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離間大計

郭嘉的話就像怪盜基德的預告函,驚險、刺激、有看頭。

司馬黎聽了沉默了一瞬,慢吞吞地問道:“你對我做了什麽?”

“現在還沒有,”郭嘉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頭,好似在安撫一只貓,他說:“待我們出了這長安城,你就是我名副其實的郭夫人了。”

名副其實……的郭夫人?

“實”在哪?!

司馬黎擡頭看着他,記起眼前人在不久前還對呂布說他娶了妻,還說什麽他的夫人在等他從長安回去……原來是這個意思!

“那,我們出了長安去哪?”她十分配合地做出羞赧狀,小媳婦樣的靠在他身上問道。

他給她下的這個套,一點也不令人覺得氣憤或是沮喪,反而心頭一熱。

“唔,還未想好。”郭嘉沉吟了半晌,又說:“冀州兖州有些熱鬧,荊州也可,只是那裏我不熟……”

大漢十四州環游蜜月?

想想心裏還有點小激動呢。

“荊州就不去了,萬一你水土不服怎麽辦?”司馬黎幾乎是脫口而出,仿佛早就料定了郭嘉去不了南方,話一出口,兩人都愣住了。

“嗯,不去也罷。”他點頭應道,略過了“水土不服”這一點,然而她卻沉默了下來,腦中有一條模糊又重要的線索一閃而過。

那日聽郭嘉對呂布對話時,也是這樣。

她理應記得許多事情,現在卻忘得所剩無幾。

她作為一個文科生,迄今為止都還背得出化學元素周期表,也記不起三國時期最著名的戰役是哪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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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将軍近來如何?”念及至此,她問。

郭嘉順口答道:“戰績可觀,連連取勝。現在已是‘曹太守’了。”

“那就去投奔他吧。”

聽了司馬黎的話,郭嘉的反應有些訝異,他挑眉道:“為何阿黎如此偏向曹公?”

她埋在他胸口,讷讷不言。

傻孩子,那是你未來的東家呀。

郭嘉也并沒有讓呂布多“緩”上幾日。

趁着他與呂布把酒言歡數次的功夫,兩人就把宴請董卓過府的事宜敲定了下來。呂布有心修複與董卓之間的關系,郭嘉就順勢推波助瀾一番,只是屆時還免不了将那幾個西涼人一并邀來。

再之後,就是将任務告之扶霜了。

司馬黎領她去見郭嘉時,她什麽都沒問,亦一語不發,表情沉靜無波,本就黯然的面龐形同白紙一般寡淡。

郭嘉擡指敲着案幾,似是沒看到她蒼白的面色,不經思索便道:“當夜記得卸下你的僞裝,待董卓更衣時,你便進去找他,這大概是唯一的機會。提及呂布時,盡管說他強.暴無謀,猶如草莽,性粗鄙,遠不及董卓。何況扶月本就是國相府的人,卻被誤送至此,思念國相,心中孤苦。”

他的語速不算慢,像是早就打好了腹稿,待他說完最後一個字沒多久,又接着補充道:“還有,以呂布的為人處世之風,不甘居于人下,恐有一日必将行逆反之事,留在這侯府中是死路一條。其餘之事不必多說,你自己衡量便是。”

扶霜聽了,沒有一絲驚疑之色,她甚至沒有反對,只問:“這是戲先生的意思,還是您的意思?”

郭嘉笑了笑,回道:“我的意思,便是志才的意思。”

不容置疑,絕無回旋的餘地。

他的話令扶霜徹底死心,她抿了抿唇點頭,告辭道:“那扶霜先去準備了。”

郭嘉點點頭,任憑她離開。這期間,司馬黎就站在一邊不出一聲,一直到扶霜離開後,她才皺了皺眉,随口問道:“你說,扶霜是不是喜歡戲志才?”

“我哪知道。”郭嘉打了個呵欠,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司馬黎不覺得自己八卦,走近到他身邊,蹙眉思索道:“只是隐約覺得哪裏有些奇怪,我以為喜歡戲志才的是扶月……”

“或許姊妹兩個都喜歡他。”郭嘉見她過來了,伸手将她帶到自己懷裏,頭也靠到了她的頸窩中,閉目養神。

見他模樣恹恹的,司馬黎也不管什麽扶霜扶月了,擡手捏了捏他的臉頰,也沒摸到幾塊肉,哼道:“昨夜與呂布飲酒到幾時呀?”

郭嘉睜開眼睛,訝道:“你怎知我與他喝酒了?”

