她沒辦法像小時候那樣坦然跟左盛旸相處了,有時候會考慮這樣那樣合不合适,有時候看到他會突然緊張,有時候回了自家還會忽地想起他,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但是這些話,她不好意思跟任何人說,更何況是左盛旸了。
此刻,她有些委屈地抿起了嘴,左盛旸肯定生她的氣了。
“還愣着幹什麽?”左盛旸系好大帶扣上玉扣,擡眼一看,這小姑娘低垂着頭,跟犯了錯誤似的。
剛才被拒絕的羞惱頓時被抛到腦後,他揪了揪她頭上的小髻:“宴會即将開始,跟我出去吃飯。”
武寶擡起頭:“你不生氣了?”
左盛旸又好氣又好笑地睨了她一眼,淡淡道:“我有生氣?”
武寶知道他不生氣了,眼睛立刻帶上笑意:“我剛剛還有一句話沒跟你說呢——”
“什麽話?”
“旸哥哥,生辰快樂,萬事遂意。”武寶認真道。
左盛旸靜了一瞬,鄭重道:“謝謝你,寶寶。”
左盛旸喜靜不喜鬧,加上左奪熙與傅亭蕉也認為十五歲的生辰沒必要大辦,因此他的生辰宴只請了較為親近的一些人參加,但是因為有武寶在,這個生辰他過得從未有過的滿足。
翌日是武寶的十三歲生辰,卻是熱鬧非凡。
這是武寶第一次在铎都過生辰,武賀兩家從好些天前就開始準備了,勢必要讓他們疼愛的孫女、外孫女在铎都好好地過一次生辰。
再者,武寶的爹是北漠赫赫有名的震北大将軍,祖父祖母以前亦是北漠受人敬仰的将軍,外祖父尚在朝中就職,幾個舅舅也在朝中身居要職,因此,借着武寶生辰前來巴結武家、賀家的人也不少。
是以,武寶的生辰宴十分盛大,前來武府祝賀她生辰的人絡繹不絕,将武府塞得滿滿當當。
當太子左盛旸親自來武府給武寶祝壽時,滿府的人都驚呆了。
要知道,太子可是從未親自登門給別人祝過壽。
待到太子派人送上一對血如意作為賀禮時,衆人更是驚訝得嘴都合不攏了。
這血如意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珍寶,要找一柄來都是艱難萬分,何況是一對。這麽一對無價之寶,左盛旸卻将它們送給了一個小姑娘,實在令人大吃一驚。
還未等他們深思,左盛旸又代父皇、母後命人送上貴重的金鑲玉藍寶石簪子與翡翠綠顏镯。
這下,衆人忽地就明白了。
武寶是震北大将軍武铮之女,武铮手握北漠半數之上的重兵,守衛着北漠最重要也最脆弱的北疆,還是先帝禦封的異姓王。當朝适齡貴女中,沒幾個比武寶更尊貴的了。
所以,無論是皇上以大局為重進一步穩固武铮對北漠的忠心,還是太子本就對武寶有兒女私情,武寶無疑都是太子妃最合适的人選。
也難怪他們會趁着武寶在铎都過生辰之機送出如此大禮。
原來是在昭告天下,武寶已經被欽定了。
武寶哪裏曉得這些彎彎繞繞,她只覺得簪子、镯子、血如意什麽的都很好看,于是高高興興地收了下來,眉眼彎彎地笑謝左盛旸。
左盛旸則更不在乎別人的目光,他從沒想過将自己對武寶的心意瞞着掖着,只不過以前武寶還小,而且沒什麽合适的機會,這次正好可以大大方方地告知衆人,免得哪個不長眼的趕在他面前向武家提親。
武家與賀家的長輩也沉默着思量起來,這些年武寶與太子的往來他們都看在眼裏,心裏也早就有所想法,今日算是證實了。
——若是武寶也中意太子,那麽以後豈不是會嫁到铎都來?
這麽一想,武庭夫婦與賀舒夫婦頓時眉開眼笑,相互對視了一眼,倒是樂見其成了。
唯獨咬牙切齒的只有武嘯一個,從小他就覺得左盛旸想将他妹妹叼走,現在可是越發明目張膽了。
……心酸的是,他竟沒有阻止的辦法和資格。
晚上,武寶的生辰宴結束。
武家、賀家的二老忙着送其他客人,武寶送左盛旸去後院上馬車。
路上,她笑道:“旸哥哥,這次回铎都我好開心呀!”
看着她的笑顏,左盛旸眼底露出了淡淡笑意。
還未等他開口,便聽得武寶又道:“不過,這次在铎都待了一個多月,不能再久待了。我和哥哥早就答應過娘親,等過了生辰宴就回家。所以,我明天就要回去了,下次再來铎都玩。”
笑意頓時褪去,左盛旸蹙起了眉。
他不會說挽留的話,也說不出口,喉嚨滾動了半晌,最終只道:“不多待幾天?”
