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卷: (1)

林遠一:給我一段溫暖得時光,讓我可以安心地走向死亡。

馬小絡:這個人怎麽總是這麽幼稚。

~~~~~~~~~~~~~~~~~~~~~~~~~~~~~~~~~~~~~~~~~~~~~~~~~~~~~~~~~~~~~~~~~~~~~~~~~~~~~~~~~~~~~~~~~~~~~~~~~~

馬小絡忐忑不安地按下了一串電話號碼,響了之後,傳來一個熟悉的中年男聲:“怎麽了?”

“我……我懷孕了。”她屏住呼吸,等着那邊的回答。

“什麽?”聲音聽起來只有意外。沒有驚喜的感覺。小絡內心一片冰涼,孩子是要不了了。

然後,男人約她在老地方見面。面對面坐着的時候,小絡看着這個比自己大20歲的男人,心裏有一股怨恨。當初是怎樣答應做他的qingren的呢,是他挺拔的身姿,甜言蜜語還是他的錢。19歲的馬小絡有一種一不小心從高處墜落的感覺。

“你要體諒我,和你在一起我已經冒了很大的風險,所以根本不可能要孩子。”這個男人語言溫和,但有一種不容反駁的意味。

“嗯,我知道,當初我和你在一起就想你對好就行了,別的我也不奢求,可是我經常見不到你,就想有個孩子陪着我。”小絡低下頭,解釋着。

“這麽說,是你故意懷孕的了?”他的語氣裏帶着責備。

小絡內心很失望,感到錐心的痛,所以沉默着,不回答。和他在一起時,小絡并不十分開心,只有迷茫,只是他肯對她花錢,有時會像一個父親那樣呵護她,讓她死心塌地做了他兩年的情人。可是小絡始終感到寂寞,所以故意讓自己懷了孕,另外想試試看她在他心裏占着什麽分量。

他遞過來一疊人民幣:“去把孩子做掉,剩下的錢給自己買點補品。”他的語氣很輕松,好像是讓她去處理掉一件沒有生命的東西。

她沒有接錢,擡起頭問道:“關越,我在你心裏算什麽呢?”

他似乎很吃驚她會問這個問題,把錢放在她面前:“你今天是怎麽了,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那如果我非要要這個孩子呢?”她死盯着他問道。

“不要任性了。”他開始不耐煩了。

“我一定會把孩子生下來。”她故意要惹怒他。

“那你就別想再見到我。”

“我知道了。”她冷笑了一下。內心已經知道她想要的答案。她只是他的玩偶而已。她早該明白這一點啊。她一個從農村來的姑娘,難道想讓一個有錢又有地位的人像對待童話裏的灰姑娘一樣去愛她,尊重她嗎。恐怕在他的心裏,她和那些三陪小姐沒什麽兩樣吧,唯一的區別是,她的客人只有他。她一直都在做夢啊,該是夢醒的時候了。此時,她深深地為自己的夢感到厭惡,為自己的無知感到羞愧。

男人以為她又像以前一樣順從了他,輕松地“籲”了口氣。她暗笑道,就讓你輕松一會吧,我要和你吃完最後的晚餐,畢竟我已經陪了你兩年,總不能餓着肚子就離開吧。果真,男人高興地請她吃了大餐,又把她送到了住的地方,離開時,她開口了:“關越,我還是會把孩子生下來。”

他的臉色剎那間變得鐵青,然後帶着威脅的語氣說:“你可要想好,有孩子就見不了我,而我也不會對孩子負責,你要想告我也是不行的,因為沒人會随随便便相信一個農村來的打工妹,而我的每一句話在許多人那裏都有很足的分量,知道嗎,千萬不要去自取其辱。”

她只是微笑着看着他:“放心,我不會去找關先生的麻煩,我會老老實實的。”

她的笑讓他感到不安和害怕,說了句“別怪我,這是你自己的選擇。”拉上車窗,就走了。