“這有何難,我還知道他叫了幾名美姬陪酒助興呢。”司馬黎笑眯眯地說道。

郭嘉眨了眨眼睛,看着這多有不善的笑容,一時忘了狡辯。

片刻後,他也擡手捏了捏她的臉頰,誇道:“阿黎真聰明。”

司馬黎想也未想,一巴掌幹脆地拍掉了他的狼爪。

司馬黎和扶霜都與呂布的姬妾們住在同一個院子裏,想知道都有誰被呂布叫了出去,再容易不過。

是日,董卓賞臉駕臨侯府,又有一票美人被叫了出去,院子裏剩的人不多,扶霜便老老實實地坐在鏡前,将自己重新裝扮。

最近幾天裏,她鮮少與司馬黎交流,沉默地不像她。

司馬黎也極少待在這個院子裏,她白天在扶月那裏耗時間,晚上又要趁沒人注意的時候,溜到郭嘉那裏去。

今夜郭嘉并無資格出席呂布的宴請,打定主意在房中睡一天,薄暮時分再出來賞月。

美其名曰賞月,實則是藏在了暗處,靜候董卓到來。

他找了一處石亭的臺階下,背靠石階坐着,不遠處是一汪水池,裏面什麽也沒種,如鏡平滑的水面外,視野一片遼闊。對面,即是宴廳的背面。

扶月亦無需出席,她只要待在房裏休息。因此司馬黎早就溜了出來,她路過郭嘉的“藏身之處”時,還給他留下幾碟糕點和一壺清水,怕他忘記吃東西。

“在這裏能看見人嗎?”她走到郭嘉旁邊,蹲下,狐疑地看着對面。夜色将至,相隔甚遠,僅憑漢時的照明程度,哪裏看得出來者高矮胖瘦。

“看不見。”郭嘉輕笑,他道:“只是若是董卓出現,動靜一定不小。他左右必有一名貼身守衛,若是在朝中,侍其左右的定然是呂布,只是私下就未必了。”

“我去替你看一看。”司馬黎站起身,突然起了好奇心,不等郭嘉開口,她便走遠了。

郭嘉看着她離開的背影,輕嘆一聲,順手拿起一旁的銅扁壺,正是她帶來的。

打開聞了聞,卻是什麽味道都沒有。

當真是水啊。

侍奉晚宴的婢女并不多,只需負責上菜,其餘之事,自有呂布的一幹美姬替她們服務。

司馬黎踱到門後時,裏面已經開始鼓瑟吹笙。有幾個相熟的婢女陸續端着銅器經過,更有一個對她随口央道:“黎姬來幫幫我吧。”

她二話不說,接過了對方手上遞過來的瓠壺,垂首跟着她走了進去。

西涼人嗓門粗犷,不拘小節,他們的宴會自然不比名士之間的文雅,呂布坐在其中,被襯得極為斯文。

司馬黎對那些豪放的西涼将領不感興趣,她走到廳中,只管向前走,也許是出于運氣,她是頭一個送上酒壺的人,于是送酒的對象自然是上座的董卓。

她走上前,半跪坐下将瓠壺請放上案時,餘光悄悄瞥了董卓一眼,與想象中的董卓差別不大,他是個略顯富态的中年人,蓄着絡腮胡。除此之外,她也不敢細看,待她起身時,也不忘瞥了董卓身後一眼。

如郭嘉所言,他身後的确站着一個貼身武将,腰間佩劍,站得筆直。

只是無意間看到他的臉時,司馬黎心中不禁升起一絲驚嘆。

那是一個令人見之為其驚奇的青年,他看起來十分年輕,大概只有二十出頭,身材高大,卻算不上魁梧威猛,若不是他腰間的劍,恐怕還當他是個文士。他的發髻利落地束着,不簪一物。更令人訝異的是,他有着一張英俊卻不顯帥氣的臉龐。

司馬黎飛快地看了他一眼,而那個人也因她靠近董卓,而留意了她一眼。

那雙眼睛漆黑如墨,不含任何情緒,卻時刻保持着一絲似有若無的憂郁,平靜出塵。

這人長得這樣好看,竟然只是個貼身侍衛。

司馬黎在心中點評一句,默默跟着其他婢女向外走去。

然而,對那個年輕人深感興趣的,不知她一個人,坐在下首的呂布含笑道:“國相身後這位将軍,布甚覺面熟。”

董卓的嗓音渾厚嘹亮,他贊道:“哦,這是以前丁原郡下的從事,還算不上什麽将軍,你自然看着他眼熟。比起你呂奉先當年也是不遑多讓啊哈哈哈,他叫……”

只是司馬黎還未聽全,就已經跟着其他婢女們走了出去。良久,她離開衆人,走到僻靜處,學着郭嘉的樣子藏了起來,飛速将腰帶解下,取出裏面的“三國大事記”,借着清冷的月光眯着眼仔細找了找,目光定在一個人名之上,恍然大悟。

找到答案後,她沒有繼續逗留,又快速将東西收了起來,佯裝無事地向回走去。郭嘉依舊坐在那個地方,放在一旁的點心幾乎動也未動,他一肘撐在石階上,似在假寐。

當她一走近,他便睜開眼,一臉不高興,緩緩道:“怎麽去那麽久?”

她清了清嗓子,坐到他身邊來,嘆道:“見到董卓的護衛了,那人确實不好對付,日後恐怕比呂布還要厲害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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