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點撥

武寶實在不知道左盛旸怎麽會因為沈裴一這般生氣, 還說這樣的話傷她。

她一邊哭,一邊胡亂地跑, 跑出來好久才停下。

擡袖擦幹眼淚, 肚子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今天起得早, 還沒到吃早膳的時辰,這會子又跑了一陣, 因此餓了。

因為時辰尚早的緣故, 街上沒什麽人,她怕左盛旸還賴在武府,所以一時還不想回去, 只好沿着冷清的大街走着。

走了好一會兒, 終于看到了一間包子鋪。

武寶如獲至寶,連忙向店家要了兩個包子, 坐在小店子安安靜靜地吃了起來。

吃到一半,沈裴一出現了。

武寶沒想到會再度偶遇他,一時驚訝得忘了吞咽嘴裏的包子。

其實,沈裴一也沒想到會遇到武寶。

北漠皇家給他安排的住所在宮外,因此走動頗為自由, 他有每天早上晨起出來走一圈的習慣,因此今晨也如往常一樣出來, 沒成想便又遇見了她。

武寶的眼睛紅紅的,一看就是哭過的樣子,沈裴一想到昨晚的事,不用猜就知道她和左盛旸肯定又吵架了。

這吵架的源頭也不用猜, 必定是他。

沈裴一感到頗有些對不住小姑娘,因此笑了一笑,在她面前坐下,也要了兩個包子,道:“沒帶錢吧?”

“嗯?”武寶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了沈裴一的意思。

他在問她有沒有帶錢。

武寶頓時心裏一咯噔,她平時就沒有帶錢的習慣,今天原沒有打算出門,更不會想起帶錢這回事了……

她頓時窘迫起來,手裏咬了一半的包子突然間成了燙手山芋,拿也不是扔也不是,不知所措。

沈裴一笑道:“別擔心,這頓我請。”

武寶不好意思道:“……謝謝。”

沈裴一還是笑着:“你與左公子吵架了?”

武寶想了想,搖頭道:“沒有啊。”

她還是不想将自己與左盛旸的事跟別人說去。

沈裴一肅容道:“武姑娘,我是個外人,本不該多嘴,但是你們的争吵或許由我而起,我就不得不多說兩句了。此刻,你分明被他氣得眼圈都紅了,卻不想将你們的事與外人說,實際上,你已經下意識地偏袒了他。而他,也是緊張你、在乎你,卻不知你偏袒他的心,才會與你争吵的。”

他又笑了:“你們之間的情誼非外人可比,卻因外人而争吵,真是一對冤家啊。”

他這話,精準地戳中了武寶的心,她忽地委屈萬分,哇哇大哭起來……

那邊,左盛旸被推開後,愕然了好一會兒,才憤然走出偏廳。

小順子候在外面,眼睜睜看着武寶抹着眼淚跑走,卻遲遲不見左盛旸出來,簡直心急火燎。

待左盛旸終于出現在門口,小順子連忙迎上去,急道:“殿下,武姑娘跑出去了,您……不去追?”

左盛旸正在氣頭上,冷笑:“追什麽追。”

小順子昨晚旁敲側擊地大概知道了沈裴一的事,因此低聲提醒道:“殿下您要是不追的話,萬一別人去安慰武姑娘了呢。”

左盛旸一怔,心頭微動,嘴上仍道:“不追。”

小順子眼珠一轉:“好,不追就不追,那咱們現在是否回宮?咱們這還在武府呢,一會兒震北大将軍該來留您吃早膳了。”

經這一提醒,左盛旸才想起這是武府,剛剛氣走了武寶,他再厚的臉皮也沒好意思待在這了,一會兒武铮該來問他要女兒了。

左盛旸冷哼一聲,快步走出了武府。

出來之後,小順子又道:“殿下,奴才忽然想起來,您上次交代奴才去皇家綢莊取布,奴才還沒來得及去取。今天正好出來了,奴才這就帶人去取如何?殿下可在酒樓稍事等候。”

左盛旸心念一動,餘光帶着贊賞瞥了小順子一眼,哼聲道:“你帶人去取吧,我自行回宮。”看了一眼左右:“你們全都退下吧。”

小順子會意,帶着所有人離開。

太子殿下就是這麽個別扭的性子,一時半會拉不下臉去追人,現在大家他們都退下了,他肯定會去找武姑娘了。

包子鋪裏,武寶含着一泡眼淚,斷斷續續地沈裴一說了說自己與左盛旸的事。

她本來是不想說什麽的,但是沈裴一的話說進她心坎裏了,她一時便忍不住自己的心裏話了。

只是,真的如他所言,左盛旸是因為緊張她、在乎她,所以才跟她吵架嗎?