等車消失了,她終于支撐不了,蹲了下來,耳邊響起香樟樹葉“嘩嘩”的聲音,也被她聽成是嘲笑聲,看到他離開,她沒有一點不舍,可是她內心竟是如此的痛,沒有辦法,只能抱着自己的膝蓋,使勁讓自己平靜下來,不去流淚,當初選擇了在外闖蕩,就等于選擇放棄了眼淚,除了聽到親人不好的消息,她絕不容許自己流淚。“走吧,走吧,我早已厭煩了。”她對自己喃語道。

她就蹲在自己租的低矮的房子前,而對面就是令人嫉妒又羨慕的都市高級白領骨幹們住的高級住宅區。昏暗的燈光下,小絡像一團橙色的雲朵,飄落在肮髒的小道上,無人關注,除卻,高級住宅區三樓一雙深邃如夜空的眼睛。

“小絡,你怎麽了。”是同村的阿惠,當初她們一起從村裏出來,一起租了現在的房子,一起在發廊工作。阿惠已經知道了她所有的事情,并始終為她保守着秘密,小三在村裏的人眼裏猶如古代的ji女,她丢不起這個人,父母也丢不起這個人。阿惠把她扶進幹淨整潔的小屋,又給她倒了杯熱水,她接過水,頓時一股暖流湧上心頭,阿惠什麽都沒說,因為她了解絡超過了解自己,她想,小絡一定發生了不好的事,或是聽到了不好的事,所以她不能說話,要給她空間,讓她平靜。她只用自己的雙手緊緊握住絡的手:“小絡,不管什麽事,有我。”她說得很慢很輕,在絡聽來真像一首美妙的安魂曲。

“都結束了呢,今天全部結束了呢。我想把孩子生下來,果真,他不許,并以不再見我威脅我。然後我接受了他的威脅,告訴他我會生下孩子。”她的語氣顯得很平靜,可能是因為過于悲痛內心都麻木了。

“那你以後打算怎麽辦?”

“我打算明天就去duotai,然後一切正常,我之所以告訴他我會把孩子生下來,是因為我想讓自己死心,并早點結束我和他的關系,我實在太累了,我今天才發現自己是如此的傻。”

“小絡,不要這麽說,不是你傻,是其他人心太壞。”阿惠說完,就忍不住哭了。

“阿惠,不要為我哭,不值得,這回就當是老天爺給了我一個教訓吧。”小絡看到阿惠哭了,內心也很是難過,如果當初聽了阿惠的勸告,也不至于落得今天這個下場,還連累她也為自己難過。但是她使勁把快流出的淚壓回眼眶,像什麽事沒發生似的安慰阿惠。

阿惠只是擡起頭淚眼婆娑地望着她。

之後,兩人默默地躺下了,阿惠把小絡的手握得緊緊的,像是給她安慰,又像是擔心她想不開,去做傻事。因為知道小絡表面上沒事,其實心裏比苦膽還要苦。

夜深人靜了,黑黑的天幕上,有幾顆繁星閃爍,遠一赤裸着上身在他空曠漆黑的客廳裏發呆,心中醞釀了許久的計劃開始有了着落。

2.第一卷-陽光下的憂傷

做完duotai手術後,因為體力不支,小絡只能在小棚屋裏休息,阿惠為她向老板請了一星期的假,用以恢複身體。小絡現在正躺在床上,可以看到她的臉因為失血過多而顯得瘦削蒼白。早上,絡被棚屋後的工地上的轟隆聲吵醒時,阿惠已經開始上班一個多小時了,小鐵鍋裏有用熱水煨着的紅棗粥,阿惠總是這樣的細心,尤其是有關小絡的東西,她都很細心。小絡經常說,阿惠将來一定是個賢妻良母。

小絡穿着橙色的睡衣,起了床,只喝了幾口粥,就再也無法下咽了,自從手術後,胃口就變得不好,精神也時而恍恍惚惚的,有時做夢竟會夢到被殺死的孩子要找她報仇。房間雖然有一個用紙糊的窗戶,但因為周圍都是高大的建築物,所以光線極其不好。她覺得很悶,就走出去透氣,她們的鄰居和她們一樣都是從外地來的農民工,此時都去工作了,所以周圍除了建築地傳來的聲音,就是偶爾的鳥叫,那是從高級住宅區外圍的香樟樹傳來的。小絡把頭靠着木門框,眼睛盯着地面,腦袋又開始不是自己的了。就是從做了那個的男人情人起吧,只要沒人在身邊,小絡就不自覺地陷入沉重的思緒中,那些思緒就像毒蛇一樣盤在腦中,揮之不去。

