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二天一大早,許栩果然接到了輔導員的電話。

南渚盯着許栩吃過早飯後,兩人直接來到了行政樓。進辦公室之前,南渚特意拍了拍許栩的後背,小聲說了句,“進去了也別怕,有我在。”

許栩點點頭。

可是說不害怕是假的,昨天發生的事情還歷歷在目。她始終沒法忘記李雯淼母親兇惡的嘴臉,到現在仍心有餘悸。

進了辦公室,只見李雯淼的父親與陳書記相談甚歡,李雯淼也拉着母親與輔導員在聊天。看到此場景,許栩心裏沒什麽底氣,有些擔憂地擡頭看了看南渚。

南渚只是一臉淡定,沒有一絲怯場,泰然自若地走上前與程書記握了握手,簡單介紹了下自己。

程書記很禮貌地回握,還和南渚客套了好一會。

辦公室內安置了一個較大的方桌,李雯淼一家人坐在一側,程書記與輔導員坐在另一側,許栩和南渚正要入座,李雯淼卻在這時朝南渚投來質疑的目光。

“許栩,你說這位是你的表哥?我之前怎麽沒聽說過你還有個表哥?”李雯淼上下打量了南渚一眼,語氣裏帶着輕蔑,“也許,他是你随便找來的朋友也說不準,你最好不要騙人,程書記還在這呢。”

她說完這句話,身邊的家人也開始紛紛看向南渚,李雯淼的母親拉着輔導員嘀咕了一句方言。

大概意思是說,今天這麽嚴肅的場合應該嚴謹對待,否則沒法給自己家孩子一個交待。

輔導員覺得有幾分道理,便附和着點點頭,“嗯,說的有道理,畢竟看上去就是個小孩子罷了,許栩,你怎麽證明他是你表哥?”

許栩猛地擡頭看了輔導員一眼,又心虛地低下頭,“我……我。”

“親人這種東西需要證明嗎?”南渚将許栩的話接過來,他的語氣裏一點嘲諷和挑釁都沒有。說話時還面帶微笑,優雅的氣場與李雯淼那邊形成鮮明的對比,“如果說一定要證明的話,我們可以通過許栩父親的電話,或者我們長輩的戶口本,随便怎麽挑。但是公平起見,我們證明了,另一方家長也需要證明。”

聽了南渚的話後,輔導員皺了皺眉,“可是,今天來這裏的,都是父母這輩家屬,叫哥哥來是不是顯得太不正式了?”她說着,又轉頭對程書記表示詢問。

程書記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一直在看着南渚,一句話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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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栩觀望着這一切,背後冒出岑岑冷汗。

“是這樣的,叫父輩來,也是建立在有時間的前提上。家長在外省忙着工作,實在也是沒法參加。可沒有家長來,又顯得我們不重視這事,所以我只能替舅舅來,為我家許栩處理眼前的事了。”

“你怎麽處理?你還在上學吧。開家長會這種事,叫一個大學生來算怎麽回事。”輔導員雙手環在胸前,再度發難。

南渚笑笑,“理論上來講,我不是大學生。”

李雯淼像是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話一樣,她驚訝地捂住嘴巴,“不是大學生?那就是在社會上打拼喽?”說罷,她對程書記說道,“程書記,我認為這樣就更不行了,許栩的表哥年紀輕輕就不讀書了,這根本就沒辦法溝通嘛。”

“我也覺得這樣不大穩妥。”輔導員應和道。

南渚沒再說話,許栩的手心裏已經被汗水浸濕了,她知道南渚出國讀書剛回來,可是從來沒問過他來他們學校究竟是學習還是工作。

一直沒開口的程書記,臉上露出尴尬的神色,他用手指點了點桌面,扭頭對李雯淼的家長和輔導員說道,“南渚同學是q大和國外聯合培養的博士生,來我們學校可以直接做副教授了。”

室內頓時鴉雀無聲,輔導員和李雯淼也乖乖閉上了嘴。q大是國內前三的大學,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剛剛的嘲諷和質疑也在此刻顯得格外可笑。

輔導員的臉更是挂不住了,她原來是本着只有李雯淼家長出面,讓許栩道歉,一直到對方滿意。加上老師的溝通,速戰速決,免得事情變的更麻煩的原則,一直在對許栩這邊提出刁難似的問題。沒想到事情還沒解決,先來了當頭一棒,提神醒腦。

李雯淼什麽都不懂的母親還納悶,張口問,“不就是個毛孩子?博士和我女兒差……”

話還沒說完,就被李雯淼用手堵了回去。

輔導員幹笑了兩聲,“其實也就是怕你們太小了,一會談起話來容易沖動,沒有別的意思。書記,你看,咱們這可以開始了麽?”

