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波西騎士又一次來到幽暗之林的時候， 他感覺到領土的氣氛有點不太對勁。

他本來不應該這麽快過來的。

礙于上一次來訪還是在四天前。

但是從他愛慕沃爾夫聖騎士——是的， 阿蓮娜現在是聖騎士了——這一點來說， 波西頻繁來往于川古鎮和幽暗之林， 也很符合邏輯。

“麥樂雞。”他問自己的酒友，也就是酒館的老板，“我怎麽覺得你們看起來似乎有種奇奇怪怪的感覺？”

雖然廣場看着還是熱鬧的景象， 但是行走在其中的波西騎士總有種毛毛的感覺。

就好像一個原本平靜的湖面，突然融入了不太起眼的油滴，雖然看着沒什麽大不了的，但是怎麽瞅都是有問題。

麥樂雞從櫃臺的後面幽幽探了個腦袋出來。

自從小領主和他說過話後，麥樂雞雖然還是奮力鍛煉自己，但是沒以前那麽偏執了。

馬庫斯對此表示非常感。

波西想了想：“你聽說那種紅眼雕像用來做實驗非常有用，雖然想讓我幫你找找能不能有貨源？”

巫妖眼巴巴地看着他點頭。

波西被這純真的視線吓得抖了抖，心裏默念了好幾句眼前這位可是三百多歲的老巫妖了！

“可以是可以，不過我有個問題。”

巫妖眨了眨眼。

“你這麽社恐，連門都不肯出去，那你是怎麽‘聽說’這件事的？”

迪克巫妖試圖裝死。

迪克巫妖裝死失敗，被波西用劍柄戳了戳肋骨。

迪克巫妖被戳笑（活）了，爬起來繼續結巴說道：“……就，之前，炸掉了房頂後，隔壁幫我修……的時候知道了。”

波西的家已經被炸掉一百零八回乘以三百次，完全漠視了後突然想起來，隔壁不是也租給了一個巫妖嗎？

敢情巫妖與巫妖之間，這社恐情節居然還不會發作？

波西啧啧稱奇後，答應了迪克的請求，并且在接下來無所事事的兩天內開始在川古鎮尋找這玩意兒。

但是越挖，波西的臉色越奇怪。

川古鎮與外界的交流不多，但是因為這裏是巫妖的聚集地，其實對大批量的材料需求很高。所以即使大陸上對川古鎮的印象都不怎麽好，但是這該賺的錢還是有大把原材料商人願意賺的，每年四五六月的時候，是川古鎮來往人口最多的時候。

但是今年來的人，卻是現在還絡繹不絕。

波西騎士翻了一天，找到了進貨的渠道，和商人有關。那些紅眼雕像是他們夾帶進來的。

等等，注意到波西提到的“那些”嗎？

這些紅眼雕像似乎一直在蔓延，川古鎮買這些雕像的人也不在少數。而且走在街道上，波西也隐隐約約察覺到了一種微妙的相同感，好像不久前他就有過這種莫名的感覺，在去幽暗之林的時候。

——格格不入。

但是這種感覺又和在幽暗之林的不太一樣。

波西從鎮上的酒館回來的時候，一道聽不清的歌聲讓他停下了腳步，似乎是有人喝酒後發酒瘋，正在吵吵鬧鬧着唱歌。波西搖了搖頭，繼續往家走。

那陰暗的巷子裏，一閃而過兩道紅色的光點。

散發着些許材料渣滓味道的巷子裏，密密麻麻地出現了很多的紅點。

【￥&蘇醒進度：40001，40002，40003……】

…

皮提雅中區。

安德魯匆匆回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難看到連家裏最不會看臉色的男仆都知道。

愛瑪剛從卧室出來就聽到女仆在她耳邊說老爺直接去了書房。

愛瑪過去的時候，只聽到安德魯匆匆和什麽人說話，像是“滾出去”“魔鬼”之類的字眼，但是當愛瑪敲門進去的時候，卻什麽都沒看到。

安德魯站在窗前大喘氣了兩下，然後轉身看着愛瑪，臉色倏忽溫柔了下來，“你怎麽過來了？”

愛瑪卻有些驚恐不定地站在門口，沒敢往裏面走半步。

“安德魯，你的眼睛……”

是紅色的。

【￥&蘇醒進度：434，438，442……】

愈來愈多，就好像那些曾經掩蓋在漆黑之下，掩飾在暗流之中的存在開始揭露、開始侵吞、開始撕開儒雅的外表，極快地展露了猙獰的內裏。

華麗的宴會裏，樸素的街道上，安靜的小巷子，詭谲的地下水道，吵雜的酒館，人來人往的碼頭……一個個、一雙雙漸漸變成紅色的眼睛兇殘地注視着，渴望着血肉。

…

幽暗之林。

堕落之廊慢慢地、慢慢地散發出淡薄的霧氣。

最開始的時候不是很明顯，所以大家也沒怎麽在意。

畢竟這不是第一次堕落之廊噴霧了。

但是這一次伴随着濃郁的霧氣越來越重，卻隐隐約約有種彷徨彌漫開來。

阿蓮娜站在堕落之廊和神殿地面的交界處，卻不能再往前一步。

“五蘇？”沃爾夫聖騎士呢喃了一句，藍眼睛似乎有種奇怪的感悟。

梅菲斯特。

而被念叨的五蘇，小小地、輕輕地打了個哈欠。

他靠着梅菲斯特的胸膛，感覺速度正在慢慢停下來的時候，軟綿綿地問了一句：“梅菲斯特，你不覺得太早了嗎？”

這句話有種強烈地突兀感。

就好像一瞬間割破了什麽和平僞善的表象。

梅菲斯特是個高挑的身材，抱着一個矮土豆般的小五蘇時，這對面卻也過于強烈。他那種摧枯拉朽，甚至願意為其一念或生或死的極致美麗軟軟地、輕輕地被五蘇的存在抹去棱角。

五蘇精致皙白的小臉上面無表情，但漆黑如墨眼裏卻帶着淺淺的笑意，宛如不在意神殿的前方是什麽極為恐懼幽暗之所。

那就好像，小五蘇一直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