她的身體似乎脫離了門框,飄了起來,她俯瞰下去,仿佛看到了田間幹活的父親,汗水直流,即使手被鋤柄磨破也不願停下來。她又看到母親躺在床上呻吟,又犯了病,卻因為想省錢,忍着。而弟弟坐在教室裏,一邊擔心着媽媽的身體,一邊讀書,而且那書還是絡用過的,因為沒錢買新的教科書。突然一個男人的手把她從半空拽了下來,給了她一大筆錢,然後帶她去吃飯,然後在賓館的床上撕扯着她的身體,而她只是迷茫地盯着天花板……

小絡因為想得太多,感到頭又沉又痛,于是擡起頭,望着晴澈的天空,早上的天空還真有提神的作用呢,小絡不一會就從剛才的思緒中解脫了出來。陽光中,有鳥飛過,小絡突然那麽渴望自己能像那些鳥一樣自由飛翔。這渴望在幾秒中之內變得越來越強烈,以至于看到對面的建築産生了從上面跳下來的念頭。從上面跳下來時應該有飛翔的感覺吧,那種感覺應該很美妙吧。正這樣想時,微風送來一股清香,讓她精神一震,她立馬意識到自己念頭的荒謬,我竟然會想到飛翔,讓別人知道豈不笑死了。于是,小絡停止了胡思亂想,閉上眼睛,只靜靜呼吸着香樟樹的香甜氣息。

晨光中,小絡蒼白瘦削的臉猶如一朵行将枯萎的純潔花朵,而輕淺的淚痕就像露珠從花瓣滑過留下的痕跡。陽光是那麽明媚,灑在小絡身上,卻給人一種別樣的憂傷,金色塵埃翻滾着,成了哭泣的精靈,在少女周圍跳着孤獨的舞蹈。而捕捉這些憂傷的是樹下那雙深邃的眼睛。俊美的臉龐,清冷的氣質,黑色呢質外套,讓躲在樹下的遠一如死神附身。憂傷似乎并未牽動他那同情的神經,反而讓他嘴角微微上翹,如病人找到了療病良劑。那微笑之中帶着些許溫暖。

3.第一卷-不速之客

一個星期後,小絡開始上班了,這天她和阿惠剛踏進發廊的門,就受到了店裏其他工作的人的目光掃射。那目光中有得意的,有冷漠的,有歡迎的。比如吳夏織,和田玉她們幾個就顯得很得意,也許來自女孩的天性,她們總是嫉妒在人群衆中比自己受歡迎的同性,因為小絡和阿惠看起來比較樸實溫順,對客人很耐心,深受老板和客人的喜歡,經常會得一些小費什麽的,就招致了夏織和田玉她們的嫉妒,看到小絡成了關越的情人,她們也嫉妒不已,想不通,為什麽不是自己被小轎車接出去吃飯,被汽車主人帶出去買東西。因為他們自認為自己長的比小絡漂亮的多,但同時又懶于勞動,掃地,給老板倒水之類的事被認為是在她們的義務之外,每當地髒了,她們總會想到小絡和阿惠。她們從阿惠為小絡請假時不自然的表情,以及小絡現在仍舊蒼白的臉,已猜出發生了什麽事,即使不像他們猜的那樣,也一定是發生了不好的事。于是,她們得意不已。而冷漠的是那些理發師門,小絡這樣的洗發妹,只是他們的合作者而已,不在了,還會有人來補充,所以小絡在不在對他們是無關緊要的。老板是最開心的,因為小絡是這個發廊裏最有利用價值的勞動力,她勤勞溫順,而且很多回頭客都是因為小絡,他們對着老板誇贊下絡:“讓這個小姑娘給我洗頭,真是一種天大的享受啊,比按摩還能讓人放松。”然而也有一些客人來這洗頭,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着小絡長得還看得過去,又身小力弱,就想來說幾句調戲的話,解解悶,更有甚者,是想來占小絡便宜的,比如趁她不注意在她腰上摸一下,或給她錢引誘她上床的,以往小絡總是微笑着躲避開了,溫和地拒絕掉了那些過分的要求,因為她已深谙生存法則,那就是必須要學會忍,如今工作又是那麽難找,何必要和錢過不去呢。而手術後的第一次上班,她卻和以往大不一樣,對那些男顧客尤其是中年男顧客,她總是想辦法推脫掉,把工作的機會讓給別人。

“這丫頭變懶了。”夏織又在和田玉咬耳朵了。