程書記還熱衷于和南渚讨論最近研究的項目論文進度,聽到輔導員發問,這才收斂了臉上的笑意,稍作嚴肅道,“嗯,可以了。”

程書記的意思,是輪流發言,先讓李雯淼家長這邊,說出許栩如何做,才肯将昨天發生的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因為李雯淼家裏人說的是家鄉話,領導聽起來也有些費勁,所以李雯淼一直在旁邊做“翻譯”。

“嗯,我爸說了,要想原諒許栩,有三個條件。第一,她得跪下認錯,在哪裏打的我,就在哪裏誠心和我道歉。第二,賠償我們昨天去醫院檢查的費用。第三,記大過一次,并且學校公開批評。第一個下跪就不用說了,我也知道這很過分。你只需要在圖書館三層和我道歉就行了。”

李雯淼說完,輔導員問許栩這邊,“你們同意麽?”

“不同意。”南渚一口回絕,“道歉是可以的,賠償醫藥費也行。但是第三條,說要記過,我們不同意。”

南渚從許栩的背包裏,拿出了h大新生入學手冊,熟練地翻到對應的頁數,指着上面的字念給程書記聽,“程書記您看,學生手冊上寫的很清楚。學生打架,在雙方意見無法達成一致時,根據被打的那方受傷是否嚴重來斷定是否要給予警告。記過就更別說了,要聚衆鬧事,打群架才可能被記過。”

說完,南渚擡頭問李雯淼,“請問你的傷嚴重麽?昨天去拍腦ct怎麽樣,腦子有病沒病?”

李雯淼沒法說自己腦子有病,她對上南渚犀利的眼神,一下子有些舌頭打結,“沒,沒病。”

她移開目光,稍微理了理略微有些緊張的情緒。良久,再次開口道,“可是我腦袋上面破皮了,我從小到大都沒受過這樣的傷,對我來說這就已經算是重傷了。而且我認為傷的嚴不嚴重,當事人自己心中肯定有标準,所以這個應該是由我來決定的吧?”

南渚直接将學生手冊放在了程書記手邊,一直是面帶微笑的他,在看像李雯淼時,立刻擺出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是不是重傷,怎麽能你說了算?如果你那種程度的傷算中上的話,那我們家許栩也受傷了。”他用眼神示意了身邊的許栩,“你把腳給程書記和輔導員看看。”

許栩很聽話地将腳伸了出來,腳背上的劃痕清晰可見,比李雯淼腦袋上的小創口可明顯得多。

南渚指着許栩的腳背說道,“我們家許栩也是第一次受這種傷,許栩,你這傷怎麽來的?”

“昨天李雯淼挪椅子,壓在了我的腳上,然後被椅子腿劃傷了。”

聽到許栩的話,李雯淼從座位上站起來,幾步跑到許栩這邊,定睛一看,“這不是我弄的,不要污蔑我,我從來就沒挪過椅子。許栩她平時就喜歡扯些小謊,誰知道是不是她去別的地方弄壞了要來栽贓陷害我。”

南渚冷笑一聲,聲音比之前聽上去還要清冷幾分,“我們家許栩不會平白無故去陷害別人,片面地說一個人喜歡撒謊,這才屬于污蔑吧。”他眉梢上揚,身子向後,倚在凳子的靠背上,“李雯淼同學,你若是不信,圖書館三層有監控,我們現在就可以去調出來看看。我其實也很好奇,我家許栩是怎麽用一個紙袋子将你的頭砸壞的。”

李雯淼頓時漲紅了臉,她轉身走回父母身邊,說了一串方言。李雯淼的父親聽了直接拍桌子,沖南渚喊話。李雯淼替他翻譯,“我爸說了,要是今天的結果不能讓我們滿意,就不要校方處理了。我們打算走法律流程,去告她。”

“那太好了。”南渚爽朗一笑,從錢包裏慢悠悠掏出一張名片,放在桌子上朝前一推,成功滑到了李雯淼父親眼前,“這是我朋友開的律所,你們去報了我的名字可以打八折,歡迎來告我們。”

