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許栩從辦公室裏出來後很久,整個人都是懵的,心裏被說不出的情緒所充滿,她只感覺腦袋暈乎乎的。
她并沒有回家,家裏空蕩蕩的,除了一只貓,也沒人能聆聽她現在糟糕透頂的心情。許栩一個人來到網球場邊的石椅邊坐着,雙眼直愣愣地看着面前打網球的人換了一波又一波,耳邊都是打球人的笑聲。所幸,這種熱鬧讓許栩不至于那麽孤獨,直到晚飯時間,球場的人都走光了,周圍又恢複了安靜。
許栩緩慢地從石凳上站起來,看看手表,發現已經是五點半了,她完全不記得之前那三小時是怎麽過去的了。
天還沒有黑,太陽已沒有那麽刺眼,它像一張微醺的臉,将夕陽的餘晖打在許栩有些迷茫的臉上。
許栩低頭摸了摸手機,已經關機一下午的她開了機。果不其然,無數條未接來電的信息通知與微信消息立刻擠進了許栩的視線裏。許栩按了鎖屏鍵,下一刻,南渚的電話打了進來。
許栩盯着屏幕愣了一下,然後動動手指在屏幕上劃了一下,将手機放在耳邊。
電話那邊是南渚熟悉的聲音,只不過與往常不同,沒有懶洋洋的調侃,也沒有不正經的嘲諷。聽得出來他很着急,說話還有些喘,似乎在奔跑,“為什麽關機一下午?你在哪?你現在在哪個位置?告訴我。”
許栩張了張嘴巴,開口說話的一瞬間,才發現嗓子幹澀的不行,甚至有些沙啞“學校的網球場。”
“好,你站在那裏等我。”
許栩挂斷電話,就那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連表情都沒有。大抵是覺得有些累了,她蹲在了一邊。雙手觸到地,抓起小石子放在手中把玩。
她也只不過等了十分鐘,便看到南渚朝自己跑來。大老遠就可以聽得到他氣喘籲籲的聲音。
南渚身上還穿着昨晚走時的那件衣服,白色半袖已經被汗水浸濕了大半,額前的碎發已經全濕。
他跑到許栩面前時,先是彎下腰,雙手撐着膝蓋喘了會。随後蹲在了許栩對面,雙眼直視着她,問,“你還好麽?”
“還好。”剛說完,她反問他,“你知道了?”
許栩搖搖頭,又問,“不對,你怎麽在這?”
南渚一個問題都沒有回答她,他單手扶着額頭,看起來很懊惱,“抱歉,中午那會在和導師開會,沒有看到你發的消息,我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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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栩看着他緊抿的唇線和削尖的下巴,心裏也說不上是什麽感覺。她一臉的木讷,先是擺擺手,然後又搖搖頭,“也不怪你了,是我自己闖的禍。”說完,她将手裏的石子丢掉,拍了拍手,從地上站起來,“走吧,回家喂貓了。”
許栩這樣一站起來,南渚将她腳背上的傷看得一清二楚。他一開始蹲在地上沒有動,然後倏地站起來。雙手扶着許栩的肩膀,道,“你先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回來。”
許栩很聽話,直挺挺地站在那。
天色微微有些暗,晚風習習,不似以往那樣涼爽,反倒有些涼。許栩雙手環肩抱着肩膀,又上下搓了搓,希望能緩解涼意。但是風好像能将人打透一般,她覺得自己越來越冷,冷到鼻子也跟着發酸。
耳邊是呼呼的風聲,有點吵,就像在導員辦公室,李雯淼母親的咒罵聲一般,吵得許栩耳朵生疼。她雙手顧不得抱肩,開始捂住雙耳。
南渚很快便回來了,手裏拎着紗布和碘酒。他再次蹲在許栩腳邊,耐心地用棉花沾了碘酒,擦着許栩腳背上的傷口。
那是三道長長的劃痕,因為沒有及時處理,血已經結痂,腳背帶傷處泛紅,有些腫。
許栩下意識縮回腳,卻被南渚拽住了腳腕。溫熱的觸感并沒有引起許栩的反感和抵觸,反倒讓她有一種安心的感覺。今天一整天,都是孤軍奮戰,此刻身邊也算是有人在了。
她低下頭,看着南渚耐心地為自己包紮傷口。許栩早就已經忘記了,甚至說從來沒留意過,在圖書館與李雯淼争吵時,腳曾經被椅子劃傷過。如今經南渚這樣一處理,她才能感覺到腳背上傳來陣陣的刺痛。
南渚處理好許栩的傷口後,站起身來,看到許栩雙手捂住耳朵的動作,心上不由得被揪了一下。
他眼裏滿是疼惜,伸出手溫柔地将許栩的雙手從她耳朵上拿下來,嘆了口氣,“怪我。”
許栩的手垂落在身側,有些不解,“什麽怪你?”