“被男人甩了,打不起精神來了吧。”田玉毫無顧忌地說出了心裏的話,很多在旁邊的人都聽到了,包括小絡和阿惠,旁邊有的人聽了偷偷笑了,這些人生活乏悶偶爾聽到桃色新聞,會讓他們的精神感到振奮。小絡似乎不太在意她們的話,可她的心裏卻是一陣寒冷:大家都是出來打工的,何必要相互過不去呢。阿惠雖然是安靜的女孩子,但聽到這樣的話再也忍受不了了,她只能用自己安靜的方式去和她們理論。小絡及時阻止了:“她們這樣又不是偶爾才有的,算了。”可是,阿惠內心還是氣不過,因為這次的事情對小絡的傷害,是前所未有的,別人來說風涼話無疑是在她傷口上撒鹽。小絡緊緊抓住阿惠的手,告訴她,不用為自己擔心,所以的事情都會好起來的。阿惠的淚在眼眶裏打轉:“小絡,她們是在往你的傷口上撒鹽啊。”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小絡握着阿惠的手,說得還是剛才那句話。

沉默之中,傳來一個粗暴的聲音:“馬小絡呢,讓她來,一星期都沒看到她了。”小絡聽到聲音,又對阿惠說了讓她放心的話,自己去招呼客人了。小絡的心裏是如此厭煩,現在她對男顧客産生了一種厭煩甚至是恐懼的感覺,因為一看到他們她就會想起關越,至今她對關越似乎還帶着怨恨和恐懼的情緒,他是那麽容易就把自己抓獲養成寵物,又那麽毫無仁慈地把自己從高空抛下,不管下面迎接小絡的是什麽。也許男人都像關越善于掌控像小絡這樣的女孩子,卻長着一個比石頭還堅硬的心,只是小絡太晚發現了。現在才開始想要防範他們。

尤其對與像剛才大聲叫着要小絡過來的肖三。肖三20多歲,是這一帶有名的地痞流氓,常帶着找小絡解悶的目的來這裏弄頭發,時不時索使老板說服小絡做“他的女人”。

“做我的女人的話,我保管你過的舒坦,不在這裏伺候別人。”他常常在小絡幫他洗完頭時,用帶着香煙氣的嘴咬着小絡的耳朵調笑道。今天也不例外,可小絡卻沒有以往那麽好脾氣地推開他。而是,使勁把他推開,厲聲道:“肖三,尊重一點。”

“吆呵,小姑娘翅膀長硬了啊。”肖三仍然嬉皮笑臉,并伸手去摸小絡的臉,小絡感到一陣惡心,使勁把他的擋開。

“讓爺摸一下怎麽了。”肖三粗暴地摟住她的腰,又把嘴唇湊到她臉上,因為洗頭的房間和外面隔着一道牆,而此時房間裏沒有什麽人,他才可以這麽大膽。小絡大聲地喊着:放開我。他才意識到這裏不是可以随意找樂子的地方,就放開了小絡,心裏有些怏怏地感嘆:為什麽沒在人煙稀少的地方遇見馬小絡。然後,他整理整理自己的發型,吹着口哨走了出去。小絡只覺得渾身在打冷顫。剛才這間房裏的聲音外面隐約聽見了,肖三剛走出去,阿惠就沖了進來,看到小絡蹲在地上,渾身顫抖。她也蹲下去,一邊幫她揉搓着背,一邊忿忿地說:

“肖三這個不要臉的又欺負你了吧,我剛才聽到聲音,正要進來,卻被老板叫住,叫我不要多管閑事,并說光天化日之下之下能有什麽事,老板怎麽能這樣啊,眼睜睜看着員工受欺負也不管,還有那幾個多嘴的……”

阿惠說着說着,淚水就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小絡看到阿惠哭了,忍不住她把阿惠的手緊緊握着抱在懷裏,就像抱住了安慰:

“阿惠,不要哭,我沒事,我也不知道怎麽了,以前的很多東西都能忍受,現在卻絲毫忍受不了,以前男人挨我一下,我頂多不舒服,現在卻是極其的厭煩,甚至是恐懼,堕胎之後,我好像真的想她們說的沒多大精神工作了呢。”

“小絡,我們換個地方吧,不在這裏幹了。”

“可是到哪裏不是一樣呢,況且家裏現在需要錢,我也不敢想別的,就是連累了你。”

“小絡,別這麽說,既然咱們當初約定出來後,無論發生了什麽,都要在一起,這樣也好有個照應,就不存在連累不連累,只是你不開心,一定要告訴我,不要悶在心裏。”