似乎是感受到了南渚話裏帶的一絲嘲諷,李雯淼一家人再也坐不住了,早上笑着談話的場景不複存在。他們再度扯着嗓子重複昨天的場景,在辦公室裏吵嚷了起來。

看到輔導員手忙腳亂,李雯淼的父親憋紅了一張臉一直喊着沒人能聽懂的方言,許栩在心裏不厚道的笑了。

她也不知道南渚什麽時候做的功課,來之前,他只說不用她開口說話。許栩是萬萬沒想到,南渚竟然可以找到她大一壓箱底的學生手冊。幾輪對話,已經怼得李雯淼一家人啞口無言,惱羞成怒。她看着南渚的側臉,不由得發自內心的崇拜他。

眼看着辦公室裏的聲音越來越大,輔導員在李雯淼父母身邊做和事老,一直好言相勸。而看戲看夠了的程書記,在此時也不緊不慢開口勸道,“李雯淼爸爸,走法律程序,可能不太行了。我們校方特地在這樣的一天,盡心為孩子們解決矛盾。先不說結果你們是否滿意,這種擦傷,別說請律師了,去派出所找警.察處理民事糾紛,人家理都不會理的。”

看到兩位家長毫無反應,程書記站起身來,去飲水機處打了兩杯涼白開,放在李雯淼父親母親面前,“不要大動肝火,喝喝水,有什麽事情和平處理不好麽?”

李雯淼母親繼續無視程書記的話,指着許栩的鼻子,怒道,“不然別處理了,讓我們孩子也打你一巴掌算了。”

這句話,許栩算是聽明白了,打人的事情,想必李雯淼的母親是說一不二。許栩有點慌了,她将椅子往後挪了挪,正準備縮到南渚身後躲起來。這時,南渚直接湊到許栩身邊,一只手扶住她的後背,另一只手替她遮住了眼睛。

他好聽的聲音在許栩耳邊傳開,逐字逐句,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清晰地刻在她心上。他說,“請你保持對別人的尊重,不要這樣指着我家許栩,她見不得這種難看的場面。”

“我尊重個屁,打了人還有理?你們看沒看到,我的女兒被打壞了,這事最後的結果必須讓我們滿意!”

拉不住李雯淼母親的輔導員面露難色,程書記也幹脆不管了,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對她說道,“記過是不可能的了,最多記一次警告。打回來就更不行了,李同學的家長,既然許栩同學肯道歉,也肯賠償檢查費用,你們對這個結果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李雯淼的母親又說了一串家鄉話,程書記聽的雲裏霧裏。

南渚趁熱打鐵,“還有李同學的那個污蔑人的說說,我認為也需要删掉給許栩道歉,這在一定程度上屬于侵犯他人的名譽。”

李雯淼擡頭看南渚,他先是看看手表,随後雙手撐着桌面站起來,“這樣吧,既然你們不滿意,我們一同去圖書館調監控看看,把當天的事現場還原一下。如果當真是我們做的過分了,就都聽你們的,怎麽樣?”

李雯淼聽到這話,明顯愣了一下。她頭上的傷口是自己掐出來的,也記得自己的椅子曾經壓過許栩的腳。如果真的去查了監控,到時候就說也說不清楚了。

她一時有些緊張,趕緊拉了母親的袖子,在她耳邊勸了半天。

一家人又湊在一起商讨了好半天,就在許栩等到快睡着之前,他們最終決定把條件改成,道歉,賠錢和記一次警告。

心中的石頭總算是落了地,許栩長籲了一口氣,雖然她不願意道歉,但總比被記過要好。今天不是一群人欺負她一個,心裏也算是舒坦了許多。

程書記和輔導員陪着笑将李雯淼的父母送出了校門口,二人臨上車之前,還指着許栩強調了一句,“一定要去道歉,到我女兒滿意為止,不然我們下午還會過來。”

“是是是。”輔導員點頭哈腰。

車子疾馳而去,輔導員和程書記皆嘆了口氣。

李雯淼已經去圖書館三樓等着許栩去給她道歉了,南渚握了握程書記的手,“今天的事,大家都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你們才辛苦。”輔導員一改之前的态度,對南渚奉承了起來,“李雯淼的家屬也是不好應付,一看就是從鄉下來的,刻薄得很,也難為你們兩個孩子了。”

許栩扯了扯南渚的衣角,根本不想理輔導員。明明之前還做出一副什麽都偏向李雯淼的樣子,以為現在挖苦幾句別人,就能籠絡許栩的心?不存在的。

于是,許栩沒做任何回應,只是和程書記道了謝,便拉着南渚離開了。

*

一路上,許栩一直在碎碎念,“剛進辦公室,真是要吓死我,我真是不明白輔導員為什麽偏向李雯淼。”

南渚與許栩走在校園內的林蔭小道上,路比較窄,「花^祭首~發」兩側是幾米高的大樹。踏過石子路時,兩人的距離便被擠的更近,手臂摩擦着手臂,傳來陣陣溫熱。

“老師肯定有老師的理由,既然已經結束了,就別想那麽多了。”

許栩走在前頭,轉過頭看南渚,“你是不是也覺得這事是我太魯莽?”