“這次已經待得夠久了。”武寶側頭瞧了一眼左盛旸,其實,她也有些舍不得他。
不知道為什麽,最近心裏總是會冒出很多奇奇怪怪的情緒,雖然她搞不懂這些情緒是什麽,但是她卻莫名知道,這些情緒都與左盛旸有關。
娘親不在身邊,這些情緒也不知道去向誰說,所以她覺得早點回去也好,她得問問她娘親去,也許娘親能給她解惑。
而左盛旸則不再說什麽,一聲不吭地不知在想什麽。
武寶見不得他沉默不語的樣子,于是手舞足蹈地解釋道:“從北疆來铎都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從铎都回北疆也得一個多,我和哥哥又在铎都待了一個多月,前後就是三個多月的時間了。還不回去的話,爹娘會很想很想我和哥哥的。而且,我和哥哥幾個月不去上學堂,已經落下很多功課了,得趕緊回去補齊,不然就跟不上課業了。”
“好。”左盛旸頓住步子,“明天我來送你。”
“嗯!”知道他沒有生氣,武寶高興地點頭。
左盛旸雖沒生氣,卻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當晚,他翻來覆去地睡不着,等到天色一亮,他便去了武府。
結果武寶還在睡覺。
武庭見左盛旸來了,忙叫人奉茶,又讓丫鬟去叫武寶起床。
左盛旸攔住他:“武老将軍不必了,叫她睡吧。”
武庭本來就是意思意思,壓根沒舍得打擾心愛的孫女兒睡覺,此時也就順勢叫住了丫鬟,對左盛旸道:“太子殿下可是知道武寶今天要回北疆,所以來送她的?”
左盛旸坦然道:“嗯,武寶要回去,我自然是要送的。”
武庭笑笑,以往左盛旸在他們這些長輩面前還是比較收斂對武寶的心思,從昨天之後似乎就不加掩飾起來了。
不過,左盛旸對寶寶有多好他也是看在眼裏的,心裏更是希望寶寶以後嫁到铎都來,彌補兒子、兒媳不在身邊的遺憾,因此不但不反對,反而順水推舟道:“太子殿下這麽早趕來,還未吃早膳吧,一會兒在武府一塊吃吧?”
左盛旸颔首:“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武庭便去後院吩咐廚房的人再加幾道菜,同時叫來武嘯去前廳陪太子喝茶,說是同齡人比較有共同語言。
武嘯來了前廳,沒好氣地看了左盛旸一眼:“太子殿下,你也不是不知道,寶寶就愛睡懶覺,回北疆又不是什麽趕時間的事兒,雖說我和寶寶準備今天走,那肯定也是得吃了早飯再走啊,你這麽早趕來做什麽?”
左盛旸慢悠悠地喝了一杯茶,懶得和他說話。
武嘯白眼幾乎翻上了天:“太子殿下,真的不必您親自來送,我自己的妹妹我能不保護好嗎?”
左盛旸還是充耳不聞,從從容容地喝茶。
他性格高傲,又是北漠尊貴的太子殿下,除了武寶外,還從來沒有誰會像武嘯這樣對他無禮。
不過,他從來不會因此而擺出太子的架子懲罰武嘯。
一則,武嘯是他未來的大舅哥,少不得對武嘯多了許多容忍;二則,他倒是感謝武嘯的性子,若非武嘯對所有接近武寶的男人都是這般态度,他還得天天擔心北漠是不是會出現不長眼的男人對武寶有所圖謀;三則這麽多年下來,他也很是了解武嘯的為人,雖說武嘯嘴巴尖利了點,但為人其實很爽直,沒有別的壞心思。
因此他只當武嘯的話是耳旁風,無論武嘯怎麽說,他心裏一點波瀾也沒有。
過了一刻鐘,武寶終于睜開了朦胧的睡眼。待到吃早膳時,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的事了。
左盛旸留在武府吃了早膳,而後賀府的二老也來到武府送別武寶和武嘯,左盛旸随武、賀兩家一起,将武寶送上了馬車。
在武寶上馬車前,他拉住武寶的手腕,在她耳邊輕聲道:“秋天,我去北疆——”
“看你”兩個字在胸口滾了一番,說出口卻成了:“犒軍。”
不過,武寶已是很開心了。
左盛旸每隔那麽一兩年就會去一次北疆,她沒有多想,只是覺得秋天又能見到他,這可真是令她高興。
她笑彎了眼睛:“好啊,一言為定。”
左盛旸鄭重點頭:“一言為定。”
送別武寶,左盛旸便上了回皇宮的馬車,還沒來得及回自己的東宮,小肅子就帶着口谕攔住他,說皇上請他前去含章殿。
含章殿中,左奪熙正在批閱奏章,見左盛旸來了,才放下手中的公務:“武家兄妹回北疆了?”
左盛旸道:“嗯。”
左奪熙沉默了一瞬,忽然說道:“你母後非常喜歡武寶,所以想認武寶作幹女兒,你覺得怎麽樣?”
作者有話要說: 枝枝攜太子殿下和寶寶祝大家新年好!
祝每一位小天使在新的一年裏開開心心,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