“恩”小絡點點頭,始終忍住不讓自己流淚,自從16歲那年,和阿惠一起從村裏裏偷跑出來打工,她就不再允許自己流淚,哪怕是因為感動也不行。然後她拉起阿惠站了起來,“不要多想了,出去吧,不然老板該罵了”

“恩”

她們出來的時候,外面有些熱鬧,因為發廊剛才來了位“不速之客”,他個子高高的,二十三四歲左右。皮膚白白的,頭發是淡黃色,右耳朵上帶着細小的鑽石耳釘,而引起發廊騷動尤其是那些夏織她們騷動的是他那一身的名牌,渾身的富貴氣和明星氣。這個發廊少有這樣氣質的客人來。所以,一來,便成了大衆關注的焦點和服務的中心。而他似乎也沒有感到什麽不自在,只是臉上的表情很平靜,但當看到出來的阿惠和小絡時他的臉上卻出現了微笑,并對旁邊準備給他做頭發的發型師說:“對不起,我想還是在做之前洗個頭。”

“那我給你洗吧”夏織樂壞了,熱情地說道。

他卻站起來,不理睬夏織,徑直走到阿惠和小絡跟前,對小絡道:“不好意思,能麻煩你幫我洗下頭嗎?”這一舉動讓不僅讓夏織吃了一驚,讓阿惠和小絡也感到很意外。因為他禮貌地提出了請求,小絡沒多想就答應了,阿惠看到這位不速之客舉止還算讓人放心,也就去幹自己的事了,心裏說道:看上去還行,不會像其他客人那樣去欺負小絡吧。她不自覺想起了那位年輕男人深邃的眼神,又覺得擔心更根本沒必要,因為有她覺得有深邃眼神的男人舉止一定不會輕浮。

“不速之客”安靜地在她面前躺下了,手沒有像過去的那些客人那樣到處亂放或亂摸,而是雙手交疊放在肚子上,接着只是安靜地躺在那裏,仿佛在睡眠。小絡開始把他的頭發打濕,可以看到他脖頸處的肌膚柔嫩細膩,小絡看到他臉上和手上的皮膚也都好得恐怕連女孩都會嫉妒,只是臉色帶着病态的蒼白。給他洗頭時,小絡有了從未有過的輕松,就像在照顧一個乖巧的孩子,小絡自己也感到奇怪。客人安靜地躺着,她安靜地洗着,剛剛産生的對工作的厭惡感完全沒有了。她想,客人如果都想他這樣,她真願意一輩子待在發廊裏洗頭。

洗完後,她想用毛巾為他擦頭發,卻發現自己太矮,夠不着,他笑着接過毛巾:“我來吧。”

“哦,給。’’她有些不好意思

“謝謝。”他接過毛巾說了聲謝謝,這又讓小絡一愣,很少有客人對她說謝謝啊。

他邊擦頭發,邊對小絡道:“今天洗得很舒服,下次來還找你洗可以嗎?”小絡笑着對他點點頭。

小絡聽了這句話,并未感到異常之處,以為這只是他稱贊她洗的好的委婉表達,覺得他今天來這裏只是個意外,以後不會真的再來了吧,像他這樣的人,會到更高檔的地方去吧。不管怎麽樣,小絡覺得這是一位素質極好的客人。

遠一這次來把頭發染回了黑色,顯得更加深沉了,而他來這裏一個主要的目的,是完成計劃的第一步。走出發廊時,他的嘴角又浮起了溫暖的笑,因為他今天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林遠一離開後,阿惠過來找小絡:這個人沒有不老實吧,小絡點點頭,他恐怕是我目前遇到的最好伺候的客人了。阿惠也輕松地點了點了頭。然後她突然說道:“小絡,我今天總有個直覺,覺得這個客人不同尋常。”

“那有什麽不一樣,還不是兩條胳膊兩條腿。”小絡除了覺得林遠一是個好伺候的人外,也沒覺得他有什麽與衆不同。

當小絡和阿惠在讨論林遠一的時候,外面幾個人在讨論她們。

“真不虧是狐貍精啊,剛被男人甩,就去攀龍附鳳去了。”夏織故意說得很大聲,但不遠處的小絡和阿惠誰都沒理她。”

“靠,恐怕在這世界上,所有男人都以為只有馬小絡一人是女人吧。”田玉最後總結了句。其她人都說她說得太好了。

過了幾天,林遠一,果真又來到了店裏,讓小絡稍稍感到吃驚。

4.第一卷-我叫林遠一