南渚想了想,“還好吧,說明你心思比較單純。人家早有準備,特意叫你去人多眼雜的圖書館,逼你動手打她。結果你就跳進坑裏了,傻。”

許栩切了一聲,“當時她那個樣子你根本想象不到,惡心到了極點。打她這個要求是她強烈提出的,我實在無法拒絕。”

“行,你說的都對。反正人你也打了,最終沒吃到虧,你開心就好。”

許栩重新走回南渚身邊,再次開口的時候顯得有些扭捏,“南渚,今天的事還是要謝謝你。我覺得我們還是和平相處吧,為了表達感謝,我以後決定不和你鬥嘴。”

南渚嘴邊揚起一個微笑,他下意識擡手摸了摸許栩的腦袋,“道謝的事以後再說吧,你現在應該去道歉了。”

許栩聽到這話,朝前一看,圖書館三個大字就在不遠處。她有一萬個不願意,也只能哀嚎一聲,繼續前行。

*

道歉的時候,南渚是一直陪同在許栩身邊的。

李雯淼坐在原來的位置上,身邊坐着陳靜。看到許栩來了,頭也沒擡,手指在手機上劃來劃去。

“喂,我來了。你要怎麽道歉。”許栩沖李雯淼的背影翻了個白眼,道。

陳靜聽到許栩的聲音,年+年~整&理沒好意思看她,在李雯淼身邊靜靜翻書,不做聲。

李雯淼把手機放在桌子上,起身面向許栩站着,伸出一只手,“你打了我,先賠錢吧。”

“錢在我這。”南渚上前一步,從口袋裏掏出四百塊,遞給李雯淼,“我家許栩打了你,真是不好意思。剩下的錢不用找零,你去買點吃的補補。”

周圍人紛紛投來目光。

李雯淼伸手去接,南渚手一偏,四百塊錢像落葉一樣,飄到了地面上。

“你!”李雯淼瞪着南渚。

“真的不好意思,手滑。”

李雯淼盯着南渚看了半晌,最後還是決定咬着牙彎腰撿了錢。

趁着李雯淼低頭撿錢,許栩迅速地說了一句,“對不起啊李雯淼,我不該打你,是我不對。以後你再怎麽叫我動手,我都不會打你了。放心,打一次四百塊,我也是打不起。”

說完,還沒等李雯淼反應過來,許栩拉着南渚直接轉身離開了圖書館。

南渚分析過,這次李雯淼占不到大便宜。記過這種事不可能發生在許栩身上,因為校方的決定不會改變。就算這個道歉讓她多麽不滿意,在不敢查監控的前提下,她根本不會再把父母叫來重新解決這件事。

問題全都迎刃而解,許栩拉着南渚去校內後街,準備午飯去吃她最喜歡吃的炸串。

昨天壓抑了整整一天一夜,能順利擺脫麻煩,許栩無事一身輕,笑的像個二百斤的胖子。

她拽着南渚的袖子,排隊買了杯奶茶。遞錢,插好吸管,塞進南渚手裏,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後,她笑盈盈地說,“這個請你喝,為了表達感謝。”

南渚伸手接過,喝了一口在嘴裏。淡淡的玫瑰花香,和甜度剛剛好的奶香,倒是很适合許栩。

“對了,你剛剛那樣遞錢給李雯淼,不怕別人看到了說你沒風度?”

此時南渚正眯着眼睛看不遠處成片的白雲,輪廓分明的側臉,在此時顯得格外好看。他動了動嘴唇,道,“我對一個欺負你的人,要風度幹什麽?”

說罷,他轉頭來看許栩,漆黑的雙眸似望不見底的潭水,飽含着很多複雜的情緒,“有我在,誰都不能欺負你。”

許栩回望南渚,整個人一怔。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好,5000字大肥章送給大家。

因為寫的太匆忙,後期可能會做一些修改,在明晚十點之前的修改皆是僞更~~提前說一下。

下面準備派情敵出來溜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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