“可是,他沖你發什麽火呢?”武寶還是想不通左盛旸昨晚的故意針對,她知道沈裴一肯定也看出來了,此時也不再避諱什麽。

沈裴一淡笑:“當一個人特別喜歡一樣東西的時候,他會覺得那樣東西是最好的,而且所有人都在惦記着他心愛的東西。喜歡一個人也是如此。”

武寶心頭一震。

這是……什麽意思?

喜歡?

沈裴一的意思是……左盛旸喜歡她?

武寶心緒頓亂,一股奇怪的又泛着微甜的感覺湧上心頭,令她臉頰頓熱,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

她不知道沈裴一的話是否正确,也一時不敢深思,于是轉換了話題,問道:“你既然有這樣的體悟,那麽你也有自己心愛的東西……和心愛的人吧?”

“是個聰明的小姑娘。”沈裴一贊賞地看了她一眼,眼睛裏帶上了莫名的溫柔,“所以,左公子實在是不必擔心的,因為……我也有心愛的人。”

片刻後,沈裴一忽地回過神,笑道:“不過,你也不要怪他,陷入‘喜歡’的情緒中的人,會時刻緊張自己的東西和自己喜歡之人,越是喜歡,便越是緊張,這才會将所有人都當成與自己搶奪心愛之物、心愛之人的假想敵,殊不知,他人也有心愛之物、心愛之人。——我也曾像他那樣緊張過,才懂得了這番道理。他只是,還在摸索罷了。”

真的是這樣麽?

武寶咬着唇,竟不知自己是希望左盛旸如他所說這般,還是不希望了……

沈裴一懂得點到即止的道理,當下不再繼續說下去,很多事情還得當事之人自己經歷了,才能得到屬于自己的結果。

兩人靜默了一瞬,武寶忽笑道:“你心愛之人肯定很好吧。”

沈裴一真的是個很通透的人啊,能讓他喜歡的姑娘,肯定是個很好很好的姑娘吧。

說起那個姑娘,沈裴一眼底又浮出了溫柔:“她是個很神秘的人,分明是個可愛的小姑娘,但是處處透着謎。她滿腦子都是稀奇古怪的想法,行事也稀奇古怪的,甚至帶着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

他想到什麽,撩起了袖子,露出自己的手腕。

他的手腕上,纏縛着一圈武寶沒見過的東西,中間有個圓盤,仔細一看,圓盤上的銀針還在動。

武寶頓時好奇地睜大了眼睛。

沈裴一向她解釋道:“這是她送給我的,她說這叫‘手表’,用以觀測時間。奇巧的是,當這根最短的銀針走過整整一圈時,我們也剛好過了整整一天。”

武寶驚異得不得了,她從來沒見過這麽神奇的東西,更是從來沒聽說過“手表”這個詞,看來他心愛之人果然是個很神秘的姑娘。

因着從未見過的“手表”,武寶也暫時将剛才的一切抛諸腦後了。

見她心情已好,沈裴一付了包子錢,笑道:“武姑娘,我對铎都不熟,不知道你能不能陪我去買賣小玩意兒的街道?”

他頓住,想到自家那個小祖宗,露出了無奈又寵溺的笑:“我的小心肝現在正生我的氣呢,本來這次想将她帶來的,她生氣不肯來。我只好買一點小玩意兒回去哄她,萬望她能夠消氣,別再不理我。”

武寶噗嗤一笑,拍着胸脯道:“買小玩意兒的街我最熟悉不過了,走吧!”

沈裴一拱手一禮表示感謝。

兩人有說有笑地從包子鋪出來,卻見左盛旸臉黑如炭,一副山雨欲來的架勢。

武寶哀嘆一聲,怎麽每次都被他撞見!

他定是又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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