出乎意料的是,上次那位客人沒過多久又來了,而且後來每隔幾天都會來,真像他說的,每次來都只找小絡洗。以前洗的時候,他只是安靜地躺着,現在會主動找小絡搭話。比如第二次來的時候,見到小絡,他主動遞過手來,與她握手:“你好,還記得我嗎?”小絡很自然地與他握了手,雖然她不太習慣這種見面儀式,但在他面前,她覺得很自然。她點點頭:“上次,你說會來,真的來了啊。”

“是啊,我從不騙人。”他微笑道:“對了,上次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林遠一,你叫什麽?“

“哦,我叫馬小絡。”

“馬小絡,我記住了。”

接着,小絡開始為他洗頭,本想問問他為什麽把頭發染成黑色了,因為她覺得淡黃色還挺好看的,但又覺得才第二次見面不該問這些問題,遠一倒是不客氣,問了她一大堆問題。小絡覺得第一次見到的他和第二次見到的他簡直判若兩人。第一個禮貌,穩重,第二個率真可愛,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呢。不過兩個都讓人覺得相處起來愉快安心,小絡也就不再多想了。

可是随着兩人越來越熟,小絡就感覺越來越不安。尤其是夏織他們看到小絡和林遠一越來越親近,對小絡說出一些争風吃醋的話時,她就不能不多想了:也許他最開始就帶着一種目的來,這種目的應該和關越當時帶着錢接近自己差不多。只不過他的方式比關越高明,他帶着一副天使的面孔來,讓人更難防範。而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引誘自己和他們玩一玩,她怎麽忘了自己是農村來的打工妹,妄想什麽麻雀變鳳凰。林遠一會看上她,太陽該西升東落了。她早該聽信母親的話,要防範城裏人,因為他們都是壞心眼。她很慶幸自己這次醒悟的早。并把想法告訴了阿惠聽了,阿惠說道:“我也覺得林遠一很難琢磨,但沒有你想得那麽多。不管你做什麽,我都支持你,我也不希望林遠一會成為第二個關越。”她看到阿惠眼神裏有憂傷,這憂傷有一部分來自依靠林遠一改變命運的破滅吧。可是她從來都沒有想要依靠誰來改變命運,所以她毅然決定從此和林遠一劃清界限,無論他說什麽,她都不會再理睬。

小絡說到做到,不再理睬他,處處躲避着他,他也終于發現了小絡在故意疏遠他。于是在心裏說到:看來是時候了,比我計劃得要早呢。

于是,一個下午,林遠一在沒有任何人注意的情況下,沖進女廁,把藏在裏面的小絡硬是拽了出來,并強行在衆目睽睽之下之下把她拉到發廊外的路邊,他怕他一放手她就會逃走似的,緊緊抓着她的胳膊不放,小絡覺得他的動作很粗魯:這樣才是林遠一的本性吧,這世界上的男人都一樣,到關鍵時刻才露出他們醜陋的心腸來。看着天使般的臉龐,她突然感到生厭,于是大聲道:“放開我。”

“等我說完我想說的話,再放開你。”他只是平靜地說。

她想:我倒要看看你準備為你醜惡的目的編造什麽樣的理由。

“我不知道什麽讓你對我産生了誤會,讓你現在這麽讨厭我,可是我還是要告訴你,我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洗頭進發廊的……果真什麽?”他聽到她小聲說了句果真,但後面的話他沒聽到,她在心裏說了:果真,他從一開始就妄圖掌控全局,讓我毫無防備地鑽進他設下的圈套。

她只微笑着對林遠一說了句:“沒什麽。”

林遠一覺得她的笑很奇怪。接着道:“因為我現在需要一個保姆,就想先接近你,等和你熟悉以後,請你去做我的保姆,我還是習慣讓熟人照顧我。”

