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說聽戲,白盈盈沒搭腔,丁烈樂得她不搭腔,他先前是沒憋住,現在回過神,帶着一個女人,去捧另一個女人的場,簡直是災難。

白盈盈不提去,丁烈自然高興,所以願做一切事來補償她:“今日,唔好落去啦,想食啲咩,畀七仔畀你買返嚟。”

「粵:今天,你別下樓了,想吃什麽,讓老七給你買回來。」

白盈盈的腦袋動了,黑色的頭發在丁烈的胸口上流動起來,被窩灌進空氣,先一涼再一空,丁烈伸手去撈,人已經滑下了床:“上次同阿嫂打牌,帶咗上海飯店嘅醉蟹,洪爺好鐘意,連食咗兩個,酒都飲咗唔少。”

「粵:上次和阿嫂打牌,帶了上海飯店的醉蟹,洪爺很喜歡,連着吃了兩個,酒都喝了不少。」

丁烈即刻跳下床:“畀七仔買多啲。”他從背後伸手抱住她,嘴唇吻上她的頭發,一路吻至頸項,“你鐘意就買多啲,幫我畀阿嫂都送啲。”

「粵:讓老七多買點,你喜歡就多買些,替我給大嫂也送點。」

白盈盈的手,輕輕摸上他伸入自己衫子下的手臂,她知道這一刻丁烈的柔情和吻全自真心,為她不僅僅是一個漂亮的依附,更是個有用處的女人:“我想洗個澡。”

丁烈拔出手,難舍地吻她的面:“好啊!我去嗌人送水上嚟。”

「粵:我去喊人送水上來。」

梳妝臺上擺着丁烈尋來镂有天官賜福的紫檀木鏡,白盈盈背對它脫下衣衫,後腰上赫然一枚淡粉的指印,她反手搓了搓,不疼,不是淤滞,可也擦不去,昨夜丁烈掐着她瘋了那麽久,那點顏色,顯然已經沁透到皮膚。

這個形狀?她撫摸着那處,倒像無風吹來片桃花瓣,黏到她身上。

于心有愧,丁烈纏着白盈盈恩愛了好幾天,終于尋得一個盈盈出門打牌的日子,獨身一人去了戲院。

臺上的戲換了一折,由二女對劍的《樊江關》改唱郎情妾意的《梅玉配》,戲是頂無聊的戲,無非道一女子瞧上俊秀才,扔羅帕引來相思意,終成眷屬締姻緣的故事,戲服倒是比上回清涼了不少,燈一打,旗裝下一雙擺柳的玉臂,轉腕花,繞指柔,那日白簾後的女旦在臺上眼波流轉的唱,靡了一戲院男人的眼。

丁烈差點要走,踏鑼鼓上臺青衣的丫鬟連春,大柳下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眼尾一顆紅豔的小痣——是她!

她也認出他:“您瞧……”原本無意的念白,被她演出纏綿悱恻的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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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江關》的戲票上原原本本寫了,此女姓姚,複名紅玉。

原先那上頭本不該是她的名字,她的大師姐,上海灘小有名氣的紅旦角,給名角都配過戲,最風光時,只要她登臺,臺下自有為她癡迷的戲迷大把往臺上抛銀洋,灌錄唱片,登報紙,名揚浦江。

如今一朝淪落至香港,昔日的戲迷一個不剩,還要她放下身段委身小劇院,和唱廣東大戲的打擂臺,一時想不開,幹脆跑到澳門富商的府上,關起門為他一個人唱。

姚紅玉不比她師姐,十載苦功,到這刻,才輪到她穿上青蟒的軟靠,披戴七星額子,水鑽頭面,漂漂亮亮登場。

好景不長,澳門富商聽膩了國粹,又迷上法蘭西的梵婀玲,師姐拎着一皮箱沉甸甸卷成卷兒的鈔票又回來:“紅玉……你師姐回來了,婉玲的樊梨花就還由她唱,婉玲給她配薛金蓮,你把軟靠脫下來罷。”

說到底,還是沒男人撐腰,姚紅玉想通,反倒不那麽難過:“紅玉……”和她一同扮丫鬟的青衣在上場門邊的過道旁朝她招手,“瞧瞧,又來了。”

兩個人,疊着腦袋在布簾後,從縫子裏往外瞧,不用刻意找,挨着舞臺的最前排,烏央央坐滿的男人,他是最打眼的那個。

“嗳……看過來了!”姚紅玉被她喊得心砰砰跳。

“又是來看你的。”是羨慕,也是酸,青衣用手肘輕推她,打觑,“得有一個月了吧,我說啊,他就是看上你了。”

輪到姚紅玉上場,她曲線本就玲珑,起步一小腳,腰肢擺動,輕盈無比,不勝嬌羞,終于來到丁烈跟前,她先是一笑,颔首雙頰嫣紅,而後再擡眼,已是豔若春桃。

她成了,将丁烈的眼光牢牢抓住。

被這樣英俊的男人追逐、渴望,姚紅玉身為女人的虛榮,如浴春霖,一瞬複蘇。

她頭前聽劇院的人說了,興義堂紅棍丁烈,名字是不敢直呼的,人人見他,不免恭恭敬敬尊他一聲,烈哥。

男人麽?姚紅玉觀丁烈,或許可以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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