南渚将用過的紗布裝回袋子中,放在許栩身後的石凳上,“出了這種事,我沒能第一時間在你身邊幫你。”
不知道是不是夜晚的風太大了,許栩覺得鼻子越來越酸,她索性低下頭,不去看南渚的表情,聲音裏帶了些顫抖,“這種事發生誰能料得到呢?就算是我爸也沒辦法立刻趕回來替我出面解決。”
許栩剛說完,南渚伸手一撈,直接将她抱在了懷中。他一手扶着她的後背,一手輕輕将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安撫似的摸了摸。低聲說道,“不過現在我回來了,你不用怕。”
許栩終于知道下午從辦公室走出來,心裏憋着的那股情緒是什麽了。被欺負的委屈,有話說不出的憤怒,和被對方家長恐吓的恐懼。一切沒人理解,沒人傾聽的心情都在此刻一擁而上。她将頭埋在南渚肩膀處,還是沒忍住,哭了出來。
溫熱的淚水順着她的臉頰,劃過她的下巴,将南渚的肩頭打濕。
感覺到輕輕顫抖的許栩,南渚抱着她的力氣加重了些。背上那只手,一遍又一遍輕撫她的後背。
許栩伏在南渚身上,抽泣着開口說話。她有太多的話要說了,一時間竟有些口不擇言,“她發說說罵我,在圖書館裏叫我打她。我就扔了個袋子,一個小背包,然後她頭上破了,我明明沒有打傷她。”
“輔導員也怪我學習不好,偏向她,根本不理解我。”
“他們說要喊家長來,我叫我爸來,他不來。”
“她媽她爸都來了,沖我喊,還掐我。沒有人來幫我,我就縮在輔導員後面。”
“我真的特別害怕,我太委屈了。”
說到後來,她忍不住大哭出聲,伸手死死揪住南渚胸前的衣服,斷斷續續道,“特,別丢臉,我覺,得自己很,很沒用。”
“太,欺負人了。”
南渚拍着她的後背,像在哄小孩子一般,低低的聲音裏是從未有過的溫柔,“乖,明天去幫你讨回公道。”
許栩哭到打嗝,她擡頭看南渚。雙眼紅的像兔子一樣,臉上還挂着淚珠,“你怎麽幫我讨回公道,老師讓叫家長來。”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自有辦法。”
聽到南渚這樣說,許栩點點頭,又打了幾個嗝,接着抹眼淚,“我一天都沒吃飯,中午也沒吃,晚上也沒吃。”
“走,我帶你去吃。”說着,南渚背對着許栩哈下腰,“還能走麽?我背你?”
其實不是多大的傷口,也沒有疼到走不了路。但一直是一人的許栩,難得有訴苦和撒嬌的對象。情緒為大,她也顧不得面前的人是一直喜歡和自己掐架的南渚了,身子往前傾,整個人趴在了南渚的後背上。
南渚背着許栩朝校外走,“你接着說,他們是怎麽欺負你的。”
許栩雙手環着南渚的脖子,雖然情緒已經得到了安撫,可還是忍不住嗚嗚咽咽地哭着。她已經很久都沒哭過了,淚水這種東西就和關不掉的水閘一樣。她一邊吐槽李雯淼,一邊哭。一直到上了出租車,才逐漸止住淚水。
南渚帶許栩吃了火鍋,又買了一堆她喜歡吃的零食。兩人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九點鐘,一路上,南渚已經聽許栩将今天發生的事情詳細地講清楚了。到家後,他和往常一樣,削了水果給她吃,又遞了杯牛奶到她手裏,“今晚早點睡,明天一早,估計你導員會找你,我和你一起去學校。”
“可是……說你是我哥哥,他們會信麽?”
南渚在許栩的頭頂摸了一下,“別擔心,交給我處理。晚上不要胡思亂想了,睡個好覺,明天所有事都會好起來。”
許栩仰頭将牛奶喝光,只覺得很安心,絲毫沒察覺到南渚這一動作有什麽不妥。
南渚走進卧室裏,拿了碘酒和棉花,遞給許栩,道,“現在是夏天,晚上睡覺不要裹着紗布了,随時記得擦碘酒。早點休息吧,糖留着明早再吃。”
許栩接過南渚手上的東西,随口應了聲,“好。”
*
夜已經深了。
許栩平躺在床上,回想起今天發生的一切,心裏只覺得被打翻了五味壇。沒想到,能出現在她身邊安慰她幫助她的,并不是家裏人,居然是那個一直和自己對着嗆的南渚。
她想起在網球場上的那個擁抱,臉上不禁一紅。兩人認識十幾年,她從未見過南渚這麽溫柔的樣子。不過想想,估計南渚也是第一次瞧見她這副慫包模樣。
後知後覺的許栩,腦海中忽然就出現了自己在南渚懷裏抹眼淚的場景,她羞愧地将被子蓋在頭上。今天是仗着自己情緒低落,南渚才耐心安慰她,日後南渚會不會用這件事來嘲笑她啊?
她有些懊惱地砸了砸床板。
不管了,到時候就說是中午喝了點啤酒,頭腦不清醒才會在他面前哭鼻子吧。
許栩翻了個身,面朝着陽臺。月光透過落地窗上薄薄的窗簾投射到室內,她眯着眼睛,盯着地板發呆。
大概是白天真的太折騰了,她也的确很累了。漸漸地,上眼皮和下眼皮就準備親密接觸了。
在即将步入睡眠時,許栩忽然反應過來一件事。
她似乎不排斥南渚的碰觸了,難道是……從前一直存在的,甚至被她視為心理疾病的老問題已經消失了?
作者有話要說:別的不說,就說女主抱頭捂耳朵的動作,像不像魯班七號被蔡文姬的彈彈球彈暈了!!!
我寫的時候就是這麽腦補的,感覺沒辦法好好煽情了hhhhhhhh
下一章南渚去教訓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