保姆,呵,多麽獨特的理由,他的手段比關越高明可他的理由卻要比關越第一個等次,關越當時對她說,你就像我的孩子,真想好好痛你。人家以孩子的名義,而他卻以保姆的名義來邀請自己玩游戲。可惜他失算了,他和那些仍然做着粉色童話夢的少女不同,她已經知道夢就是夢,而像她這樣家境貧窮的孩子,做這樣的夢太浪費時間,沒有興趣也沒有精力來玩那些有錢人發明的游戲。

于是,就在林遠一說出了他“保姆“的理由後,小絡仍保持着奇怪的微笑道:“對不起,我玩不起你的游戲。”她覺得以林遠一的智力能夠聽出她話裏的意思。

“不是玩游戲,我是真的想請你去做保姆,我原本以為你會毫不猶豫答應的。”他似乎不在乎她為什麽那樣說,執意說除了自己的想法。

“你就這麽自信嗎?”小絡內心為他的自以為是感到厭惡,臉上卻保持着微笑。

“是的,我從很早就開始觀察你了,你在這裏工作并不開心,而做我的保姆會讓你更自由更輕松。”

這句話讓小絡想起了肖三那句“做我的女人”的話,比起林遠一來,肖三更坦陳,他何不直接說出“做我的情人”之類的話呢,他竟如此相信自己的能耐。如此看輕一個農村女孩的智力。掌控全局的不在是你了,我要主動宣布這場游戲到此為止。

于是,她冷靜地對林遠一說;“你還是找別人吧,我是不會去的,與你觀察的相反,我在這兒工作的很開心。”

“不要騙我了,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為什麽會這麽強烈地拒絕我,我沒有這個時間,但我會再來的,直到你答應為止。你信不信我能做到。”

“我相信,但你相不相信我會一直拒絕。”

“你……”林遠一皺了一下眉,但不知道怎樣來說服她。

“好了,話說完了吧,我走了。”

林遠一放開了小絡,小絡頭也不回地向門口走去。

“你好好想想,伺候那麽多男人與伺候我這一個男……人……,哪一個合算,不管怎樣,我會再來的。”不知道為什麽他說話的聲音顯得很吃力,她卻不想轉過去看是他故意這樣說的還是發生了別的事。裏面的阿惠看到林遠一把小絡拉到外面并沒有對她怎樣,終于松了口氣,小絡走進來,拍拍她的肩膀,說道;“沒事了。”她“嗯”,同時心感到不安,因為她看到林遠一不知道為什麽蹲在了地上,手撐在地面上,夏織早跑過去獻殷勤去了。

他因痛疼而失去了支撐力,一手撐着地面,一只手掏出白色藥瓶,擰開蓋子,含了幾粒藥在嘴裏。

“你沒事吧?”他藏起了藥瓶,支撐着站了起來,并沒有回答夏織,而是自語道:失算了啊。

5.第一卷-姐弟

之後的幾天,遠一每天都去找小絡,說服她作自己的保姆,但小絡始終不搭理他。沒想到有天中午,他竟到小棚屋來找小絡,小絡和阿惠正在吃雞蛋炒飯。阿惠看到小絡沒有理睬他,也就沒作聲。他站在門口,沒有說要小絡做自己保姆的事,而是環顧了下房子,然後淡淡地道:“怎麽不租好一點的房子。”他見小絡仍不搭話,就道:“看了你住的地方,就更加堅定了我請你做保姆的決心。”說完,就轉身離開,又像想起了什麽似的,轉過來道:“對了,我就住在對面三樓,如果改變注意了,可以随時去找我。”

聽到他就住在對面,小絡稍稍驚訝了一下,但同時也更加确定他早就預謀好了要釣自己上鈎。心中有些憤怒,正要回應他一句“除非我死,才會答應你”,卻發現他的背影挺拔卻給人一種冷清的感覺,讓她的心被什麽撞了一下似的,所以只在心裏發誓這輩子一定是要和他劃清界限,不,不光他,這輩子她不要與這座城市裏的任何一個有錢人有所瓜葛。

幾天之後,小絡接到了弟弟小繹的電話。

“姐,過幾天我們就要放假了,到時我去看看你吧,院子裏的棗熟了,我順便給你帶點去。”

她答應了,又和弟弟說幾句姐弟之間的體己話,就挂了電話。可是挂斷之後,她就對在旁邊掃地的阿惠說:“小繹過幾天要來怎麽辦呢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